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瘋了...
“不去。”嚼着嘴裏的梨花酥,曲柚淡淡的說。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哐當”的一聲,屏風後面有什麽東西被撞翻。
流雲跑出去看,什麽都沒見着,只見着紫蔓跑過來将歪倒到地上的那只花瓶扶回去,花瓶碎了一個小角。
“怎麽回事?剛才誰進來過嗎?”流雲皺眉對紫蔓問。
“方才——”紫蔓聲音頓了一下,回道:“沒有啊,方才是奴婢不小心将這花瓶撞倒了,娘娘恕罪。”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流雲瞪眼,“還好這花瓶不是娘娘心愛的。”
紫蔓臉色灰墨,“對、對不起,奴婢這就跪到外面去領罰。”
跑出去的時候,男人竟然還守在門口角落裏沒有離開,紫蔓額頭瞬間冒黑線,這幾日太子妃和她身邊那兇巴巴的流雲都以為太子忘了她們,都以為太子妃失了寵,其實她們哪裏知道,太子每天都來只是躲在暗處,命令她和綠蓉還有青葇不準讓太子妃和流雲知曉,凡是有什麽驚動還得讓她們背鍋。
為了不讓太子妃和流雲得意,她也不想将事實說給她們聽,讓她們覺得太子晾着她們才好,而且再過幾日,姜貴妃的計劃就是要施行了,她盼着那一天。
尛城一個小村莊的木屋中,一個臉色蒼白的紅衣女人靠在床上,手裏捏着一顆黑色的扣子。
這扣子,是她倒在那個男人懷裏,被那個男人抱着時,從他胸口扯下來的。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中意的,人家卻從未正眼看過自己,只有“死”去的那一刻,男人眸子裏的流光才願意施舍她一點。
“主人您來了。”
門外正在掃雪的兩個婦人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木屋門被推開,一個帶着骷髅面具、身着暗紅色長袍的男人走進來,面具下的雙目深邃詭黠,周身籠罩着邪肆之氣。
柳韞若将扣子收回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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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她蒼白的唇微微彎起。
暗紅色長袍男人沒有回應,靜默着走過來檢查柳韞若腹部的傷口。
柳韞若大着膽子摸向暗紅色長袍男人的臉,想摘下他臉上的面具。
男人似乎形單影只慣了,微愣了一下,沒有拒絕,任柳韞若摘下他臉上的骷髅面具。
兄妹重逢,柳韞若心裏是激動和喜悅的,她只想多看看男人的臉,看看他小時候同現在有多少變化。
男人被盯得很不自在,将柳韞若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一點,怕她着涼,學着小時候他照顧妹妹的樣子。
氣氛尴尬下來,總要找一些話題來聊,柳韞若思及什麽,蹙了柳眉,對男人問:“哥哥,你說我和太子妃,誰更美?”
太子妃。
“你。”男人自然不會誠實回答。
“那為何他喜歡的不是我。”柳韞若眸底是濃烈的不甘心,她本以為她拿得起放得下,怎知道出了皇宮,夢裏都是那個男人俊美神武的樣子。
男人渾厚低沉的嗓音,男人的冷酷,男人的殺伐果斷……
“死”前被他抱在懷裏,被她握住手的那種感覺,她怎麽也忘不掉。
暗紅色長袍男人皺眉,“既已出來了,就忘掉太子。”
柳韞若眸子一紅,手掐緊腿上的被褥,“忘不掉。”
男人黑下臉。
柳韞若冷笑一聲,“不過,他也忘不掉我了,這輩子,他定都會記得有一個叫‘柳韞若’的女人,替他擋了一刀而因此香消玉殒,我寧願用這樣的方式在他心裏占一個位置,也不願意賴在他身邊每日被他無視。”
男人不說話,默默地聽着。
“那日,太子妃就在他身旁,離他那麽近,可是危險來臨,沖上去的卻是我,他對太子妃一定很失望。”柳韞若虛住眸,聲音透了得意。
男人落在膝蓋上的手卻暗暗發力。
如果是她沖上去,那該多好,這樣他就能順理成章地用“假死”的方式帶她出宮,将她圈養在身邊。
可惜不是,最終沖過去的,是預料之中的妹妹。
入夜,紫蔓和綠蓉将殿內的幾盞銅燈一盞一盞吹熄,只留下靠近拔步床的那兩盞,被流雲揮了下去。
流雲給曲柚褪着衣裳,皺着臉:“娘娘,您說那把折扇到底去了哪?這突然哪裏也找不見太詭異了。”
“對方偷去那把扇子,必定有所目的。”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曲柚就扶住額頭。
流雲想了想,說道:“娘娘,不如我們讓殿下幫忙找找吧,那扇子對您那般重要,就這麽丢了,要是再找回不來,您豈不痛心。”
“不許告訴太子。”曲柚小臉淡淡的。
“為什麽啊娘娘?奴婢覺得、覺得殿下挺喜歡您的,只是這幾天還沒從柳昭訓逝世的事情裏走出來,才沒來寵娘娘您的,如果告訴殿下,讓殿下查一查那把折扇不翼而飛之事,也是好的啊。”
流雲不解。
“太子公務繁忙,最近又要查那刺客的事,哪會有功夫搭理本宮扇子不見了這種小事,本宮也不想麻煩她。”
曲柚摳着自己無名指的指甲說,摳着摳着發現指甲長長了,煙眉皺起,“流雲,給本宮剪指甲。”
“嗯?”流雲剛将曲柚的中衣褪下,低頭去看,見曲柚的指甲的确長出了一小截,知道曲柚向來不喜歡留長指甲,便說:“娘娘,您先躺到床上去,奴婢去找把小剪子來。”
曲柚“嗯”了一聲,把自己躺到床上去,她頭發實在太多,又濃又密,頭一枕上去,枕頭兩邊旋即如黑色瀑布傾瀉而下,襯得她那張絕美的小臉更加魅惑。
攥着小剪子走回床邊的流雲不由看呆了,咽了咽口水,她才搬來一個小凳子落到床邊坐上去,将曲柚又白又軟的小手捏過來,給她修指甲。
見一說到扇子這事曲柚臉色就變得很不好,流雲又沒法立馬将扇子找回來,便扯了別的話題,曲柚多聽着她說,時不時回一聲“嗯”,或者說一句“本宮也覺得”,眼睛漸漸眯起來,開始打哈欠。
主仆二人說着話,皆沒注意這時一個挺拔的身影把步子放得極輕地歩進殿中,躲在屏風後面。
“娘娘,明天去找找殿下吧?”給曲柚修好指甲,流雲又忍不住冒了這句。
在流雲看來,曲柚身子嬌,住在這深宮之中,若沒有太子呵護着,若又回到過去那六個月的凄清,流雲怕曲柚的身子骨會惡劣下去,若有顧城安疼着護着,很多事情肯定要方便些,這樣曲柚才能更快的好起來。
顧城安再次期待起小丫頭會回答什麽,可是等來的還是那個答案。
“不想去。”女孩微微沙啞又軟糯的聲音說。
“……”
顧城安菱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呼吸發沉,努力忍住将小丫頭提起來問她為什麽總是說不,總是拒絕。
這一世,他多麽希望她可以主動一點,哪曉得她依舊是被動的哪一個,依舊是那無所謂的那一個。
這幾日他之所以沒再膩着她,哄着她,或許是那日柳韞若死前的話,觸動了他心底那可笑又确實存在的自尊心。
柳韞若讓他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他不就是扮演着柳韞若這樣的角色嗎,甚至更惡劣更極端。
他對長孫梨兒費盡心機,用盡手段,可長孫梨兒連一個微笑都不願意賞給他。
“娘娘,有句話……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流雲将小剪子放回去,又湊回床前。
“別說了吧,本宮好困。”曲柚打了個哈欠,小臉已經鑽進被子裏。
“……”
流雲無奈得不行,只能又湊過去一點,還是說道:“娘娘,以後太子殿下肯定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柳韞若的,柳韞若去了,不代表這宮裏就真的只剩下娘娘一個了,如果娘娘不想着争寵,在殿下有別的女人前同殿下搞好關系,那以後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柳韞若進來,娘娘該怎麽辦?娘娘,殿下痛失寵妾,心裏定是悲恸的,這幾日定寝食難安、輾轉反側,您作為正妻,應該去慰問一下殿下的,這樣殿下才會欣賞于娘娘的賢德懂事,以後有新的柳韞若進來,殿下也不至于冷落了娘娘不是?”
顧城安順了順氣,決定明天就給流雲加月俸!
不過什麽叫“通失寵妾”?
突然間,他意識主仆二人好像誤會了什麽。
曲柚睡覺的時候如果周圍有聲音很難入睡,被流雲唠叨這麽一通,她實在睡不着了,只能把頭伸出來,一雙烏溜溜的桃花水眸盯着流雲。
流雲摸摸鼻子,“娘娘您別這樣看着奴婢,奴、奴婢也是為了您好。”
曲柚想了想,只能說:“當時……當時本宮其實就站在太子面前,也眼睜睜地看着那刺客手持利刃朝太子襲來,可是當時本宮吓壞了,都忘記尖叫一聲好提醒太子,也沒有像柳韞若那般沖過去,太子這幾日都不來找本宮,或許是在介懷這事,本宮這時候過去,他肯定會煩,等過些時候吧,或者等下一個柳韞若進宮了,本宮再想着争寵也不遲。”
顧城安:“……”
他怎麽會介懷?若當時沖過去給他擋刀的是小丫頭,他會發瘋不可!
頹然間,心裏郁結了好幾日的結瞬間解了,顧城安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好不容易老天爺将驚喜帶到他身邊,這幾日他卻陷入那幼稚的賭氣中。
“也是……”流雲含了含下唇片,覺得自家三小姐的話還真有那麽一些道理,“殿下這幾日滿腦海都裝着另外一個女人,娘娘硬湊過去,還真是不太好,那再過些日子吧,等殿下不那麽傷心了,娘娘再去讨好殿下,時辰不早了,奴婢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娘娘晚安。”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內吹熄了燈,男人轉身離開。
寒風蕭瑟,黑夜入墨,月亮從雲層裏擠出來半點,露出一個尖尖的小彎鈎,雪片變成了一小顆一小顆的冰粒,噠噠噠砸在屋梁上。
夜裏,曲柚朦朦胧胧中,又感覺到一只粗粝的大掌撫摸在她臉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做了那旖旎的夢,往日的夢都很短,今晚那夢卻被拉長,漸漸的,她身上貼來滾燙的東西。
曲柚被吓得睜開眼,撞入一雙黑暗裏幽深的眸子。
“殿、殿下……”
女孩吓得一抖,身子蜷縮起來,男人卻摁住她的雙手舉到頭頂,緊接着是落在她臉上密密匝匝的吻。
似乎怕把她親斷了氣,不多時男人就放了她,含上她左邊的小耳朵吮舔起來,呼吸帶着喘,渾厚的聲音萦進她耳膜裏:“若那日挨刀子的是孤,你會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