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出行第一站, 回家。
不知不覺已經出來三個多月, 也不知道家裏情況怎麽樣, 一說回家整蘇跡個人都變得急不可耐。像所有遠在異鄉的人要回家過年一樣,恨不得立馬插上翅膀飛回去。
扶桑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對去哪兒沒啥意見, 只要跟他的黃泥人在一起, 在哪裏都無所謂。
走之前紅珠寶寶突然蹦出來,堅決不跟他們一起出發, 一股腦的鑽進大老虎的毛毛裏, 死活不出來。
扶桑輕眼睛輕飄飄的一掃, 落在紅珠身上也就那麽一咪咪, 卻把紅珠吓的嗖的飛到蘇跡背後,假裝自己不存在。
蘇跡絕對是個慣孩子的, 紅珠不想走, 他就把它留下來,只是再三囑咐別跑遠, 好好在家玩兒。
說實話,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可看寶寶那副委屈的小模樣,他腦海中就能畫出一個皺着臉的小娃娃, 那個心啊立時就軟成了一團, 恨不得奉上所有,只求他笑一笑。
關鍵那張臉還是按着扶桑娃娃長的,他真是一點兒轍都沒有。
扶桑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對他的縱容行為頗有不滿,一張本就攝人的美人臉更加嚴肅了。
“它是我為你所煉護衛,它不在你的安全如何保障?”
蘇跡嬉笑着,小小的拍他一記馬屁:“這不是有你嘛。”
扶桑看着他略帶巴結的笑臉,無奈的低低地笑了聲,把人捏在懷裏好一陣揉捏,這才不予追究。心下卻微微嘆息,他就是拿他的黃泥人沒辦法。
回到家中,自然又是一番激動的場面。
他阿母一見他明明是笑着,可眼淚嘩嘩往下淌,弄的蘇跡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的破涕為笑。
令他欣慰的是二弟阿豐很是有男子擔當,家裏安排的井井有條,比一個大人也不差什麽。小丫頭蘇蘇一見面就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一個勁兒的要他做炸肉,告狀說阿母都不給她做。
看到熱熱鬧鬧的一家人,蘇跡的心像是一下子像是落到了實地,這跟扶桑在一起還不一樣,好像哪塊一直懸着的東西突然間可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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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是團聚了幾天,他依舊是白天在部落,晚上回藤屋,似乎一切都麽有改變。
當然,他也沒忘把新領地的消息帶回來,還有列風他們的平安。不少族人非常感興趣,紛紛說要過去看看,還說自己的部落當然要自己造,沒有自己家讓別人來管的道理。
蘇跡聽了但笑不語,不少人開始臉上讪讪的,最後一抹臉,厚臉皮的假裝原來沒有說過反對的話。
在蘇跡他們要再次遠行出發時,部落的近百人也要出發去新領地了,手裏有蘇跡畫給他們的地圖,心裏向往的很。
雪女還是留在部落看護族人,畢竟一下子少一百來人,部落裏都空了好些,而且剩下的多是老弱,不看着他都放不下。
在扶桑再次變成成年人的那天,他們出發了。
馬上就要去大城市,蘇跡發現自己竟然壓抑不住的興奮,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真是給現代穿越人丢臉。可他就是管不住充血的大腦和砰砰跳的心髒,怎麽辦?
被扶桑攬着,他感覺連恐高都變得不再那麽難挨。其實在扶桑的刻意控制下,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眼睛一睜一閉,落地了。
“阿跡!”扶桑突然略帶驚疑的叫了一聲。
蘇跡就感覺腰上的束縛瞬間消失,他猛的一睜眼,就看到一堵灰撲撲的牆。
“阿桑?”扶桑呢?
這時,衣擺有股向下的拉力,一低頭,三頭身阿桑映入眼簾。
“你怎麽了?”蘇跡一把抱起娃娃扶桑,滿臉的着急,他這是怎麽了?不是剛變成大人模樣?怎麽又變小了?哪兒出問題了?
扶桑緊抿着嘴,沒有說話,臉色極其難看。剛剛有所松動的大道壓制怎麽會突然又被加大?毫無征兆,是大道看出什麽了?
三頭身娃娃臉雙眼烏沉沉的,猶如暴風席卷,深沉的吓人。
“身上難受嗎?哪裏不好告訴我。”他焦急的四處檢查他的手手腳腳。
看蘇跡緊張的臉都白了,扶桑沉入冰水裏的心似乎被一點點的回暖,他慢慢搖頭,緊緊攬住蘇跡的脖子,沒有說話。
他還有黃泥人。
蘇跡生怕他出什麽意外,裏裏外外檢查個遍,“怎麽回事?還能變回來嗎?”
扶桑還是搖頭,說:“不知。”接着抱住他頭,不容拒絕的親過去。
突然被堵上嘴,蘇跡一呆,接着就是往外推他,對着三頭身,他真親不下去。
“吸吸。”扶桑嚴肅的說,“不親。”
蘇跡拗不過他,只好閉上眼,麻痹自己說這是在人工呼吸。然後鼓起腮幫子死勁吹氣。
“什麽人!”突然外面一聲大喝,把本來就有點兒心虛的蘇跡吓的一個趔趄,差點把手裏的扶桑丢出去。
“誰?”蘇跡抱緊娃娃扶桑反問。
“有賊啊!抓小偷!”一個老婦人突然闖進來,手死死的抓着蘇跡,沖着外面喊:“快來人,我抓住了!”
蘇跡懵逼了,跟本沒反應過來,啥意思?但喊冤他倒是反應不慢:“我不是小偷!誤會誤會。”
“不是小偷怎麽進了我家倉房?”老婦人一臉的不信,扯着他就往外走,“年紀輕輕不幹好事,跟我去見官。”
蘇跡被扯的生疼,主要是老婦人的指甲意外的尖利,把他摳的好疼,“你松手,我不跑。”
老婦人根本不聽他說話,扯着他一路往外走。蘇跡緊跟滿攆,心裏亂哄哄的,擔心扶桑身體出事,嘴上還得不停的解釋:“您看我都抱着孩子,怎麽偷您的東西,這真是誤會。”
“等見了官再說是不是誤會!小偷!”老婦人緊扯着他,生怕人跑了。
“你有什麽可偷?”扶桑突然開口,眼冷冷的看着老婦,冷冽的聲音像冰珠子,不帶一絲的人氣。
老婦人突然漲紅了臉,手不有自主的松開,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覺得那個孩子非常非常吓人,心裏怕的要命。
也就幾句話的功夫,呼啦啦湧進來一片男男女女,各個手拿武器。
也不知道是人老成精還是看見來人膽量猛漲,老婦人臉上從理直氣壯張牙舞爪到委屈可憐就是那麽一剎那,委屈的聲音讓人聽力都深感不易:“我一個老婆子就那麽點兒東西,你們還不放過,我可怎麽活啊。”
旁邊的男男女女各個義憤填膺,有人拿着繩子上來要綁蘇跡。
蘇跡狼狽的躲閃,不管怎麽解釋,就是沒人相信他不是小偷。
其實換個角度,給他,他也不信。平白無故進了人家屋子,沒事也能說成有事。
“大膽。”扶桑再次出聲。
可似乎他的話不那麽管用了,衆人只是頓了頓,奇怪的看他一眼,根本沒拿他的話當回事。最後還是看蘇跡抱着個孩子,也跑不了,才沒五花大綁,就是被一幹人包圍着,推攘着,一路往外行進。
扶桑傻了眼,第一次不知道要怎麽辦,為什麽這些人不怕他?明明那個老婦人開始還是很怕他呀?他到底怎麽了?
他一直是被衆神都懼怕的存在,哪個見了他不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現在他卻被一群黃泥人圍攻,簡直可笑。
扶桑有種錯亂的感覺,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在做夢?
這會兒的扶桑別說神威風度,連頭發都差點被人扯了,今生僅見的狼狽。
蘇跡邊走邊無奈的解釋,手緊緊的護着扶桑,把他的臉按在自己懷裏,也顧不上管為啥沒有人怕扶桑,他現在只想快點脫身。
可是往往事與願違,他一直跟所有人辯駁是誤會,卻沒有辦法解釋清楚是怎麽進老婦人家的,扶桑又是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敢暴露一點點的異樣,萬一把他們當異類燒死可怎麽辦?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最後蘇跡判囚禁羑裏也就是牢房。其實哪裏是什麽判刑,就是然一個族老似的人烏拉拉馬哈的說了一通,就給關了起來。這還是因為他身上沒有髒物,只是判了個擅闖民宅。
當他被踉跄的推進簡陋的沒有房頂是土屋裏時,整個人都萎了。
他的大城市之行的第一站居然是牢房,驚喜不?
☆、變化
蘇跡不光萎了, 他還火呲呲的, 他們居然說他是蠻夷!
蠻夷個鬼啊!小爺打哪來的說出來吓死你!要不是還抱着扶桑, 又心急他的情況,他非得跟他們掙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他氣呼呼的踢了一腳黃泥牆, 還沒來得及捯饬一下心情, 突然就感覺眼前一暗, 就被懷裏的扶桑按住腦袋一陣猛吸,比人工呼吸還猛, 差點沒被吸背過氣去。
蘇跡抱着人又不能撒手, 另一只手怎麽都撥拉不開這個吸氣狂魔, 感覺剛吸進來就被他又吸出去, 一個人的氣供兩個人用,怎麽可能夠用。
在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暈了時, 扶桑才不甘不願的放開人。蘇跡被憋的滿臉通紅, 呼哧呼哧直喘氣,這也就是他練出來了, 要換個人非憋出個好歹來。
“祖宗,你好歹吱一聲,我……”蘇跡剛抱怨半截,突然發現扶桑臉色很不對, 立刻忘了心裏的不滿, 緊張的把人往眼前再送送:“阿桑,你怎麽了?”
扶桑黑着臉,眼裏的火像是要燒起來, 緊緊的抓着蘇跡的胳膊,半天不說話。
蘇跡急的不得了,上上下下的把他檢查個遍,就是看不出個所有然來,“你倒是說句話啊。”
“法力沒了。”扶桑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帶着說不出的狠。
蘇跡還以為是什麽,大大是松了口氣,“看出來的,不是過兩天就好了?快別惱了,看你把我吓的,出了一身汗。”
扶桑用黑葡萄似的雙眼盯了他一會,低聲說:“你不懂。”
蘇跡一聽他這話就感覺不對,“不懂什麽?有什麽不一樣?”他看扶桑還是一副不想說的樣子,火突然一陣陣往上湧,“在你眼裏我就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配知道?扶桑我告訴你,老子也是有脾氣的,再不說我就跟你翻臉了!趕緊說別磨叽!”
扶桑烏沉沉的雙眼緊緊的盯着他,突然笑了。
被他這麽氣急敗壞的一通嚷嚷,扶桑反而就覺得好像心裏火被一陣大雨給澆了個稀巴爛,然後在滿是焦土的爛泥裏開出了芬芳的花。
他的黃泥人在意死他了。
他這一笑不要緊,蘇跡開始肝顫,無他,簡直好看死了。
可這也不能抵消他被隐瞞的事實,硬壓下心頭想摸摸頭親親臉的沖動,板着臉催促道:“快說。”
扶桑正要開口,身體裏突然一聲脆響,三頭身剎那間跟拉拉面似的變成了大高個,他再一次來了個大變活人。
蘇跡一下子樂了,笑眯眯的說:“淨糊弄我,露餡了……”
扶桑卻靠着牆,沒有說話。如若這時有人能看到他的身體內部,一定驚的嘴都合不上。
灰蒙蒙的,混沌而又浩瀚無邊的廣闊土地上,一座巍峨聳立的大山如同無根的浮木漂浮在半空中。再一細看,哪裏是什麽漂浮,完全就是壓在一株巨大的金木頭頂,壓斷了頂稍,壓落了枝葉,軀幹壓進了泥土深處,只剩下光禿禿的一節樹叉直愣愣的挺着,硬是頂起一座高大無比的大山,顯得倔強又可憐。
突然,一道耀眼至極的閃電呼嘯而至,直直的劈在那大山頭頂,頓時天崩地裂風雲狂至,強大到不可攀的高山硬生生從頭到腳被劈開一條手掌寬的裂縫。
那一瞬間就看到細嫩金黃的枝桠從裂縫中瘋狂生長,頃刻間就蔓延了一片。
大山像是活物一般,緊接着就要合攏,可看着細嫩的枝桠去堅硬之極,硬生生撐着那條縫隙,只見它葉子抖抖,似乎被擠得生疼,卻任大山如何擠壓就是不肯退讓一步。
扶桑身體內部自然除了他再沒人能看到,可外面的變化蘇跡卻看得清楚。他剛剛打趣完,就見扶桑臉色通紅,像是染了最上等的胭脂,額頭細密的冒了一層汗珠子,順着臉頰滾到下巴尖,無聲無息落在的地上。
他就要上去看怎麽回事,可心裏一個聲音阻止了他,不能靠近,他現在情況很複雜。
蘇跡卻步了,生怕自己貿然上前給他帶來壞影響,只能幹看着扶桑受罪,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裏也顧不上怄氣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他沒有聽到扶桑一點聲音,哪怕是稍重的呼吸,可他一直極為攝人的雙眼半合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知道,他肯定找遭受自己難以想象的痛苦。
時間難熬的要命,似乎過了很久還是不見扶桑好轉,汗濕了一層又一層,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
對了,吸吸。他突然想起來,也不再聽從那個聲音,一把抱住水人似的扶桑,憋住一口氣,狠勁吹了過去。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金色的枝桠如同遇到春風送暖,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枝條突然開始搖擺着伸展着,緩慢卻堅決的生長。
扶桑緊緊的抱送上門的黃泥人,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死死的抱着,貪婪着吮吸着他口中的氣息,吸,再吸,狠狠吸。
蘇跡覺得自己就是一部氧氣機,快要被高空缺氧的扶桑給吸癟了。
開始他還忍着,盡量配合,可到後面扶桑簡直跟瘋了似的,唇舌并用,狠不能吸光他身體裏最後一口氣。
蘇跡掙紮着,可任他怎麽推扶桑都不松開,最後逼得他不得不使出了絕招,猴子偷桃,一把捏住他胯下要害。
扶桑緩緩的松開他的唇,眼裏滿滿的喜悅,哪怕要害被人掌握,也沒有辦法阻擋的好心情。
一把撒開手,蘇跡看他有了笑模樣才算是松了口氣,狠狠的翻了個白眼,死勁推他,“還笑,我都快憋死了。”
扶桑不松手,眼中波光潋滟,斂去平日的三分攝人,卻平添上了兩分豔色,好看的一塌糊塗,讓本來還在推他的蘇跡瞬間看傻了眼。
看他的黃泥人呆呆的樣子,扶桑毫不掩飾的笑了,比他平時勾勾唇角的笑要燦爛的多,那一剎那間猶如百花齊放,美到蘇跡都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感覺天都晴朗了。
“你确定沒事了?”蘇跡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嗯。”扶桑笑着,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何止是好了,簡直好的不能在好。
大道的威壓都破了大口子,他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扳倒頭頂大山,到時他就可以去找那個混蛋。
他原本以為大道發現他的利器,要加力鎮壓他,沒想的到竟然是長久儲存的黃泥人氣息化成閃電要為自己劈開威壓大山,才導致他身體變化。
他看着自己的黃泥人,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都是他的功勞。
蘇跡這會兒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吧唧”一口親在他嘴上,半點沒有猶豫,果斷的一把推開這個不自覺放電的家夥。
也不看看什麽地方,亂勾人。
這時蘇跡才有心思打量這個簡陋的監獄了,也算不上是什麽監獄,就是黃泥巴圍成的一個土屋,還不帶房頂,他家的羊圈都比這個強。
也就是現在天氣好,趕上冬天還不給活活凍死。
突然他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還聽到一陣豬哼哼的聲音。
不會吧……
他順着聲音扒着牆頭往外一看,接着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奶奶,旁邊就是個豬圈,三頭大肥豬正哼哧哼哧搶食吃。
關鍵是那個髒臭,他後悔死了多看那一眼,他怎麽就那麽賤。
“走走走。”他扯着扶桑讓他趕緊走。
扶桑半點意見沒有,一揮手,“轟”的一聲,沒頂的泥牆東西南北各倒了一面牆,簡直太整齊了有沒有。
守在外面的人被砸的灰頭土臉外加一陣懵逼,傻乎乎的看着他們從裏走出來。
蘇跡這次完全不覺得扶桑做的過分,他挑着眉,可揚眉吐氣了:“你們的牆太不結實了,都說了是場誤會,信了吧。”
扶桑一眼飄過去,看守的人哆嗦的癱在了地上,一副被吓壞了的模樣。
蘇跡才沒好心的去管他,大搖大擺的跟扶桑一起離開,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攔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倒掉的屋子何止這一間,在他們行走的瞬間,記仇的扶桑彈彈手指,來時落腳的那片屋子轟然倒塌。
哭爹喊娘亂成一團。
當然,這些蘇跡通通不知道。
他正在大量這個地方,走了一會兒,蘇跡發現自己好像是在郊外農村?因為他看到了高高的石頭砌成城牆。
這城牆可比左崖的土牆氣派多了。
然後他就看到大大的兩個字,朝歌。
☆、大佬
蘇跡眼睛睜得大大的, 硬是看了好久, 這不會是那個朝歌吧……
要說朝歌這兩字曲裏拐彎的, 他一個芯子是現代人的半古人怎麽也該是認不得,可是天下就有這麽湊巧的事, 他大學有一陣子對甲骨文啊小篆啊特別感興趣, 還參加了一個社團, 不光這兩個字,其它還認得不少呢。
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他突然有一種冥冥中注定的感慨, 這肯定是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會穿來, 肯定是。
這居然是殷商時代, 他稀裏糊塗過了這麽久終于弄清了自己到底在什麽時代, 心裏說不上的感覺,像是落了地, 又像是被提了起來。不知道現在的皇帝, 呃,應該是大王是誰?他突發奇想, 不會是鼎鼎大名的纣王吧。
不知為啥,他就是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小心肝砰砰砰直跳,直面歷史, 他簡直要激動壞了。
“阿桑, 這是朝歌,商朝!”蘇跡面色潮紅,興奮得兩眼冒光。
扶桑奇怪的看着他, 問道:“怎麽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黃泥人城。
“沒,沒啥。”這可讓他怎麽說喲,蘇跡像一個裝着無數餃子的茶壺,肚裏有貨沒法子倒,這可吧他憋壞了。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想的一點兒都沒錯。這就是有纣王的朝歌!
蘇跡像鄉巴佬進城一樣,感覺兩眼都不夠看的,哪怕是石牆根下野草他都恨不得多看兩眼,這可是三千年前的草,不一樣!
朝歌城的确不同于左崖,更大更氣派那是沒的說,就是人口都要密集的多。他看到就眼饞的要命,倒不是眼饞城,這個城也就稍微整齊一點,大點,跟他見過的古城肯定沒法比,更別說現代的城市,就是相對現在的生産力來說要很不錯了,但他肯定能建更好的。他是眼饞人家的人口,人好多喲。
傳說中纣王不是很殘暴嗎?可看這樣也不像啊。這更像一副簡略版的清明上河圖,繁華又平實,既有貴族錦衣香車,又有貧民安平樂道。不管朝歌以後怎麽樣,反正現在看來是很不錯,一點都沒有要倒臺跡象。他都懷疑這樣的地方真的會在不久的将來換主嗎?
反正不管正史野史纣王都是要倒臺的那一個。
這許多的人口将來都要葬送在戰場上,他想想心都疼的要命。
再心疼也不會是他的,好容易半天平複的見證歷史的激動,他深深的吸口氣,要幹活了。
蘇跡先去了奴隸市場,接着就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這些各種原因被販賣的奴隸跟他買回去的水平都差不多,根本是不的他要找的專業性人才。當然,這些人口他也很想買啦,可這是最後的事,現在還顧不上。
一打聽才知道,這個城當年的武丁王親自設計,一幹貴族協定,貧民百姓只是勞動者,哪裏懂怎麽設計城池。
蘇跡一下子傻了眼,貴族什麽的他可怎麽挖?誰瘋了會跟自己去建一個還不存在的城?他不由的自嘲,這真是一個好論題。
他真正發愁,突然就聽到有人在耳邊議論紛紛:
“诶,你聽說了嗎,昨天大王去女娲娘娘廟降香,寫了首不得了的詩。”一個男人擠眉弄眼的說。
“怎麽沒聽說,我還知道寫了什麽呢。”另一個呵呵的笑了兩聲。
“寫的啥?”
“鳳鸾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争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男人背的搖頭擺尾,一臉的淫|色。
“瞎說什麽!亵渎神靈!”一個長者呵斥到。
幾個人立刻鳥獸散。
“呸!真是不知所謂。”老者狠狠的唾棄一聲。
蘇跡越聽越不對,怎麽會有跟封神演義一模一樣詩?這不就是纣王命運轉折的地方?一首淫詩惹怒女娲,然後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故事。
可是他穿的難道不是正史是小說?要不然這個時代怎麽可能有詩這東西?那後面是不是還得有狐貍精跟封神榜?這到底是什麽時空?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是活着還是僅僅是一段腦電波?他一下子腦子裏亂了套,整個人呆呆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說不上的怪異。
“阿跡,阿跡!”一直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扶桑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啊?”蘇跡愣愣的看着他,眼看着扶桑,心裏想的卻是封神榜裏沒有他。
扶桑一指點在他的額頭,一股清清涼涼的氣滲入,蘇跡只覺得腦中一涼,一個激靈打過,瞬間清醒。
“難受?”扶桑問。
蘇跡搖頭,他看向扶桑,從他的眼裏,他看到了擔憂,心裏一暖,笑了笑,說:“沒事。”
“有事定要告訴我。”扶桑難得唠叨一句。
蘇跡點頭,他要想一想,這件事怎麽說。他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告訴扶桑,絕不能讓他卷進那個封神的大坑,但是怎麽說,他得想想。
現在他也沒心思找什麽人了,拉着扶桑哐當哐當就往外走,這是個是非地,離得越遠越好。
扶桑任他拉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黃泥人心裏很是不平靜,可他究竟在想什麽,他卻無從知曉,不由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的黃泥人一直都是活蹦亂跳的,他不喜歡黃泥人這個樣子。
想着,只見他攬住蘇跡的腰,人影一晃,三步兩步就出了城,站到了僻靜的山颠。
“說吧。”扶桑看着他,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
“嗯,你讓我想想。”蘇跡一屁股坐在的石頭上,微微仰頭,看向這個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想了想說:“給你講個故事吧。”
接着,他把自己的來歷連同大體的封神榜講述了一遍,“封神榜裏沒有你,沒有雪女,也沒有提過部族的神,我也說不清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說完,蘇跡整個人都像是松了勁兒,一下子靠着大石頭上,軟趴趴的一動不動。
世上還有這等事?扶桑陷入沉思,倒不是不相信蘇跡,而是咋一聽感覺荒缪至極,自己已經活了不知幾萬年,難道都是活假的?
他一曬,不甚在意道:“無妨,不過是小修者們争一争。”
蘇跡一下子骨碌爬起來,緊張的扒着扶桑的臉,嚴肅的說:“祖宗,一個弄不好就會被神魂壓在封神榜下,永遠被人驅使,不是鬧着玩兒的。”
扶桑拍拍他,笑道:“莫怕,鴻鈞都不能奈何與我,小小的封神榜,兒戲罷了。”
“你究竟是誰?”蘇跡第一次問起他的身份。
“扶桑。”他還是一樣的回答。
“金烏住的扶桑樹?”
“借他住幾日罷了。”扶桑的口氣大破了天,蘇跡被驚的嘴都合不上,傻兮兮的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我去!蘇跡一個趔趄,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圍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好一頓打量,他到底是跟個多厲害大佬好了?
不對,他突然想起來他三頭身的樣子,自然而然的就問了出了。
扶桑也沒有一點隐瞞的意思,直接開口道:“大道威壓所致。”
“不是天道嗎?”在他的印象裏好想天道才是最厲害的。
“大道而下才是鴻鈞之天道。”扶桑耐心的跟他解釋一句。
蘇跡還要當個好奇寶寶一問到底,可人家不伺候了,擡擡下巴,讓他滾去做飯。
好吧,他是一句話也從他嘴裏摳不出來了,但一想到自己愛上的是大佬中的大佬,他的小心髒跳的不要太快。
就想在是現代你以為愛人就是個厲害點的小部門經理,揭開身世竟然的頂級豪門大佬,全世界可以橫着走的那種,激動不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 征集一下大家的意見,扶桑的名字大家看的別扭嗎?有小天使提出來看着不舒服,大家都意見呢?
☆、沒有姜子牙?
扶桑看着那個忙忙碌碌的少年, 眼中一片奇異的神色。時光從來都是向前流淌, 何時可以随意逆轉?哪怕是他都無法跨越時空打破時間壁壘, 如果可以,他早回到了那個讓他萬分懊悔的過去, 如何還會被大道壓制。可是他的黃泥人告訴他, 他跨越時光而來。
蘇跡, 蘇跡,蘇跡, 他忍不住把他從頭到腳一點點審視, 萬年不動一下的好奇心被徹底的勾了起來, 他的黃泥人單薄的身體裏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他為什麽能從未來來到現在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這場離奇而又神秘的穿越讓他的黃泥人來到他面前,給他帶來脫困的希望, 也許, 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扶桑微微一笑,撩起腰間的平安牌細細摩挲, 指尖盡是細膩。
心頭有種鼓脹脹的感覺,不是破開威壓的喜悅,也不是乍聽奇事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點兒悶, 卻又有點歡喜。
他的黃泥人為他而來,他從沒有這樣肯定過。
扶桑看過去的目光更加柔和,其實說寵溺都不為過, 只是身在其中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
粗神經的蘇跡自然是沒有感受到什麽愛的目光,他樂颠颠的給愛人大佬做飯,那眉眼間的開心半分掩飾都沒有。
他的阿桑是大佬,這麽開心的事為啥要掩飾?他恨不得宣告全世界,我的愛人是大佬,然後像螃蟹一樣橫着走,簡直爽死了有沒有。
眉開眼笑的吃完飯,蘇跡開始盤算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争霸天下?別鬧了,有後臺也要看實際好嗎?閑的沒事幾百人舉着石斧木棒打天下,有病吧。
就他們這種小蝦米國際大佬看都不會看一眼,發展自己才是硬道理。
想來想去發現這跟他過去定的方針政策一點沖突都沒有,雖然《封神榜》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不妨礙他挖寶不是。
比如還沒有成為西岐肱骨的姜子牙。
“嘻嘻。”蘇跡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發現這才是他最大的金手指,老天原來沒把他忘了。
扶桑看他樂不可支的模樣,心情也随着愉悅起來,把人拉過來摟在懷裏,在他耳邊笑問,“樂什麽?”
“挖人大計,哈。”他攬着扶桑的脖子,笑眯眯的親一口,再親一口,“阿桑,你就是我的大靠山。”
“随便靠。”扶桑抵着他的額頭,眉眼溫柔,大方的許諾。
蘇跡一樂,狠狠的親上他,他家扶桑就是那麽爽快,他喜歡。
懷揣着滿滿的信心,蘇跡拉着扶桑再次來到朝歌城。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時候的姜子牙正是最落魄的時候,在朝歌城做小買賣。但具體是賣面賣肉還是賣其它,他是記不清了。
朝歌城有東西南三個集市,蘇跡一一走過,東市多是絲綢珠寶玉器之類的貴重物品,這裏來來往往的也都是些錦衣華服的男男女女。西市是人口市場,他已經去過。而南市多是日常用品,米面陶器青銅器之類的東西。值得提一句的事這裏的青銅器多的很,大到青銅鼎,小至切菜刀,從農具到兵器應有盡有,雖然樸拙,但功能絕對沒問題。關鍵是價格還便宜,蘇跡一下子采購好些,把店家樂的夠嗆。
當然,他用的依然是鹽,請扶桑裝起來的鹽,哪怕是在這裏,鹽也是硬通貨。
這裏的人似乎對仙人法術并不太陌生,扶桑的手法也只是讓他們驚異了一下,完全沒有引起騷動。
蘇跡把整個南市場從頭走到尾,再從尾逛到頭,打聽了半天硬是沒人聽過有姓姜的這麽一個老人。別說老人,整個市場都沒有姓姜的。
蘇跡一臉的懵逼,怎麽會?不可能啊,難道姜子牙這麽早就上渭水釣魚去了?
可是他怎麽算時間都還不到啊。
“小夥子,你找錯地方了。”旁邊的一個面目和善衣着體面的老者看他跟沒頭的蒼蠅似的到處亂轉,好心提醒。
“老阿父,您知道他在那?”蘇跡大喜。
“姜姓是姜氏部落首領之姓,又姓呂,你在集市上怎麽可能找到姜氏貴族。”老爺子看他就像看一個傻瓜,這好好的孩子怎麽沒常識呢。
“啊?”蘇跡一蒙,這不是封神榜嗎?
“那姜氏部落就沒有沒落貴族?”他不信邪的問。
“沒落了的貴族哪裏還能再姓姜,你這孩子。”老爺子搖着頭離開,嘆口氣自言自語道:“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