第49章 回老家
七月，考完試後，桑怡安和谌知晏回家看了外公。外公身體很好，整天都是樂呵呵的。桑怡安給了他兩千塊錢，讓他不要舍不得吃喝。
“如果下次回來，這些錢還沒有花完的話，那我就直接給你買吃的東西了。”
外公連忙擺手：“我不要你買的吃的，你買的不好吃。”
桑怡安樂了，逗他：“喲，您老還知道什麽好吃呀？櫃子裏那一堆過期的東西都不好吃嗎？”
外公振振有詞地辯解：“哪裏過期了？又沒腐沒爛的，能吃就行嘛！”
“好好好，我說不過您，您就留着吧，千萬不要再去吃了，要吃就去買新鮮的啊！”
“我不要你的錢，你一個學生，哪裏來的錢？你那個後爹給你的？”
“不是，我自己賺的，我給人寫書，人家給我的報酬，放心吧！”
谌知晏咳嗽了兩聲，外公才注意到他。
“這是村裏誰家的孩子？怎麽看着不太像啊？”
谌知晏上前扶着桑怡安的外公，躬着身子很乖巧的樣子，耐心地回答他：“我是怡安最好的朋友，還是同學，我叫谌知晏，您叫我小谌就好。”
“哦，同學呀，同學，你可要好好照顧我們家怡安，她從小到大都不會打架，受了欺負只敢在家裏哭，是個可憐的。”
“外公！”桑怡安紅着臉，立刻把外公拉到一邊，悄悄問：“我什麽時候在家裏哭過了？”
“就你十歲被你表哥搶了書那次，我明明聽着你在房裏哭了。”
桑怡安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曾經脆弱不安的童年。
“你是女孩子，是賠錢貨，早晚要嫁出去的，根本不配讀書！”表哥惡狠狠地打落了她手上的《聊齋志異》，把她頭發拽住，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腦袋，只因為那一天，外公誇了她愛讀書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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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過去的事啦！我現在挺好的，真的，外公。”桑怡安甜甜一笑，似乎往事都已經随風逝去了。
“怡安現在都不哭了，外公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谌知晏突然打破了桑怡安與外公之間溫情脈脈的氛圍。
桑怡安白了他一眼：“誰許你叫‘外公’了？”
“嗯，就随口叫一叫，你不喜歡我就不叫了。”
他答得一本正經，桑怡安還以為他生氣了，仔細觀察了他的表情，好像也沒有不高興，唇角反而有一絲笑意。
“對了，怡安啊，你弟弟在鬧退學，你還是回家去看看吧？”外公突然提起李棟，他好像才剛上初二吧，以前和桑怡安一個初中的時候就經常惹事，逃課出去上網。
“怎麽回事？家裏缺錢嗎？”李棟跟她的關系算不上好，但他其實也沒有真欺負她，桑怡安只是站在陌生人的角度，覺得一個初中生辍學太可惜了。
“不是，他說你都有手機了，他沒有，鬧着要，李應輝不給他買，他就要退學去工地打工。”這個理由讓桑怡安說不出話來，可能手機就是個□□吧，少年人格外敏感，尤其家境不好的，因為同齡人的排擠和歧視，更容易胡思亂想。
桑怡安決定回去看看，畢竟那個女人也是給了她生命的人。
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家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李應輝坐在門口抽煙，桑母在裏屋哭，李棟跪在堂屋裏，昂着頭一副硬氣的樣子。
看見她回來，李應輝下意識就想罵她，谌知晏往桑怡安身前一站，抱着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目光冷戾。
或許是現在的谌知晏衣着光鮮，舉手投足間都透露着一種貴氣，李應輝在底層混慣了，知道這樣的人他惹不起，只得悻悻地坐回去。
桑怡安去看她媽，快一年沒見，桑母肉眼可見地消瘦了，頭發也白了不少，看見桑怡安，她先是一愣，擡起手來，桑怡安以為她又要動手打自己，下意識地躲了一下。
沒想到她只是擡手假裝擦了擦頭上的汗，把眼淚一并抹去了，沒好氣地說：“這個時候回來，午飯也過了，晚飯沒到點，你打算餓死啊？”
“我不餓，剛在外公家吃過了。”
“那你回來幹嘛？”
“聽說李棟鬧退學，回來看熱鬧。”
這下桑母是真的擡手想打人了，她惡狠狠地罵桑怡安：“你還是不是人啊？他怎麽也算你弟弟，你弟弟沒出息，你臉上很有光嗎？”
“他跟我可沒有半點關系。”眼看着兩人又要開始吵架了，谌知晏連忙把桑怡安拉住，對她搖了搖頭。
桑怡安按捺住想跟她吵架的沖動，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問她：“家裏沒錢給他讀書嗎？”
“沒錢！沒錢你給他讀啊？還不是你要去讀市裏的好學校，他才讀不起書！”
桑怡安都無語了，到底誰才是她親生的？
“我可沒用你的錢，你再說這種話，我現在就走，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喲！你還跟我硬氣，慣得你牛脾氣！滾滾滾！他的事你少管，你在外面別餓死了回來找我要錢就行。”
谌知晏突然明白了什麽，往屋外看了看，拉住了想說話的桑怡安。突然，外頭的李應輝拿了根棍子就開始打李棟，邊打邊罵，問他：“沒出息的東西！你他媽到底是想要手機還是想讀書？！”
李棟哭着大喊：“手機！我要手機！我不讀書了！”
“要不是你姐，你至于現在讀不到好學校，也買不起手機嗎？以後你沒出息，都是你姐害的！你姐就要負責你一輩子，因為都是她害你讀不了書！”
桑怡安渾身顫抖，牙關緊閉，恨不得再次提起菜刀出去找他們理論。
谌知晏走出去，拉住李應輝打孩子的手，反手就是一拳，揍在他的臉上，頓時淤青一片，疼得李應輝在地上打滾。
“打孩子罵女人算什麽男人？有本事你去掙錢養家，成天想着歪門左道，你兒子沒出息跟她沒有半點關系！嘴巴放幹淨點！”
桑怡安被他吓住了，谌知晏一向溫和儒雅，從不說髒話，更別說主動打人了。
李應輝從地上爬起來要還手，谌知晏又朝他的肚子補了一拳，他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是練過一些武術的，手下沒留情，打得李應輝再次趴下，起都起不來。
有時候，對付賴皮的惡人，只有比他更橫更兇惡，讓他知道你沒什麽好怕的，他也就怕了你了。李應輝一向欺軟怕硬，被谌知晏這兩拳打得眼冒金星，心生畏懼。
桑怡安若有所思，走過去把李棟拉起來，對他說：“你要退學我支持你，你要是不怕累不怕苦，也不怕以後跟他一樣沒出息，那就随便退，到時候家裏就我一個讀了大學的，你們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我想怎麽搞你們就怎麽搞你們，你們連訴苦都沒地兒去。想好了嗎？”
李棟猶豫了一下：“我讀不進去，我想要手機。”
“你要是真的想要一個東西，就應該自己努力去賺錢買，更何況，就算現在買不起，你也可以好好讀書，以後賺大錢買更好的。”
“我成績很差。”
“讀專科，現在有很多專科學校教的東西比本科大學還實用，還大多是操作類的，不用怎麽廢腦子。”
“那好吧，我還是讀書吧。姐，你有錢嗎？給我一點呗，我想去上網……”他看了看李應輝，悄悄說：“我怕他又打我。”
“我沒錢，別想了，好好在家待着，他不敢打你。”
“哦……”
說實話，桑怡安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跟李棟心平氣和說話的一天，現在看來，他頂多就是人傻了點，自私了點，比他爹好得多。
桑怡安沒想在家裏過夜，她悄悄給了桑母留了兩千塊錢和一串電話號碼。
“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我學習很忙。”
“家裏電話欠費！打不了！”
兩個人都別扭得要死。
過了一會兒，桑母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的錢都是哪裏來的？不是幹了什麽不好的事吧？女孩子要自愛！”
“你瞎想什麽？我課外在寫書賺錢，還有老師給我申請的獎學金和補助。”
“對了，前幾天岑安航他爸媽帶着他回來了，你是沒看到，開的車那叫一個氣派，請我們抽煙都是拿的一百塊一包的，我還是第一次見那麽貴的煙！”
“你又不抽，再貴都跟你沒關系。”
“我跟你好好說話，你別插嘴！什麽驢脾氣，一點都不會說話，人家岑安航多乖的孩子，家裏有錢了，還叫我們嬸娘叫得親熱！”
“哦。”
桑怡安感慨萬分，眼前這個女人，只有在說別人的八卦的時候才會好聲好氣地說話，誇別人是不遺餘力，到了自己這就只剩埋汰。不過她也挺想岑安航的，聽說他現在過得好，她也放心了。
當年岑安航他爸買彩票中了大獎，領獎當天就全家搬走了，後來聽人說他爸找了個年輕漂亮的小三，想跟他媽離婚，怎麽現在又一起回老家了？桑怡安還沒問，桑母就自己講起故事來了。
岑安航他爸媽鬧離婚的時候，他媽趁他爸睡着了，把家裏的銀行卡偷走了，跑到銀行取了錢存到了自己銀行卡。他爸發現了，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最後不得不和解，商量着不離婚，兩人各玩各的，再拿這筆錢去做個小生意，好歹也是個生錢的門路。最後生意越做越大，兩人的利益更加捆綁在了一起，他爸養小三但堅決不讓小三出現在妻子兒子面前，他媽偶爾去賭一把，就當是散財童子，買個開心，日子倒過得越來越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