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義診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清晨的空清幹淨輕爽。
今天是義診的日子,所以長琴無淵和韓月見起的特別早。
而宿醉的韓月見看起來沒有半分的不是,愉愉快快的搬着一個看來十分沉重的木桌放在他們所住客棧前面的空地上。
這個桌子就是當是義診桌。
然後又向客棧掌櫃借了兩把椅子,一手提一個放在義診桌兩邊。
這時無淵終于出現了,手裏還端着一碗濃湯藥汁,看月見有了空檔,便将藥汁遞到她的面前。
月見一怔,看着黑漆漆,一手指着自己,不确定的問道:“給我的?”
無淵點了點頭。
月見聲音越大:“可是我沒有生病,為什麽要吃藥?”
無淵微笑着解釋:“不是藥,只是醒酒湯,可緩解宿醉頭疼的。”
月見有些勉強,又嘴硬道:“我沒有頭疼呀!”
“嗯---?”長長一字的加粗的疑問和不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無淵輕輕一笑只道:“難道月見姑娘是怕苦?”
呃!還真被戳中弱點了。
月見強行辯解道:“不是怕,而是讨厭,是讨厭!”
聽起來有區別嗎?認真說起來怕和讨厭還真是有區別的,但是現在還結果還是一樣。
“你怕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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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堅定的指責。
月見一急:“誰說的?”
藥碗再次遞上前:“那就喝吧!”
月見悶悶的看了藥碗一眼,然後一把搶過,一仰而盡,竟和她喝酒時的豪氣有的一比。
只是這表情,先是咧嘴,然後鼻子皺了,眼睛眯起來了,額頭上全是折子……
五官都苦的擠在一起的月見又幹脆的塞給無淵,聲音都是一股子苦味兒:“我還要去忙,你随意。”
說罷,徒留無淵拿着空碗在原地發呆。
請将果然不如激将。
忍着嘴裏的苦味兒,韓月見連灌了三杯白開水才好些。
而這時無淵在收拾義診桌,放上脈枕,幫病人把脈的時候用的,還有文房四寶,要開藥方的。
還有……
月見又從客棧裏拿了一茶具放在義診桌上,茶壺裏裝了滿滿一壺的熱茶。
義診的牌子往外頭一支,果然引起大街上不少人注意。
好像差不多了,就等衆人相互轉告,病人自己尋上門來。
此時正無人,月見正如一個侍衛一般,挺直的站有義診桌旁邊,而無淵正在研墨……
月見摸了摸鼻子,她現在的身份不是他的侍衛,而是他的小藥僮。
“還是我來研墨吧!”
無淵笑問道:“你會嗎?”
月見吱吱唔唔道:“會……會一點。”
會就是會,不會就不會,會一點?會到幾點了?
長琴無奈的笑了笑:“還是我教你研磨。”
月見連聲道好。
無淵将墨條交于月見,突然想起月見的力氣好像比較大……
不是比較大,而是很大很大,她會不會将研臺磨穿呀?
突然有一點後悔了,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咱們的月見姑娘已經拿着墨條在研臺上‘打圈’了。
月見的雖然力氣大,但是她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道。
小時候義母了為了讓她控制好自己的力氣而給她特訓過,特訓的內容便是研墨,不求她研的多好,以不毀了墨條和研臺為标準的。
無淵些吃驚的看着自己的安然無恙的研臺和墨條,大概明白月見所說的‘會一點’是那一點了。
也許是磨壞太多的研臺和墨條,所以月見的态度看來格外的小心翼翼。
“手腕要端正,墨條要垂直接觸研臺。”
……
“磨墨要輕而慢,力道要均勻。”
……
“要保持墨條的平正,要在硯上垂直地打圈兒,不要斜磨或直推。”
……
“可以稍稍加一點點清水,要清水,其它的水不行。”
……
“墨要磨得濃淡适中,不要太濃或太淡。”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月見配合的非常好,轉眼墨磨好了!
儒子可教也!
輕輕的将一杯茶推至她的面前。
“謝謝!”
良久,無淵終于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其實我想知道你會不會寫字。”
“呵呵!”月見呷了一茶,不緊不慢的問道:“你怎麽會認為我不會寫字呢?”
“不會研墨自然便不會寫字了!”無淵說的理所當然,當然又是故意激她罷。
“呸!”月見啐道:“書呆子一個。”
“既然你會寫字那就好辦了。” 無淵卻不見生氣,只是笑道:“待會兒我開藥方念藥名,你來寫吧!”
讓她來寫?
等等,開藥方寫藥方這不都是大夫怕別人偷師所以自親幹的事嗎?他就這麽想偷懶?還是信任她?
心中有一絲絲的甜蜜,又嘆她的工作量又加了!
***
不過一會兒功會義診桌前便有三三兩兩的人求醫,見看病的是這位年輕的長琴大夫就炸開鍋了。
相互奔跑,相互轉告。只道去年來他們小城義診的大夫又回來了!
消息一徑十,老又傳百,兩刻鐘的時間,義診桌前的隊排的老長老長的。
看着這麽長的隊,月見也開始忙活起來了。
要維持秩序,還照顧排隊的病人,要幫無淵端茶倒水,還要幫忙寫藥方。
早上和上午的脈搏是最清楚的,大夫脈診的精确度也高,所以義診的時間只是上午。
說是義診,但是無淵也是要喝水吃飯住宿養藥童的,所以也不完全免費的,病人們都很有默契在義診桌前的空茶杯裏放上一文錢或者更多。
當然,無淵只是負責看病,并沒有施藥,只是他開的藥方都是出奇了,以幾味價錢最最便宜藥材來代替一點貴重的藥材,效果卻是一點也不差,這樣的不但看了病,還少花了錢,正是他們這些貧苦百姓所希望的。
又是幾文錢丢進空茶杯。
此時正為一位年輕男子陪着一名婦人坐在桌前,婦人雙手捂着小腹臉色蒼白,額頭上挂着豆大的汗水。
“內子不知怎地從早上開始便腹痛難忍,勞大夫診查一二。”那年輕的男子說話倒是文绉绉,看衣着打扮倒像是一個秀才。
秀才娘子将左手腕兒置與脈枕之上,無淵細細切脈,臉色微變。
這是無淵診脈診的時間最長的病人,月見側頭望着他。
再三确認之後,無淵才緩緩的對着秀才夫妻兩開口:“夫人腹中之胎以亡,胎死而不落,留在腹中以傷母體……”
“啊!胎死……”秀才一時吓愣了。
無淵臉色凝重又道:“此乃淤血阻滞所成,需盡速下胎,否則夫人怕是有性命之憂。”
“你胡說,你胡說。”秀才夫人突起聲大罵:“我的孩子明明好好的,他沒有死,一定是你誤診,你這個蒙大夫……相公……”秀才夫人嘤嘤哭回秀才懷中,淚道:“我們去別家醫館看吧!”
秀才将夫人攬回懷中,連忙哄道:“我們去別家醫館。”
看着秀才夫妻倆相互摻扶着離去了,無淵只能嘆息。
随着秀才夫妻倆的大鬧,義診桌前排的長長的隊突然散的幹幹淨淨的。
好心義診,被病人不信任、被诋毀不說,還落的冷冷清清的下場。
月見只得寬慰長琴道:“這世上的太多太多無法坦然面對生死的人,你……別太介意了!”
無淵緊盯着月見,目光駭人:“生老病生乃是最自然卻又最不能違逆之事,無法坦然面對又能如何?坦然面對就一定是好的嗎?”
還不都是一樣的結果!月見久久不能言語。
“軟弱之物活在這世間有何意義呢?難道就是為了一生一死,成為一世過客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似憶起了來塵,長琴無淵心情更回悲痛:“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不來這人世一遭。”
“無淵。”
這是她一次如此順口的喊他的名字,韓月見輕然一笑,好似能夠溫暖人心的笑容,讓她看起來格外耀眼。
且聽她細細說來:“一生一死一世過客又如何呢?周而複始的活着與死亡,每一次的開始都代表着第一次的相遇,不同的相遇造就着不同的人生,不同人生便是活着的目的。”
一生一死一世,每一世都不會重複,不會相同,還才是活着的價值。
因為活着是因為不同,活着是因為可以再次遇見她。
突地,茅塞頓開了!活下去就是希望。
“我有沒有說過我真的好喜歡你的名字。”月見笑道。
長琴無淵不可思議的看着的她。
“‘無淵’就是沒有深淵的意思。人生沒有險境,沒有擺脫不了的困境,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深淵一般的絕望,這名字喻意真好。無淵,無淵,無淵……”月見再三回味,又贊道:“給你取名字的人太有才了。”
我的名字還不是前世的你取的,你這般誇自己不覺臉紅嗎?
無淵一邊嘲笑着月見臉皮厚,笑着笑着眼淚卻慢慢有流出來了。
原來嫣兒當時給他取這個名字是這般的含義啊,只可惜他憑憑白白浪費了那麽多時間還是悟不透。
他辜負了嫣兒的期望,他更辜負這好好的名字,幾次渡魂以來他都堅持用‘長琴無淵’這個名字難道是錯了?
他絕不承認自己有錯,活着對他人說是不同的經歷,而對他來就是為了遇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