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談戲
安之淳有個全球金融會議要開,各方為了遷就他,已将時間一改再改。送了蔓蔓回片場後,他先到了曼哈頓總行在中國的分行開會,一結束四個小時的會議,回到家裏時,已是晚上8點了。
他連晚飯也沒有吃,就進了書房,繼續開會。書房裏,挂在牆上的多部液晶電腦屏幕同時開啓,不同膚色不同語種的人叽叽咕咕地說起了話,讨論得正熱。
宋珍珍與何庭,還有一位亞洲總部的銀行總裁一并在與屏幕裏的人讨論,何庭看着各種數據,一邊做分析報告。而安之淳忙于分析各類風險投資。
實在是累,安之淳揉了揉眉心,繼續用不同的語言與各位銀行家讨論。英國德克銀行破産案影響深遠,這是一個參與期貨交易,控制風險投資的銀行。它炒石油、礦産、甚至是核元素的期貨,導致了一些列問題,就連和它合作的日本大和聖銀行都一起倒閉了,牽連甚廣。
之前,安之淳就告誡各位合作夥伴,不要參與進入,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許多銀行股東不聽他的勸告,一意孤行,促成了各銀行與期貨市場的交易活動,陷入了斷裂的資金鏈中。
然在,安之淳要做的就是理清手尾。
“安先生,估計你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去一趟英國了。”中國分行的總裁李維斯說道。
安之淳沉默了一會,疲倦地除下了眼鏡,兩指按壓到了鼻梁上,慢慢揉按。李維斯很着急,一直等着他回複,倒是何庭心裏明鏡似的,馬上打開日程表,看了看排期,然後對李維斯說,“安先生只有下周一有空。他周六飛美國,周日還有一個會議要主持。”
“可今天才星期四啊,現在飛,明天就到英國了。”李維斯不解。從前,安先生一天飛兩個國家都是有的,再忙碌,他也從不缺場,不會如現在一般。
明天……安之淳手執鋼筆,在桌面上一點一點地,那是他與蔓蔓這周相處的最後一天時間,他不會再錯過她的生活,她的點滴了。“私人理由,我的行程,需要排到下周一。”他面無表情地下了決定。
李維斯也不好再說什麽。
“周日上午8點在哈佛商學院的那場,關于‘風險管理、風險控制與英國德克銀行破産案的深遠關系報告’由何庭代我去開。”安之淳忽然說道。
李維斯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但安之淳根本不打算收回主意:“李,相信何庭的能力,他不僅僅是我的助手,他很棒。”
“我知道了。”李維斯回答後繼續專注于與各國銀行首要的會議。
何庭對于接手這個報告,并不意外,反而是有些擔心安之淳,“是不是聯系美國那邊心外科教授的事有什麽問題?”
“已經找到合适的心源了,但需要我去辦理一些緊要手續。”安之淳點了點頭,幸運的是,這是一個好消息。
書房裏的會議一直持續到了淩晨四點。
從過了12點開始,安之淳就有些坐立不安了。雖然他讓何庭把那輛安全性能最好的路虎給了蔓蔓開,可是畢竟是半夜時分了,她還不回來。給她發了好幾條短信她也不回。是還在忙工作,還是在回家的路上?不會遇到什麽意外吧?!
“對不起,”終于,安之淳坐不住了,“李維斯,這裏由你主持。我要離開一下。”
他急沖沖地往大門外的車庫跑,這時,車燈遠遠掃來,他一看,正是他的路虎。他的蔓蔓回來了。
安之淳就那樣站于別墅門口等她。于夜色裏,她隔了有些遠,但見他依舊挺拔,一身西服熨帖,車子慢慢近了,她看清了他的眉眼,在墨綠如黛的樹木掩映下,他的眼眸黑如鴉羽,深邃如海,平靜的海面下蘊着的是最炙熱的火光。
車子停穩,他替她開了車門,她人尚未站好,便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她“呀”了一聲,他便将臉埋進了她的頸項,貪婪地呼吸着她的體香,他說,“嗨,你真冷。”于是,将她再抱緊了些,一路将她抱回了卧房。
經過書房時,她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情景,問道:“你一直在工作?”
“嗯。”安之淳随意答了。
“當個銀行家,真不容易。”陸蔓蔓輕嘆。
知道她是心疼他,他說,“習慣就好。反而是你,更不容易。”
其實,明天上午還有一場她的戲,按往常她是不願來回跑的,幹脆就睡影視城裏,只是為了他,她才踏月而來。也只有見到了他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憊都成了欣喜。
“阿寶,你去忙吧。我要睡了。”蔓蔓只想他去工作,這樣他才有時間去休息。
“好。”安之淳再看了看她,有些不舍地離開了。
等到安之淳結束了視頻會議再回來,陸蔓蔓已經睡着了。她是和衣而睡的,還是上午那條薄極了的紗裙。沒有洗澡換衣服,甚至連妝也沒有卸就睡了。看得出,她很累。
夜裏風大,露也重,可窗并沒有關緊,抽紗窗簾被風輕卷,如巨大的柔白蝶翼,在月下煩着淡淡的光澤,輕輕顫動。
安之淳搖了搖頭,取來被子替她蓋嚴實了,“真是一個孩子。”連照顧自己都不會!他走到窗戶邊,将窗關緊,再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在夢裏也蹙眉,想來可能是不怎麽舒服。
于是,安之淳從她的梳妝臺上取來了卸妝液與化妝棉,替她慢慢地清理臉上的彩妝。他的手法很輕很柔,仔細而耐心地替她一點一點地抹去臉上的東西。眼睛的幾乎最柔嫩,他再次放輕了力度。只怕一個不小心,吵醒了這個小小的睡美人。
他的手沿着她的眉眼,鼻梁,下滑到了唇。化妝棉一點一點地将她的口紅擦掉,還原出她的天然唇色。她膚白,唇色也淺,泛着淡淡的粉紅,唇瓣潤澤柔軟,如最甜美的果凍。忍不住的,他偷偷吃她嘴上的胭脂……
當蔓蔓睡醒時,已是七點多了。她正要起來,卻見安之淳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一個保溫杯。
“喝點參茶。”安之淳将茶遞給她。
陸蔓蔓沒有接,臉上有些疑惑,“我起色很差,需要參茶?”在看了他一眼,明顯是已經洗漱過了。想來他是通宵工作。他明明一夜未睡,還能這麽清爽精神,蔓蔓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嗯,真是一副上天給予的好皮囊!
見她尚未清醒,就關心在自己容貌,安之淳有些無奈,但口吻卻是寵溺的,“你待會還要拍戲,睡得又不夠,喝點參茶提提氣。”在她身旁坐下,将杯子放到了她的手中,然後舉起了鏡子為她照顏,“你好,美好如初,就是有些黑眼圈。”
可陸蔓蔓“呀”的一聲,幾乎要跳起來,嘴上嚷嚷:“有黑眼圈就夠醜了啊!”
他發出了一聲輕笑,還真是愛美:“沒關系,你多醜,我都喜歡。”
陸蔓蔓嘆氣,“阿寶,你這真的是在贊美啊?安先生,你這樣追女孩子是不行的!”安之淳聽了,挑了挑眉,想來,起初何庭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笑了笑,安之淳又不做聲了。
見他眉眼舒展,顯然是心情好的。陸蔓蔓也偷偷翹起了嘴角,在看了他一眼,見他也正回眸瞧她,晨光落在他眼裏,一片清輝漣漣,是那種并不咄咄逼人的耀眼奪目。
他如此英俊,使得陸蔓蔓看呆住了。
“呆頭鵝!”他笑着弓起食指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
為了掩飾,陸蔓蔓只顧低頭喝參茶。
她今天要拍的那一幕戲的劇本就扔在床頭。安之淳拿起,翻開了封面冊頁,安靜地看了起來。
陸蔓蔓有些好奇地打量他,難道愛看電影的大銀行家已經進化到連劇本也喜歡看了?!
過了許久,安之淳忽然擡頭,然後看着她說,“蔓蔓,我想聽聽你對這一幕戲的想法。這是一個□□部分,沖突部分十分強烈。是由你、白夢與顧清晨三人完成的。”
劇情就是,當王震的妻子易丹帶着女兒出現在百樂門附近時,碰巧撞見了阿玉。
易丹很想念王震,不惜帶着女兒走到了那裏。
碰巧阿玉一人,剛從百樂門的側面出來。
臺詞很簡練,先是菲琪簡單的一句:“媽媽,你看,那個狐貍精。”
然後就将易丹與阿玉互相拉到了一起。
對此,阿玉是隐忍的,是退避的,畢竟,她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雖然王震已經和易丹離婚,但心一直在前妻那。所以,阿玉始終認為自己的存在是不對的。
易丹因為妒忌,失去了理智,上前與阿玉拉扯,沒有意識到飛奔而來的轎車。等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是阿玉想也沒有想,沖了過去,擋在了小菲琪的身後,可自己卻躲避不及,被車撞到了一邊。
所幸,沒有生命危險,阿玉只是左腳小腿骨折,面對阿玉的舍命相救,易丹震住了,明明很怨恨,可現在也怨恨不得,因為是阿玉,救了她的女兒,這是事實,卻打痛了她的臉,叫她連恨也無從恨起。
陸蔓蔓倒是笑了,“想來白夢可以一條過了,畢竟她可是恨死了我的。現在讓她演恨我,根本就是在演她自己嘛,絲毫沒難度。”
“那你想怎樣表現?”安之淳擺出耐心傾聽的樣子。
陸蔓蔓摸了一下唇,又忍不住地咬了咬唇,顯然是在思考了。
這幕戲,最難的,在于阿玉救了人後的表現。無非就是帶傷離開,但怎樣發揮,卻是個值得探讨的問題。
陸蔓蔓已經下了床,站在床前的空地上,忽然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我發現,你對電影真的是有深刻的研究的。”
“為了你。”安之淳沒有絲毫猶豫。
陸蔓蔓的眼睛閃了閃,忽然又回過了頭去,背對着他。
當她再次側過身來,她已換了一副表情,有哀怨,有羨慕,更有着強烈的自卑,她已進入到了阿玉的角色裏。
安之淳透過她的身體,看到了阿玉該有的樣子。阿玉拖着傷腿,一瘸一瘸地離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得十分吃力。她渾身痛得,連肩膀都是一抽一抽的,整個人落寞而悲情,那肩胛骨瘦得突起,單薄得像是随時會被風刮倒,偏偏還要努力而艱難地挺直腰骨!
她連背影都是戲!
可還是不對,還差了些什麽!
安之淳知道問題所在,決定與蔓蔓談一談。
作者有話要說: 安先生為了蔓蔓,也是很拼的,好伐?!
安先生回應:嗯,不懂電影的投資商不是好的銀行家!
陸蔓蔓:我家阿寶,永遠是最棒的!
額……吃瓜群衆表示,他倆又撒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