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步殺一人(1)
夜如夢般靜谧,月亮宛若一只倒放的豎琴,彈奏出清冷皎潔的月光。
客棧的二樓外牆上,攀附着兩個壁虎似的陰影,踩在凸出的一樓樓檐上,扒着史念翎和賀飏二女所居住的客房的窗戶,那是兩個人——兩個穿着一身皂衣,以黑布遮面,單看眼神就不是什麽好人的人!
“大哥,您倒是快點啊!”其中一人催促着,另一個人則扒在窗邊,一邊倒騰着一根細細的竹管,一邊低聲回道:“你給我小點聲!想驚擾那兩個美人兒嗎?”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把那根竹管在瓶中蘸了一蘸,然後輕輕把窗戶拉開一條細縫,将竹管順着細縫插進去,再将蒙面的黑布摘下,嘴對着竹管徐徐地吹起氣來。
一股青白色的煙霧順着竹管,緩緩地進入房間,彌散開來。
又過了一會兒,那兩個蒙面人才輕輕地拉開窗戶,房間裏十分幽暗,即使有月光照進,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內部的情形,兩個蒙面人也顧不得這麽多,一個跟着一個從窗戶爬進客房內,摸着黑點亮了屋內的燈燭,客房內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兩位,忙活了大半夜,都累了吧?”就在燈火亮起的瞬間,房內突然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在我面前玩這種花樣,你們有點班門弄斧了吧!”兩個蒙面人聽到這話,吓得僵立當場,回首一望,只見一個少女立在床前,目光冷冽,手中握着已經出鞘的利劍,将燭火反射成刺目的寒光,使得兩個蒙面人睜不開眼睛!
這少女正是賀飏,她久居匪幫,自小耳濡目染,對這種下三濫的勾當是再熟悉不過了,傍晚時分在一樓用餐時,她便看出這兩個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便在入睡前讓史念翎事先服下在離開黃庭觀之時便已備好的能夠化解迷煙的藥丸,自己也吃了一粒,果然,半夜時分,這兩個蟊賊便開始行動了!
“師妹,你猜得沒錯,這兩個家夥果然心懷叵測!”一柄長劍從背後壓在了其中一個蒙面人的頸上,正是史念翎,她在兩個蟊賊往屋內吹迷藥時便已悄悄起身,藏到暗處,待賀飏出聲喝止住二賊之後,便從身後出手,順利地制伏了二賊。
兩個蟊賊吓得渾身發抖,其中一個哀求道:“兩位女俠,饒了小的狗命……”
史念翎冷笑出聲:“饒了你們?你們壞了多少黃花姑娘的清白?真該千刀萬剮!”
兩個蟊賊吓得大聲嚎啕:“別……我們,我們這是頭一回……”
賀飏笑道:“這個我信,見過笨的,沒見過你們倆這麽笨的!不過,這并不是饒恕你們的理由,誰知道這次饒了你們,下一次會有哪個女孩受害?師姐,不能放過他們!”
“嘩!”一陣水聲響過,伴随着一股濃烈的騷味,其中一個蟊賊居然吓得當場尿了出來!史念翎嫌惡地看了他一眼,低聲罵道:“膽小鼠輩!”擡腳便将他踢翻在地。
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蟊賊突然動了!史念翎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尿褲子的家夥身上,卻完全忽略了他!只見他從懷中猛地掏出一個布包,迅速地抖開,一股淡粉色的煙塵一下子升騰起來,史念翎不過吸入少許,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再握不住手中的長劍,伴随着長劍“嗆啷”一聲落地,她的身體也像是一只沉重的布袋,倒在了地上!
賀飏見狀大驚,但随即也感到有些頭重腳輕,她急忙屏住呼吸,擎起長劍,直刺那蟊賊,卻不提防那個被史念翎踹倒的家夥突然伸手捉住了她的腳踝!她驚呼一聲,卧倒在地,吸入了一些粉色煙塵,頓時感到頭暈目眩,失掉了知覺!
望着倒在地上的二女,蒙面蟊賊不由地長出了一口氣,對着那個尿褲子的家夥罵道:“不長進的東西,居然吓尿了褲子,真是丢臉!要是師父還在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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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意思說我,剛才求饒的時候,你比我喊得大聲多了!要不是師父生前煉制成功的新式迷煙,你早就讓這兩個小娘們宰啦!可惜啊,師父死得慘哪!”
那個施放迷煙的蟊賊揮了揮手:“好了,別他娘地東拉西扯了!師父的仇,咱們倆可沒那個本事報。那個什麽‘天罡北鬥劍’,師父那麽高的武功,在他手下都走不過一招,咱們倆還不是白白送死!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抓緊時間跟這兩個小娘們樂呵樂呵!”說完,他将賀飏橫抱起來,放到床上,“這個我要了,那個個子小的的先歸你!”
一邊說着,他一邊粗暴地撕開賀飏的上衣,昏黃的燈燭下,賀飏昏睡着,面色妖冶般的緋紅,雪白如凝脂的渾圓肩頭裸露在外,鎖骨的曲線十分優美,碎裂的上衣遮掩下,飽滿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顯得極為誘人,采花蟊賊喘着粗氣,吞咽着口水,将他罪惡的雙手探向賀飏挺立的雙峰!然而,剛剛伸到一半,他的手便停住不動了!
另外一個蟊賊正笨手笨腳地解着史念翎的衣扣——他倒是沒有像他的同道那樣粗魯無禮——不過畢竟是夏天,那一層薄薄的衣衫也抵擋不了多長時間,很快,史念翎的衣扣被全部解開,露出貼身的肚兜,蟊賊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唇,正要開始下一步的行動,幾滴溫熱的液體猛地飛射過來,濺到了他的手背上。
“大哥,你幹什麽?”蟊賊不滿地叫道,轉頭望向液體飛來的方向,卻一下子呆住了——床鋪上,昏迷的少女仍未醒來,他的大哥跨坐在少女身上,雙手探向少女挺翹的胸脯,卻又一動不動,保持着一種怪異的僵硬姿勢,而他的肩上——空空如也!
“大……大哥……”
“你的大哥就像你的師父一樣,已經死了!”只聽得“砰”的一聲,一個還蒙着黑布的腦袋被擲到了那蟊賊面前,一灘污血很快在地板上蔓延開來,把那蟊賊吓得戰戰兢兢、魂飛魄散,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立在窗前,一雙猛虎般犀利的眼睛帶着輕蔑的意味,緊盯着那個蟊賊。
屋內的尿騷味,似乎更濃了……
……
東方的天空露出了魚肚白,晨起的鳥兒發出婉轉的啼叫,幾縷淡淡的晨光透過樹梢密匝的枝葉,在林地裏鋪滿斑駁的光影。一個小小的火堆,在一處空地上“哔哔啵啵”地燃燒着,一根削尖的木枝,穿着幾片切得很薄的馍片,在火焰上被烤成陽光般的金黃,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氣。
“好香啊!”還在睡夢中的史念翎發出一陣好聽的呢喃,正在火堆旁烤馍片的少女和少年聽在耳中,相視一笑。
“阿牛,要不要叫醒她?”賀飏捏起一塊烤好的馍片,塞進嘴裏細細地咀嚼着。
方阿牛看了看史念翎,說:“算了,她中的迷煙比較多,還是多睡一會兒的好。”
“說起那迷煙,真是好生厲害,我和師姐明明已經服了解藥,卻還敵不過它!”賀飏心有餘悸地說道,“阿牛,你剛才說那迷煙是兩個采花蟊賊的師父發明的,他是誰啊?”
方阿牛道:“還會有誰,自然是錢望嵩呗!他雖然獨來獨往,但總歸還是有幾個鐵心的追随者,前些天我誅殺錢望嵩時,發現他的左臂上有個很小的玫瑰刺青,一個男人文這種圖案實在是怪異,而那兩個采花蟊賊也有着同樣的刺青,所以我想他倆跟錢望嵩關系匪淺,錢望嵩師出海蛇幫,用毒如神,研制這種迷煙,自然是小菜一碟。”
賀飏道:“你這麽一說,我也記起來了,那兩個混蛋臂上确實有圖案。只是當時燈光昏暗,我看不清那是什麽,原來是玫瑰。阿牛,真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出手,我和師姐的清白可就……”
方阿牛的臉微紅了一下——不過他本來膚色就黑,臉紅也看不出來——他殺掉錢望嵩後,本來是要趕回黃庭觀,卻在中途遇到了一名驿吏,從其手中截獲了衡陽官府的一份公告,得知清廷已遣出數路人馬,開始清洗各大武林門派,他來不及回黃庭觀,只能委托一個老鄉将那張警示的紙條放到黃庭觀門口,然後便孤身一人前去阻擋衡陽官府派出的清兵。
所幸的是,衡陽官府派出的兵力不算多,可能是因為黃庭觀多是女流,并不被官府放在眼裏。方阿牛以其超神的“天罡北鬥劍”将清兵打得大敗虧輸之後,擔憂黃庭觀衆人安危,便又趕了回去,卻在衡山東麓發現了一路東去的史念翎、賀飏二女,不免心中挂懷,又想到黃庭觀的其他弟子有清玄、清塵二位師太坐鎮,應無大礙,便未回黃庭觀,而是一路跟随二女沿途保護,恰好把她們從兩個采花賊手下救了出來。
只是賀飏根本沒有想到——方阿牛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突然撞見兩個衣不蔽體又昏迷不醒的少女,要克制住內心深處那幾乎沖天的火焰,需要多麽大的自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