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時候的愛情,為什麽就能那樣簡單 (3)
母給她夾菜:“怎麽了?學習上遇到困難了?要不要給你請個家教?”
她悶聲搖頭,低聲說:“爸爸說三年後讓我出國……”
“我知道,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讨論過了,還是國外的學習環境好,等學好回來就去你爸爸的公司,不是挺好的?”
就連母親也這麽說,蘇珩第一次和父母鬧情緒,将筷子放下:“我吃飽了。”她起身要走。
“蘇珩!”蘇父叫住她,“回來吃完。”
“我吃不下了。”蘇珩悶悶地說完,小跑着上了樓,猛地關了門将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父親和母親的話都還在耳邊,出國留學已經成了他們口中無法改變的她的未來。
可,那是她的未來,不是他們的未來,為什麽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她坐在窗戶邊,用窗簾将自己蒙住,好像這樣就能将自己藏起來一樣,她不想走,不想離開她的朋友們,不想,離開陸維安。
那個在她暈倒的時候用那雙汗濕的灼熱的手扶住她的陸維安,那個将她背向醫務室的陸維安,那個考試前轉身向她借筆的陸維安,那個叫她“阿珩”的陸維安,那個在她跑步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陸維安……
她從來都不奢望什麽別的,她只是想就這樣看着他,看着他就好。
他那麽優秀,她也想變得更加優秀,優秀到可以和他并肩而立。
可為什麽,這麽簡單的願望,卻變得這麽難?
有時候,我們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看着手表等秒針走完一個圈也才過了一分鐘,有時候我們卻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不過一眨眼,就幾個月過去了。
蘇珩覺得沒多久之前他們還熱汗淋漓地站在太陽底下軍訓,她甚至還暈倒過,可這會兒經過三次月考之後便已經寒風凜凜了。
一年快到頭了,聖誕節也到了。
安馨是文娛委員,一早就在策劃聖誕節該怎麽過。許子心最關注的就是這些,便整天拉着蘇珩和安馨一起讨論,可想來想去卻也覺得只有窩在教室裏唱幾首歌,表演幾個節目。
不過許子心想出一個好主意來,那就是大家每個人買一份禮物,然後全都放進一個大大的箱子裏,以擊鼓傳花的方式來依次輪流,輪到某個人就可以從箱子裏抽出一個禮物來。
安馨很贊同這個方法,在聖誕節前夕和小楊老師報備了之後就在班級裏說了。
大家也很熱情,一個個都說這主意好,然後各自都和要好的朋友讨論着什麽時候一起出去買禮物。
蘇珩這周末沒回家,準備和許子心一起出去逛街買禮物,而且在許子心的強烈要求下,蘇珩去了她家住。
兩人窩在電腦前找了部韓劇看,韓劇名叫《我的女孩》,看到一半蘇珩說:“男配角好可憐啊。”
許子心笑笑:“男主角都是給女主角愛的,男配角呢,都是給我們觀衆愛的!對了,這個男配角還演了部電影哦,叫《王的男人》。”
“啊,是女王?”
許子心神秘一笑:“王當然是男人啊。這部電影是韓國版的《斷背山》呢。”
“斷背山?”蘇珩默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驀地捂起了唇,低低地出聲問,“你是說男人和男人嗎?”
“哈哈哈。”許子心笑,“阿珩你好搞笑啊,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gay的存在嗎?”
“聽是聽說過的。”
“其實也沒什麽啦,不過是性取向不一樣,你要知道,愛情是可以跨越一切的!”許子心道。
這會兒輪到蘇珩笑了:“心心,你這樣子好像已經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情了一樣。”
“唔,一定要經歷才行嗎?不過,早戀什麽的好像還不錯。”許子心抿着唇笑,不知道想起了誰,臉上竟然冒出了一絲紅暈。
蘇珩取笑她,許子心怎麽甘願被蘇珩取笑,兩人打打鬧鬧地在床上互撓癢癢,最後還是蘇珩忍不住求饒:“好了心心,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第二天,兩人去了街上的小飾品店買禮物,許子心挑了個玩具筆袋,是流氓兔造型的。而蘇珩買了一套風景明信片,她喜歡其中一張藍色天空白色雲朵圖案的,因為那張明信片的右下角有個小小的“安”字,她準備到時候把那張先拿出來自己收藏。
兩人買好了禮物後便開始胡逛,那個年紀的小女生都是喜歡打扮自己的,所以她們很喜歡看一些頭箍耳飾手鏈之類的,可高中不允許戴飾品,所以也只能看看不能買,最後兩人只能分別買了個有着極長棒子的五角星藍色棒棒糖,才覺得彌補了一些心中的空缺。
走出這家飾品店的時候,許子心覺得有個熟悉的人影從她面前走過,急忙叫了聲:“安馨?”
安馨回過頭來,看到許子心和蘇珩也是笑:“你們也來逛街了啊?”
“是啊,”許子心拉着蘇珩走過去,“不是來買禮物嗎?這位是……”她指着站在安馨身邊的一個高個子帥氣男生問。
一向落落大方的安馨居然臉紅了,難為情地指了指男生說:“蔣經緯。這是我朋友,許子心和蘇珩。”
蔣經緯?蘇珩聽到名字便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安馨喜歡的打籃球的高二學長,他們居然在一起了?
蔣經緯和陸維安的氣質差不多,不過蔣經緯顯得更文氣一些,并不像陸維安那樣淘氣,他笑着對許子心和蘇珩問了好。
許子心沖安馨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繼續逛哈,我們走了。”
等走遠了之後,許子心又回頭看了一眼,對蘇珩說:“安馨真是厲害,這個蔣經緯也算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籃球隊的隊長,沒想到居然……”
蘇珩笑着說:“安馨也很不錯,人漂亮又善良,成績也好。”
許子心聽了點她額頭:“我覺得你這人有一點不好,總是誇別人誇得跟天仙似的,卻總覺得自己是醜小鴨,你說安馨漂亮善良,你自己不漂亮不善良?”
“那她真的是很漂亮很善良啊。”
許子心恨恨地說:“我又沒說她不好,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好,別老是妄自菲薄。”
蘇珩抿了抿唇,沒說話。
“朽木不可雕也。”許子心說。
聖誕節那天,小楊老師犧牲了她的一節歷史課,和最後一節班會課連在一起給學生舉行了一次聖誕會,還因為怕自己在場大家不自在,特意沒到教室去。
那會兒學生都很喜歡表現自己,有唱歌的,有跳舞的,也有幾個同學組成一組演小品、演雙簧、演相聲的,雖然演技稚嫩,舞技平平,大家卻都看得津津有味。
就好像是小時候過年,大家可以端坐在電視機前看春節聯歡晚會,而長大了還會有多少人喜歡那些節目呢?
聖誕會的最後是擊鼓傳花環節,也是大家一直翹首以盼的節目。
蘇珩的運氣很好,居然第一個就輪到了她。
蘇珩早先有偷偷看過陸維安準備的禮物,知道是一本他親筆寫了贈語的硬殼筆記本,所以她在箱子裏摸索了好一會兒,等摸到類似筆記本的時候,急忙拿了出來。
看到實物的時候,蘇珩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沒有拿錯。
趙鶴立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這是陸維安的禮物,便叫道:“這不是陸維安的筆記本嗎?”
蘇珩聽到這句話後是确确實實肯定了,心中一喜,面上卻是半點兒沒表露出來,只是像往常一樣低着頭走回了座位。
趁着別人沒發現的時候,她偷偷地翻開第一頁看了陸維安寫的贈語。
“當你錯過太陽而流淚,你也将錯過群星了。你要相信,天空雖不曾留下痕跡,但你已飛過。”
這是泰戈爾的句子。
蘇珩輕輕地合上筆記本,然後将手心放在本子上,嘴角揚起,露出了一個笑容。
許子心的筆袋被楚凡拿到了,蘇珩的明信片被尤紹拿到了,而許子心則拿到了趙鶴立的一個流氓兔玩偶,她還笑着對趙鶴立說:“阿雞,沒想到我們挺心有靈犀的,居然都買了流氓兔。”
趙鶴立拍了拍流氓兔的頭,說:“你可要好好待我兒子。”
許子心罵了句滾,然後說:“阿雞,你怎麽可能基因變異生出兔子呢?要生也該生出雞崽啊,哈哈哈!”
趙鶴立恨恨地瞪她。
許子心見楚凡拿着她的筆袋便過去說:“我不知道你會抽到,這個東西好像是女孩子用的呢。”
楚凡雙手緊緊抓住筆袋,好像是怕許子心要收回去一樣,他憋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話:“沒、沒關系的。”
許子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說:“那就好,喜歡就好。”說完,她就轉身去找蘇珩玩了,她有些羨慕蘇珩拿到了陸維安的筆記本,那個本子看起來就很不錯,聽說是陸維安爸爸從國外帶回來的呢。
蘇珩一直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可沒想到一個學期竟然也快結束了,經過幾次月考之後,期末考的時候她也沒覺得緊張,就是她老是會不自覺地看陸維安的背影。
她也知道自己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他背影的時間不多了,經過一個學期她的文科成績越發好,而理科卻一直徘徊在及格線或者七十幾,到了高二她必選文科,而他必選理科,那時候兩人便不再會同班,那唯一一個月一次的近距離接觸也就再也沒有了。
蘇珩不是不失望的,可她卻無法為了陸維安選擇理科。
她不能為了自己一廂情願的喜歡而這樣,她有太多需要顧忌,比如父母,比如未來……
所以,她格外珍惜這段能和陸維安靠近的時光,其實她更喜歡夏天,因為夏天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有些微鹹卻不難聞,大概因為這是她喜歡的男生的味道。
期末考試蘇珩考得不錯,理科雖然不好但父母卻沒怎麽說,因為她注定要學文科的,所以高一時候的偏科他們并不在意。
寒假的時候,初中同學舉辦了一次同學會,林清叫了蘇珩,蘇珩卻以自己要走親戚拒絕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要拒絕,可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她産生了抗拒的心理。
蘇珩家親戚多,從年初一到十四幾乎每天都在親戚家做客,吃得多了,她原本稍顯瘦小的身材漸漸豐腴了些,最明顯的表現在她的胸部。
蘇珩随母親,胸不大,所以她到了高中還一直在穿棉質的小內衣,許子心有一次看到了還取笑她來着。
回到學校後,許子心往蘇珩的胸前襲了一把,笑:“一個月不見長大了點兒啊,哈哈哈!”
蘇珩急忙往後躲,笑罵:“流氓。”
這個學期一開學趙鶴立就春風得意,許子心好奇得緊,就問尤紹他們趙鶴立受了什麽刺激。
尤紹哈哈大笑說:“他可不是受了刺激嗎!花了半年的時間追的女孩子終于答應他了!”
許子心瞪眼睛,說:“哪個女孩子這麽沒眼光居然瞧上他了?”
“就是九班的楊詩妍,我們一起上體育課的。”
許子心想了想說:“就是那個打太極打得特好,體育老師讓她領打的那個?”
高一上半學期的體育課是學習廣播體操的,一群人好不容易等到下半學期,以為可以自由選課了,卻沒想到學校居然要求學生統一學習太極拳,什麽一個西瓜切成兩半,你一半他一半的,沒幾個人能做好。可那個楊詩妍卻好像事先學過了,打得有板有眼的,惹得上了年紀的體育老師極喜歡她,差點兒拿她當親孫女看,她長得又好,所以老師便讓她站在最前面做領隊。
尤紹一拍手說:“就是她。長得還挺不錯吧,不知道怎麽就上了阿雞那條賊船了!真是便宜他了!”
許子心哼哼兩聲說:“那是!”
趙鶴立去九班做模範男朋友去了,快上課才回來,聽到尤紹和許子心在編排他,急忙說:“你們說誰呢?誰是賊船啊!
許子心才不給他面子,當即就說:“說得可不就是你!”
“哼哼!人妍妍是被我的锲而不舍打動的好嗎!”
“喲,”尤紹特意學着他說話,“還妍妍呢!啧啧。”
趙鶴立咬着牙撲了過去:“好你個尤紹,等你談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尤紹急忙躲開,兩人鬧在一起哈哈大笑。
這時卻有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輕咳了兩聲,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們倆幹什麽呢?誰談戀愛了?尤紹?”
兩人一直旁若無人地鬧着,連許子心什麽時候回座位的也不知道,連上課鈴聲什麽時候響起的也不知道,連他們的語文老師老豬什麽時候走進來的也不知道。
三班的語文老師姓祝,大家暗地裏都叫他老豬。老豬人挺和藹的,有次不小心被他聽到有人叫他老豬也沒惱,只說自己怎麽也才三十幾,怎麽就成老豬了,怎麽說也該是小豬啊。說完,他還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頭,然後大家哄然大笑。
老豬看着趙鶴立和尤紹讪讪地回了座位,還忍不住問:“剛是說尤紹談戀愛了嗎?”
尤紹滿臉通紅,辯解道:“我沒有!”
老豬了然地笑笑,推了推眼鏡架,說:“你說有我也沒想怎麽着,這麽着急幹嗎?再說了,你們這年紀吧,青春期,也是躁動期,交個朋友什麽的都是正常的,別影響成績和做出什麽不對的事情就好,你說對吧?”
尤紹臉紅得跟要燒起來一樣,一句話沒說。倒是趙鶴立在全班隐隐的笑聲中大聲說:“對,祝老師您說得太對了!”
全班人再也忍不住全都笑了起來。
一整節課尤紹都低着頭沒敢擡起來,等下課了還特意攔住了老豬認真且嚴肅地說:“老師我真沒談戀愛,你別聽趙鶴立瞎講。”
老豬意味深長地拍拍他肩膀說:“沒關系,我會對你們小楊老師保密的!”
看着老豬翩然遠去的身影,尤紹想捅自己一刀,不對,是捅趙鶴立一刀的心都有了。
可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有些事情若是不存在,那麽便不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強調,有時候能騙得了自己,卻始終騙不了別人。
就好像尤紹在說那句話的時候他并沒有想到,再過不久他也會遇到他生命之中的劫數。
每個人都有一道劫,只是早晚而已。
而蘇珩的劫數,就是陸維安。
蘇珩在寒假的時候把那張寫着“安”字的明信片夾在了聖誕節那天抽到的屬于陸維安的筆記本裏,然後将它和那支被他用過的筆放在了一個鐵皮盒子裏,那個鐵皮盒子是她放自己最珍愛東西的,阖上的時候,她好像藏起了心中的一個個秘密,也好像是藏起了屬于她的青春。
縱然她明白陸維安永遠都不可能有一日知曉她為他做的這些傻事,卻依舊似嘗了蜜一般開心。
高一的時候,大家都還算稍顯輕松,所以娛樂活動還是挺多的,再者三班的班長陸維安,文娛委員安馨,生活委員許子心都是愛玩的人,一有機會就會向小楊老師提出活動申請。
這次的活動經過全體班委的商讨決定舉行一次水果拼盤比賽。
水果的材料由陸維安和許子心帶領幾個人中午的時候出去購買,至于盤子則是由許子心去食堂借上幾個。
等到了那天,陸維安拉着尤紹、趙鶴立,許子心則是拉着蘇珩,大家一起出去買東西。去小楊老師那裏開出門條的時候,她還仔仔細細地叮囑:“校門口車子多,出門的時候千萬小心,也別逗留太久,東西買了就趕緊回來。陸維安你這個班長要以身作則,哎別笑別笑,再這樣不讓你們出去了。”
陸維安急忙收了笑容,站直擡手敬禮,嚴肅地說:“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小楊老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啊!好了好了,去吧,早點兒回來,注意安全。”
五人一進水果店哪種都想買,經過大家一致商議和與老板的協商,終于以最低的價錢買了一大堆的水果,除卻那些許子心還買了八個蘋果。
陸維安不解,問她:“蘋果已經夠多了,你還買幹什麽?”
“你傻啊,食堂摳門得很,借東西的話必須得送點兒東西吧,別讓他們覺得我們也小氣啊。”
許子心說。
陸維安啧啧了兩聲:“許子心你還真是會生活,将來誰娶到你還真是有福氣。”
沒想到話一說完,許子心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她咬着唇看了陸維安一眼,恨恨地說:“我的好還多着呢,也就你不知道。”說罷,她拉着蘇珩轉身走開。
蘇珩難得看到許子心臉紅,不由得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嘿嘿笑:“我們的戀愛大師也會臉紅哎。”
許子心笑:“戀愛大師明明是尤紹好不好!連老豬都答應幫他保密了,哈哈哈!”
尤紹瞬間臉紅了:“許子心你別亂說啊,你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我就是不知道。”許子心對她做鬼臉。
尤紹咬牙想去抓她,卻不小心碰到了站在她身邊的蘇珩。蘇珩沒站穩一個踉跄,卻沒想到此時一雙手從後面撐住了她,她往後一看,又是陸維安。
陸維安見她站穩,便把手收了回去,笑着說:“沒事吧。”
蘇珩搖頭,讷讷地低頭說:“沒事。”
蘇珩心裏卻在想,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陸維安從身後護住她。她忽然有些怨恨現在不是夏天,隔着有些厚度的衣服她根本察覺不到他手心的溫度,或許依舊是那樣的溫熱?
活動終于可以順利進行,蘇珩和許子心一組,組內其他幾人則是陸維安、趙鶴立、尤紹和楚凡。真正動手的時候許子心并沒有做什麽,她拿着從家裏帶來的相機對着他們各種拍,每每拍到蘇珩,蘇珩都會伸手遮住自己的臉,懊惱地說:“心心你別拍我啦。”
多了幾次後,許子心也就不對着她拍了,在自己組裏拍夠了之後又在全班到處走,不知道拍了多少搞笑卻有愛的照片。
陸維安、趙鶴立和尤紹也閑不住到處走,到最後,他們組裏就剩下蘇珩和楚凡依舊在幹活。
許子心回來過一次,也只是拿了片切好的蘋果放嘴裏,說:“阿珩你繼續努力,楚凡也很有潛力啊。”然後蘇珩就看到楚凡白淨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蘇珩在動手的時候總是能無意識地擡頭在鬧騰的班級裏尋找到陸維安的所在,只要看到他正笑着,她便也能會心一笑。
那時候的喜歡沒有太多的彎彎曲曲,不是我喜歡你,你便一定要喜歡我,只要你快樂,那麽我也快樂。
把拼盤做好之後,蘇珩拿了一顆提子剝了皮,捏着叫許子心:“心心,來吃提子。”
許子心正歡快地跑過來,卻沒想到陸維安猛地出現,而且還毫不避諱地從蘇珩手裏直接咬走了那顆提子,還得意地對許子心說:“被我搶了,哈哈哈。”
許子心氣不過,跑過去追着打他:“陸維安你個渾蛋。”
蘇珩卻愣在了當場,指尖仿佛還依稀停留着陸維安唇上的溫度,溫溫熱熱的,她覺得自己的手指至今還有些酥麻,有些無法活動。她彎了彎指節,然後偷偷地将食指彎了起來,抵在了手心,這樣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中仿佛開出了一朵花,那樣美麗地綻放。
許子心跑回來的時候蘇珩還在發愣,許子心恨恨地說:“陸維安真是渾蛋。”
蘇珩抿着唇笑笑,說:“別氣了,我再給你剝一顆。”
“還是阿珩對我最好。”許子心把頭靠在了蘇珩的肩膀上,笑着說道。
蘇珩笑,卻無意間看到對面的楚凡正偷偷地擡眼看向許子心。
最後評比的時候,蘇珩他們組名落孫山,實在是因為他們組的人全都出去混了,完成的作品簡單無比,在一衆花裏胡哨的拼盤中自是落了下風。
在舉行這次活動之前,陸維安向小楊老師保證,之後的考試一定繼續保持第一名的位置,而且還會熱心幫助成績不好的同學。
活動結束之後沒多久就是期中考,陸維安依舊坐在蘇珩前面,蘇珩已經習慣了肆無忌憚地看他的背影,看他的頭發是不是又長了,看他脖子上的汗毛是不是長了,看他坐得筆直筆直的。
好多次考試下來,蘇珩基本摸清楚了他的習慣,每當他覺得煩躁時,便會将筆用手指夾着不停地轉,他轉得很好。蘇珩有時會迷失在水筆轉出來的圓圈之中無法自拔,等反應過來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然後她又會急忙低頭奮筆疾書。每當他心情愉快的時候,他便習慣性跷起二郎腿,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着,有時候會不小心踢到前面同學的凳子,那時候他會急忙收回腳,做出一副自己什麽都沒幹的樣子。
蘇珩沒想到陸維安會回過頭來,于是還保持着看他的狀态。
陸維安顯然被她直勾勾的樣子吓了一跳,好一會兒才問:“你看什麽呢?”
蘇珩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說:“你衣服後面好像有條蟲子。”說完,她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陸維安又轉過身去,問她:“現在還有嗎?”
蘇珩只好擡頭看了一眼,然後說:“沒有了,大概逃走了。”
陸維安笑了笑,說:“敢情你剛剛是在研究那蟲子的構造啊?我還以為女生都會怕蟲子呢。”
“唔,我也怕的。”她繼續撒謊,“我怕它飛到我桌子上來。”
“這樣啊,怪不得你的眼睛那樣直愣愣的,倒是吓了我一跳。”陸維安說,“對了,你有橡皮嗎?我發現我忘記帶了。”這門課考的是數學,做圖的時候需要用鉛筆和橡皮。
蘇珩急忙去筆袋裏找,找來找去卻只找到一塊,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将它掰成了兩半,然後遞給了陸維安一塊,說:“給你。”
陸維安好像有些惶恐,接過之後還說:“如果知道你只有一塊的話我就跟別人借了。”
蘇珩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頭發,說:“沒關系的。”
陸維安只好道謝,然後轉過了身。
考試完後,陸維安又将那半塊橡皮還給了蘇珩,蘇珩在上面做了記號,準備回家之後也放進鐵皮盒子裏。
期中考試之後自然便是大多數學生深惡痛絕的家長會了,聽歷史課代表說曾經看到小楊老師在制作各種圖表用以家長會。
大家一聽就焦躁了,圖表最大的優點就是直觀,要是暴躁點兒的家長一看自家孩子的成績呈直線下降什麽的,這不是影響家庭和諧嗎?
蘇珩因為蘇母會來學校,所以就沒回家,小楊老師知道後就讓她來教室幫忙,比如端端茶送送水領領人什麽的,許子心在家也閑得無聊,便說也要跟着她爸爸一起過來。
蘇珩一早就來教室等着了,小楊老師便讓她等在教室門口,有家長過來就領到那位學生的座位上。蘇珩雖然不大認人,但是一個多學期下來,同班同學坐什麽位置倒是都知道,所以這活還難不倒她。
來了幾個家長後,蘇珩都圓滿完成任務,還乖巧地給他們送上了水,惹得那些叔叔阿姨直誇她懂事,蘇珩面皮薄,不一會兒就臉紅了。小楊老師看到後笑:“她叫蘇珩,學習好,人也好,就是太腼腆了點兒。”
蘇珩低着頭又跑回了教室門口,一位衣着精致、動作優雅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問她:“小姑娘,請問陸維安是這個班的嗎?”
蘇珩吓了一跳,擡頭去看,果然看到一個和陸維安長相極為肖似的女子,她忽然就緊張了,磕磕巴巴地回:“是、是這裏。”
陸母柔柔地笑:“帶我進去好嗎?”
蘇珩急忙領路說:“阿姨您跟我走就好。”
陸母跟着蘇珩走了過去,到了陸維安的座位之後蘇珩想走,沒想到陸母卻叫住了她:“哎小姑娘,我們維安在學校鬧不鬧?”
蘇珩急忙擺手搖頭:“不鬧的,很好。”
“是嗎?”陸母不相信,笑,“他還能不鬧?我可不相信。”
這時候,小楊老師走了過來笑着說:“您就是陸維安的母親吧?您可別再問我們蘇珩了,在她眼裏誰都不鬧。不過陸維安的表現還不錯,可圈可點。”
蘇珩見小楊老師和陸母聊了起來,急忙躲了開去,不過她還是泡了杯茶給陸母送去。
陸母看到茶杯後對着蘇珩溫婉一笑,說:“真是個乖巧的孩子,我家維安要是有你的一半乖,我可就放心了。”
蘇珩被誇得滿面通紅,轉身跑了出去。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許子心,她總算是有了依靠,拉着許子心的手不肯再放。
蘇母來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了,蘇珩沒和媽媽講幾句話家長會便開始了,她只好和許子心躲在門口聽小楊老師講話。
許子心指着一個方向說:“那是陸維安的媽媽?看起來好年輕啊。”
蘇珩點點頭:“是啊,很漂亮。”
“我估計陸維安是遺傳他媽了,你看那眉形、那鼻梁、那嘴唇,好像都一模一樣哎。”許子心笑着說。
蘇珩側頭看許子心,忽然覺得她今天有點兒不大一樣,她看着陸維安媽媽的表情,比看着她自己媽媽的表情還激動。
蘇珩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緊閉了雙唇,臉頰猛然變得雪白。
陸維安這樣優秀,許子心又喜歡和陸維安湊在一起打鬧,難道是沒有原因的?難道真的只是兄弟?
不,不,不可能只是因為這樣。
許子心見蘇珩忽然臉色發白,急忙問:“阿珩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哦,我忽然覺得有點兒肚子疼。”蘇珩只能皺了皺眉頭說。
“那要去廁所嗎?”
“可能是早上沒吃多少東西所以胃痛,沒關系的。”
“怎麽能沒關系,來靠着我,我幫你揉揉。”說完,許子心就伸手在蘇珩的胃部輕輕地揉了起來。
蘇珩能感受到她溫暖的手是那樣柔軟,眼眶一瞬間就濕了,她閉上了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然後說:“好像好很多了。”
家長會結束之後,蘇珩帶着蘇母去寝室,便和許子心道別。轉角處,她回過頭便見許子心正和陸母相談甚歡,陸母甚至揉了揉許子心的頭發。
蘇珩咬了咬唇,回過了頭。
蘇母說:“楊老師表揚你了,說你表現很不錯,繼續保持下去,嗯?”
“嗯,我知道了。”蘇珩點頭。
自從那天之後,蘇珩會偷偷摸摸地觀察許子心對陸維安的态度,也會小心翼翼地試探她對陸維安的想法。她很讨厭這樣的自己,可心底卻忍不住猜測,不過最後她到底還是偃旗息鼓。
或許是因為她終于明白了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人影與最好的朋友産生嫌隙是一種多傻的行為,又或許是因為她終于了解,陸維安之于她,只會是深藏在心底的一個幻影而已。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會分不清楚輕重緩急,也會為了虛無的東西放棄現實存在的。可到後來才會發現,以前的我們是多麽傻,而那時候,我們已經無法挽回了。
之後沒多久就是五一,許子心說要去爬山,她一向很有凝聚力,所以剛剛說完,就有好多人要加入,陸維安、尤紹是肯定舉手贊成的,趙鶴立說要帶着他的女朋友楊詩妍一起去,安馨也說想和蔣經緯一起去,但是要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蘇珩本不想去,可許子心怎麽會同意,她迫于淫威也只好點頭答應了。
奇怪的是連楚凡都找到了許子心,他猶猶豫豫地問他可不可以也去,許子心自然點頭說可以。轉身,許子心對蘇珩說:“我一直以為楚凡不喜歡這種活動呢,沒想到居然主動找我說要去。”
蘇珩擡眼看看楚凡,低嘆了一聲,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卻無法和許子心說,有些事情就算是好朋友也不好指手畫腳,于是只道:“快高二了,時間會更緊,估計他也是想放松一下吧。”
許子心撇撇嘴說:“大概吧,不過他這人實在太悶,比你還不會說話。”
蘇珩有些同情楚凡,不過也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那時候端午清明不是法定假期,五一也還放七天假,由于他們還是高一學生也不需要補課,所以大家一商量就準備五月一日那天去爬山,這樣若是累了也還能有時間休息一下,補充精力。
最後确定去爬山的人有許子心、蘇珩、陸維安、尤紹、趙鶴立、楊詩妍、安馨、蔣經緯和楚凡九個人,其實說是去爬山的,但也不過是個噱頭,大家一般都會帶許多東西,等到了半山腰的時候吃光,若是不累就繼續往上爬,若是累了就在半山腰處繼續玩玩然後下山。
放假期間學校不容許住宿,所以三十號那天晚上許子心便帶了蘇珩和安馨回家住。而楊詩妍覺得和她們不熟所以沒跟着一起去,反倒是跟着那群男生去了網吧,準備靠在椅子上睡一覺就算了,雖然趙鶴立覺得那樣并不能好好休息,極力希望她去許子心家,可楊詩妍不肯他也奈何不了,只好乖乖答應了。
另外一頭,許子心、蘇珩和安馨三人擠一張床卻怎麽也睡不着,既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