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陸青衿随手捏捏她頭上的小揪揪:“算了。反正從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調皮搗蛋,專門惹麻煩,随口撒幾個謊也沒什麽奇怪的。”
“別捏,我剛紮好的。”葉悠拍掉他的手,窩在他懷裏。
葉悠心裏有點納悶:這次騙他騙得這麽狠,居然就這麽輕輕揭過了?
“邺氏是怎麽回事?”陸青衿問葉悠。
葉悠想起陸青衿常常把邺氏當成競争對手,連過山車有多高都要比一比,就有點好笑。
“我爸媽去世時,葉家手裏還有點産業,也有點錢,但是不多,那時我才剛會走路,所以都是爺爺接手打理。爺爺是世上最後一只貔貅,本來是我家的朋友,每頓都要吃黃金白銀、珍珠翡翠,但是他天生招財,招來的比吃掉的多得多。”
“自從爺爺接手後,我家的産業做哪行賺哪行,越做越大,爺爺嫌外面亂,不夠清淨,都交給別人,帶着我躲在紫霭觀裏,後來我哥長大了,好多事情就交給我哥。爺爺逼着我們都學商,就是為了邺氏,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
陸青衿默默聽完,下了個結論:“所以非贏陸騰逸不可。”
葉悠:???
這句話的邏輯是什麽?
陸青衿見葉悠不懂,也不解釋。心想:當然要贏陸騰逸,接手陸家,否則不是人人都會覺得陸青衿是個吃軟飯的?
葉悠追問:“再說你不是已經打贏陸騰逸了嗎?”
陸青衿并不看好:“那是龍族從上古起流傳的規矩,現在人心不古,重利輕義,他們未必肯這樣算了。”
正說着,小a叫的醫生到了。
醫生耐心地幫陸青衿處理傷口,等處理完,天都快亮了。
陸青衿明顯應該補覺,葉悠催他重新上床,自己打算回房間,卻看見陸青衿眼神幽怨。
Advertisement
“葉悠,我剛打了一架,飛了那麽遠,現在是最需要休息卻最容易做噩夢的時候,你就忍心這麽走了?”
他身上裹着白花花的紗布,看起來很有說服力。
葉悠只得轉了個彎,又乖乖回到他床上。
陸青衿心滿意足地抱着她,閉上眼睛,心想:能多抱一次就多抱一次,睡成兄弟什麽的,管他呢。
陸青衿硬拉着葉悠陪他一直睡到中午,兩人才起床去陸家老宅看爺爺。
陸爺爺和葉悠爺爺正在一起聊天,看見陸青衿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好像全在意料之中,根本一句都沒問他和陸騰逸決鬥的事,也沒問陸騰逸去哪了。
陸青衿這次再來老宅,對葉悠爺爺的态度恭謹有禮,和對自己爺爺的态度一模一樣。兩人一直在陸宅陪着爺爺們聊天下棋,足足地盡了一天孝才回家。
回家後葉悠上網搜了一圈,發現別國真的有了墜龍的新聞。
據說有條黑龍在雨夾雪的雷暴天裏從天上掉下來,在荒野裏趴了大半個晚上,被當地農夫發現,生物學家和記者還沒來得及趕到現場,黑龍就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接下來一周,陸騰逸都沒出來再作過妖,不知是真的按龍族的規矩,從此以後洗心革面甘願為臣,還是只是傷得太重,還沒養好。
周末,葉悠又被陸青衿死纏爛打抱了一晚上,天快亮時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掙紮着從陸青衿的懷裏爬出來。
他還在安心地睡着,長睫阖着,一動都不動。
自從葉悠做了他的抱枕之後,這些天再沒見他做過噩夢,睡得比以前安穩多了。
小a聽見葉悠起來的聲音,小聲問:“小悠,你醒了?剛剛予和來過了,說今天是青衿的生日,要送青衿一份大禮,因為他有陸宅的二級權限,做的事情也不危害陸宅的安全,所以我就沒叫醒你們倆。小悠啊,”小a神神秘秘,“予和說別叫醒青衿,給他一份驚喜。”
葉悠趴在窗口看了看,天還沒完全亮,熹微的晨光中看不大出來大門口的那些工人在熱火朝天地做什麽。
葉悠研究了一會兒,不再操心,回到床上,拉起陸青衿的胳膊枕上去。
陸青衿動了動,本能地把葉悠抱緊,兩個人繼續補覺去了。
所以等陸青衿按時醒過來時,對着自己的新大門,滿臉都是無語。
才一早上的時間,大門口就多了一個足有兩層樓高的巍峨的牌坊。
牌坊毫不含糊的四根柱子三層飛檐,雕刻精美,通身漢白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不出意外,正中間刻着四個大字——“冰清玉潔”。
一看就是在其他地方雕刻好,運過來火速裝起來的,還挺有效率。
葉悠不知道安予和他們兩個在搞什麽鬼,由衷地贊美:“還挺漂亮。”
陸青衿看着上面的題字問葉悠:“安予和最近讓你幫忙寫字了?”
葉悠也早就看出上面镌着的四個字是自己寫的了。
“前些天他說聽你說我寫字漂亮,讓我幫他寫兩句詩,‘小爐溫清酒,冰泉潔玉壺’,說他家新開的日料店裝修臨時要用,我跟爺爺學過毛筆字,就順手幫他寫了。”
原來是為了捉弄陸青衿。葉悠暗暗好笑:這玩意是貞潔牌坊嗎?
“安予和送你一座貞潔牌坊幹嘛?”葉悠問。
“大概是……”陸青衿面無表情,“……誇我吧。”
陸青衿回陸宅吃飯,順便吩咐人去找施工隊拆了牌坊,把上面的字磨掉,改成“放浪形骸”,立到安予和家門口。
等他把報仇的事安排完,葉悠問:“聽小a說,安予和有陸宅的二級權限,他是不是能在這兒為所欲為?”
陸青衿看一眼葉悠,叫小a:“把葉悠的權限升成一級。”
“一級管理員權限?和你一樣?好嘞!”小a答得興高采烈。
陸青衿邊吃牛肉邊對葉悠說:“現在你也能‘為所欲為’了,随便設權限,改規矩,你要是高興,把這幢房子拆了都可以。”
“真的嗎?”葉悠眼睛發亮,想了想,“那就先把一樓拆了吧,二樓三樓暫時留着。”
陸青衿無語:“你少胡說八道,小a真的會找人來拆房子的,說不定他會想辦法拆了一樓,把二樓三樓用柱子頂起來。”
小a聲音不滿:“小悠在開玩笑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不過小悠,你确實不想拆對吧?按流程我必須得确認一下。”
“先不用拆了。”葉悠笑了半天,笑夠了才說:“陸青衿,今天你生日?生日快樂!”
陸青衿嗯了一聲:“随便說句生日快樂就完了?不表示一下,送我點什麽?”
葉悠秒答:“要不再來一座牌坊?”
陸青衿沒搭理,一雙清澈的眼睛上下打量葉悠,好像在研究盤子裏的牛肉。
葉悠被他打量得有點警惕:“你想什麽呢?告訴你,不許胡思亂想。”
“你說我想什麽了?”陸青衿勾勾嘴角,“這樣好了,陪我一天。”
“好。去哪?要去吃喝玩樂嗎?”葉悠問。
“別問了。等你吃完我帶你走。”陸青衿起身上樓,“我們飛過去,穿得暖和點。”
所以又可以騎他了?這麽快?
葉悠扔下手裏的勺子,嗖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三兩步沖上樓,追上陸青衿,抱住他的胳膊。
“可是你不是剛剛受過傷嗎?”
陸青衿胳膊上挂着葉悠,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腳步輕快地繼續上樓,悠閑自若:“你不是說過了?都是皮肉傷而已,而且也愈合了。我正想出去逛逛。”
葉悠雀躍得好像要去郊游,急匆匆換了一身輕便保暖的衣服,又翻了半天,找出一個大大的雙肩包,幫陸青衿裝了一整套衣服預備給他換。
陸青衿眼帶笑意看着她忙來忙去,自己脫了衣服,趁她轉身時變成龍形。
葉悠熟門熟路地跨到龍身上坐好,兩個人騰空而起,陸青衿召來雲層,飛到雲層之上。
這次召來的雲不是墨黑的雨雲,一大片一大片,潔白得像,看起來又松軟又好吃。
已是初冬,清冷的陽光只有薄薄一點暖意,映得金色的龍身閃耀着光暈。
“葉悠,抱着我,要飛很遠,你這樣坐着太冷。”陸青衿回頭叫葉悠。
葉悠聽話地把上半身趴低,雙臂摟住他的脖子。下面全是一望無際的潔白雲海,完全看不出他在往哪飛。
雖然穿得多,但是這裏高,風又大,還是很冷。
葉悠解開自己脖子上又厚又長的紅色羊毛圍巾,把自己和陸青衿一起一圈又一圈地纏起來。
陸青衿無奈道:“你圍吧,我真的不冷。”
葉悠一點都不信:“風這麽大怎麽可能不冷?”
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陸青衿,你覺得不冷是因為你這樣飛習慣了,并不是你真的不冷。”
陸青衿有點好笑,心想:都說“有一種冷叫做你媽媽覺得你冷”,原來還有有一種冷,叫做你老婆覺得你冷。
但是心底深處,卻有一種真的溫暖一點點升起來,絲絲縷縷蔓延開。
“陸青衿,我建議你給你的龍身做一套衣服穿,織件厚毛衣套上,一定暖和。”葉悠還在順着自己的想法走。
陸青衿堅決拒絕:“我不要。”
心中卻想,要是有一天她生了小龍寶寶,說不定真的會不由分說,給小龍織一個彩色毛線筒套在身上。
仔細想想,其實還……挺可愛的?
陸青衿的思路越飛越遠,已經不知想到哪裏去了。
陸青衿降低高度穿過雲層的時候,葉悠終于明白他飛到哪來了。
眼前是大雁山連綿不絕的山脈,一層又一層,望不到頭。
葉悠鼻子一酸,有點想哭。
這次休學回來,在家才呆了兩三天,就被爺爺逼着去帝都嫁人,完全沒呆夠。
想家想了兩個多月,說回來,居然立刻就回來了。
大雁山氣候冷,已經是初冬景色,山上能落的樹葉都已經落了,只剩無數枯枝指向湛藍的天空,黃葉鋪了滿地,唯獨松柏依舊是蒼翠的。
陸青衿看到,平坦的盤山公路蜿蜒着繞進山裏,山間的村落民房整齊漂亮。
這不是個閉塞的地方。
紫霭觀在大山深處,爺爺不喜歡熱鬧,紫霭觀周圍不通公路。
陸青衿直接帶着葉悠往山裏飛。
“每年假期我回來,都要花大半天爬山,要是抱怨累,爺爺就說‘小丫頭養尊處優慣了,這麽幾步路都不想走?’今天倒是方便,直接飛進來。”
紫霭觀紅牆青瓦,古樸雅潔,掩映在參天古樹中,一副認真維護歷久彌新的模樣。
葉悠指揮陸青衿在紫霭觀前落下,讓他在旁邊林中換衣服。
葉悠背對着他,望着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怎麽樣?漂亮吧。”葉悠得意。
“很漂亮。”陸青衿換好衣服,從背後抱住葉悠,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頂。
雖然早就在尹特助弄來的視頻裏看過了,陸青衿還是配合葉悠,又認真把她當做家的紫霭觀看了一遍。
葉悠掙脫他:“陸青衿,先說好,道觀裏是清心修行的地方,可不許舉止不當。”說完就往前跑,卻被陸青衿拖回來了。
“你幹什麽?”葉悠急着回家。
“趁我們還沒進道觀,先……”陸青衿低頭覆上葉悠的唇,含糊地說,“……舉止不當一下。”
“不當”了很久,久到讓葉悠幾乎忘了自己站在家門口的事,陸青衿才滿意地松開葉悠,放她一蹦一跳沖上觀前的石階。
陸青衿問:“爺爺不在,觀裏還有別人?”
“當然有了,人還不少呢。”葉悠回頭看一眼陸青衿,“你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
陸青衿跟上,伸手把葉悠的小手握在掌中,溫和地說:“我是不知道。你一樣一樣慢慢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