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航遠,周家是東南亞有名的大毒枭,上一任周家家主有很多孩子,但是和周航遠同父同母的只有周周。周周出生那年周航遠二十七歲,差不多周周是周航遠養大的。”
“周周本來是來慶城想開了市場之後以慶城為周家在華夏的據點,除了晏氏的生意,我在外面做一些油的買賣,進駐東南亞的時候周航遠想白占股份,剛好那時候是周周來慶城,油生意算是我私底下的生意,一直是別人代為出面,那個人在東南亞被周航遠殺了,那是我很重要的一個兄弟。所以我在東南亞那邊晃了些晏氏進去擾亂周航遠的計劃,在慶城這邊控制了周周。”
“一方面,我不想周周在慶城站穩腳,一方面,不想周航遠涉及我在東南亞的生意。另外就是為我兄弟。為了避開周家的人手,我把周周安排在精神病院裏面,出了點意外,裏面有個醫生給她吃了不該吃的藥,她出來的時候檢測出以後懷孕的幾率非常小。”
“周周後來要和晏耀結婚,周航遠護着她,算是讓她脫離了周家的毒品生意圈,也幫着她和晏耀拿回了晏氏,毒品是周周讓人給我注射的,嗯……其實我有三成可能躲過,不過我沒有,我不可能不争晏氏,也不可能放過周周和周航遠,但是讓她失去做母親的資格,不是我的本意。”
“現在周周懷孕了,周航遠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來華夏,一方面是他們販毒線條鏈子可能要改變,還有一方面是周航遠對周周很好。加上我會控了油的外輸量,我壓了油不讓賣的話東南亞的油價會猛漲,環環相扣,周家的利益會受損,我會讓他們放出一點線索問題出在華夏,周航遠來華夏的可能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一直在跟周家在華夏販毒線的緝毒隊隊長昨天聯系了我,我們要合作。并且……周周那個孩子,要人為流掉,那個人為,會是我的安排。”
晏末和清若說這些時候兩個人躺在清若的床上,晏末東西本來就少,确定好要住清若家,從32樓下來收拾了要用東西就過來了。
清若的床沒有晏末的大,不過更軟,枕頭前面還有毛絨玩具,晏末抱着她,腦袋頂着毛茸茸的兔子玩偶。
說完之後低頭看她,輕聲問,“清若,害怕嗎?”
清若半響哼出來一聲,“害怕什麽?”
晏末口吻沉了沉,“害怕,我。”
清若沒擡頭,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搖了搖頭,頭發蹭着他的睡衣嘩嘩響,“不怕你,可是我害怕你有事。”
晏末拉着她的手在掌心裏包裹着捏了捏,嘆了口氣,“你會很危險,我都想叫你先回家去了。”
清若哼哼,口氣臭臭的,“晏總是不是知道我家在哪住哪條街幾號了?”
晏末挑眉,認真和她說,“我沒有想過查你,是楚臻,就是那個緝毒隊隊長和我說的,他們查的。”這是實話,晏末覺得自己在清若的問題上除了那一次自己把自己臉打腫之外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果然小姑娘雖然哼哼唧唧的,但是不說話了。
Advertisement
清若抽了在他手心裏的手,兩只手緊緊的抱着他,腦袋靠着他的胸膛,說話的聲音像是直接透過他的皮膚進入他的五髒六腑,“晏末,我不害怕,我本來就不怎麽出門,我會很小心。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晚看見你的時候你有多吓人,當時看到你流的那麽多血我都覺得你可能活不了了。你一定一定不要再讓自己有危險。”
清若說完頓了一下,轉頭嘴唇對着他的胸膛,低下頭唇落下,隔着睡衣呼着熱氣開口,“晏末,我真的很喜歡你。而且,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壞,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哪怕是錯的。”
晏末沉沉笑出聲,手掌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笑着逗她,“殺人放火呢?”
小姑娘這時候擡起頭來,眼睛依舊幹淨璀璨如初,透亮瑩潤,唇是鮮嫩的粉,“那我也覺得你是對的,我也是壞人,你就不會因為我瞻前顧後。”
她所有被寶貝的記憶停留在十歲之前,很多已經模糊,在政府工作的爸爸感覺一直都很忙,總有開不完的會,出不完的差,一直都是媽媽。後來媽媽去世了,爸爸給的更多的是錢,張阿姨對她不壞,只是親近不起來,有了妹妹,她雖然喜歡自己的妹妹,可是妹妹有張阿姨帶着,而她有的是自己的房間,裏面堆滿了漫畫書。
而現在記憶裏鮮活的,是晏末,是他對她好的每一個細節,點點滴滴彙集在她腦海裏一片藍色的海洋。
“晏末,或許我比你喜歡我更先喜歡你,只是我是個害怕付出感情的人,所以要等你先說。好或者壞,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是是壞人,做了錯事,那我和你一起承擔後果。”
晏末閉着眼,可是眼角眉梢全是飛揚張開的笑意,嘴角勾着最真切的弧度,抱着懷裏軟乎乎的小寶貝,嘆了口氣,低着頭吻她的額頭,“有你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做個好人,乖乖。”
晏末後來站在慈善晚會的頒獎臺上,主持人笑得燦若驕陽,完全沒想到晏末居然會出席,主辦方也是受到了驚訝,之後就是狂喜。
主持人心裏斟酌斟酌再斟酌之後才小心翼翼問道,“能不能請問一下晏總,怎麽看待慈善這件事,又是為什麽晏總能一如既往每年在慈善方面都投入大量的財力物力,堅持做慈善。”
晏末站在話筒架後面,話筒架已經被工作人員盡量調高,可是晏末站着才發現其實還是有點矮,主持人立馬就想伸手去調話筒架。
晏末手掌輕輕做了個手勢,示意不用。
男人似乎稍微彎腰看起來也依舊氣勢淩然,冷冽鋒利的眉在璀璨明亮的燈光下依舊透着一股子涼意。
早就在晏末上臺時候整個會場就安靜得完全不像坐了近萬人。
晏末開口,聲音通過話筒經音響穿出沉醇低磁,語調聲線都很穩,“因為我的愛人。”
主持人問了兩個問題,可是晏末就回答了這麽一句話,主持人心裏繞了幾繞,可是也不敢再堅持問,正在為難看着男人剛毅冷硬的側臉線條,卻看到男人原本淩然冷冽的氣勢散了個幹幹淨淨,不止眼神表情,就是站在他身邊隔着一米都感覺到了男人的溫柔。
主持人看到,他笑起來了。
整個會場都在注視着他,大家先是一愣,而後幾乎是集體轉身朝晏末視線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一個米白色的衣角,因為不知道是誰,把會場的門關起來了一扇,正好擋住了原本晏末看的人。
晏末要退場,自然沒人敢留,何況晏末開口說了一句他妻子在外面等着,但凡知道晏末這個人的就沒有想不開的會在這個時候留他。
主持人心裏癢得不行,晚會一結束急急忙忙下臺就往後臺攝像總控室去,今天負責攝像總控的原來和他一個電視臺一個節目組,有些交情。
主持人終于如願,看到了那被晏末的助理通知要删掉不能流出的畫面。
有一個攝像機位正對着會場的後門。
一個身形健碩一身黑衣的男人先出現,後面是穿着米白色毛衣,下面穿着舒适的長裙,長發披着的女人,出現在會場門口的時候對着鏡頭,那時候是晏末站在臺上,招了招手,很随意的動作。
距離有些遠,可是高清攝像機充分發揮了它的能力。
精致漂亮是其次,重點是那股氣韻。
而且主持人還發現了,晏末今天的領帶,和晏夫人裙子一個顏色,同一種條紋。
原來,這就是晏夫人呀,難怪。
也難怪很少出席活動的晏末今天會出現在這,會場上面,是個展覽廳,只是正常情況晚上是不開放的,看晏夫人的樣子就是從上面下來來叫晏總的。
攝像總控擡手拐了拐他,“我們要删掉了,不能往外提。”
主持人點點頭,突然猛的想起來問攝像總控,“晏夫人是不是姓許啊?”
攝像總控點點頭,忙着手裏的工作頭也不回,也沒說話。
哦,怪不得,他是主持人,而且近兩年主持了一檔火熱節目才斷斷續續出頭,商場接觸不深,一度很納悶,晏末明明姓晏,可是為什麽他的公司冠的是許姓。有時候好奇問過圈子裏的人兩次,無一例外不被人笑,說的什麽晏末手裏的東西全部都姓許,完全不明白什麽情況。
嗯,現在懂了。
晏末
盛夏、繁星
寒冬、雪色
在你眼中,
暖春、細雨
涼秋、落葉
握在你手。
清若
☆、18.莫向北(1)
話本裏對莫向北的描寫,脫不開冰冷,睚眦必報,不近人情沒有半分溫情暖色。
話本開始的時候,莫向北已經二十一歲,那一年的殿考,他是皇帝欽點的文狀元,且又在武試場上和武狀元走過數招,雖然後來是莫向北先退後一步拱手說承讓,外頭為了武狀元好看一些也只說莫向北有武試第二名之實能,但是實際上,他并沒有輸。
此後這個人,會一路逆流而上,成為三皇子最得力的左右臂膀,當三皇子登基後,他會以三十四歲的年紀,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天子首輔。
并且在此後的朝堂風起雲湧之中,手握重權,聽令于天子掃清朝堂之前妄圖颠覆大秦統治的王家之權。
這個話本裏的大秦,其實是清若所生朝代梁朝的映射,梁朝當世的太後、皇後、太子妃盡出自司徒家,司徒家在朝堂上更是一手遮天,天子有意改變,卻無從下手,除了皇後所出的太子,其他皇子更是時常遭到迫害,整個大梁王朝可謂是正統岌岌可危。
這樣類似的話本民間多不勝數,但都是暗地流傳不敢放到明面,講的也大都是隐射一下大梁,最後還是被其他有勇有謀的皇子搶占先機登基之後,又聯合心腹之臣一步步謀劃布局,最後将奸佞之臣全數除盡。天子善用能人,又有治世之才,最後的結局國泰民安,百姓豐衣足食,太平盛世。
清若死之前,才看了這一名為大秦王朝的話本,她自娘胎裏帶了病根,打小便身子虛弱,也或許是老天給了她另一方面的補償,她雖然身子弱,但是記性卻很好,所以對這一話本裏的內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話本開始的時候三皇子時年二十七歲,莫向北二十一歲,話本圍繞的主人翁也就是這兩人,那時候老皇帝的身子已是風燭殘年,而王家在朝堂上步步緊逼,整個大秦政治統治混亂。
而現在,清若看了一眼自己軟乎乎的小肉手,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緊緊閉着眼在五月天還發着寒顫的莫向北。
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太好了。
她把未來的天子輔臣,給推下水了……雖然是嚴格意義上不能算是她幹的,她只是接手這副身子時候就接手了這個鍋……但是,以後就都是她呀。qaq。
想到這人在話本裏表現得淋漓盡致的睚眦必報和冷心冷肺,清若好想沖上去抱着他的大腿痛哭大喊大哥求放過。
木植盡職盡責的擋在床前,基本不讓清若有靠近的可能,聲音恭敬卻無波無瀾,“敢問九小姐有何事,少爺昨兒在湖裏侵了水,燒起來到現在還未醒,恐怕不能再陪九小姐玩耍了。”
清若感覺自己的心髒又被木植紮了一刀,手裏捧着的藥材差點摔出去,不過也能理解,莫向北其實也是個帶病的體質,只是他的病不同于清若前世那樣的體弱。
他是怕熱也怕冷,夏日裏不能侵涼貪涼,否則會燒起來身子卻又一直發着寒顫,冬日裏不能涼到,也不能太過燥熱,不然燒起來身子滾燙。
話本裏有一段是他和三皇子北上去赈災卻被王家派人追殺,為了救三皇子,莫向北掉落一個裏面結了冰陰寒的洞窟,三皇子逃脫安全之後帶着人找去時候莫向北差點就要一命嗚呼了。
清若低着頭,把手裏捧着的藥材遞朝前,“是我不好,這些是我問過大夫之後大夫說可以溫養七哥哥身子的藥材,算是我的一點賠禮。”
木植也沒拒絕,半彎着腰恭恭敬敬接過之後十分客氣認真的道謝。
清若偏着頭又看了一眼還在床上躺着的莫向北,因為木植的緊張,她距離莫向北至少還有四步,現在十一二歲的莫向北蓋着被子,她無法衡量少年有多高。
一掃而過是少年十分蒼白難看的臉色,還有,他似乎很瘦。
“若是有什麽沒有的東西可以來找我,我有的一定給七哥哥。”
而後在木植客氣的送客中帶着青荷和紅杏出了莫向北的院子。
清若走到轉角處才轉回頭看去,莫向北的院子位置偏,周圍樹木叢生而且很安靜,正值五月,周圍一片郁郁青青襯着白色灰瓦的院子畫面很漂亮。
她們才走到一半,蘇嬷嬷就帶着丫鬟找來了,見到清若額頭上冒起的一點點細碎汗珠,心疼得只呼紅杏和青荷,“你們怎麽照顧小姐的,這麽熱的天怎的不叫攆子,撐着傘頂什麽用,叫小姐自己走道,你們兩個小蹄子的腿白長了是嗎。”
蘇嬷嬷在院子裏從清若出生之後老夫人就撥過來照顧清若的,在院子裏積威深厚,紅杏和青荷一聽就要跪下。
清若拉住了蘇嬷嬷的手,“嬷嬷,是清若想自己走一會的,前些日子病了一直在床上躺着,清若想走走動動。”
一說起這個蘇嬷嬷就皺眉,又是心疼又是眼眸底劃不開的戾氣,但是對着清若,她只是溫聲道,“小姐想走就走一會,但是小姐還小着呢,這麽大的太陽可會把臉蛋兒曬紅了。”
說來也是奇異的巧合,清若這個名字,是她前世的小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她卻十分喜歡。恰巧,這小姑娘名字就叫清若。
清若前世的身子,即便是到了十□□歲,也不可能自己走上這麽多路,雖然現在這副身子附加的東西一些是她遺憾或者不喜的,但是始終,是她撿了天大的便宜。
蘇嬷嬷要抱她回去的時候清若沒有再拒絕,蘇嬷嬷抱起她往清芳院走,一邊開口道,“小姐以後別太相信八小姐的話,七少爺雖然不大親厚,但是小姐上次誤食東西生病的事,老夫人說了确實和七少爺沒有什麽關系,八小姐讨厭七少爺,盡說他壞話。小姐是個頂好的,不理會她便是了,左右他們怎的,在老夫人那裏都越不過您。小姐是老夫人的心頭嬌嬌,別和他們摻和,叫老夫人知道您這般被人扯着在裏面糊裏糊塗的,可不是叫老夫人心疼嗎。”
清若一邊靠着蘇嬷嬷的肩頭聽着她說話不時嗯哼兩聲,一邊在想蘇嬷嬷說的話。
話本裏主要講的是朝堂之争,男人之間關乎國家的風湧暗波,但是當她真的存在于這裏面的時候,那些話本沒有提及的地方,才是這個世界構架很多也很重要的地方。
莫向北在話本一出場就是那副冰冷的性子,裏面只提及和他成長的環境有關。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莫家現在的老夫人,出自王家,現在的太後是她的堂姐,皇後是她親哥哥的女兒,而太子妃同樣出自王家,可以說莫家和王家不僅是親戚,更是血緣關系很親近的親戚,但是莫向北從進入朝堂上開始明面上是天子純臣,但是暗地裏一開始站的就是三皇子一邊。
至于莫家,在朝堂上各種紛争的時候也有提起,但是那時候莫家已經以莫向北為主,倒是沒有提起老夫人和莫向北和三皇子之間起自何時。
大秦王朝,隐射的是梁朝,梁朝的奸佞之臣是司徒家,而大秦是王家,沒想到,她會變成王家女的孫女,而且她現在的身份,莫清若,是莫家四房唯一的血脈,她父母死于一次陪老夫人上香祈福。
老夫人和王家的關系擺在那,這世上心裏想殺王家人的數不勝數,只是有膽的少,偏偏他們那一次遇到了。她的父母雙雙犧牲保全了老夫人。
而且她父親,是老夫人最小的兒子,王家的強勢還有老夫人的強勢,祖父雖然有妾,但是庶子庶女是一個沒有的,也就是到了老夫人兒子這一輩才有了庶子庶女。
父母雙亡的時候莫清若才兩歲,所以她是在老夫人院子裏長大的,從蘇嬷嬷的話裏可以知道的是,老夫人對她非常寵愛,只是她醒過來這一兩日老夫人去渡靈寺上香去了,要今日傍晚才會歸家。
在此之前,因為莫清若不知道什麽原因吃食裏似乎下了些毒物,不是致命的毒物,但是一個小女孩也有得折騰,上吐下瀉了一整夜,好不容易不吐了卻暈了,老夫人請了宮中太醫來坐鎮兩日,各種名貴藥材下去才好利索了。
而因為這件事,老夫人勃然大怒,從莫家三個老爺,到和清若同輩的孫子孫女全都受了老夫人一頓訓誡,特別是管着府裏膳食的大夫人,被老夫人遣去小佛堂跪了近兩個時辰。
想着清若就嘆了口氣,無父無母的,雖然現在有老夫人的偏頗,但是日後呢,這府裏終歸要換輩的,就是以後莫府的掌權人莫向北,現在也算被她得罪了。
真是前路茫茫……
“小姐,咱們回屋梳洗一番去老夫人院子裏等着吧,看時間老夫人也就一會功夫到家了。”蘇嬷嬷的話拉回了清若的思緒,已經到他屋裏了。
因為中毒事件,她屋裏的兩個丫鬟被老夫人處死了,現在貼身伺候的只有蘇嬷嬷、紅杏和青荷。
不過三個人熟練且手腳利落,蘇嬷嬷又對她十分細致,考慮周全,照顧她足夠了。
清若點點頭讓蘇嬷嬷給她梳頭,心裏琢磨着這兩日估摸出來的消息,莫清若自小在老夫人院子裏長大,沒有雙親,又得老夫人十分寵愛,整個莫家裏最親近的就是老夫人。
但是性格卻是嚣張跋扈,而且十分不講理霸道的,否則也不會被六小姐幾句話挑撥得去把自己的堂哥推下水去。
蘇嬷嬷給她梳頭,她就乖乖坐着一只手隔在梳臺上撐着下巴,原本是胖乎乎的小丫頭,前陣子病了一段日子身子磨瘦了點,但是還是肉肉軟軟的,這麽撐着小眼睛一眯,加着白嫩的小臉上帶着點熱出來的紅暈,可愛又小懶的樣子像只打盹的小貓。
蘇嬷嬷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動作放得更輕,眼睛裏全是慈愛的笑意。
清若細細思考了一下該怎麽對待老夫人,現在莫家在外領差的是三位老爺,但是莫家家裏真正做主的卻是老夫人,清若把大梁的情況套到大秦來衡量的話,老夫人是王家嫡系,和現在朝堂後宮的關系十分近細,身世經歷和所站的高度,決定了老夫人不是平庸之流。
她不敢随意,也不敢糊弄,至于性格不像的問題,只能慢慢改變。
蘇嬷嬷給她挽了兩個圓乎乎的小編團,換了一身花色明亮的裙褥,手腕上帶着老夫人給她打的守福镯,圓乎乎白嫩嫩的一小團,看起來就喜慶,讓人看着心情就亮敞了幾分。
☆、19.莫向北(2)
清若在老夫人屋子軟墊座上等着,周圍都是丫鬟婆子候着,各方的夫人和年紀稍大些的小姐都遣人來問過,老夫人留在家裏的徐嬷嬷一一傳達了老夫人的話,回來要清淨,夏日日頭毒,各房自己待着屋裏用膳就行,明早請安時候再來。
她現在身子小,坐在有些高的墊座上兩條小短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徐嬷嬷吩咐小廚房先煮了紅豆牛奶沙,又端了一盤鮮羊奶和雛荷做的糕點。
清若聞着味都默默咽了咽口水,突然有點理解這副身子圓乎乎的體态是什麽來的了。
更別提做得精致漂亮,擺在透色的琉璃碗碟中,殺傷力成倍增長。
徐嬷嬷半彎着腰在桌邊把東西遞到她面前,“許是太熱,老夫人他們在半道停下歇息,這會還沒進城。若姐兒長身子,先吃點墊墊肚子,這羊荷糕今日府裏的雛荷撿下來就夠這麽一碟,若姐兒喜歡這糕點,再過段時日荷盛起來每日就能多做些了。”
清若做出符合小孩的模樣,先是貪涼接了紅豆牛奶沙的勺子就往嘴巴裏喂,不過吃相倒是幹淨,聽完徐嬷嬷的話重重點頭,“好。”含着嘴巴裏的東西,軟糯糯的開口,圓乎乎的眼睛十分亮潤看着徐嬷嬷,“嬷嬷真好。”
徐嬷嬷心頭一軟,算是有些逾越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發,只是清儒低着頭忙着吃東西,眯起了眼睛小臉上全是滿足,徐嬷嬷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才挪開了手。
老夫人到家時候的動靜十分明顯,清若不等身邊的人開口,自己吧嗒從椅子上跳下就一邊往外跑一邊喊,“祖母~祖母~”
前頭的人穿着一身素紫青繡的外衫,頭發整整齊齊挽在後發,發飾十分簡潔,一個白玉簪子,一對點綴耳環頭上再無其他飾物。
老夫人姓王,單名一個喬字,年紀已經五十七,可是面上的皺眉只有眼角和額頭能隐隐瞧見,生得不是豔麗的漂亮,可是十分端莊的精致,其實從莫家其他人就能看出老夫人是個美人胚子。
清若噠噠噠跑過去,老夫人帶出些笑意,“若姐兒。”
開口的聲音溫柔又慈愛。
清若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朝堂上一手遮天王家的女人,是這般模樣嗎。
跑到老夫人身邊卻沒有撲過去抱着,只是軟乎乎的手去牽了王喬的手,“祖母,您熱不熱,累不累,餓不餓?”
兩個人一邊往裏面走,清若一邊牽着她的手仰着頭看她,到了門檻前還沒等門口候着的丫鬟提醒她,倒是自己擡起小短腿跨過去了,只是瞧着有些費勁,但是沒放開牽着王喬的手。
王喬點了點她的額頭,“若姐兒問了祖母這麽多問題,祖母該先回答哪個。”
清若就抿着唇眯着眼睛笑得像是偷了腥的老鼠,王喬在主座坐下,也想拉着她一起坐下,清若卻放了手,跑到她放在坐的那從桌子上小心翼翼把上面的茶杯端下來。
眼睛緊緊盯着茶盞往王喬這邊走,走到面前松了一口氣,遞給老夫人,“祖母,這是清若剛剛讓徐嬷嬷準備的清涼花茶,不燙,祖母喝。”
她努力的端穩杯子,小模樣認真而乖巧。
王喬有些銳利但是眼神十分溫和的丹鳳眼眯了眯,伸手接過了茶盞。
沒等她開口,清若又轉身往回走,又把上面的碟子端着走過來,軟綿綿的小聲音還有些吐字不清,“祖母,羊荷糕,清若才吃了一塊,留給祖母,吃。”
王喬一手端着茶盞,一手把碟子接過來放到了小桌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祖母的若姐兒長大了,乖巧懂事了。”
清若搖搖頭,站在她旁邊白嫩嫩的十分可人,“蘇嬷嬷說祖母這次去上香是因為清若之前生病的事,蘇嬷嬷說外面很熱,祖母很辛苦,是清若讓祖母擔心了。”
王喬笑着勾了勾唇,喝了兩口花茶之後在身邊小丫頭期期艾艾的目光中淡淡開口,“嗯,蘇嬷嬷是個好的,祖母會賞她。”
小丫頭眼睛更亮了,可是還是挺着腰站着等着。
王喬難得,就起了些要逗她的心思,故意不說話,那撚了一塊羊荷糕,細細品嘗,“嗯,不錯。”往常她是不會吃的,只是看得出來,今日這糕點小丫頭當真只吃了一塊,其他的還擺得整整齊齊邊上一點碎屑都沒有。
清若皺了小眉毛,拉聳着腦袋,“我也覺得。”而後可憐巴巴的轉頭看着徐嬷嬷,“嬷嬷,什麽時候用膳,清若餓了。”指了指自己圓鼓鼓的肚子,一本正經的開胡口,“肚子都餓扁了。”
老夫人屋裏的規矩是整個莫府裏最嚴的,但是這會丫鬟嬷嬷們也忍不住抿着唇笑起來。
王喬進了院子就被她牽着手也就進了正堂裏坐着,這會擱了茶盞站起身,吩咐徐嬷嬷,“去廚房看看,好了就照顧若姐兒先用膳。”
清若轉回頭,偏了偏腦袋,“祖母呢?”
“祖母去梳洗一下,剛從外面回來,灰撲撲的。”
清若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其實我不怎麽餓,等祖母好了一起吃。”
老夫人被另一個身邊跟着的張嬷嬷扶着,稍微壓了下巴睨了她一眼,沒有說其他話,只是沒讓她跟着進屋,徐嬷嬷上前來哄着她在正堂裏玩着等着。
膳食裏三分之二都是清若喜歡的菜品,清若前世身子弱,很多食材都是忌口,從未真正滿足過口腹之欲,成為莫清若這兩日最開心的莫過于健康身子帶來的各種從前沒有過的體驗。
雖然有點心塞現在這樣小胖墩的身材,但是年紀還小嘛,先吃先吃……
于是,“祖母、這個好吃,您嘗嘗。”
“祖母,這個也好好吃,您嘗嘗。”
小胖子吃東西的畫面因為小胖子白白嫩嫩,彎着的眉眼滿足而可愛。雖然貪吃,可是桌面,手上,臉上都很幹淨。莫名就提升了食欲。
老夫人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感覺實在不能再繼續吃的時候果斷放下筷子,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小饞貓,慢慢吃,小心噎着。”
交代丫鬟婆子照顧着,自己被張嬷嬷扶着出去了,眼不見心不煩,省得看着她吃飯就想吃。
下午木植又給莫向北喂了次藥,太陽西斜正是五月氣溫最怡人的時候,莫向北身子的燒總算是降下去也不發寒顫了。
木植端了清粥進來遞給莫向北,莫向北靠着床,頭發沒琯,他的頭發并不濃密而且顏色不算純淨的黑,透着些身子單薄顯出的黃色。
清秀的臉不自然的白,白到幾乎輪廓都要被虛化,只是劍眉寒目,原本該是病弱的臉反而被襯得冷漠硬質。
院子裏的小丫鬟低聲和木植說話,不大一會木植撩開簾子進了裏屋,“少爺,老夫人那邊遣人去問了,老夫人說有九小姐陪着,天氣炎熱湊在一屋用膳也不爽麗,明早請安時再去就行。”
莫向北沒有任何表示,不過說起九小姐木植倒是想起來了,上前幾步,“少爺,九小姐送了藥材過來,說是給你賠不是的,奴才瞧了,都是些難得精貴的,應是老夫人給她屋裏的。”
“大夫說了确實可以溫養,少爺,您看明日要不要喝?”
莫向北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握着勺子在粥裏輕輕攪動,撩了下眼皮看了眼木植,黑寒的眼眸裏什麽情緒都沒有,“扔掉。”
嗓子有些沙,聲音也不大,可是無端的,木植就覺得冷,繃緊了背,低着頭抿了抿唇,又小心的看了莫向北一眼,“少爺……”
莫向北擡了下巴,眼眸半開微眯,瞧着他不說話。
木植身子一抖,“是。”低着頭就退下了。
莫向北靠着床,攪着勺子時不時喝上一口粥,他這身子,生一次病折騰起來那種感覺不是泡在冰水裏身子裏在火烤就是泡在岩漿裏偏偏身子裏在天寒地凍,完全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向來十分小心不要讓身子發病。
莫清若……呵……一個活靶子山雞還真把自己當鳳凰了。
清若用完膳挺着圓鼓鼓的肚子從飯廳出來的時候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看賬本,莫府的中饋現在還是老夫人管着,只是大夫人管着食材廚房,二夫人管着衣物首飾,三夫人則管着其他一些例如添置家具,修葺院子什麽的。
總調度做決定的還是老夫人。
清若前世身子不好,所以在照顧身體方面頗有經驗,這會肚子撐撐的難受,加着外面溫度正好,要去院子裏溜溜彎,看着老夫人在看賬本,輕手輕腳的過去,做出一副要吓人的樣子,但是其實她并不想真的吓到老夫人,所以老夫人餘光裏很明顯可以看到貓着手腳過來的紅豔豔的一團。
“貓貓在!”小姑娘咯咯的笑聲在身後響起,“祖母有吓到嗎?”
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臉,“調皮蛋。”
清若嚴肅的嘟臉,拉着老夫人的手站在一邊晃晃悠悠,“祖母不許說我是蛋,會越來越圓的,祖母要說我是筷子,或者竹子也行呀。”
“……”
清若笑嘻嘻的拉着老夫人的手,軟乎乎的小手壓在賬本上擋着不讓看,軟綿綿的開口,“祖母,我們一起去院子裏走走好不好呀,清若撐撐好難受。”
老夫人拒絕,“若姐兒自己去吧,祖母這有事忙着呢。”
清若不依,拉着老夫人的手晃悠撒嬌,“祖母,求求您了,祖母最好了,而且蘇嬷嬷說了,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祖母要是走兩百步,那不就是九十九再就九十九……”額了一聲,下丫頭偏着腦袋眼睛一轉一轉的,不過算了半天沒算出來,诶了一聲,“反正就是好久好久。”
老夫人笑起來,“那祖母不成老妖怪拉。”
清若瞪眼,叉着腰,“哼,祖母胡說,祖母這麽好看,才不會變成老妖怪。”
老夫人沒了脾氣,只得妥協,讓徐嬷嬷收了賬本,張嬷嬷扶着她,“走吧。”
清若嘟嘟嘟跑到她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