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牆之隔，他的無良父母這兩天回了家，他又被撈回去，沉迷碼字都沒有太關注郁筝的動态。
他決定明天……不，一會兒就給表哥打電話，就算要被樂樂大魔王折磨他也要蹭表哥的房子住！
郁筝畫了點淡妝讓自己看上去更精神，長發紮成一個松松垮垮的馬尾攏在身後，穿的是毛茸茸的睡衣，看上去少了幾分冷氣。
握着自拍杆，她把鏡頭對準了自己。
只要是粉絲關注了，直播都會有通知，所以短暫的五分鐘裏直播間的人數已經破萬。
她抿了抿唇，勾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來：“大家晚上好，我是雙竹。”
【卧槽是本人！！】
【小姐姐是素顏啊，好美好美好美！！】
【女神晚上好~眼熟我呀~】
【女神女神女神女神女神女神】
【用戶你好再見贈送喜歡你x1】
【用戶五月天深藍贈送玫瑰花x1】
【心機女，現在直播想幹什麽？】
【樓上滾，別侮辱我女神，不想看直播就離開這！】
【小姐姐一日不見又美啦，近來可好？】
緊接着就是一輪瘋狂的刷禮物，信息跳得太快郁筝看得都快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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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網友們只看見原本對着郁筝的鏡頭跳轉，面前變成了一臺古筝。
镌刻着的雕花細致秀美，琴弦嶄新面板幹淨，配上淡色的牆紙，襯托出幾分雅韻來。
郁筝的聲音已經響起：“你們怎麽說我都行，但是也不能這麽否定我彈得不好，我想開直播證明一下。”
【哈哈哈哈】
【小姐姐好耿直噗】
【趕腳小姐姐好委屈……內心腦補小姐姐要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表情】
【樓上多想了，我小姐姐那麽高冷怎麽會撒嬌賣萌呢，明明是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說瞎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笑噴】
【用戶21352送棒棒糖X50】
【用戶夏天的風送LOVEX1】
【用戶你不能愛我送小櫻花X66】
鏡頭依然沒對着郁筝，網友們只看見一雙戴上假甲的素手出現在鏡頭裏。十指修長，指甲圓潤光澤柔和，十分漂亮。鏡頭後的郁筝輕笑一聲：“我是挺委屈的，感覺自己砸老師的招牌了。”
【哪裏哪裏~小姐姐明明彈得很好啊，別管那些噴子說什麽，他們眼瞎！】
【_(:з」∠)_這個世界如此美好，我們愛你小姐姐】
忽然。
天降一臺蘭博基尼。
10000金幣的禮物出現伴随着特效，原本屏幕上充斥着彈幕，因為這輛蘭博基尼鴉雀無聲了。
刷禮物的不少，但都是幾塊錢幾十塊，這人一出手，就是一輛蘭博基尼。
【用戶提刀夜行：送輛車給你，不需要上豪車了，你已經有豪車。】
這個ID讓郁筝調音的手一頓。
提刀夜行。
提刀夜行？？
【小姐姐突然沉默了！！】
【我好像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哈哈哈瞧小姐姐的手都沒動了，她的表情一定是一臉愣逼】
蘭博基尼換成RMB是100元，剛好跟郁筝打賞給提刀夜行的錢相當。
這也算是扯平了吧。
哈。
“大家安靜了，我要開始彈啦。”郁筝輕聲說，“彈幕刷的太快你們看不到我的手指，沒法展現我的技術~”
【噗】
【自信的小姐姐】
【好的我們不刷了，敲黑板劃重點，看小姐姐的手！】
這句一發出來真沒有幾個人再說話了。提刀夜行從始至終就出現了一次，打賞了一輛蘭博基尼又不帶任何痕跡的離去。
郁筝撥下第一根琴弦。
先是快板的引入，刮奏、搖指、掃搖、點奏，108的速度，全都是十六分音符。
白皙的五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掃過二十一根琴弦，看得叫人眼花缭亂。有網友很快辨認出來這正是《江南雨》的前奏。
然而郁筝技巧娴熟指法到位，居然連一根琴弦都不曾撥錯。叫那群同樣學古筝的人看了很久，也發現自己跳不出刺來。
尾音收起，雙手高擡，終于轉入慢板。
這正是郁筝出現的那個鏡頭——城門之上，死前的最後演奏。
古筝只有do、re、mi、so、la五個音，“fa”與“ti”完全都是靠壓弦。
這兩個音同樣是最能表現出情緒的波動悲傷顫抖。
與前面的速度截然不同，郁筝彈的輕而慢，但是下手卻并不柔，每一根手指都富有力量，不落下任何一個音。
整首曲子加上前奏後奏，一共是四分半鐘，對于郁筝來說很漫長，對于網友，亦然。
最後一個琶音收尾，郁筝摸了摸頸部，都布上一層細細的汗了。
【好聽到哭qwqqwq】
【小姐姐果然才華高！讓我一個同樣學古筝的自愧不如！不愧是考專業的！小姐姐加油！】
【不要管網上那些人這麽說，小姐姐就是最棒的！】
【坐等被打臉，看不慣那個博主很久了。】
【坐等 1】
【用戶3310871贈送喜歡你X52】
【用戶死海裏沒有死亡贈送放煙花咯X1】
【用戶10837109贈送棒棒糖X20】
……
一曲完畢，屏幕上已經刷了個滿滿當當。郁筝又把鏡頭轉向自己。
她的表情依舊如自拍裏那樣的淡漠，俗稱面癱，但是卻多了幾分生氣與紅潤。
她伸了一只手，手上戴着假甲足以證明剛才彈琴的是她本人。
“直播一個小時，我一首一首給你們彈，你們也可以點，只要我會。”
于是一直到九點，郁筝接連彈了一個小時的琴，根據網友的建議把她以前學過那些78910級的曲子都彈了一遍。
有的長到哭，有的短暫，這麽一湊她也彈到了将近十首。
直播間的人數已經超過十萬。
直播關閉的那一剎那很多人都意猶未盡。
【用戶提刀夜行贈送游艇X1】
游艇霸屏，伴随着下面一片“666”“土豪”的驚嘆聲，當事人發來不鹹不淡的幾個字。
【你很棒。】
郁筝想，沒有什麽比得到喜歡的作家肯定更美好了。
郁筝連續直播一小時，沒有提長微博的相關內容，也沒有給出任何澄清。
但是當她彈奏一首首曲子的視頻傳出來，那些謠言不攻自破。
人家的顏值是爸媽給的，這個可以說是作弊。可手藝呢，手藝可是自己練的啊！
事實擺在這，一切輿論都失去了說服力。
你說小姐姐不好，完全就是嫉妒她！
緊接着mv的制作人、那位姓李的知名導演，在微博上也給出了回複。
【@雙竹V的鏡頭，完全是因為本人認為她适合這個角色，讓她臨時加進去的。這小姑娘人很不錯，至少對待事情的态度讓我很欣賞，加個戲怎麽了，mv有了她才更加完整。如果是因為我才引起你們的誤會，我感到很抱歉。@雙竹V，你可以的。】
這已經算是對于導演來說，很高的一個評價。
當事人并沒有解釋關于三張圖片的事，但對于網友們來說，他們已經不需要聽這些解釋了。
導演都親自發話了，還需要那些無力的東西做什麽？
深扒娛樂圈也沉寂下來。
那天晚上他收到了提刀夜行的私信，對方只發了一句話：
【你知道嗎，诽謗他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緊接着，有人打了他的電話。
他原本也只是拿人錢財替人寫文案，再把那些話轉達，哪知道自己惹了這麽大的任務。本以為只是個粉絲多點的作者，誰知他認識權利更大的人。
他怕了。
第二天，@深扒娛樂圈發了一條致歉的微博，并且@了郁筝。140字的微博裏聲明他是轉達別人的話，那人是誰他也不得而知。
至此，這件事情終于得到解決。
同樣，這件事情給郁筝帶來的好處是——
因為直播，她的粉絲破了百萬。
郁筝把《江南雨》的古筝譜放到了微博上，順帶錄了一段她彈《江南雨》的視頻，作為百萬粉絲福利置頂在微博裏。
那天直播給她帶來的收益接近五位數，光是最後那個游艇分下來就有不少。
突然來了筆意外之財，郁筝很是欣喜，已經做好了下一次直播的準備。
并且答應粉絲會為他們帶來更多的幹貨。
而那位導演，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希望能夠跟她繼續合作。
☆、8.Chapter8
她跟那位姓李的導演約好時間在下周末。
李導表示願意簽下她，但是具體如何等到見面再議。
郁筝寫下便簽貼在日歷上，面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報以一個淺淺的笑容。
加油，郁筝。
臨近五點，忙完一天之後郁筝決定出門去買食材做黃焖雞米飯，一出門看見隔壁家的門開着。
她随意瞥了一眼，卻發現正門對着的客廳裏放着臺古筝。
難怪每晚都能聽到琴聲，果然是隔壁的人在彈吧？
腳步聲響起，紮着羊角辮的女孩拽着高大男人的衣領，表情可憐兮兮的往前門走。看見郁筝站在樓梯的轉角似乎見到救星：“漂亮姐姐！”
小孩子形象思維好，一眼就認出那是音樂會上彈古筝的漂亮姐姐。
謝鳴被這一聲漂亮姐姐給說頓住了，順着小侄女的視線往前看，果然，女人拎着包往下走。
這一趟沒白來，一開門就撞上女神了！
那件事的投稿人他還在查，但是那人十分狡猾，注銷了賬號，根本沒留痕跡。憑着他的水平還找不到，只能吓吓博主。
他輕咳一聲，拉住小侄女的手默不作聲的挪開，防止她繼續摧殘自己的衣服，然後穿鞋走出門。
那聲“漂亮姐姐”郁筝也聽到了，整層只有兩個住戶，小女孩也只可能叫她。她聞聲回頭，便看見男人低頭挑唇看她。
他今天穿的很随意，沒了第二次見面那種正式感，整個人看上去親近了不少。身姿挺拔如修竹，微擡的領角翹起。
郁筝微微詫異地擡眼角：“謝鳴？”他也住這？
謝鳴掙脫小侄女的魔爪，默默地挪了挪步子，保持優雅從容的微笑，“我表哥家。這是我表侄女，樂樂。”
小魔王一下子變得特別乖巧，甜甜地叫了聲：“姐姐好！”
……趨炎附勢。這小姑娘長大一定是個人精。
謝鳴暗暗想着，同時又覺得委屈：她叫他叔叔卻叫郁筝姐姐，一下子把輩分給拉開了。
所以，他要努力把姐姐變成嬸嬸。:-)
原來是他的侄女。也是這樣，他這麽年輕哪會有一個看起來已經上小學的女兒。
郁筝暗自嘀咕。
樂樂見叔叔這邊行不通，就朝郁筝這撲，大有抱着她手臂不放手的意思。
她可看出來叔叔對這個姐姐不一般呀！
無視小侄女的威逼利誘打滾賣萌，謝鳴勾出一抹微笑：“沒課嗎？去哪呢？”
“準備買點食材做黃焖雞米飯。”面對這自來熟的小姑娘，郁筝也是哭笑不得，又不好甩開她，只得耐着性子讓她抱。
笑容在謝鳴臉上綻開，“我知道有個近的大型超市，食材特別豐富，一起去吧？”
郁筝剛搬來這，對這一帶不太熟悉，他給出的理由十分理所當然。
“那麻煩你了。”郁筝說道，沒有拒絕。
難得閑下來逛個街也是不錯的。
小魔王一聽兩人的對話，連忙舉起一只小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謝鳴悄悄瞪她：“回家練琴去！你不是說很喜歡古筝嗎！”
他特意點到了“古筝”這個詞，郁筝聽了果然有了點興致，“讓小姑娘跟着去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樂樂驕傲地揚起嘴角，看謝鳴的目光跟看情敵似的。
謝鳴：“……”
蠢。
表哥表嫂你們到底什麽時候回來，管管這小屁孩啊TAT
謝鳴所說的地方是萬達的室內步行街，三站地鐵，過去不到十五分鐘。
步行街建在廣場附近，今天是周五，因此比平時的人都多了不少。
郁筝推了輛購物車走來，謝鳴主動幫她推讓她去挑選食材，剩樂樂被晾在一邊。小魔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滴溜溜的轉，好奇地看着兩個人的互動。
其實會做飯也就是近兩年學的，郁筝的父母在外省，兩人都是頗有名望的大學教授，從小就對郁筝要求極高，并且希望她從醫。高三那會兒她一意孤行要考音樂學院，瞞着父母報名藝考，最後還考上了，三人大吵一架後郁筝拎包走人。
郁筝小時候學的東西很雜，古筝鋼琴吉他等等基本都接觸過，中西不論。還有書法素描舞蹈聲樂，童年都被各大興趣班占領。然而除了鋼琴學下兩年最後終于放棄，其他的都堅持沒幾個月。
唯有古筝，一學就是十幾年。
跟父母的僵硬關系已經持續了兩年，別的同學新進大學都是父母拎行李各種噓寒問暖，只有她孤身一人。第一年春節她沒有回家，第二年才稍稍有所緩和，到底血濃于水，父母臉上雖然不悅，可還是自己從小寵大的女兒。
所以在兩年多來，她從被父母寵壞的小公主成長到能完全獨立照顧自己。
謝鳴顯然也發現了郁筝盯着雞腿走神。
不經意間湊近她一分，謝鳴在背後叫她：“郁筝？”
思緒被打斷郁筝剎那間回神，反應過來時謝鳴已經離自己很近。他的嗓音放得很低，幾乎可以感覺到呼吸都挨着自己的脖子，讓她耳根子染上不同尋常的粉色。
“抱歉謝先生，走神了。”郁筝笑笑緩解尴尬，拿了一盒雞腿肉放在購物車裏，又選了幾只餘幹辣椒，望了一眼購物車裏的東西說着，“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擡頭卻看見謝鳴定定地看着她。
“謝先生？”
謝鳴苦笑：“郁筝，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郁筝：“嗯哼。”
“那還叫我謝先生？”
“謝鳴。”
郁筝飛快地改口，人家幫過她的忙，長相不凡為人也好，這個朋友她當然願意交。
謝鳴這下滿意了，在小侄女微妙的注視下，推着購物車走向收銀臺。
步子都是飄的。
回到小區，郁筝打開家門，牆上的挂鐘顯示已經六點了。
她拿了兩雙拖鞋過來：“隔壁只有你們兩個吧？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樂樂兩眼放光：“好啊好啊！”
她一眼就瞄到室內的古筝。這臺古筝比她家的好看多了，不是款式上的精致，而是比起她琴窦初開，這臺琴多得是沉澱的韻味。
那是經過歲月許多年的洗禮，才陶冶出的感覺。
謝鳴按住嗷嗷亂跑的小侄女，“這樣不要緊嗎？”
“我們是鄰居。”郁筝回以他一個笑容，揚了揚手中的袋子，“感謝你陪我逛了這麽久，這頓飯是報酬~”
她說話時聲音帶着小俏皮，紅唇一張一合，玫瑰花瓣般的嬌嫩。
謝鳴的視線不自禁落在她的唇上，微微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有點幹澀。
郁筝走進廚房。
除了食材，她還買了一些調料。這兩天吃的都很随意，要麽去食堂要麽點外賣，自己只動過寥寥幾次手，廚房都顯得很冷清。
這樣一出去買東西，廚房被填滿，家的感覺瞬間回籠。
黃焖雞米飯是很久以前郁筝母親常做的一道菜，不過郁筝小時候吃的太多，後來就膩了，近幾年才重新撿起。
她特地去網上查了教程。
雞肉切小塊，香菇切片，蔥姜蒜辣椒切丁，整齊地擺在漂亮光潔的瓷盤裏。一想到客廳還坐着兩位等待晚飯的客人，郁筝就覺得動力滿滿。
客廳裏的琴用琴布半掩着，但是沒蓋完全。樂樂好奇地嘗試伸手撥了撥琴弦，音質比她家的準多了。琴架上放着寥寥幾張琴譜，上面卻密密麻麻寫了很多筆記。
奈何，樂樂小魔王只看得懂“勾抹托”這三個代表拇指食指中指的符號，其他的……在她眼裏就是天書。
坐在沙發上，謝鳴交疊雙腿，手肘撐着扶手登陸qq。
【刀哥斷更不要停】：我好開心好激動哈哈哈哈找不到什麽詞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了
【天啓】：追到了？
【賤賤存稿不到十萬不改網名】：新書又有盟主了？
【不日萬就日狗】：思春了。
【刀哥斷更不要停】：我現在在我女神家裏，她在給我做飯！！
【刀哥斷更不要停】：我覺得我滿腦子都是未來我們有一個家，每天她做好飯等我下班回家的場景:)
【不日萬就日狗】：……刀哥，你是不是沒有談過戀愛
【刀哥斷更不要停】：哥說了，哥很年輕
【不日萬就日狗】：啧啧，老處男
【天啓】：鋼針，我都不敢看群了，一進群就是刀哥對着他女神各種YY犯蠢，這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刀哥嗎？
【未來白金大神】：→_→顯而易見，刀哥變了
【刀哥斷更不要停】：一看你們就是單身狗，別嫉妒哥。
【不日萬就日狗】：得了吧，我們連你女神是誰都不知道，有本事別藏着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天啓】：附議
【刀哥斷更不要停】：做夢。
就當謝鳴在群裏聊得熱火朝天，卻忽然聽見一聲琴弦撥響的聲音，定睛一看發現是小魔王已經坐在人家的琴凳上，用那只學了不到一個月的蹩腳技術上手了。
“樂樂！”他呵斥，“下來，這是姐姐的東西。”
樂樂很委屈：“叔叔你怎麽還不把姐姐追到。”
謝鳴：“……”
科科，現在連小魔王都在嘲笑他了。
正巧這時，郁筝端着碗從廚房裏走出來。
☆、9.Chapter9
謝鳴立馬就緊張起來。
剛才樂樂的話她有沒有聽到？
好在郁筝看起來神色無常，只是看了他倆一眼，說道：“可以吃了。”
年末越來越近，溫度也跟着降了下來，這種冬天熱氣騰騰的黃焖雞米飯無疑是很好的選擇。
端上來的碗裏雞肉金黃，翻滾的褐色湯汁濃稠，紅椒與青椒顏色交相輝映，米飯顆粒飽滿光澤誘人，光是飄來的香氣就讓人食欲大開。
郁筝本以為自己做多了會吃不完，沒想到樂樂小朋友捧着碗把裏面的飯吃了個精光。
味道雖然不如當年母親的手藝，但是還是不錯的。
郁筝嘗了之後，給了自己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
擡眼卻見謝鳴躊躇着沒有下口，她有點小緊張：“怎麽了？”
謝鳴用筷子夾起雞肉，“沒什麽。”
他怕只要再看一眼，就會情不自禁的淪陷再淪陷。
像□□。
吃完飯後郁筝很慷慨地允許樂樂動自己的古筝，并且讓她去隔壁拿假甲戴上。
郁筝收拾好碗筷走到洗碗池邊，男人修長的手伸過來：“我來。”
她回頭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拒絕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于是她走出廚房，樂樂已經飛速戴好了指甲在琴前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得像是準備上戰場。
郁筝撲哧一聲笑出來：“樂樂，你是準備彈琴呢還是準備去打架？”
這話讓樂樂很認真地思考了一小會兒，小女孩的聲音還有奶氣的糯：“當然是彈琴！”
柔軟的玉指覆上她的小手，女人走過來時帶起一陣清風，幹淨又好聞。她站在她身後抓住她的手指，聲音一如古筝一般清澈動人，“放輕松。”
緊繃的弦剎那間舒展開了。
樂樂很快上手，彈起了兩指的練習。郁筝注意到她的假甲只戴了右手三指，學的時間應當不超過一個月。
正好趁着她沒有空，她也很樂意給這個有好感的小姑娘輔導輔導。
“學什麽曲子了？”郁筝問道，“《千聲佛》《關山月》《虞美人》學到了嗎？”
她記得前幾天聽這小姑娘彈出了一個她很耳熟的調子，但是她沒想起來出自哪首曲子。
果然，小姑娘自豪地說：“現在在學《虞美人》。”
《虞美人》和《孟姜女》都是一級的考級曲，這兩首曲子比較緩慢，也沒什麽很難的指法，兩分鐘就能搞定。
樂樂試着彈了一遍，郁筝一眼看出這小姑娘彈琴時候坐不住，手都在抖，身體蹦的特別緊，尤其是左手不知道該往哪放，就直接架在琴弦上，拿起來一看手臂後面盡是壓出的紅印子。
指法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而且她快能把曲子背下來了，想來天性如此。
這樣的小姑娘長大以後一定特別活潑。
“來，”郁筝指向十六分音符的部分，“你把這一段再彈一遍，慢一點。”
整首曲子最快的地方只有兩行，彈起來花不到二十秒，對于初學者來說這很考驗技巧的掌握。樂樂剛才一彈到這就開始慌，只要一個音錯了，接下來整首曲子的基調就得亂。
樂樂乖巧地放慢速度彈，果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你彈琴的時候在想什麽呢，彈的特別急躁。”郁筝敲敲她的小腦袋，“這首曲子講的是虞美人死前的最後一刻。她是大将軍寵愛的姬妾，在楚漢相争的後期，大将軍項羽大勢已去，被困在一個小地方，四面都是蕭瑟，只有虞美人陪伴在他的身邊。于是項羽對虞美人唱出哀歌，虞美人給出回應後，拔劍自刎。等到項羽殺出重圍，也跟着在江邊自殺了。”
考慮到小姑娘的年齡，她盡量用簡潔的語言敘述這個故事，哪想到小姑娘靈氣十足，理解起來非常快，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為什麽大将軍要自殺？”
郁筝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覺得自己無顏面對百姓，也許是對虞美人的愛吧。”
古筝曲裏，多以敘述歷史為主，當然也不乏一些民樂，例如《豐收鑼鼓》這種講述豐收喜悅的曲子。歷史是婉轉凄涼的，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統統交融在這二十一根琴弦裏了。
經她這麽一講述，樂樂似乎明白了不少，再次彈琴時已經找到感覺了。
比起第一遍第二遍，多的是餘韻。
一個六歲半的小姑娘，未經人事，自然不指望她能夠體會曲子裏的情情愛愛與深意。樂樂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短時間內能發揮水平的極限了。
謝鳴洗手邁步走來，郁筝站在樂樂的身後微微彎腰，曲線流暢而生動。她的聲音很溫和，面對小魔王時是十足的耐心，而小魔王也一改往日的乖戾，乖的不得了。
歲月靜好。
周六的早晨，郁筝特地早起給自己畫了個妝，穿上新買的呢子大衣出了門。
今天風很大，把人的臉吹的僵硬。昨夜下了場雨，空氣中還彌漫着水氣。露珠倒挂在綠化帶的植物上，顆顆晶瑩。
s市空氣質量素來很好，沒有帝都的霧霾重重，但是一旦碰上冬日裏的下雨天，濕漉漉的冷意往衣領子裏鑽，從腳尖一直蔓延向心裏。
約見的地方是一幢摩天大廈，周六沒有什麽人，保安懶散地搓手取暖。
登上電梯去往跟導演約見的房間，郁筝這才知道這是一間錄音室。
錄音室裏只有李導一個人。他背對着郁筝，手上捧着深藍色的文件夾在仔細翻看。郁筝小心地帶上門不造成聲響，安靜地站在門口。
“進來吧。”李導其實也覺察到郁筝的來到，所以在郁筝走進時就合上了文件夾，并沒有讓她久等。
郁筝走到李導面前。
李導遞給她自己剛才翻看的深藍色文件夾。
郁筝一眼就看出這是首新譜出的曲子，只有簡譜，沒有配合上古筝的指法，但是不同的是……
與其說這是古筝譜，不如說——這是一首歌。
一首，沒有歌名，沒有歌詞，只有簡譜的歌。。
“導演，你這是？”
“你有沒有想過，給自己再鍍一層光環？”李導輕巧地說道。“你以前學過聲樂吧，你們大學應該也是有選修課的。我的意思是，你的音色很不錯，考慮過以歌手的身份出道嗎？”
郁筝怔住了。
李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眸光與鏡片的反光一樣銳利：“郁筝，你很有天賦。單純的彈古筝，你可能一輩子只能活在幕後。如果你想走的更遠，你要把古筝——當做你的專長，你的加分點。”
“郁筝，你有野心嗎？”
有。
當然有。
走上藝術這條路，除卻本身的熱愛，郁筝最開始就是抱有能夠通過古筝闖出一條道的心态。
不然當年她為何一意孤行，違背父母的意願報考音樂學院？
同樣她也想證明，不一定只有父母給她指定的路才能讓她出人頭地，她一個人——也同樣可以。
也同樣可以，證明自己的實力。
郁筝攥緊手中的文件夾，仿佛有千鈞之重。
“有。”
“我想讓你自彈自唱。”李導微笑着說，“這首歌是沒有古筝譜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一個月，譜出你內心的彈奏方法來。現在，你可以試着聽一遍。”
郁筝點頭。
李導站起身，打開了其中一臺機器，音樂的起伏波動躍然而出：“既然你已經同意跟我們公司簽約，我一定會拿出渾身解數來培養你。”
“郁筝，相信你能做到。”
看中這小姑娘，除了她本身的靈氣、勤奮與現有的姿色資質，還有年齡。
她才二十歲，未來光明一片，只是缺一個正确的指導人。
假以時日，這姑娘必成大器。
郁筝戴上耳機。
這首曲子用的是鋼琴演奏，沒有多餘的合音，連些複雜的音都沒有，純粹照着文件夾上的譜子彈。果然如李導所說創作不久，只有簡譜。
然而，讓郁筝體會到的是，整首曲子的音調都十分輕盈，仿佛置身于莽莽深林，如同古詩詞《竹裏館》裏描繪的意境。
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那是一種奇異的、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覺，靈魂上的淨化與升華——從裏到外透徹的洗滌。
一曲終了，郁筝摘下耳機，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導。
“這首曲子的作者，是我的恩師。”李導的聲音不鹹不淡，“他是一個天才。”
短暫的話蘊含着太多複雜的情緒，郁筝也不好接話，只得低下頭，從第一個音開始思考。
以往她都是照着譜子直接彈，這讓她親自來譜曲還是第一次遇到。李導對她的期望值果然十分高。
“把合同簽了之後，我會給你安排經紀人。”李導說，“屆時我們電話聯系。”
李導所在的公司同樣也簽下了陸致和任珊珊，接下來跟他們的接觸不會少了。
郁筝想了想，對李導說：“我可以拷貝一份剛才的曲子嗎？”
“可以。”李導的情緒沒多大變化，仿佛剛才那野心十足的模樣只是錯覺。“靜候佳音。”
“一個月後見。”郁筝笑了。
☆、10.Chapter10
一個月後啊。
那，就要放寒假了。
今年春節……
郁筝思忖着準備開始搶火車票回家了。
提刀夜行的新書更新到了五萬字，第一個小□□展開了。
郁筝這幾天看了更新，發現書裏面多了一個女性角色——這是本廢柴逆天的套路文，男主被困秘境，與秘境的守護者相遇了。
那是個美麗而又仙氣十足的女人，身份成謎容貌絕色，與男主在短暫的相處時間裏，就暧昧了好幾次。濃濃的粉紅色氣息在兩人之間穿梭。
與此同時，她以“雙竹”為網名，用以往的文全訂閱的截圖進了提刀夜行的鐵杆粉絲群。
只有這個群裏有提刀夜行本人在，其他的縱然提刀夜行存在在裏面，卻也不會冒泡。
而這個群，他是群主。
哪想到，這個群裏全都在讨論新更新的章節。
【盟主】潇潇暮雨：對于那個竹子= =我覺得她是女主。
【舵主】兩米一：我可能瞎了，刀哥居然也會寫出那種掉節操的東西，我一直以為刀哥是個禁欲萬年的老處男。
【弟子】不忘初心： 1
【弟子】刀哥的小迷弟： 2
【弟子】老Fe： 10086
【執事】666666：只有我注意到新進群的是個妹子嗎→_→
郁筝本一本正經地看他們聊天，突然被點名，只好發了張賣萌的表情包過去算是打招呼。
【弟子】雙竹：[圖片]
【弟子】雙竹：大家好
【舵主】兩米一：哇！妹子！！
【盟主】潇潇暮雨：妹子也花大錢訂閱刀哥的書嗎。妹子你好，歡迎來到刀哥鐵粉群，刀哥在這個群裏可以躺平任你調戲！當然我們也任你調戲！
【弟子】雙竹：_(:з」∠)_
她看了一眼列表，群裏有四百多個人，男女比例差距特別大，光從冒泡的人來說就沒看到女的。
但也不是說沒有。
【掌門】秋名山老司機：妹子，新人三部曲：爆音→爆三圍→爆照
【舵主】兩米一：一邊去，妹子才剛來就別吓人家了。樓上是怪叔叔，其實我們群沒這規定，只要爆照就好啦~
郁筝撲哧笑一聲，随手從網上搜了張竹子的照片發過去。
竹子……
話說回來，那首簡譜也很有竹林的感覺呢。
她想起自己以前，老家是個古老的江南水鎮，後面就是一大片竹林，曾幾何時這片竹林是她寫作文的好素材，也是童年的玩伴。
後來那塊地方改建，蓋上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