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寶貝兒,咱們回家吧,我這兒不舒服……”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又看不到兒子,老太太明顯有些坐立不安。
“好。”希和扶着老太太坐下,“我去外面瞧瞧,咱們即刻就走。”
顧秀文也忙上前,邊幫哼哼唧唧的老太太揉胸口,邊哄老太太閉上眼歇息。
只希和剛打開門,就被人攔住——可不正是之前山道上見過的那個姓周的大內侍衛?
希和很是無奈:“實在是祖母身體有恙。能不能請大人轉告石大人,先送我娘親并祖母回家,我一個人留下就好?”
雖是這般說,心裏卻是有些忐忑。畢竟,眼前人可是皇上身邊的,瞧他說話時連石昌都給幾分面子,明顯地位不低。
周侍衛視線在希和臉上定了一下,卻是出乎意料的點了點頭:
“好。”
卻又蹙了下眉頭,低聲道:
“那蛇須草,你還得想一下,該當如何解釋……”
希和神情一震,手一下攥緊——車裏竟然還有嗎?還有這周侍衛,這麽突然對自己示好,到底是有何居心?
那周侍衛卻已轉身離開,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麽,很快便有一個大理寺差人過來,卻是另外趕了一輛馬車過來,希和忙和顧秀文一起攙了老太太上車。
顧秀文如何放心女兒一個人留下?只老太太一人回府的話,明顯也是行不通的,無奈何,只得抹着淚兒跟着走了。
這邊的動靜,坐在另一側的周隽自然也瞧見了——方才親眼見到楊家馬車被搜撿之後,大理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明顯是發現了什麽疑點。本來還在幸災樂禍呢,眼下倒好,怎麽他家人倒是可以走了?反是自己,竟然沒一個人搭理。
正自委屈,門再次被人推開,又有幾個男子先後進來。
周隽視線在走在最前面的英俊男子臉上頓了一下,又旋即移開視線,神情明顯又是畏懼又是厭惡,待瞧見後面的兩名男子後,才又轉憂為喜:
Advertisement
“四哥,表哥——”
可不正是四哥周芸,并表哥沈佑?
周芸應了一聲,視線卻是膠着在前面男子的身上,又看了一眼旁邊一臉不爽的沈佑,眨了眨眼睛——
這不是沈家逆子沈承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當下重重的咳了一聲——
和安州老家不同,帝都可是自己的地盤。
誰成想沈承就跟沒聽見一般,徑直走向已然站起身形的希和:
“是不是吓到了?沒事兒了,你收拾下東西,我這就送你回家。”
語氣裏旁若無人,分明并沒有把大理寺并沈佑等人放在眼裏。
希和不知怎麽就紅了眼圈——
從小到大獨立慣了的,甚而時常拿男兒有淚不輕彈要求自己,便是之前周鳴說要通知沈承時,希和也是否決了的。明明覺得便是靠自己,也盡可以把事情給解決了的,可沈承這麽突然出現,希和就是覺得委屈的不得了,好像自己被欺負的多慘似的。
沈承心一下揪了起來,已是暗暗把石昌記上了黑名單。索性讓希和坐着不動,自己則親自動手極快的把東西歸置好,然後當先開路,領着希和就往外走。
“大哥你這是做什麽?”被徹底無視的沈佑臉色難看之極,看沈承自始至終竟是連個眼色都不施舍給自己,又是覺得沒面子,又是惱火不已,“這裏可是大理寺,不是家裏,容不得你胡——呀!”
卻是被沈承直接撥拉到了一邊,好險沒撞到牆壁上。
沈佑氣急,竟是連大哥都不叫了:“沈承,你要是敢在大理寺胡鬧,丢了沈家顏面的話,爹爹定然饒不了你——”
外面看守的差人明顯被這邊的喧鬧給驚動了,立時便有人拿着刀槍圍了上來,待瞧見一馬當先大踏步出來的沈承,竟不覺全站住了腳——這個男人的氣勢好吓人,怎麽和想要殺人一般。
卻不知沈承這會兒确然早氣炸了——方才石昌還跟自己說,絕不會難為楊家人,原來就是這麽個不會為難法!
渾身殺氣竟是全然釋放出來,一時別說這些兵丁,就是沈佑幾個也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甚而周隽下意識的就躲到了桌子後面。內心更是對希和嫉恨不已——
別看沈承是連沈家本家人都最被瞧不起的一個,容貌卻是猶在沈佑之上,尤其是這些年也不知經歷了什麽,那灑脫不羁的氣質當真不是一般的引人注目。
就如同周隽,一面覺得沈承身份低賤,配不上貴族的身份,卻又禁不住被吸引,即便內心恐懼,偏是依舊忍不住想要多瞧一眼。
至于那些差人,早被沈承毫不掩飾的殺氣唬的面面相觑,只職責所在,又不敢後退,終是鼓起勇氣拔出手中兵器從四面包抄過去。
沈佑一旁看的甚是解氣——沈承的武力值他自然領教過,怕是周圍這些兵丁全加上也不是對手。就只一點,人家可是官差,沈承真敢動手的話,嚣張跋扈之名怕是得更上一層樓,再有,這可是大理寺,沈承做的又是私自放走要犯的勾當,說不得會被扔進大獄,吃幾天牢飯也不一定。
當然煩惱也不是沒有,那就是家裏名聲定然也會因之受損……
正自胡思亂想,一個身穿官袍的男子快步走入,沈佑定睛看去,可不正是大理寺卿石昌?
那些衙差瞧見石昌,均是長出一口氣,忙不疊圍攏過去:
“大人,這人想要帶走疑犯——”
早已打定主意,除非石大人下了死命令,不然,定要裝傻充愣到底,無論如何都不能靠近眼前這個明顯想要發洩的大煞星。
石昌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等局面,額頭上瞬時沁出薄薄的一層汗珠,剛想開口說什麽,那邊沈佑已是搶上前一步,斜了沈承一眼,神情又是憂心又是沉痛:
“家兄自來性子魯莽,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一番話簡直把個憂心如焚又不得不委委屈屈的替不争氣的哥哥收拾爛攤子的好弟弟形象演繹了個淋漓盡致。
熟料石昌根本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沖着希和道:
“方才委屈楊小姐了,楊小姐眼下即可離開,外面馬車已是候着了。”
只雖口口聲聲說着“楊小姐”,視線卻分明飄向沈承。
至于沈佑,則直接被晾在了那裏,又沒人接話,竟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當真尴尬至極。
周隽這會兒倒是反應快:
“為什麽她可以走了,我卻要留下來?”
石昌哪裏顧得上搭理她?只待希和并沈承離開,便即拂袖而去——方才宮中侍衛快馬加鞭趕來,卻是告訴自己一個好消息,謝侯爺已然安全回宮。說是皇上的意思,讓即刻禮送楊府家眷回去。
當然,這樣說并不意味着有人膽敢謀殺謝暢的事情就了結了。自己當時也曾追問過一同帶回來的周家人又要如何,那侍衛卻是僅說了幾個字:
不寬縱,不冤屈,公事公辦。
雖是對方話裏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意思,只單憑一個公事公辦就可以瞧出,宮裏分明是惱了周家的,既如此,不管他家有沒有犯錯,卻是依舊需要在自己這兒捋下一層面皮來。
既抱了這個心思,石昌如何肯給周隽并想來接人走的周芸、沈佑好臉?
愣是讓三人做足了冷板凳,直到紅日西斜時,才随便打發人令幾人自行離去。
跟之前對待楊家的客氣,說是有天淵之別也不為過。
“楊希和那個賤人,她憑什麽!”狼狽無比的走出大理寺,周隽恨得銀牙幾乎咬碎——那麽一個醜八怪,沈承也好,那什麽大理寺卿也罷,定然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一個比一個對她客氣。尤其是沈承,這麽多年了,除了聽說有一個青樓中的紅粉知己外,何曾見他對任何一家閨秀和和氣氣過?
偏是這楊希和,竟是甫一到京城便能讓沈承伏低做小!
“有什麽好生氣的。”沈佑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神情陰冷,“就憑楊希和那般相貌,這京城豈會有她容身之處。還有阿澤,也不用再因為這個醜女苦惱了。”
一句話說的周隽心中郁氣終于纾解了些——
京城貴女多如過江之鲫,想要融入這個圈子,容貌、家世、才氣是一個也不能少的。以楊希和容貌之寝陋,哪家閨秀願意折節下交?
更別說自家的地位,但凡家裏一衆姐妹透個口風,不怕楊希和成為被所有人拒之門外的那一個。
至于說裘澤表哥,也是周隽無論如何想不通的一件事——裘家人的腦子才真是被驢踢了吧,不然如何想出強逼裘澤表哥娶那楊希和的馊主意?還好自己之前機靈,特意打掉了楊希和的軟帽,裘澤表哥見到楊希和的廬山真面目之下,想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