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時在射擊室有些無聊,他手上拿着一把槍,對着靶子随意開了幾槍,每一槍都正中紅心,他心裏還泛着嘀咕,想着舒承怎麽這麽久還沒有來,下一秒舒承就推門進來了。
舒承頭發還半幹未幹,他今天倒是沒有穿着一身黑,反而是穿着一件天藍色的T恤,配着牛仔褲,看着還挺嫩。
“你今天休息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
舒承站在唐予風身側,看了一眼對面的靶子,回答道:“我昨天和您說了,可能您沒有聽見。”
唐予風翻了一個白眼,把手裏的槍放下來,轉身坐在了一旁安置好的休息椅上,“放幾天的假啊?”
“一周,前兩月我休息的時間都跟着您去了外地,所以就調班了。”
舒承很認真的回答,卻看見唐予風的眼神似乎變得有些難以捉摸了起來。
他心裏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一周舒承原本是想趁着機會離開莊園去和上司碰一下頭,彙報一下近期的情況,但是看見唐予風這個眼神舒承就知道怕是要泡湯了。
果不其然,唐予風的下一句話就是:“沒想到你當保镖這麽輕松,居然還能調班。可是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你不負責嗎?”
舒承一時之間被唐予風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的唇張了又合,似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不得不說舒承的反應很真實,唐予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越發覺得這個男人還真是可愛,良久才聽到舒承說上一句:“調班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只是服從管理。”
唐予風緩緩站起來,一只手搭在舒承的肩膀上,微微仰起了下巴。
“那行,你休息吧。”唐予風離開了射擊室,留下表情稍微有些狐疑的舒承。
唐予風的行為很難以令人捉摸透,舒承仿佛行走在刀尖,他不敢輕舉妄動,于是這幾天的休假時光他也并沒有離開莊園,怕被有心人跟蹤,那他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畢竟舒承現在的人設是一個孤兒,他在外面沒有家,待在莊園裏倒成了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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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唐予風的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陰郁了起來,身邊跟着的保镖他是越看越不順眼,最後還是冷臉對他們說離他遠一點,唐予風才覺得像是稍微能喘氣了。
他驚訝自己這段時日的變化,開始認真想起了舒承在他心裏的分量。
他不相信自己是喜歡上了舒承,唐家小少爺一直都不懂情愛是個什麽東西,和他談過戀愛的确實是有很多,可是能觸碰他身體的卻只有舒承一個。
沒有別的感覺,就是和舒承待在一起很舒服罷了。
想到最後,唐予風冷哼一聲,覺着他憑什麽要這樣平白遭受煎熬,想看舒承去看不就是了,還找什麽理由?
唐家有一棟專門的公寓來安置這些保镖,舒承住着的是一間單間,平常如果有保镖任務的話他都會住在唐予風隔壁的一個房間裏面貼身保護。
因為是過來卧底所以他帶着的東西不多,一間房子裏看起來挺大,可是屬于舒承自己的東西卻很少。
除了幾件衣服和一些貼身要帶上的防具,舒承這個人在唐予風面前簡直單調得可憐。
是了,唐予風到達舒承公寓的時候舒承并不在,于是就開始參觀起了舒承的公寓,發現實在是無聊。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舒承才從外面回來,看見客廳裏面正坐着的唐予風,他稍微有些吃驚。
這幾天沒有離開莊園報信,倒是沒想到上級又派了一個新的卧底進來,說是專門幫助他傳遞一些消息的。
因為舒承現在在唐予風旁邊是什麽身份已經是不言而喻了,他所有的動作都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盯着,更是需要小心才行。
舒承剛去食堂吃晚飯,傳遞完這些日子收集的消息,沒想到回來卻看見了唐予風。
他把鑰匙挂好,往裏走了幾步,一直和唐予風對視着。
“小少爺。”舒承叫了一聲,就發現唐予風盯着他的那雙眼睛裏,似乎藏着一些不尋常的情緒。
唐予風平時習慣的穿着就是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休閑西褲,看起來雖然簡單但是卻極為矜貴,他一邊看着舒承的眼睛,一邊緩緩解開了襯衫的兩個扣子。
舒承以為唐予風過來又是為了和他做那種事,眼神稍微黯了一些,但也順從的接受了。
唐予風突然笑了一聲,他站起來走到舒承面前,突然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舒承下意識的想反擊,卻在伸手的那一瞬間停住了動作。
他問唐予風:“小少爺,我做錯什麽事了?”
唐予風的手往上移了一些,用食指輕輕滑過舒承的鼻子和唇,動作倒是輕柔了不少,卻讓舒承心裏在打鼓。
往舒承臉上吹了一口氣,唐予風那張豔麗漂亮的臉上滿是嗤笑:“是我做錯了事。”
“?”舒承不懂唐予風的意思,只見唐予風把手放下,笑容慢慢淡了下來。
他對舒承說:“你不在的這幾天,我都沒有叫人來給我上藥,現在傷口很疼,而且我很想你。”
想到成癡成狂,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小少爺依然不認為這是什麽狗屁愛情,他只要舒承天天待在他身邊,還想着時間長了說不定就膩了呢?
“你這幾天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吧,我聽別人說你每天除了待在房子裏,就是去訓練場跑步或者是和人打拳,比留在我身邊有意思嗎?”
“還好。”舒承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唐予風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舒承感覺得到唐予風的心情變化,于是又道:“傷口不上藥的話會影響愈合程度,我給您上藥吧。”
唐予風搖頭,他往後退了兩步,“舒承,我覺得你有些奇怪。”
舒承沒有回答,他表現得很冷靜,絲毫看不出破綻。
他只覺得唐予風現在在詐他,而也确實是如舒承心中所想,唐予風做事沒有什麽章法,完全都是随着自己的心情來。
氣氛此時有些僵持,舒承沒有說什麽話,只是看着唐予風的眼睛,他們兩個對視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唐予風突然就擡手捏了捏舒承的臉,手勁還有些重。
舒承一臉疑問,臉頰現在已經泛起了紅。
“你以後沒有休假了,你能不能休息全在我一句話之間,我不是很喜歡一睜眼看不到你的感覺,你明白了嗎?”
“小少爺……”舒承想說些什麽,但是卻頓住了。
他眉宇之間滿是擔憂,有些話不是他這種身份能夠說的,唐予風好卻像能明白舒承表情裏面的一絲愁緒,就像是那種看不到前途的小可憐,仿佛跟着他就會受罪一樣。
唐予風上前吻了一下舒承的唇,他的唇實在是軟,和他身上那些硬邦邦的肌肉很是不一樣,唐予風又親了兩下才覺得心情好一點。
在這個封閉的房間裏,唐予風湊在舒承耳邊輕輕說:“我知道你怕什麽,在唐家我看起來一直就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少爺,你以為我沒有權力叫你一直跟着我,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少爺,我相信您的能力。”
很顯然并不相信舒承的話,不過唐予風不是很在意,他之前往這房子裏走了兩圈發現這房子裏沒有竊聽器,才敢把這麽一點真話告訴舒承。
“好了,你去找藥吧,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身體,他們不配,不過……”唐予風笑得又真實又壞:“我挺喜歡你的。”
☆、十四章
舒承原本的七天休假就這樣變成了五天。
那天聽到小少爺說喜歡自己的時候,舒承心裏有些震驚,更多的卻是一股複雜的情緒在心中流淌。
從那日之後舒承每天都要陪在小少爺身邊,準确一點說他已經離開了保镖的範圍,更像是一個貼身伺候的老媽子。
莊園裏面有人羨慕他,自然也有人嫉恨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麽就爬上了小少爺的床,可實際上卻是他們那看着高高在上的小少爺主動去勾引了一個叫舒承的小保镖。
不僅如此,小少爺甚至還樂在其中。
他覺得自己算是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一眼看中舒承,然後順利把他拐上床。
這男人說硬氣也挺硬氣,可是他又從來不忤逆自己,唐予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就是看上了舒承身上的那一股勁?
舒承總是看起來不敢把他怎麽樣,卻會在床第間把他幹得死去活來。
唐予風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瘋子,身上的鞭痕還沒好全,舒承留下的痕跡又給蓋了上去,偏偏他還喜歡得緊。
就這樣荒唐的過了一月,小少爺關禁閉的日子也結束了,這一月唐爺回來的次數簡直是少的可憐,但是沒想到唐予風居然也乖乖聽話的待了那麽長時間。
唐予風對他那個父親其實沒有多少情感,這是舒承在唐家莊園潛伏了這麽久所得出來的一個結論。
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和和氣氣,父慈子孝,可其實卻在背地裏較勁。
舒承覺得他需要拿到的那份文件或許可以從小少爺這裏入手。
不過舒承想得倒是挺美好,他忘了小少爺是個根本閑不下來的主,離開唐家莊園之後他立馬就叫人開私人飛機飛去了某島國,說是要泡溫泉,還拉着舒承一起。
他們剛到島國沒幾天,就又被唐爺一通電話給叫了回去。
接電話的時候唐予風還在和舒承一起泡溫泉,他的腿搭在舒承的腰上,溫泉上飄浮着一層霧氣,讓人看不見水下這兩個男人到底在做什麽。
不過舒承肩膀上的那一排整齊的牙印卻是格外的明顯。
聽完父親說的話之後唐予風只是“嗯”了一聲,然後就把手機扔在一邊去了。
舒承繼續動作,唐予風仰起身子顫抖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用他那慵懶性感的聲音道:“阿承,我們才出來玩了沒兩天,又要回去了。”
見舒承不答話,唐予風整個人靠着舒承,輕輕阖上了眼睛,臉頰碰到舒承滿是水珠的脖子,又蹭了兩下。
“你要幫我。”他聲音很小,舒承差點都覺得這是幻聽。
他不知道唐予風到底想要做什麽,只能順着他的話道:“幫你什麽?”
含住舒承的耳垂,唐予風喃喃道:“幫我……一些小忙就可以了,等回去了我再和你說,唐家最近不是很太平,我聞着風聲了所以躲出來,沒想到父親居然這麽着急讓我回去,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舒承強忍住把唐予風的腿擡起來再來一次的欲望,沒有答話,反而是等着唐予風繼續說下去。
唐予風站直了身體,他離開了溫泉,雖然小腿肚子還是有些抖,不過有舒承扶着倒也沒什麽大礙。
舒承幫他圍上浴巾,唐予風才又說:“說明唐家內憂外患,他現在缺人手,需要用到我了。”
這麽多年唐予風一直明面上裝糊塗,但是心裏卻和明鏡兒一樣亮堂。
唐予風和舒承泡完溫泉之後回酒店睡了一覺,又待了兩天才坐飛機離開島國回洛城。
在離開島國之前,唐予風曾半夜醒來過一次,他把舒承也叫醒來,說是要他聽他講故事。
舒承就這樣睜着半朦胧的眼睛,抱着唐予風,聽他說了一段并不是很感人的“愛情故事”。
無非就是少女偶像劇瑪麗蘇,不過主角的年齡對調,變成了女大男小,少女十九歲而少年十六歲。
他們初嘗禁果後有了孩子,于是決定私奔,但是少年家裏人不同意,于是在孩子出生之後少女不知道被送去了何方。
少年對這個年輕的孩子并沒有多少感情,畢竟他自己也還是孩子,可是在後面經歷了家中變故,父母雙亡之後,少年極速成長,變成了一位稱職的唐家之主,這個孩子也慢慢長大,變成了如今的唐予風。
唐予風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家裏雖然有保姆,但是給他的愛卻更像是為了金錢所給予的那一點施舍。
他曾經去調查過,不過最後也只是得知當年的那個少女姓周,其他一概不知。
舒承能看見唐予風眼裏的失望和寂寥,他安慰了兩句,卻又聽得唐予風問:“你還有家人嗎?”
“沒有了。”舒承知道自己的家庭狀況是遲早會被問起的,一些資料在他心裏早就已經是爛熟于心。
“那你的童年呢?我想聽聽你是怎麽過來的。”唐予風其實看過舒承的資料,知道他是一個孤兒。
前幾年因為家中煤氣洩漏所以父母雙亡,都沒來得及上大學就開始讨生活,最後還是運氣好進了唐家莊園謀了一份保镖的差事。
不過唐予風總是覺得奇怪,他認為舒承根本就不像是從普通人家裏出來的孩子。
無論是他的做事方式,還是言行舉止,怎麽看都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貴門子弟,可是有些時候唐予風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他這麽普通的一個小保镖,模樣确實是俊俏了些,說不定人家父母是養得好呢?
“單純天真”的小少爺絲毫就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反而是很認真的聽着舒承說起了他的童年。
“我小時候其實就和普通孩子一樣,懷揣着最簡單的夢想:我想當一個大英雄。每次我和父母說起這個的時候,他們都會對我說,要當英雄的話,肩膀就一定要寬,要抗的下擔子,付得起責任。我還記得我以前寫作文,總說自己以後想要當一位警察。”
舒承的語氣很平淡,唐予風靠在他懷裏,突然擡手摸了摸舒承的掌心,他發現他手上都是厚厚的槍繭。
舒承繼續說:“可是後來家道中落,我當警察的夢想泡了湯,不過現在當保镖對我來說也是不錯的,我是你的保镖,我在保護你,你是我的責任,也是我肩膀上的擔子。”
聽完舒承的話,唐予風原本還緩慢撫摸着舒承掌心的手一頓,他本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卻因為舒承的這一番話,覺得心中五味成雜。
他的手和舒承的手對比起來,一只手皮膚白皙,而另一只手則是有些黑,那上面還布滿了繭子。
唐予風擡頭,看着舒承的下巴,同他說:“舒承,不要太善良,會要了你的命的。”
舒承垂眼,看着唐予風,忽然他輕輕一笑,那笑容直答唐予風眼底,直接就擊中了他的心髒。
“給小少爺當保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命了。”
舒承說的每一句話都半真半假,他好像已經完全融入進這個角色了,有些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僞,更不要說現在心口已是亂跳的唐予風了。
唐予風突然轉身抱住了舒承,他和他貼得很近,他喜歡這樣的肌膚相處,總是能讓自己感受到溫暖。
“舒承,你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沒命的,說到底還是我把你引入了這一條歧途,我不會随随便便就扔下你不管。”
對唐予風來說,那些保镖就像是人肉防彈衣,他們死不死活不活唐予風一點都不在乎。
可是從此刻起,唐予風不能忍受舒承萬一哪天為了保護他,丢了命。
舒承輕輕拍了拍唐予風的背,哄着他睡了。
說到底唐予風比舒承要大兩歲,可是他好像泡在玻璃蜜罐裏面的一個孩子,有時候顯露出來的情緒總是會讓舒承覺得有些不忍,又有些心疼。
他們安全到達洛城之後,唐予風連腳都沒歇一會兒,就直接被唐爺給叫去了書房。
唐家莊園裏的書房自然也是及其氣派,古香古色的裝飾,唐爺坐在書桌前,知道唐予風回來了,可是卻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他正在整理着一些機密資料,唐予風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叫了一聲“父親”。
唐聿只是“嗯”了一聲,等他把手上的資料都親自整理好放在一個文件袋裏之後,他才擡起眼睛去看了一眼唐予風。
唐予風這段時間過得還不錯,可以看見他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意,唐聿想到他身邊的那個保镖,卻突然沉了臉。
“你最近和你身邊的一個保镖走得很近啊?”
唐聿身上的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沒怎麽把唐予風給吓着,他反而還笑了。
他知道唐聿在山莊裏都布滿了眼線,所以他和舒承的一舉一動肯定都盡唐聿的掌握之中。
所以他沒有狡辯,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啊,您忘了那保镖以前還是您身邊的人呢,我看他長得不錯,所以就沒忍住。”
唐聿冷哼一聲,他知道唐予風做事随性,當年才剛滿十八歲就大大方方承認說自己不喜歡女人,對男人倒是很有意思,搞得莊園裏面一衆男性都人心惶惶,生怕哪天這小少爺突發奇想“強搶民男”。
不過唐予風也沒有太放肆,只交了兩個男朋友,但都談了不超過一個月他就說沒意思,卻沒想到對那個小保镖倒是情有獨鐘,還和他上了床,一直到現在。
唐聿對唐予風的私生活懶得管,不過他還是多說了一句:“唐家的人,可以談情,可以交性,就是不能給心,你明白了嗎?”
☆、十五章
舒承不知道怎麽回事,唐予風從唐爺的書房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笑過,只是手上拿着一份文件,随便扔在了一處,之後就坐在窗邊發呆。
莊園裏的景色極美,每天都會有人打理清掃修剪花枝,舒承現在是唐予風的身邊人,所以他的房間自然是可以随意出入。
唐予風沉着一雙眼,他的臉上是很少的陰暗嚴肅,舒承端來一杯咖啡,在他身後站着。
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舒承順着唐予風的眼睛看過去,唐家莊園內種着郁郁蔥蔥的植物樹木,現在還沒有到秋天,不過再過一兩個月莊園內怕就是一片火紅了。
“好日子到頭了。”唐予風嘆息一聲,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舒承雙手背在身後,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把一杯咖啡喝完,唐予風站起來,對舒承道:“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你留在莊園裏,幫我去找一個叫宋傾荷的女人,然後把她帶出來,我在這裏等你。”
唐予風給了舒承一張紙,上面寫着地址,舒承把地址默默記在心裏,然後還給了唐予風。
從桌子上拿出打火機把這張紙燒盡,唐予風拍了拍舒承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長。
聽見關門聲後舒承緊握着拳頭,他心中此時仿佛天人交戰一般,他想起剛剛唐予風說的那個名字,冷汗在他額頭上一點點滲出來。
他口中說着的那個宋傾荷,就是舒承和外界的接線人。
舒承不知道他們現在知道了多少內情,他甚至懷疑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離開唐予風的房間,舒承派人找那個叫宋傾荷的女人。
他和宋傾荷的接觸不算很多,不過之前他休息的時候會去食堂吃飯,他和宋傾荷傳遞消息都是用特殊方法,他們倆就像是陌生人一樣,都說不上幾句話。
舒承做了些手腳,稍微拖延了一點時間給宋傾荷發短信,當他派人去把宋傾荷帶過來的時候,他心裏還在忐忑不安的等候。
希望她能收到自己的消息,盡早離開。
舒承在唐家莊園的一處停車場等候,車門開着,他坐在車上此時正吸着一支煙。
唐予風喜歡細長的薄荷煙,舒承之前不會抽煙,唐予風就口對口的教他,吸下一口雲霧而後渡給他,看見舒承被嗆得滿眼通紅的樣子,唐予風卻笑得歡暢。
不過舒承還是學會了抽煙,并且只抽唐予風喜歡的這一種煙。
他等了很久,地上都落了幾個煙蒂,他以為宋傾荷已經離開唐家莊園,可沒想到她最後還是來了。
舒承叫人去找宋傾荷的時候說不要吓着人,他們以為舒承這是在憐香惜玉,其實也并不算是,舒承只是為了争取時間不打草驚蛇。
沒想到那幾個手下還真是非常客氣的把宋傾荷給“請”過來了。
宋傾荷的身份是唐家莊園的一位廚娘,原本是十分不起眼的一個角色,現在突然被帶過來,她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是她還是裝的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問:“你們是要我做點夜宵給你們吃嗎?”
舒承面色很冷,他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叫宋傾荷上車,然後離開莊園。
宋傾荷臉上還是一副懵懂的表情,可是舒承分明能看見她眼裏的光。
那是誓死如命。
舒承知道自己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就像是之前和唐予風所說的那樣,從他當上唐家保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
可是他不知道唐予風對宋傾荷到底想做什麽,而且突然就點出了宋傾荷的名字,更是令人感到怪異。
車子是很昂貴的黑色私家車,舒承和宋傾荷坐在後面,前面副駕駛還坐着一個保镖,現在天已大黑,舒承的手放在腿上,突然宋傾荷握住了他的手。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保镖看見宋傾荷這副動作,連忙斜着眼睛通過後視鏡看着他們的動作。
舒承此時皺眉,他不知道宋傾荷想做什麽。
宋傾荷又朝舒承靠近了一點,盡量把他們兩個的手放在前座看不見的地方。
此時宋傾荷的手指在舒承手上輕輕敲打,像是在傳輸什麽信息,可是她卻又說:“小哥,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莊園裏晚上都要查點人數,我如果不在宿舍裏,可是會被扣工資的。”
舒承的眉頭皺得更深,只回答她:“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傾荷的手還握着舒承的,她此時一句話已經打完:我已暴露,勿救。
她松開舒承的手,反而還往他的臉上摸了過去,舒承下意識的躲開,就見宋傾荷那贊賞的目光。
可這在前面那個保镖的眼裏卻被看成了欽慕。
“小哥,我以前在食堂裏見過你好多回,還和你搭讪了好幾次,不過你都不理我,你是不是瞧着我漂亮,想把我帶出去開房啊?不過我可要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做可以,不過要戴……”
“閉嘴!你再說話我就把你的嘴巴用膠布封上。”舒承難得的暴躁把前面的兩個保镖給吓了一跳。
要知道舒承在唐予風身邊一直都看着脾氣很不錯的樣子,何曾有過這等模樣,前面那個坐在副駕駛座的保镖收回了眼神,也不太敢再看了。
而此時的宋傾荷則是松下一口氣,舒承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他只恨自己無能為力。
可是他不能沖動,萬一沖動壞事,到時候毀掉的不僅僅是他,還有那些曾經為了這份事業拼搏努力的前輩們。
舒承一直握着拳頭,直到司機停車,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眼底的光似乎又沉了幾分。
這裏是深堂。
深堂門前有一條特別長的巷子,這裏平時沒什麽人敢來,因為這裏是城郊,而且稍微知曉深堂之名的普通人都知道這裏不能随便來。
舒承其實也是第一次過來,他身後跟了不少其他的保镖,顯然對深堂也很是陌生。
宋傾荷倒是一臉淡定的跟在舒承身後,還時不時開口道:“這什麽地方啊,這麽陰森的。”
等這一條巷子走盡,深堂兩個大字立于眼前。
這看起來是一條特別古老的牌匾,舒承想起以前他曾經看過的深堂資料,此時已經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覺。
是的,這裏才是他的目的。
深堂是一個沒有秩序的地方,這裏崇尚武力,而唐家是深堂之主,雖然外界的人從來都不知道。
舒承其實可以直接來深堂打出一條血路再讓唐聿注意到他,可是上面的人卻沒有這樣做。
太過招搖只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他們選用了另一個辦法。
深堂門口有兩個十分魁梧的男人看守,看見舒承之後他們都非常恭敬的叫了一聲“舒先生”,舒承轉身,指了指宋傾荷:“小少爺要我帶人過來。”
其中一個看門的人點頭道:“我帶你們過去。”
這一路上舒承盡量讓自己不左顧右盼,沒想到外面看起來十分安靜的地方,到了裏面卻是特別喧鬧。
鬥拳場,唐予風坐在上方看着,嘴角是一抹薄涼的微笑。
他身邊只有兩個保镖站在後面,但是場下的周圍卻是擠得人滿為患。
舒承走在唐予風面前,“小少爺,人我帶來了。”
“嗯。”唐予風擺擺手,他身後的那兩個保镖突然一個捂住了宋傾荷的嘴,另一個則是架着她往更深處走去了。
宋傾荷掙紮了兩下,她明明知道等會兒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麽,可現在還是要做戲。
舒承眼睜睜的看着宋傾荷離開,他站在唐予風身側,場下的那些嘈雜和舒承好像都沒有關系,他盯着鬥拳場上的兩個人,有些出神。
“你心裏現在肯定有很多疑問,不過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全部回答你,深堂是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不過從今天開始。”
唐予風站起來看着舒承,他收起了全部的玩世不恭,眼神很是認真。
舒承與他對視着,表情也十分平靜冷淡。
場下鬥拳場此時一方獲勝,支持一方的人高興得大叫着,只是此時場下的熱鬧和他們兩個好像沒有任何關系。
舒承知道,從今天開始,真正的修羅場怕是就要來了。
唐予風被聲音吸引過去,他看了一眼下面,重新露出一絲微笑,“清內鬼,肅深堂,唐家的一半天下,我都要接手了。”
☆、十六章
夜晚的深堂比平時倒是更要熱鬧,不過唐予風和舒承現在所在的地方則是格外安靜。
這是深堂裏很密閉的一個空間,房間裏有五個人,唐予風坐在宋傾荷對面,她身後站着兩個男人,而唐予風身後則是站着舒承。
這房間裏四周都很暗,只有一盞燈挂在一張桌子上方,唐予風精致的面容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耀眼奪目。
舒承臉上一直保持着平日裏的冷漠和平靜,可是沒誰知道他心裏是怎樣的翻江倒海。
唐予風笑得很漂亮,他看着宋傾荷,倒也算是有禮貌:“宋小姐,你知道這是哪裏吧?”
“小少爺,我不知道。”宋傾荷還是在裝傻,唐予風現在在和她玩心理戰,她一定是要堅持到最後一刻的。
唐予風靠在椅子上,擡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算是潤了潤喉嚨,“你應該知道我派人把你帶過來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你這種廚娘唐家多的是,你的行為舉止也和平常人無異,不過你知道是誰把你賣給我的嗎?”
宋傾荷沒有說話,她眼中此時是疑問的神色,好像唐予風現在在講和她一些根本就與她無關的事情。
見宋傾荷如此,唐予風更是覺得有趣了。
貓在捉到老鼠之後都要先放着玩玩,如果就這樣直接弄死,怕是失去很多的樂趣。
“我估計你現在什麽也不會說,那我們就講些其他有意思的吧。你在被送過來的路上做了些什麽,我都一五一十的知道,是想用美人計勾引他?”
唐予風指了指身後的舒承,語氣雖然戲谑,但是眼裏的光卻冷了幾分。
宋傾荷見他這模樣反而沒忍住笑了出來,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啊,我還以為這位小帥哥是見我長得不錯想接我出去一夜春宵,誰知道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了。”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唐予風好像撕破了一個口子,他很想順藤摸瓜,可是卻聽到宋傾荷說:“鬼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這一路過來的時候都陰森森的,可沒把我給吓壞。”
唐予風挑挑眉,他現在也顯得十分有耐心的模樣,只是站起來,不知從哪找了一根繩子,遞給其中一個保镖,站在宋傾荷身旁笑着開口:“我讨厭嘴硬的人,我幹脆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知道你是那邊派過來的卧底,我要知道你為誰傳遞消息,你告訴我之後我不僅供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你想做什麽都不會有人攔着你,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啊……”宋傾荷說完那句話的瞬間,她的脖子被剛才那根繩子勒着,那保镖在宋傾荷身後面無表情,可是手勁卻不小。
“放輕松,你不會死的,我只是要讓你嘗一點小苦頭,啊對了,我還忘記說是誰把你供出來的呢。”
唐予風笑得一臉人畜無害,他低下身子往宋傾荷耳邊低語了幾句,宋傾荷突然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現在在那邊已經是沒有用的棄子了,不過對我來說你還是有價值的,怎麽樣,說嗎?”
宋傾荷閉上眼睛,像是認命一般,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好,我說。”
舒承看着他們二人之間的對峙,他習慣性的把雙手放在身後,誰也沒發現他現在緊握着拳頭,掌心已經開始微微濕漉。
“正如你所言,我的上級是霍徵,每次只要唐家有什麽消息,或者是對慶華集團有幫助的文件,我都會和另一個人合手盜取。”
宋傾荷說得幹脆,這期間她一眼都沒有看過舒承,而舒承原本攥緊的拳頭也漸漸松了下來。
很顯然,唐予風所知道的事和舒承以為他知道的事情是不一樣的。
宋傾荷現在就和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盤托出:“我雖然是最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