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縱是沉淪亦無悔
蕭蘭夜并不答話，一臉的閑适惬意，挂着俊逸非凡的淺笑，晶亮的藍眸淡淡掃向了冷夕雅。而本來始終面帶似有若無笑意的冷夕雅，此時，卻是一點都不客氣地瞪了蕭蘭夜一眼，随即，向着河中飛去。
“夕姑娘不可！”風澗月臉色瞬間大變，伸手就想要抓住那一片銀色衣角，卻是未曾沾到一絲一毫。目中頓時升起一片深可見骨的驚痛，不由得就欲向着她追過去。
蘭夜拉住他，面色依舊雍容飄逸，卻是藏着一分邪氣，眸光頗具意味地瞅着風澗月，很是輕松地笑着，“月太子不必擔心。”
“這弱水不載萬物，根本無法點踏借力，就算夕姑娘輕功絕世也不能就這樣一飛二十丈！這不是送死嗎？”風澗月狠狠一把甩開蘭夜的手，将眼睛別向了一旁，好似不敢去看那片銀色光芒沒入水中，最終被吞噬掉的一幕。
看着風澗月泛上赤紅顏色的眼睛，蕭蘭夜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音調越加平淡清越，宛若微風輕拂、流雲漫卷，“弱水亦是水。別急，再等等。”
“天吶！”戚清默看到冷夕雅水藍色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圈圈迷人的弧度，一襲銀衣在風中漫展開去，身形優雅，姿容豔絕，猶如白蝶起舞般從容優美。僅僅在河面上輕松無比的幾起幾落便抵達了對岸，不禁驚呼出聲，“這怎麽可能，她怎麽做到的？”
“接着。”毫發無損落在對岸，冷夕雅優美的一旋身便從袖中射出絲帶。
蘭夜伸出兩根瑩白長指輕輕夾住了銀帶，朝着餘下衆人清淺一笑，催促着他們，“快點過去。”
回過神的一群人便紛紛借由半空的絲帶飛身到了對岸。
“夕雅。”走在最後的蕭蘭夜低低喚了一聲，同時足尖輕點，縱身飛向河對岸。冷夕雅雙手一引，皓腕翻轉，蘭夜便随着回收的銀帶落在了冷夕雅身旁。
一行人剛剛站定在弱水一側，就看到對岸覆蓋了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一層黑色，赫然便是經過一場大火後餘下的噬人蟻。
好險！秋辰瑾看着數以萬計的螞蟻，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嘴角微微抽搐着，“它們不會還要追來吧？”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也累了，我們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順便瞧瞧戲也是好的。”蕭蘭夜的臉上挂着清貴脫俗的絕美笑容，卻一眼可見其中的興味之色。對着其他人說話的同時，已經自顧自的坐下了，冰藍眼眸微微閃爍，一轉不轉地瞅着對面那一片黑潮。
“我真是搞不明白，為什麽你總是這麽惡趣味！”冷夕雅嗤笑一聲，似乎頗為不滿地白了蘭夜一眼，卻是與他并肩落坐。
蘭夜慵懶的斜斜倚上冷夕雅身側，沖着她眨巴幾下漂亮至極的眸子，纖長卷翹的濃黑睫毛輕輕撲扇着，完全就是一副貓戲老鼠的戲谑模樣。邪氣十足的媚笑開來，“因為我無聊啊！更何況，這麽有趣的事情，不好好欣賞一番豈不是浪費，多可惜呀！”
凝視着身邊之人放着灼灼光亮的湛藍冰眸，一副天真無害的小孩子發現了新奇事物般單純欣喜、興致勃勃的表情，冷夕雅癟了癟嘴，懶得再說什麽。卻是時不時極度無語地搖頭，實在是想不通，都這麽多年了，他怎麽還喜歡這種調調。
只見黑色的螞蟻鋪天蓋地爬向河邊，迅速地背向裏腿朝外一個抱一個，一層疊一層，彙聚成一個個球般大小的蟻團向河水滾去，一眨眼便相繼沉了下去。
“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戚清默難掩面上的萬分震驚，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接一個落入水中的螞蟻團。
“雖然螞蟻不會水，但一般情況下，如果有需要的話，便會抱成團狀過河。以蟻腿為槳，劃着一個個蟻團向對岸滾過去，而處于最外層的黑蟻會被湍急的水流一層層淹死，蟻團也就越來越小，直至上到了陸地。”冷夕雅掃了掃不過轉眼之間就已經少了一大半的噬人蟻，水眸一眨不眨的死死鎖住蘭夜，語帶深沉感嘆的低低呢喃，“因為是如此在乎對方，看重他甚至已經遠遠勝過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心甘情願的為了對方而犧牲。”
蕭蘭夜自是聽到了冷夕雅說的話，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卻也顯得更加飄渺涼薄、悠遠絕塵，似乎還有着一絲無奈和苦澀的意味，好似與斑斑駁駁的光影混雜在了一起，讓人無從捉摸其真假，難以揣測其深淺。
等到黑壓壓的蟻潮最終完全消失的時候，蕭蘭夜眸光蒼茫迷離，笑容雅逸而貴氣，語調卻是滿含無情的嘲諷，“沒有用的。弱水畢竟是弱水，終究，不可渡！”
生亦何歡，
死亦何懼？
就中偏有癡狂兒，
俯仰蒼茫，
歆羨比翼鴛鴦。
把酒酹江，
戚戚然嘆，
人生長恨水長東。
喟然笑曰，
豈是不知，
情深不壽，
慧極必傷之！
一行十人在弱水河邊休息了一陣之後便重新上路，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的路程就見到一片林子出現在了不遠的前方。林子似乎并不算太大，其間似乎隐隐約約籠罩着一層粉色的霧氣，直直看去，一眼就能夠望到樹林那邊的蒼蘭山。
“終于是要到了呀！”楚雨淩的一雙眸子晶亮地盯着遙遙在望的蒼蘭山，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歪着頭笑嘻嘻地瞄着蕭蘭夜，“這一路走來，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蕭蘭夜挑着墨黑的修眉，斜斜看着她，藍眸清淺卻是有着攝人心魄的光芒流轉，萬分幽雅的輕笑着，“看樣子，楚姑娘也很享受呢！”
“對啊，我很喜歡呢！”楚雨淩把頭一仰，目光鎖住他，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貍。其實，好想，真的好想，這段旅程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并不是覺得好玩，只是因為，那樣的話，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默默跟在後面，看着你。
“真的麽？不過，恐怕待會兒，姑娘便再也不會這麽覺得了呢！”蕭蘭夜的語調依舊淡雅如風、輕飄若雲，眼角眉梢卻是驟然升起一大片妖嬈蠱惑的邪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