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堂鳥
宴非白找不到唐晚, 她的手機關機, 已經消失三個小時,沒有一點消息。
他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中,葛禦和張禾芮呆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只能盼望羅管家帶出去尋找的人能帶回唐晚的消息。
就在傍晚的時候, 唐晚回來了,宴非白在窗前看着那個漸漸走近的身影, 慌忙推着自己的輪椅打開門, 緊張的等待着她。
男人似乎有些等不及, 突然推着自己的輪椅走出去。
他的動作十分迅速, 眼睛緊緊的盯着唐晚, 怕一個不小心,她又不見了。
唐晚懷裏抱着一束粉色玫瑰花, 看到宴非白驚慌失措的神情時愣了一下, 趕緊跑過來:“你怎麽來了?”
宴非白猛然抱住她的腰,一言不發,可手臂卻砸得格外緊。
唐晚慢慢笑起來:“宴非白, 我沒事。”
“你去哪裏了?”他嗓音沙啞沉悶, 壓抑着痛苦。
唐晚心裏很抱歉, 可是卻不能告訴他為什麽。
她現在才知道他活得很不容易,很痛苦。
他小心翼翼的粉飾着曾經, 從不提及,從不訴說,甚至還說過不想髒了她耳朵這樣的話。
那時的唐晚不懂那是什麽意思, 可是現在好像有些懂了。
原來這麽多年,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護她,為她犧牲那麽多。
如果宴非白覺得她不知道那些事對她是好的話,唐晚也不想任性胡鬧,非要纏着他問清楚。
她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Advertisement
她會好好愛護他,讓他心甘情願,覺得合适的時候才說出來,那時候她早就做好準備,一定會緊緊擁抱他。
所以現在,唐晚願意裝作不知道。
她沉默着沒說話,宴非白卻有些慌了:“沒事,你不說也沒關系,只要你還回來就好。”
他總是這麽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害怕她離開。
唐晚又有點想哭了,她強迫自己笑起來:“你不要瞎想,我只是去見一個朋友,我猜想你應該給我打過電話了,但是我手機沒電了,也就沒接到,真是對不起。後來我看天氣好,就去附近的花市逛了一下。”
她笑盈盈的蹲在他面前,把手裏的玫瑰花放在他腿上:“送給你呀。”
這麽撇腳的謊言,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宴非白卻點點頭,溫柔的摸摸她的臉:“今天風大,你想出去玩,改天天氣好了,我陪你好不好?”
“好啊。”她的眼兒彎彎,說不出的溫柔。
宴非白牽起她的手,覺得比任何時候都冰,心內擔憂,忙裹在手心裏暖暖,溫聲說:“我們進屋吧,我已經讓趙阿姨做了你喜歡吃的菜,等你回家就可以吃。”
他看了看懷裏的花:“這花我很喜歡,不過應該是我送給你才對。”
唐晚不在意的推着他的輪椅:“都一樣嘛,你可是我第一個送花的男人,該高興才是。”
宴非白抿起唇淡笑:“嗯,我很高興。”
唐晚忍不住輕笑,宴非白是一個很內斂的男人,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他會一本正經的說高興,也會嚴肅的說喜歡她,只有偶爾才會耍點心機逗她。
唐晚以前覺得,這樣沉悶的男人很不好,可是為什麽遇見宴非白後,她就覺得他哪裏都很好呢?真是好奇怪。
她低下頭,輕柔細軟的呼吸落在他耳畔,弄得男人渾身一緊,有些發懵。
姑娘輕笑着說:“宴非白,我好喜歡你啊。”
他終于在擔驚受怕一天後,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男人小心的抱住懷裏的花,沉沉嗯一聲。
唐晚推着他的輪椅進屋,苦惱的撇撇嘴,為什麽他不說喜歡她呢?
他們在一起這麽久,宴非白好像都不怎麽說情話呢。
雖然不怎麽說,但是唐晚也知道,他把她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好啦,她也不要太貪心,只要知道他也喜歡自己就夠了不是嗎?
四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飯,期間張禾芮一直給她使眼色,大概在詢問她去了哪裏。
唐晚心內苦笑,她忘了有張禾芮這個人形測謊機在,剛才騙宴非白那個謊言應該對她沒用,得重新想個萬無一失的說法。
唐晚心裏亂七八糟想得多,挑着飯粒都沒吃上幾口,宴非白在旁邊直皺眉,最後無奈,端起她面前的飯就要親自喂她。
這舉動搞得其餘三個人都怔了一下,葛禦和張禾芮很聰明的裝不知道,低着頭吃飯。
用過飯後,還沒等張禾芮和唐晚單獨說幾句話,宴非白就下了逐客令,葛禦和張禾芮只得先離開。
唐晚和宴非白安靜的躺在床上,她有些害怕宴非白又問起剛才的事,用各種各樣的話題想轉移宴非白的注意力,最後,他看着她認真說道:“晚晚,我們好像沒有約過會。”
唐晚愣住看他,宴非白柔聲問:“你想做什麽我都可以陪你。”
他的嗓音低沉了一些,垂着眼有些無助:“以後不要突然消失好不好?我找不到你,很害怕。”
唐晚爬到他懷裏,趴在她胸膛上,軟乎乎的手臂勾住他的頸彎,蹭啊蹭,把自己的唇印到他薄而冰涼的唇上。
宴非白任由她胡鬧,小心的環住她的腰肢,唐晚又吧唧一口親在他腦門上,開心的說:“好啊,我們去約會!”
他的手從她長長的發絲上慢慢撫下:“你想要什麽樣的約會?”
唐晚躺在他懷裏,抱着他一只胳膊深思:“吃飯看電影那一套咱們就直接跳過吧,我想跟你做一些不同的事。”
“嗯,什麽不同的事?”他勾起唇,親親她嘟起的紅唇,溫寵的道:“都聽你的。”
唐晚看着他的眼睛,溫柔的慢慢的說道:“我想和你去遠方,去蹦極,去跳傘,去探險,我們可以走過山川平原,可以去騎馬奔跑,等太陽落下山,可以在篝火旁邊看星星,我們也可以不用到處跑。或許,我們可以去釣魚,去種樹,一起養一只小寵物,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養過的流浪貓嗎,還記得它的名字嗎?它很喜歡你呢,只是後來生病死了,我一直想再養一只,可是總覺得你不在了,再養就沒意義了。宴非白,我想和你做很多事,別人做過的我們可以做,別人沒做過的我們也可以做,哪怕零零散散毫無意義,但是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好開心。”
這一刻,她好像一個畫家,把他們的未來畫成一副美好的畫卷給他看,溫暖明媚,多姿多彩,每一筆都帶着希望。
宴非白有些眼熱,擁着她的手變得很緊,她是這麽好的姑娘,叫他如何不愛呢?男人親吻她的臉頰,柔聲說:“你說的真好,我們一件一件的去做。”
等他治好病,能站起來,他會陪她遠行,陪她去看山看水。
四海不是家,而她是心底唯一的安寧。
唐晚閉着眼在想:“那先從什麽做起呢?”
宴非白并不想打斷她,可是這樣的她實在好可愛,讓他忍不住親一親。
唐晚睜開眼睛歡喜的道:“我們先去釣魚吧!”
宴非白彎起唇看着她,沒說話。
唐晚有些嬌氣的搖着他的胳膊撒嬌:“好不好,好不好嘛!”
他揉揉她的頭發,笑着說:“好。”
唐晚又找來一本魔幻小說,放在宴非白手裏:“你給我講故事好嗎?”
宴非白溫柔點頭:“好。”
果然她想做什麽他都答應,她說什麽他都覺得好,就沒有不寵着的時候。
唐晚開心的窩在他懷裏,聽着男人一板一眼的念着書裏的內容。
這是唐晚閑暇時會看的小說,早就翻過很多次,劇情熟記于心,可是她還是像個初次聽故事人,顯現出求知的興味,她總會問道:“後來呢?”
宴非白會笑着摸摸她的頭發,然後繼續講下去。
她在宴非白低沉的嗓音中漸漸有些疲倦,閉着眼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幼稚?”
“不會。”他嗓音溫柔無比。
唐晚抱着他,閉着眼說:“我喜歡聽你講故事,以後你也會講給我聽嗎?”
宴非白把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哄道:“我會一輩子給你講故事。”
“那以後我們結婚了,有孩子了,你是不是就不給我講故事了,就只愛他們了?”唐晚困得都有些糊塗了,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她急切的想知道宴非白愛着她,不會離開她。
她覺得自己好沒出息,竟然會主動跟男朋友提結婚和孩子,還要跟未來的孩子争寵,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所以忍不住笑起來。
在宴非白看來,她像是夢到了什麽有趣的夢,那笑容十分溫柔幸福。宴非白看着姑娘美麗的面容,聽她說着未來的事,心裏突然很安定。
他慢慢的,像是誓言般的說道:“晚晚,我會很愛很愛你,誰都比不上。”
唐晚滿足的笑起來,在宴非白溫暖的懷抱中睡着了。
……
第二天,他們果然出發去釣魚了,地點選在郊外的一條小湖,羅管家和吳女士把他們送到之後,就在不遠處等待。
唐晚今天穿的很随意,上.身是寬松慵懶的春季款淡黃毛衣,簡單的牛仔褲和小白鞋,頭上戴着個白色小帽子,長長的頭發被梳成兩根馬尾垂在頸彎兩側。
她站在陽光下,用手遮在額頭上眺望遠處的風景。
這樣青春又嬌俏的打扮讓宴非白盯着看了好久,她扭頭看他一眼,立即笑起來:“你看!”
她指着湖面上的星星點點說道:“陽光落在上面,好漂亮。”
宴非白卻只是看着她,有些懶散的笑起來:“嗯,好漂亮。”
唐晚臉紅的走開,拿起釣魚竿,裝模作樣的揮出去,結果魚鈎被勾在樹枝上,她蹦蹦跳跳的要去拽,模樣歡快活潑。
絲毫看不出這是職場雷厲風行的唐制片,像是個靓麗可人的青春少女。
宴非白神色柔和,溫聲說:“別動,我來幫你。”
唐晚搖頭:“我可以的。”
她跳起來,用力一拽,魚竿被她毀了。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手裏的魚竿,苦惱的看向宴非白:“怎麽辦?”
宴非白抿起唇:“沒關系,我們有備用的。”
“真的啊,你想的真周到。”
唐晚把新的魚竿拿到手裏,和宴非白坐在一起靜靜的等着魚兒上鈎,她看着宴非白氣定神閑的模樣,忍不住湊近過去。陽光下她的皮膚白得透亮,挑不出瑕疵的美貌讓宴非白有一瞬怔愣。
唐晚問他:“你會釣魚嗎?”
“不會。”
“我還以為你會呢,準備得這麽充足的樣子。”
宴非白笑着說:“你說想釣魚,我昨晚查了一下釣魚要準備些什麽,今早就讓羅管家備好了。”
唐晚朝羅管家和吳女士的方向看過去,他們正在說話,有說有笑的樣子。
唐晚也回頭對宴非白笑笑,宴非白勾起唇,輕輕拍她頭頂上的小帽子。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
宴非白是個有耐心的人,一邊拿着魚竿,另一只手還拿着一本複古的書籍在看。陽光折射到他銀絲邊的眼鏡上,男人像是中世紀的貴族一般優雅。
唐晚無心釣魚,撐着手臂一直在看宴非白,宴非白慢慢彎起唇,擡起眼看她:“晚晚,釣魚是要專心的。”
唐晚開始耍賴,她把魚竿扔在旁邊:“我不要釣魚了。”
宴非白合上書,溫柔看着她:“是不是覺得太無聊了?”
“嗯嗯嗯。”唐晚點點頭,再點點頭。
她把腦袋靠在宴非白肩膀上,有點想回家睡覺。
宴非白無奈的摸摸她腦袋:“那我們回家吧。”
“可我又想曬太陽。”她眯着眼睛,語氣懶懶的。
“那就曬太陽。”
唐晚忍不住笑起來:“大傻子,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覺得好。”
“嗯。”他神色認真。
唐晚開玩笑道:“那我讓你殺人放火你也幹?”
宴非白看着她:“晚晚很善良,不會這麽做。”
倆人就這麽彼此看着彼此,慢慢笑起來。
唐晚是那麽溫柔,她那琉璃水潤的眼睛裏有光在閃動,像是湖面落進的星星,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宴非白靜靜看着她,耳邊好像有風聲,有鳥叫聲,原來這世界也很美好,一如眼前的她。
突然,他手裏的魚竿動了動,宴非白說:“魚上鈎了。”
唐晚眼睛一亮,興奮的拉住魚竿:“快拉,快拉。”
宴非白還沒來得及收竿,魚竿就被唐晚三兩下拽上來,她像是一個發現新大陸的孩童一般高興,看着吊上的一只魚兒,開心的把它從魚鈎上取下來放進裝着水的小桶裏。
她蹲在小桶旁邊看着游來游去的小魚,耀武揚威道:“小笨蛋,上鈎了吧。”
宴非白低笑着刮刮她的鼻子:“你也是小笨蛋。”
唐晚紅着臉捂住鼻子,偷偷對小魚說:“我們都是小笨蛋哦。”
宴非白看着長不大的姑娘,心底漫過喜悅的熱潮,眸色越發溫柔。
因為有了第一個戰利品,唐晚似乎來了一些釣魚的興致,又乖乖坐回宴非白身邊陪他釣魚。
雖然她是個很沒有耐心的人,但是宴非白會哄她,會陪她說話,她漸漸不覺得無聊。
她看着努力哄自己高興的男人,笑着說:“宴非白,你真的很喜歡我呢,到底有多喜歡呢?”
男人只是溫柔的看着她,沒有回話。
後來他們又釣到好幾只魚,不過帶回莊園以後,唐晚舍不得吃“小笨蛋”,宴非白則是覺得這些小魚都是他和唐晚第一次約會的紀念品,也舍不下心吃,所以最後都養了起來。
這次的約會很圓滿,倆人都很滿足。
宴非白決定經常陪唐晚出去走走看看,她那樣開心的樣子實在和平時很不相同,他愛極這樣的她,想讓她一直這麽開心。
**
一個星期後,晨驕影視舉行綜藝發布會的當夜,現場來了很多媒體。
唐晚答應過霍子乾會在發布現場宣布他成為電影男主角,所以他也出席了這場晚會。
宴非白陪在唐晚身邊,張禾芮和葛禦去後臺确認一切準備妥當以後回到貴賓席,看到霍子乾也在時,張禾芮向唐晚投去疑惑的眼神。
唐晚故意避而不見,為了宴非白,她只有先瞞着身邊的人,等拿到霍子乾手裏的視頻以後,她再好好找他算賬!
發布會上的主持人正在臺上說着場面話,十八位候選人在貴賓席坐着候場。
除了幾個見過大場面的明星,其他的電影學院女學生都很緊張,蕭玥坐在最末尾的位置,沒人注意到她。
蕭玥想起前幾天,那時她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有個男人在電話裏告訴她,他會在今天為她制造機會,幫助她給唐晚和宴非白致命一擊。
那人還告訴她,發布會後臺已經被控制住,會有人接應她,只要她把手裏的視頻播放到發布會的大屏幕上,那麽,她就能報仇了!
蕭玥這幾天一直在猶豫。
她忍不住朝唐晚的方向看過去。
唐晚今天穿着一襲高定金色晚禮服,绮麗明豔,美麗得像是牙塔裏的公主一般璀璨惹眼,她被身旁的男人半摟在懷裏,對方将她保護得很好。
蕭玥忍不住想,唐晚為什麽總有令人嫉妒的資本?無論是她的美貌,她的地位,她的金錢,還是她身邊這個愛她入骨的男人。
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畫面,宴非白對她的傷害,唐晚的漠不關心,他們不屑又高高在上的目光,這些都成了她仇恨的引火石。
蕭玥看向發布會的舞臺,現在是贊助商和公司領導的采訪環節,并不會那麽快輪到她們上場。
她在無人注意的時候,轉身往後臺走去。
……
唐晚總覺得心神不安,就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她看向霍子乾的方向,對方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倆人這一互動落入宴非白眼中,他眼神冷下來,握住唐晚的手變得緊繃而僵硬。
臺上的葛禦正在被主持人提問,張禾芮湊過來小聲問唐晚:“你這幾天一直很奇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唐晚微微一笑:“沒事。”
張禾芮狐疑的看着她,最終也沒再多問。
就在這時,發布會上的燈突然全部熄滅,整個大廳暗下來,會場裏只有照相機上閃光燈的光亮,宴非白幾乎一瞬間就把唐晚護在懷裏。
臺上的主持人趕緊打趣的說了一句玩笑話活躍場面,後臺的工作人員也在檢查電閘開關。
四周有媒體竊竊私語的聲音,大家倒沒多想,只覺得是晨驕後臺不給力,沒做好準備的原因,根本沒想過這是一場陰謀。
等了很久,沒有等來燈光再亮起。
可是慢慢的,發布會上的大屏幕卻開始亮起來。
唐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一個星期之前在霍子乾手機上看過的視頻竟然出現在大屏幕上!
視頻做了消聲處理,聽不見神秘男人和宴非白之間的對話,卻因為如此,在一片黑暗裏更能直觀的看到宴非白是多麽猙獰痛苦。
突然出現的這一幕,無異于炸.彈一樣在人們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媒體舉着相機狂拍,主持人被畫面中的宴非白吓得尖叫一聲,記者們的竊竊私語變成尖利的質疑。
“那是宴先生嗎?他怎麽會是那個樣子?”
“他為什麽被關在這樣的房間,是犯了什麽罪嗎?”
“好吓人,他是不是在吸.毒?”
宴非白死死盯住屏幕上的自己,急切的想要去看看唐晚是什麽表情,可黑暗裏根本看不清唐晚的臉,他伸出顫抖的手蒙住她眼睛,祈求道:“會害怕的,別看。”卻摸到一片水潤,她哭了。
他心裏立刻泛起疼痛,連忙抱着她:“沒事,不哭,不哭。”他開始慌了,身體也開始顫抖,咬着牙哄她:“晚晚不哭,不哭。”
唐晚雙手攥成拳頭,突然站起來推着宴非白的輪椅,帶着哭腔的聲音堅定不移:“我帶你走,我帶你離開這裏!”
燈光卻一瞬間亮起來,所有人都看到唐晚推着宴非白的輪椅準備離開。
“快看,他們要離開!”
“快追上去!”
媒體蜂擁而上,葛禦和張禾芮冷着臉追上去,好好的發布會亂成一團。
唐晚看着痛苦顫抖的宴非白,知道他的病發了,她心疼得加快腳步,然而卻被追上來的記者們圍堵住。
記者們把話筒怼過來:“請問宴先生,你為何會被關在那樣的地方?”
“你是因為犯了什麽罪?殺了人還是吸了毒?”
“你真的殺了人嗎?你是否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去?”
“請問你殺的是什麽人?”
“請問你吸的毒.品是哪一種?”
尖酸刻薄的話讓宴非白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相機肆無忌憚的拍下這一幕。
沒有人會去關心宴非白遭受過什麽非人的待遇,只用臆測去判斷一個人。
他們最擅長編瞎話,最擅長把黑的說成白的,再把白的染成黑的。
只要能引起大衆注意的新聞,不管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上來就倒打一耙,所謂的輿論啊,也不知害死過多少人。
唐晚的胸腔劇烈起伏着,她眼眶發紅,如小獸一般突然沖上來,一巴掌揮過去,也不知道打在了誰的臉上。
向來溫婉柔和的唐制片發狂了,一時間把衆人驚得愣住。
她洶湧澎湃的哭着,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恨都宣洩出來,用力打落無數記者手裏的話筒,打落那些還在拍攝的相機。
她站在宴非白面前,以一個保護我的姿态,惡狠狠的面對着所有媒體和記者,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吼出來:“滾開!都給我滾開!誰都不準欺負他!”
她臉上的妝容花了一片,頭發也因為剛才的失控變得亂糟糟,好像已經找不回昔日美貌無匹的模樣。
“……晚晚。”身後響起宴非白低沉的聲音,雖然帶着壓抑的痛苦,卻不難聽出他疼惜的溫柔。
唐晚回過神,趕緊看向宴非白,接過張禾芮遞過來的毯子蓋在宴非白腿上。
宴非白摸摸她的臉,唐晚的一雙熱淚滾到他掌心,燙得宴非白眼眶發紅,嗓音發哽:“不哭,我沒事。”
唐晚點點頭,連忙推着他的輪椅離開這裏,媒體們反應過來還要拍,葛禦扯了扯領帶,沖過來搶走幾個記者的相機狠狠砸在地上,所有人被他的戾氣吓住不敢動。
葛禦踢開一張桌子,冷眼看向在場的媒體:“都他媽滾!滾蛋!”
**
宴非白的身體一直很冰,他抖得厲害,再怎麽用力控制還是控制不住。
唐晚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裏,他好怕她又哭,再怎麽疼痛難受也要安慰她:“沒事,不哭。我,我回去吃了藥就沒事了。”
他是那麽厭惡吃那些藥物,卻為了讓她放心,心甘情願的臣服。
唐晚流着淚點點頭,催促羅管家快點開車。
車外,天上開始打雷,伴着閃電,大雨瓢潑而下。
到莊園,駱庭和吳女士已經等在門外,保镖們把宴非白的輪椅擡下來,進屋後,唐晚就到處找藥,慌亂無助的模樣是駱庭從來沒見過的。
他有些不忍心:“今天發病很嚴重,吃藥壓不下去,得打針。”
唐晚連忙點頭,眼淚甩得滿臉都是:“好,打吧,快打!”
宴非白打過針之後,病情被控制下來,躺在床上慢慢的睡着了。
駱庭看着還在失神的唐晚,嘆了一口氣,叫上屋裏的所有人出去,只留唐晚一個人守在他的床邊。
睡着的宴非白好像夢見了什麽開心的事,蒼白的嘴唇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他的确夢見了她,他看到那天他們一起釣魚的那個小湖。
湖上波光粼粼,她的眼裏好像也落了星星,笑盈盈的看着他問:“你真的很喜歡我呢。”
睡夢中的宴非白勾起唇:“嗯,很喜歡很喜歡。”
夢裏的她又問:“到底有多喜歡呢?”
他溫柔的低聲呢喃:“喜歡到,我總怕自己不夠愛你,總怕不能給你幸福,所以我一定要多愛你一點。……晚晚,你放心,我一定會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
唐晚用力的點頭,拼命握住宴非白的手。
她哭得有些哆嗦,像是窗外搖曳飄搖的樹枝,那些過往和他所遭受的一切,都像這暴雨雷電,将她摧殘了一遍又一遍。
夜漸漸深了,屋外的雨卻還一直下着,狂風如驟,似要摧毀這世間萬物。
屋裏一盞柔和的臺燈下,唐晚靜靜的看着沉睡的宴非白,她用手指碰了碰他臉上冰涼的肌膚,說話的聲音很溫柔:“我也好喜歡你,所以,我不會讓人欺負你。”
那紅彤彤的眼睛漸漸被仇恨附上一層厚厚的陰霾,唐晚打開門走出去,坐進車裏,打開車上的雨刷和照明燈,突然猛踩油門,沖進了飄搖的雨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