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幸福
“呦。”熊齊有些驚訝,“我還為好學生和我們這群人不一樣呢,沒想到你喝起就來這麽生猛。”
十幾個人男男女女開始吹口哨起哄,“好學生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
蘇眠的酒量并不是太好,酒品也差,她說,“我只能再喝一杯。”
說完搶過熊齊手裏的另一杯酒再次一飲而盡。
喝完,她問熊齊,“北深呢?去哪了?”
熊齊說,“老大這會應該才下飛機。”
蘇眠:“什麽?他不來這嗎?他去哪裏了?”
熊齊:“來啊。我們就是替他接風的。他去英國看他外公去了,不是要打官司嗎?他得争取老人家的同意。哎我去,大姐,你就喝了兩杯怎麽就晃了?你趕緊坐着吧。”
北深來的時候就看見蘇眠靠在沙發上,一臉的傻笑。
他皺起眉頭問,“她怎麽在這裏?你讓她喝酒的?”
熊齊:“我冤枉啊老大,誰知道她會喝兩杯就倒的,本來就是想逗弄一下好學生。”
北深将蘇眠打橫抱起,轉身就走。
“喂,老大,你去哪啊?這接風酒還喝不喝了?”
北深抱着蘇眠悄無聲地回了北家,将她抱回三樓,蘇眠的卧室內,将她的鞋子脫下,蓋好被子才出去。
他眼下一片黑青,一看就是睡眠不夠。
本來他說的只是氣話,并未想打官司,也只是咨詢了和母親以前交好的律師而已,結果這件事就傳到他外公的耳朵裏,讓他回英國。
一回去就發現外公生病了,還挺重的,他這十幾天一直在照顧他。
外公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北深的母親,當年母親去世不久,北珩就帶回別的女人和私生子,老爺子和北珩徹底決裂。
老爺子說,有時候人活着就是為了掙一口氣,他支持北深和他打官司。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其實早就該有個了斷了,總不能一直這麽下去。
蘇眠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三點,突然驚醒。
她還沒有清醒,但隐約知道北深回來了,她借着酒勁來到五樓,敲北深的房門。
北深睡的很沉,還翻了個身。
蘇眠看着裏面的主人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繼續锲而不舍地敲門。
敲着敲着還敲出了節奏。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的主人最終不堪其擾,拉開了房門。
蘇眠本來敲累了,靠着房門坐在了地上,對方一開門,她的身子一下子朝屋子裏倒去,直接倒在北深的腿上。
蘇眠還笑了,“你是巨人嗎?哈哈哈哈,只能看到你的腿哦。”
北深:“…”
北深說:“你起來。”
蘇眠:“……我,原來我坐在地上啊。你是誰?”
“我是北深。”
“居然是北深!你回來了?”蘇眠不但不起來反而抱住他的腿,“我不起來!我怕你關門。”
北深似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蹲下身,看着蘇眠的眼睛,“那你想怎麽樣?”
此時的北深盯着人眼睛的時候,看起來很認真,沒有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我有話想和你說,嗝。”
“那你說。”
蘇眠也認真的凝視着他的眼睛,就是找不到焦點,身子晃來晃去,“謝謝你,謝謝你在主任那裏為我頂包。”
“就是小事而已,我也不是為了你頂包,就是覺得你吐了主任一臉,讓我開心了,我就順手承認了。”
蘇眠說:“不管你為了什麽,因為你的頂包我依舊可以領獎學金,拿三好學生獎,不被找家長。可是你卻因此和家庭決裂,我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北深也陪着她坐在地上,靠在門檻上,皺起眉頭,“關你什麽事,我們家一直這樣。現在這種結果不過是早晚的一天。”頓了頓他加了一句,“你不必自責覺得有負擔,和你無關。”
後面那句:你不必自責覺得有負擔,和你無關。
蘇眠才恍然。
原來北深還有這樣溫柔細膩的情感,能看透她的想法。
知道她在自責,知道她會有負擔,甚至還安慰了她。
蘇眠鼻中一酸,依舊死死地抱着他的膝蓋不肯放手,“我就是自責,我就是有負擔。因為我的緣故這個家要打官司,要散了。如果真的散了,我就是罪魁禍首。”
北深有些頭疼地看着蘇眠,女生怎麽這麽多想法,明明這個家只能表面維持一團和氣,內裏早就殘花敗柳了。
他早就想和他們劃清界限。
和任何人都無關。
可蘇眠卻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松,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這麽有能耐的嗎?嗯?還罪魁禍首?你還真會高估自己。”
“嗯,我就喜歡我往自己臉上貼金!”
北深雙手捧住蘇眠晃來晃去的腦袋,“真的和你無關。往臉上貼金可以,壞事別忘自己臉上貼。本來和他們在一起,我就渾身不自在,有個理由解脫了不是很好嗎?”
“不不不。”蘇眠搖頭甩開禁锢着臉的手,“這不是解脫。真的決裂了,老死不相往來,你真的會開心嗎?我怕你有一天會後悔,別輕易做決定好嗎?”
“我不會後悔。”
“你會。”
“我不會。”
“我說你會你就會。”
“不!”
“那你開心嗎?這麽做開心嗎?”
蘇眠沒有等到回答,她也不在意,開始自說自話。
“一想到我因為貪吃讓一個家庭陷入了危機,我就渾身難受,寝食難安。”
她一邊說着一邊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嘴巴不開心的嘟起,“你想說什麽?你為什麽瞪着我?嗚嗚嗚,我害怕,你在瞪着我,我就哭了,嗚嗚嗚嗚嗚,我好難過,我為什麽要上課吃飯,我不吃飯就不會被主人抓到,不被主任抓到就不會噴了他一臉,不噴他一臉你也不會開心的替我頂包,不替我頂包也不會被找家長,不找家長也不會決裂打官司,嗚嗚嗚嗚。”
一邊說,還真的哭了出來,鼻涕眼淚都往北深的褲子上蹭。
北深有些手足無措地拍着她的背部,“別哭了,好了,好了。要是按照你的說法,應該怨我不該買吃的。”
“對!”蘇眠一下子就來勁了,順着杆子往上爬,“追根究底,你的錯,所以你得去和姨夫解釋清楚,嗚嗚嗚嗚。”
北深:“???”這是訛詐嗎?
“嗚嗚嗚,你解釋不解釋?我求求你,你去解釋吧,你去說清楚。你為什麽還瞪我?嗚嗚嗚嗚,你要是不解釋清楚,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北深:“???”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夠了!”北深打斷蘇眠的哀嚎,他發現他越是哄着她,她越來勁,“你到底要怎麽樣?”
“嗚嗚嗚,我不吃,我不喝,我不睡,我就要你去解釋,你說你沒有逼着吃東西,也沒有搶我的搶,你就是怕我拿不到獎學金,然後幫我頂包的。”
“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我不管,你試試,怎麽知道呢?”
“就算相信了又能怎麽樣?這個官司我還是要打的。”
“我不是為我姨媽開脫,我總覺得北木的身世有些奇怪。除了這個,我怕你做出後悔的決定,我怕你會因此而更加不幸福。就像我,我還有媽媽。我也希望你還有爸爸在身邊。”
“我能感覺到姨夫對你的愧疚,以及想對你的補償。有些人做了壞事還知道自己錯了,他不是那麽無藥可救。就讓壞人們狠狠地補償你好不好?等補償完了,我們在做決定好不好?”
北深煩躁地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正去摸打火機。
“你不許抽煙!”
北深被吓的手一抖,嘴裏的煙也掉了。
“嗚嗚嗚,你答應了我,你還敢抽煙,你這個大騙子。”
說着說着又開始哭天抹淚。
北深無奈的把煙盒扔到一邊,“我沒抽煙,別哭了,好了好了,乖,不哭了。”
蘇眠把北深的褲子弄髒了後,又開始用北深胸前的衣服擦眼淚鼻涕,一邊擦一邊說,“我沒哭!我真的沒哭!”
北深只好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哄她,“是,你沒哭,是我看錯了。”
蘇眠一直念叨着,“那你去和姨夫和好不好?”
“不好。”
“嗚嗚嗚,哥哥,求求你了,你是世界上最好最英俊的人了。”
“嗯,這是事實。”
蘇眠拍了拍胸膛,自誇道:“但是,你比我還是差一點點。”
北深:“???”
蘇眠:“你說的話我都聽,我說的話你都不聽。”
北深:“是嗎?那你現在去睡覺。”
“好,睡就睡。”蘇眠撲騰着起身,然後往北深的大床上一躺,還滾了一圈,“我聽話吧?”
北深坐在床邊,替她蓋上被子,幫她把淩亂的發絲清理到腦後,“乖,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蘇眠頭腦混混沌沌,眼睛又要睜不開了,可是還是惦記着和好的事情,“北深。”
“嗯,我在。”
“北深。”
“我在。”
“北深。”
“嗯。”
“北深,一定要幸福啊。”蘇眠打着哈欠,“我希望你幸福啊,如果連唯一的親人都決裂了,我怕你會失去幸福的機會,好難過…我不想你不幸福…”
“為什麽啊?為什麽希望我幸福?”
“因為你是…北深啊…”
她說的磕磕巴巴,斷斷續續,顯然是困極了。
最後又叫了北深一聲,進入了夢鄉。
北深看着她,眸光灼灼,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