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雙兒, 你?”陳氏驚喜的看向雙兒的肚子道,随後在心裏又變為擔心。
“沒有,沒有的。”雙兒連連擺手, 雪白俏臉羞得通紅,陸夢婷歪歪脖子看到了, “雙兒你臉紅了,你是想娃娃想得臉紅的嗎?”
小小的人兒,童言稚語。
雙兒被打趣了,笑着去揉陸夢婷的頭發,這是她向陸恒學的。
陳氏看着松了口氣, 雙兒窘迫的樣子和她仍抱着陸夢婷劃鬧來看,是不像是有了,女子有喜的前三月不得有激烈的動作,而且她剛才吃魚的時候沒有一丁點的反應。
陸恒不在,現在雙兒不适合有孩子。
心裏繞了幾圈了陳氏就這事又打趣了雙兒幾句, 逗起了陸夢婷,這孩子剛到他們院不久,她就被診出有喜,當真真的是個福娃娃。
黃詩蘭微不可見的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重新挂着欣喜的表情, 加入雙兒和陳氏聊的話題,幾句後又和陳氏讨論起小孩子的事,她侄子才三歲,她是看着他長大的, 知道些事情。
兩人說得熱火朝天的,雙兒也帶過小孩,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這樣的感覺是去年這個時候在丫鬟房裏一個人吃一只燒雞的感覺很不一樣,明明才一年的時間。
陳氏懷了身孕,雙兒就讓人撤了魚類和味道重的葷食,換成了口味較淡的菜肴,三人用了後又吃了點飯後的水果點心,歇了會陳氏和黃詩蘭才告辭離去,雙兒送至淨月湖邊。
芬芳院和文軒院不在一個方向,走過山石院外邊的小道,順着淨月湖走到大花園處她們就分開,陳氏帶着陸夢婷先行離去。陳氏一走帶走了大半的人,黃詩蘭和她的貼身丫鬟阿紫兩人于這黑夜中更顯孤單與無助。
她在原地矗立良久。
黃詩蘭心事重重的回了芬芳院,阿紫打發了小丫鬟出去,她一個人伺候着黃詩蘭梳洗。
“小姐,今日我見這雙姨娘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就有四個,而正房夫人也才四個而已。”阿紫一邊用瓢子給黃詩蘭淋水一邊有點憤憤。
大戶人家裏小妾身邊伺候着的人一定比主子少,而陸國公府的女主子,比如陸老夫人和國公夫人的一等丫鬟也只有四個。
阿紫不滿,黃詩蘭住進來時陳氏也才填補了一個一等丫鬟的名額,加上她才兩個,比個姨娘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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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雙兒的另兩個一等丫鬟是大紅小紅,說是一等只是占了二等的名額,按理來雙排還有二等丫頭四人,可她一個都沒有。
阿紫的話沒有讓黃詩蘭有任何反應,他沉思不語,眉頭緊皺,望着鋪滿花瓣的水面。
阿紫看出黃詩蘭的不對勁來,晚膳時因為主子少就只有雙姨娘的一個大丫鬟在那伺候着,她們跟着來的人都被請去和山石院的人一起吃席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黃詩蘭想了半天移了身子,轉過來對着阿紫,“大表嫂有喜了。”,聲音慢悠悠的,不知喜怒。
“那小姐要做小孩子的衣裳了麽?”阿紫問道。
陳氏,世子夫人,國公府未來的宗婦,和她小姐沒有任何的利益牽扯,交好為上。
黃詩蘭來的這短短幾月裏,她費盡心思的想和陳氏成為閨中密友,可是陳氏不冷不熱的,完全把她當表小姐對待。
“那個先不忙,我懷疑雙姨娘也有喜了。”黃詩蘭看了阿紫眼突然道。
阿紫手中的瓢落入浴桶中,“小姐可确定了?”
“不能确定。”黃詩蘭懶懶的趴在浴桶邊緣搖頭。
在用膳時她以為只是虛驚一場,可是回頭想想,後來雙姨娘就有點走神,心不在焉的,怕是她自己也不确定。
不等阿紫放下心來,黃詩蘭又道,“但□□不離十了。”
“小姐,那您怎麽辦?”阿紫面露擔憂。
“能怎麽辦,舅祖母從沒有說過要把我許配給恒表哥。”黃詩蘭安靜許久嘆息一聲開口說道。
“可是就是我不能嫁給恒表哥,一個姨娘真有了孩子,對以後的三表嫂也不好的吧。”黃詩蘭扭頭對上阿紫的雙眼,眼波潋滟,是極美的一雙眼。
“是,只怕到時候這三夫人都不好找。”阿紫小聲道。
“呵呵。”黃詩蘭輕笑起來,從浴桶裏出來,泡再久的花瓣澡也比不上那姨娘的一身冰肌玉骨。
“阿紫,給我把那匹暗紅色的料子拿出來,我要做身褙子。”黃詩蘭溫聲道,“我好久都沒去給國公夫人請安了,再不去就該沒有表侄女的禮貌了。”
“是,奴婢這就去找。”阿紫歡喜應道。
黃詩蘭一心想着确定雙兒的肚子,雙兒自己卻是坐在軟塌上看起了陳氏和黃詩蘭給她送的禮物。
陳氏出身小戶之家,身家卻很豐厚,送的是鳳飛堂的一個臂钏,金銀絲搭配雞血石,極為耀眼漂亮,同這個放一起的還有一副字,寫的是“陸雙兒”三個字,在左下角有一個印象,能認出夢婷兩字。
雙兒将字小心的收好
黃詩蘭是未出嫁的姑娘,而雙兒又是姨娘,她送了一塊玉佩算是有禮的了,對着燈看下,通透度也不錯。
将她今天收到的東西一整理,雙兒發現她又發了一筆財。
她的錢多了,以後她的孩子就沒這麽喜歡錢了。
雙兒心裏一頓,她還是懷疑。
“去叫陸嬷嬷過來。”雙兒墊了一個大軟枕在背後,舒服的靠着,心裏不由得想到最近的一些事。
她不怎麽愛喝茶,陸恒在的時候丫鬟們準備的茶水多是給他弄的,雙兒只是偶爾喝點,陸恒走後,丫鬟們也沒改,茶水一直都備得有,可是什麽時候她屋裏沒有了茶水了呢,只有甜甜的蜂蜜水。
她想得越多,心就懸得越高。
她躺在外室的一張軟塌上,聽了來人的聲音起了身,稍稍坐直,天黑了,有點涼意,她又拉過薄毯子蓋在腿上,想了想,又往上面拉了一點,到蓋住肚子後才停下。
陸嬷嬷進房請安後恭敬的站那,青梅移來一把椅子,陸嬷嬷笑着坐下。
“嬷嬷,我是不是有喜了?”雙兒呵呵一笑,直言道,該有的羞澀在飯桌上已經羞澀完了,剩下的只有期望。
來不及出房門的青梅懵在原地,看看雙兒柔嫩的臉頰,又看看被褥子蓋住的地方,她想了好久的小主子就要來了?
陸嬷嬷聽了話也不慌忙,反而對青梅道,“青梅你去外面守着。”
青梅應聲,明白接下來的話她不能聽,撓心撓肺的出門。
“姨娘應該是有喜了,恭喜姨娘。”陸嬷嬷含笑道,自己奶大的孩子都要做爹了,陸嬷嬷以從沒有過的慈愛神色看向雙兒,看得雙兒毛骨悚然,後順着她視線停在她肚子上才舒緩了些。
“您身邊的貼身丫頭都還是個黃毛丫頭,不曾注意,是您從莊子回來我問巧兒才發現的。”陸嬷嬷又看了眼雙兒的肚子,“現在三爺不在,我的打算是能瞞多久瞞多久。”
雙兒的喜意瞬息凝在臉上,是啊,陸恒不在。
算日子,至少也有一個多月了。
如果陸恒延期回來,那她還怎麽辦?
“有老夫人在,不會有事的對不對?”雙兒想到了對她很好的陸老夫人,眼含希翼的看着陸嬷嬷。
陸嬷嬷嘆氣,起身走到雙兒的身邊,認真的看着她,“姨娘,我不能保證老夫人保得住你。”
國公府的三爺沒成親有寵妾不說,還有了孩子,把陸恒看得比什麽都重,希望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給她的國公夫人會允許這麽個妾生子的存在嗎?
她們賭不起。
“人心難測,我們還是瞞着好。只要三爺回來了,就不會有事。”看雙兒神色驚慌,陸嬷嬷安慰道,卻不知道陸恒給雙兒說過他這次吉兇難料。
“嬷嬷。”雙兒眼淚就那麽滑出了眼眶,她身子歪斜靠着陸嬷嬷,陸嬷嬷也難得溫情的拍着她的背。
“姨娘,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這個孩子。”陸嬷嬷看着窗外已經漆黑的夜空堅定道。
半刻,雙兒心情平複,大紅進來把脈,脈象平穩,胎兒穩固。
大秦西北,風沙嚴峻,陸恒等人日夜不分快馬加鞭的在堪堪半月之內趕到,為的是誅殺叛黨餘孽。
當年大秦的皇位之争異常慘烈,其中一位行四的王爺是文韬武略,樣樣精通,他的屬下皆是世間能人,對上如今的皇上也毫不遜色,最後卻栽在了女人的手裏,一腔深情錯付她人。
這位行四的王爺死了,可是他的部下堅持着,帶着這位王爺的遺孤逃離京城。十幾年來,一直是皇上的心病,據影子回報,反軍正在擴大,而陸恒得到的密令就是要在戰前擒賊先擒王。
西北的地形和敵人的狡詐便是陸恒多活了二十餘年,也不敢保證什麽。
有一點他能肯定,上一世他沒有聽過關于這個反軍的,這麽說上一世有人來這麽做了,并且成功了。
西北地廣人稀,就顯得夜空更大了,就那輪彎月好像都比京城的來得漂亮,天上有數不盡的星星,微微一眨眼,好像就變了方位。
陸恒穿着身暗色盔甲,坐在山頭望着彎月,雙兒的笑顏在月光中浮現。
“雙兒,等我。”
“報,敵軍首領即将過清風谷。”來人一襲黑衣,隐于黑暗之中。
“行動。”陸恒站起,暗色盔甲在月光的照射下依然暗淡。
一夜之間,頗負盛名的清風谷斷壁殘垣,滿目凄涼,當月亮落下太陽升起,陸恒抹去臉上的血水,微眯着眼去看日出,很溫暖的橘色,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他捏緊了手中的字條,微微一笑,精致的五官沐浴在朝陽之中,仿佛要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