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開侍從,一把抱着濕淋淋的少女哭着“霜兒,娘的女兒,誰這麽狠的心啊”
旁邊随行的婢女勸道“夫人,咋們得趕緊帶小姐回府請大夫”
“對對,你說得對”貴婦抽出秀帕擦了擦,吩咐道“秀紅,你趕緊去靜安堂請大夫”
“婢子明白”婢女行了一禮,匆匆退下。
京城書院主殿內,一慣不喜形于色的院主周身威壓放出,修為不及的莫不喉頭鮮血翻湧。
這是來自築基期修士的怒火。
紅衣閣主嘴角血跡斑斑,反而忖得越發妖媚,黑眸眨也不眨,極力穩住聲線“院主息怒,事情已經發生,咋們得想想該如何應付才是”
淩霄低着身子,道“是弟子沒有約束好他們,以至于惹下了禍事,請院主責罰”
院主淡漠的雙眼掃視他們好一會,才收斂了氣勢,頹然的坐在首位“罷了,事情已經發生,他們傷勢如何?”
淩霄道“傷勢已無大礙,只是被劍氣所傷,恐怕一段時日內都無法修煉了”
“桑州書院真是了不得啊,竟出了不少人物”,尤其是那葉曦,得築基後期修士親自教導不說,那築基後期修士竟是劉家子弟。
凡人界第一修仙家族,他惹不起。
院主揮揮手“這一個三年,是我們輸了,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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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安候府
候夫人陳氏帶着丫鬟仆從急匆匆走進主院褣喜堂“老太爺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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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丫鬟趕忙撩開簾子,小聲提了句“老太爺、老夫人都在,禮部青侍郎的夫人也剛到”
陳氏有些不悅,庶妹來侯府也不曾命身邊媽媽給她說一聲,自個兒上門來,也不知又要做什麽幺?理了理衣角,陳氏從容不迫的踏步走了進去,裏邊,老太爺、老夫人端坐在上方,下首蘇二夫人正端着茶伺候二老,客座上,小陳氏抽抽嗒嗒的在哭訴。
丫鬟仆從們站在背後,鼻關鼻,心關心。
陳氏朝上位行了禮,才在下首落座,丫鬟輕手輕腳的端過茶放置在一旁,又重新退下。
“姐姐,姐姐你來得正好,妹妹本想見過老太爺、老夫人就去拜見姐姐的”小陳氏朝她見過禮,輕輕擦了擦微紅的眼眶。
陳氏端起茶盞,遮住嘴邊一閃而逝的嘲諷,淡淡的點頭“妹妹不必如此客氣”
蘇二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捏着繡帕半遮着嘴“大嫂這個時辰前來,可是來伺候婆婆的?”
言下之意,也不瞧瞧現在什麽時辰了,現在跑來裝模作樣。
陳氏沒理她挑刺的話,轉頭朝上首一拜,起身時,眼圈泛紅“是兒媳不對,今日也是聽得言兒出事了,才沒來得急過來伺候婆婆”
“言兒出了何時?”鎮安候老夫人一驚,忙問道。
陳氏掉下了淚“言兒被人給打了,現在還沒醒”
“碰”,老太爺打碎了茶碗,厲聲問道“誰打的,言兒可是我鎮安候府嫡長孫”
老太爺當年也是在戰場上經歷過血猩洗禮的人,身上強悍作風到現在還依然強盛,鎮安候府就是靠着老太爺才有如今的事态,人老了,格外鐘愛小輩,尤其是蘇沉言,更是小一輩的佼佼者,最得老太爺偏愛。
蘇二夫人看着這一屋子着急的人,簡直心花怒放,打得好!蘇沉言真以為進了長歌書院就不把長輩放眼裏了,偌大一個侯府,好好的資源盡數給了他,也不嫌吃得撐了死得快!
“是桑州和北地書院的人打的”陳氏緊緊捏着秀帕,眼中滿是恨意。
“這”老太爺微微遲疑,心裏的怒火也漸漸消散,轉問道“可知為何被打?”
“老爺,問這些何用,誰敢打言兒,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老夫人意難平,不滿此刻老太爺的态度。
老太爺被在這麽多人面前下了面子,也是一臉不虞。難道他一把歲數了還能糊塗?真是婦人之見。
蘇二夫人眼眸一閃,借着遞茶時輕聲勸道“哎喲,娘,你消消氣,公公問清楚咋們才好想對策呢,那桑州書院和北地書院都是修仙弟子,要是不小心碰到個硬茬可就難辦了”
老太爺難看的角色也緩和了下來,贊賞的看了她一眼“二媳婦說得對,打人的不是尋常人,咋們的權勢也不管用”
老太太小聲嘀咕“咋家不是有供奉海老,請他出手不就得了”
老太爺瞪她一眼,沒好氣的說“海老只保我候府安寧,這等弟子之間的事讓他如何出手”
“可是爹,咋們就這樣算了麽?”陳氏心裏難受得緊,兒子就是她的命,如今被人打了,簡直就是狠狠往她胸口插刀子。
老太爺沉默片刻,方說道“先問清楚事情如何,如果不是言兒的錯,那我就找院主好好說道說道”
陳氏一頓,才猶豫的說“據媳婦打聽,好像是發生了口角,可那些人也太狠了,把言兒打得如此嚴重”
小陳氏也順口接了話“就是如此,方才妾身說我家閨女出事就是這事兒,可憐我閨女與他們出自同一家書院,那些人居然把她推下靜湖,要不是妾身及時趕到,恐怕……”
“豈有此理,居然這般歹毒”老太太氣得狠狠拍了拍桌子。
“好了,既然言兒無大礙,就先這樣吧,我會找院主商議的,明日香丹院的宴會,你們也都小心些,各大世家都看着呢”,老太爺擱下話便離開了。
“娘,咋們就這樣算了?”陳氏滿臉不虞,也知道反駁不了公公的話,只能把滿心的狠戾壓在心裏。
老夫人也惱恨陳氏讓她被老太爺一頓好說,不悅的出聲趕人“老爺子都發話了還能如何,我累了,你們先退下吧”
陳氏狠狠扯着秀帕,低着眉眼告退,小陳氏也緊跟着退了出去。
出了褣喜堂,還清晰的出來蘇二夫人的聲音“娘,大嫂每日太忙了,所以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恩,改日我讓大媳婦分點事情給你,讓她有時間好好的顧着言兒”
陳氏腳步一頓,臉上浮着冷笑,咬牙切齒的低喃“老不死的”
小陳氏鬓容整齊,臉上的笑意溫柔,似沒聽到她的話,緊跟着她一路行至內院。
☆、那個嚣張的郡主啊
三年舉辦一次的香丹院宴,是整個京城最為熱鬧的事情,五品以上官員皆可攜家眷參加,也是唯一能與皇室宗親、世族豪門接觸的機會。
殊不知,香丹院成全了多少人一步榮華的念想。
金黃的楓葉幽幽灑下,旋轉跌落,精致的宮殿隐隐約約,優美得如同詩卷,這也是香丹院的特色,未到時節已妩媚。
緩緩走來的男男女女,皆贊嘆的看着這一幕,似樹下有少女瓊色搖光,輕輕回眸,宛如天使跌落凡塵。
風卷起一片落葉洋洋灑灑,裙擺飛揚,似精靈叢中舞蹈。
凡塵仙色,世間奇景。
連從未參與過的弟子們也忍不住詫異,流連忘返。
穿着學院衣衫的少男少女們浦一進到院裏,就惹得四處流連的女子們或驚嘆、或羞澀,男子們,也是一臉驚豔、傾倒。
在無人發現時,一片藍色裙擺在轉角處消失不見。
後花園裏,楓葉樹下,兩名身着錦衣的女子肆無忌憚的說着話。
白衣宮裙的女子神情高傲,不屑的開口“曼曼,你怎麽把秦家那兩個人帶上了”
綠衣女子不如她的美豔,但也是極為出色的美人,她撇了撇嘴“鳴紗郡主明鑒,我家老太太就是念舊情,惦念着和秦家已逝老夫人的情分,這不是才讓我處處照撫着”
“我們宗室裏可早沒了秦家,虧你家老太太好心”鳴紗郡主有些埋怨,她就是看不慣連家都破敗了還一臉貞靜,自持矜貴的秦家人。
破落戶就該低眉順眼,處處讨好她們才對。
甄曼曼勾着唇角,不安好心跟她道“郡主放心,秦二夫人已經為秦明月挑了個好人家”
“哦”鳴紗郡主感興趣的的問她“是哪家?”
甄曼曼也不賣關子,有些好笑“是周家”
鳴紗郡主想了一會“是平川周家?”
甄曼曼道“就是那個周家”
平川周家三代前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周老爺子在先帝年間考上了舉人,過了秋圍,得了個庶吉士,在工部任職。
至此,周家才從平川搬到了京城,周老太太憑着一口嘴潑辣無比,抛頭出面做了門生意,才漸漸在城裏有了一席之地。
到了後三代,家族子弟毫無出息,整日打架鬥毆,已是巡城師常客,朝堂上彈劾周家的折子只怕已超過一疊。
周家,聲名狼藉。
鳴紗郡主想通了其中道理,仍然有些不忿“就算是個小小的周家,但她嫁過去還不是吃穿不愁”
甄曼曼笑得開懷“郡主放心,那周家什麽人家,眼皮子淺得很,秦明月過去能有什麽好日子,秦二夫人不過聽了幾句話就能賣掉親生女兒,哪能幫得了她”
“嘶”不遠處的樹下,藍衣女子即使閉着眼,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金黃的葉子不時飄落下來,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勾起冷淡的唇,果然女人的小心眼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當面笑容可掬,背後陰險毒辣。
楓林鞠黃,滿地落葉,這美如畫的背後是令人厭惡的污垢。
她睜開眼,眼裏一抹譏諷,懷裏一坨白團團乖巧的躺在她懷裏,随着她的行走,圓圓的大眼滿是驚豔的看着沿途的風光,撐着腦袋不時對她吱吱吱幾聲。
葉曦停下腳步,點了點它毛茸茸的腦袋,輕聲笑道“不過是陣法精妙而已,難不成你還想留在這兒?”
白團團擡起爪子,扯着她衣擺,沖她不滿的吱吱吱叫喚幾聲。
葉曦含笑的望着它,水墨般的眼蕩開了一層層的水色靈光。
白團團舉起爪子遮住眼睛,蜷着尾巴縮成一團。
這害羞的小公舉。
這一幕,落在了另一人眼裏,身着淡黃錦袍的男子站在樹下,眼神悠遠的看着前方,楓葉地裏,半大的少女身着合身的藍衣,披着錦繡藍蝶披風,眉目如畫,玉色仙姿,落楓灑下,含着笑意的眸子凝視着懷裏的雪團,人如畫,畫中仙。
男子眼中有幾分懷念,眸光水光潋滟,眼角一顆朱砂痣幾欲滴落,攝人心魂。
背後有腳步聲輕聲響起,停在他身後,一絲不茍的聲音傳入耳畔“世子,幾位王爺正尋你呢”
“恩”男子未回頭,身後的人也不在催促,片刻後,男子悠然長嘆一聲“走吧”
前院裏,殷若飛笑僵了一臉,幾絲愁緒浮現,來來往往的女眷們不做痕跡的打量着她們,那些深藏的嫉妒。
惹得人心煩。
一襲淺粉色衣衫的揚州弟子和善的朝她笑笑,走到她身畔,悄聲道“師姐與我一樣,看來都不習慣呢”
殷若飛垂眉,輕輕揉了揉有些硬的臉,嘆道“誰說不是呢,跟猴子似的”
女子捂着嘴輕輕笑了笑,俏皮的與她打趣“還是第一次見把自個比喻成猴子的呢,師姐真有意思,我叫雲霧,師姐你呢”
“殷若飛”
“啊”雲霧咬了咬唇,明亮的眸子熱切的看着她“殷師姐,我知道你,首座師兄跟師兄姐們讨論你們時我聽見了”
“……”殷若飛看她毫無知覺的傻白甜模樣,有些替揚州書院心疼,真是白喂你吃飯了,連這種事都能拿出來說。
還是在本人面前,還是這麽開心的模樣,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這般做-——是對的!棄暗投明才能發揮你的智慧,還有什麽情報,一起來吧!
雲霧乖巧的眨眨眼,傻傻的一笑,猶帶遲疑的拉了拉她袖子“那個,殷師姐,聽說桑州首座還是個小姑娘,比我還小呢,是……是不是真的啊”
殷若飛“……”看走眼了,居然是來探聽情報的。
板着一張臉,殷若飛撇了撇她“你說得沒錯,我們書院首座年紀雖小,卻冰雪聰明”
雲霧認真的點點頭,暗暗記在心裏,冰雪聰明而已,肯定是修為不行。
在他們殷勤的閑聊時,周圍鮮衣華服的婦人小姐們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小聲的說着話,雖然放低了聲音,但對修行之人并無卵用。
“嗤”殷若飛輕輕笑了出聲,勾起一模諷刺的笑,渾然不在意的撫了撫鬓角。
“額,殷師姐你別生氣”雲霧安慰她“葉首座肯定不是像她們說的那樣”
“我并不在意”殷若飛無所謂的掃視了一圈院裏的人,她出生自京城,自幼見慣這些所謂名門貴婦、世族千金耍弄內宅陰私,玩得一手毀人閨譽的好手段。
雲霧看了看她的模樣,也不在多勸,眼尾一掃,見得一群美貌的少女簇擁着一名女子,為首的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生得豔麗張揚,着一身雪綢宮衣,步履翩翩,通身貴氣。
看樣子,是沖着他們而來。
女子揚起高貴的頭顱,停在了她們面前,勾起嘲諷的笑,朱唇輕啓,聲音甜膩勾人“三年不見,殷三小姐可好,本郡主可是時時惦念着你呢”
雲霧看殷若飛冷下臉,冰冰冷冷的回她“倒是勞鳴紗郡主惦記了,若飛一向知足,過得還算開心,郡主怕是嫁人了吧,可惜若飛遠在桑州,未能恭賀郡主與月橋公子喜結連理了”
周圍的人忍不住吸了口冷氣,這個女子,當真大膽,鳴紗郡主未能如願嫁給月橋公子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敢當面揭郡主傷疤。
膽小的已經不敢細看那為首的女子了,鳴紗郡主一張臉紅得滴血,手指都忍不住顫抖,雙眸像猝了毒一般銳利的盯着她。
殷若飛似笑非笑,表現得十分和煦“郡主為何這般看着我,月橋公子可是郡主費勁手段奪去的,難不成居然沒有琴瑟和鳴?”
畢竟婊砸配狗,方能天長地久。
鳴紗郡主硬生生壓下怒火,在她耳邊悄聲道“殷若飛,三年前我能從你手裏搶走月橋,看着你狼狽的離開京城,三年後,我照樣能痛快的看着你滾出這裏”
殷若飛對她的狠話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勸她“你連我用過的人都留不住,從頭到尾,就你輸得最慘,鳴紗郡主,奉勸你,争點氣,有本事就從鳴蘭公主手裏搶回來”
“你,咋們走”鳴紗郡主狠狠瞪她一眼,氣沖沖帶着一群人急匆匆的離開。
雲霧看得迷糊,忍不住說道“唉,這群人怎麽回事,沒頭沒腦的說了兩句就走了”
自然是來炫耀的,這幾年憋着的氣總算松懈了不少,想起被她狠狠打回去的模樣,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呢。
時值午時,院裏侍從開始引着人朝筵席走去,殷若飛同雲霧走進花廳,迎面走來一名粉衣女子,一把拽過雲霧,和聲和氣的同她道“多謝你照顧雲霧了,她就是頑皮的性子,有不妥之處煩你多擔待了”
女子雖然說得客氣,眉宇間卻處處疏離,毫不掩飾。殷若飛點點頭,便轉身朝桑州書院桌走去。
身後,雲霧不滿的哼道“師姐你幹嘛,我才認識殷師姐呢,你就來攪局”
剛落座,幾名藍衣少女一一同她打過招呼,殷若飛一一回應,朝花廳主位看去,該到的都到了,唯有一個熟悉的人連影子都沒看到,簇着眉朝身側問道“你們可曾見過首座?”
幾名女子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名女子道“我們幾人一直在一起,未曾見過首座”
殷若飛一梗,心好累,首座你不是答應過會盡責麽,又玩失蹤是幾個意思?
右手弟子猶豫的問道“殷師姐,要不然我們去找找”
殷若飛毫不猶豫的否定了“不用了,這麽多人看着呢,太惹眼了”
此時主桌上,紅衣女子端着茶盞,面帶微笑的與幾名貴婦随意閑談。
其中一名渾身貴氣,插着鳳簪的婦人不經意問道“滄閣主,這位置上還有一人在哪兒呢,大家還等着見見呢”
滄夕情随意回她“許是有事耽擱了,瑞王妃稍後便能見上一見了”
那瑞王妃還未開口,倒是幾步之隔的美豔婦人捂着嘴咯咯直笑“五嫂莫着急,不過是個半大姑娘,估計做了些不好的事舍不得見人,怕駁了面皮吧,你說本王妃可有說錯,鎮安候老夫人”,說完,挑了挑眉,這一眼,當是風韻猶存,明豔張揚。
對面的鎮安候老夫人面色一喜“湘王妃說得是”
瑞王妃神色不顯,淡淡掃了她一眼,神情莫測。
滄夕情面色微沉,招來伺候的丫鬟道“快出去尋尋”
話落,就見花廳門口,慢慢走進來一半大少女。
逆着光芒,只見得她氣韻絕佳,一路一步,說不出的閑适優雅。
滄夕情揮了揮手,示意丫鬟退下,站起身朝走來的葉曦笑道“這香丹院的楓林堪稱一絕,小友想必也是流連忘返了”
對着別人善意抛來的臺階,葉曦自然樂得接受,歉意的同在座諸位告了罪“滄閣主說得是,弟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色”
滄夕情微微點頭,示意她就坐。
主位下方,有女聲不屑的哼了一聲“土包子一個,裝什麽裝”
她的聲音不低,花廳所有桌都能聽得到,衆人輕輕一撇,見得來人也只微微垂眉。女子揚起高高的頭顱,一臉得意,明豔的臉龐微微嫉妒的打量着葉曦。
不是鳴紗郡主是哪個。
“鳴紗郡主果真是宗室教導出來的賢德淑儀之人,如此場合也能口吐穢語,真真是各位世家千金的力推之典範”
什麽典範?污言穢語的典範!殷若飛一番話不光指責了皇家宗室,更把衆位千金閨也拉下了水,若她們與鳴紗郡主同流合污,豈不是也變成了能言污言穢語的人,這對自小受閨閣禮儀教導的閨秀們來說,是範女子口忌的。
☆、奪夫之恨
殷若飛與皇室有深仇大恨,連着被人奪走未婚夫,自然說話噬無忌憚,而她們,就算心裏在對郡主不屑,也萬萬不能宣之于口。
好似沒看到鳴紗郡主那吃人的眼神一般,殷若飛右側的少女嬌嬌滴滴的笑了兩聲“是啊,總聽聞宗室貴女出身、教導都是一等一的,可不是一臉狐媚就能扮出來的”
左邊少女聞言,看了她一眼“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動物還有什麽強弱之分呢,這人嘛,總得有幾顆攪禍精呢”
桑州書院這幾個女弟子你一言我一言的明嘲暗諷,氣得鳴紗郡主渾身發抖,四周若有似無的眼神不住的落在她身上,恨不能把他們碎屍萬段“大膽,污蔑皇室成員,就算你們是長歌弟子也不能這般放肆”
殷若飛聳了聳肩,眼眸鼓得圓圓的,仿若在說“你來啊,你來啊,你有本事你來啊”這還不算,她又語重心長的解釋“唉,我們可是實話實說,這個可不叫污蔑,這叫耿直”
挑釁!殷若飛在挑釁她!鳴紗郡主只覺腦門充血,那個三年前被她趕出去的人,如今當着滿京城的人狠狠的把她踩下去了,把她比了下去。
她絕對不許!
“噗”好些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低着頭悄悄抿嘴一笑,向來目中無人的鳴紗郡主終于被人收拾了,真是大快人心,幾位姑娘堪稱我北夏巾帼英雄。
這笑聲讓鳴紗郡主所有理智崩潰,推開旁邊勸解她的人,一個用力拍在桌上“來人,給本郡主……”
“鳴紗”湘王妃喝了一聲打斷她,與鳴紗郡主一般無二的明豔臉龐陰沉如水,意味不明的掃過殷若飛,在轉向葉曦,道“葉首座別見怪,鳴紗年紀小,說錯了話,你別往心裏去”
“母妃”鳴紗郡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母妃怎麽不幫她?
湘王妃輕輕撇了她一眼,一臉歉意的看着半大的藍衣少女,笑容可掬,俨然慈母之像。
那一眼,卻讓鳴紗郡主渾身冰冷,理智也瞬間回籠,她怎麽忘了,母妃行事,素來有思量,容不得他人左右。不由得垂着頭,眼裏的陰狠已是遮掩不住,都怪殷若飛,都怪那個葉曦,若不是她們,她又怎會出醜,還惹得母妃不滿。
葉曦一臉平靜,揭開茶蓋輕輕吹了吹,淺淺嘗了一口,放下茶杯,無所謂的回了句“看臉都二十了吧,還小,看來王妃教導無方啊,也是,王妃這般傾國傾城,教導女兒也不會是在賢良淑德這一塊”
她直接暗指湘王妃不賢惠,有狐媚之嫌,配合着方才幾人的言語,硬生生給湘王妃母女扣上了一鼎大帽子,畢竟她是個誠實的姑娘,當她沒聽見這女人之前的話麽,笑話,怎能讓你下得了臺?
#香丹院奇聞# #終于知道桑州書院怎麽成為一家的了# #論一口好嘴的重要性#
桑州書院首座當面嘲諷當朝從一品诰命,堂堂湘親王妃。
膽好肥啊!衆位婦人小姐表示擔心。
湘王妃眼神銳利的看着她,這個葉曦,當真是給臉不要臉,方才還真是小瞧了她,“葉首座果真是伶牙俐齒”
葉曦悅耳一笑,請清脆脆的聲音格外好聽“比不上王妃的教女有方”
“你……”湘王妃被她一噎,半響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今日宴會,難得小聚,何必說些不開心的,惹得大家不痛快呢”滄夕情笑着打了打圓場,看着湘王妃差點被氣出內傷,不做痕跡的朝葉曦遞了個眼神。
葉曦順着她的話接口道“是啊,如此倒是葉曦的不是了”
“裝模作樣”,鳴紗郡主右手方有個女聲輕哼了下。
只見女子一襲湖綠衣裙,咬牙切齒的瞪着葉曦,估摸着是替鳴紗郡主抱不平。
在場衆人“……”
葉曦認得這個聲音,倒是饒有興趣的側過身看着她“方才我在林中休恬,聽聞一女子洋洋自誇,把自家老夫人手帕交的孫女推給了一個名聲不佳的男子,你說,這個女子是不是心狠手辣,令人發指”
她本來沒打算說這些破事,順着滄閣主的話就把這篇揭過了,偏偏接二連三有人想找茬,送上門來,她可不會放虎歸山,好歹也是做善事!
甄曼曼臉色蒼白,不可置信的指着她“你……你居然聽到了”
随即捂着嘴,心裏一個咯噔。在甄家人不可思議的眼中,潸然淚下。
她完了,她的名聲,她辛辛苦苦踩着堂姐妹們才熬出頭的聲譽,背了這個惡名,郡王府的親事已是不可能了,想到這兒,甄曼曼掩面低聲哭了起來。
葉曦撇撇嘴,就這套路,就這段位,分分鐘就賣了自個兒,也是服了。
她還沒發力好麽?
一場香丹院最終不歡而散,桑州書院至此一戰成名。
毒舌之最,堪稱舉世無雙。
昭帝十五年 六月 長歌書院大比
宏偉寬廣的素和殿廣場上,面色嚴肅的弟子們整整齊齊進入賽場,以雕刻精致的圓形石雕為軸點,九州分院依次圍攏,後邊,王孫貴族們結伴而坐,外圍,人山人海,整座素和殿廣場虛無空位。
銅鑼三聲響起,時辰已到,半空中,一名青衣道袍的老者禦風而來,勁風吹起他的衣擺,半百的發絲淺淺撩起,仙氣出塵。
眨眼,便立于殿上。
這般出場引得人群一陣躁動,一雙雙眼睛殷切向往,心潮澎湃,那模樣唯有用狂舔來形容。好些書院弟子間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到處打聽如此飄逸的人是誰
“葉師妹,你能看出他修為麽?”
葉曦道“看不出,只感覺他的氣息與我師傅相差無幾,應是半步金丹修為”以她半步築基的修為,目前也只能夠堪堪看出築基初期修為而已。
他們還在猜測,那邊院主帶着書院各主事起身相迎“見過虛幻長老,今日要勞煩長老參詳了”
虛幻長老面容慈祥,撫着胡須曬然一笑“諸位不必客氣,長歌盛事,怎能錯過”
院主恭敬的應道,又請虛幻長老上座,待安排妥當,方陪坐在下首。立于下首的器閣閣主朝他們拱拱手,身影一慌,只見殘影掠過,順息而至臺上。
人群又是一陣躁動,只道今日連連見得修仙人使出神通,當真開足了眼,平日與他們喝茶吃酒好不快活,只忘了還有此種手段了。
#現在抱大腿還來得急嘛#
器閣長老姓晏,名雲歸,不過而立,端得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他輕輕談了談衣袖,覆手而立,有風吹過,衣訣翻翻,攜長柔和的雙目掃視臺邊的青煙,擡擡手示意安靜,朗聲道“今日恰逢三年一次大比,多謝各位不遠而來,今日為預試,比琴棋書畫,不參照往年規矩,每次比試只推薦一人參與,現在請各書院抽簽比試”
剛說完,不少書院當即就綠了臉。你京城書院被人幹翻了那麽多精英弟子,沒人參與就胡亂改規則,簡直就是-----心機婊!
然并卵,器閣閣主話音剛落,就有弟子拿着竹簽在各書院走了一圈,明晃晃的強硬作态,事已成真,氣得吐血的各分院也只能接受。
一翻比對後
晏雲歸拿着弟子整理好的比試名單,輕輕撇了一眼,似是意料之中“比試一共四輪,九州之下有一院将直接進入預賽,直接進入下一比試的是桑州”
如果有天,你的仇人不明不白送給你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你信不信?
桑州書院的衆位弟子反正是不信的,他們的反應先是一驚,随即深深的憂慮迎面而來,京城書院這一做派非但沒讓他們欣喜,反而格外警惕。
你說你們沒作弊,我一個字也不信!
落在其他人眼裏,心裏把桑州書院罵了又罵,瞧這不情不願的樣子,跟逼良為娼一樣,面上欲拒還迎,說不定心裏指不定多得意呢。
得意什麽啊,以為披個馬甲就看不見你們陰暗的內心。
算你們運氣好,別栽到我們手裏要不然——滅了你們!
順利安排了這出無聲的博弈,晏閣主表面淡定,內心已快笑抽筋了,嚣張的桑州書院,讓你們無法無天,這次讓你們嘗嘗衆怒,好不容易吸了口氣,顫着聲線道“根據各書院抽簽,結果如下:揚州書院對池州書院,登州書院對北地書院,駱州書院對崇州書院,京城書院對定州書院,曲風由前一書院做定”
揚州書院和池州書院各走出一名女弟子,相互見禮之後,有模有樣端坐在琴旁。粉衣女子柔弱溫婉,只淺淺一笑,芊芊素手輕撫上琴弦,如流水悅耳的叮咚聲不絕于耳。
鳳凰于飛,何處繞凄涼。只一曲《鳳求凰》
那琴音,雖不若繞梁三日,也撫人心扉,聞得音,心神意動。
低聲處,有琴音合進,音色漸濃,瞬間帶動琴音滾進落玉珠盤,似有若無的水色氣息變得悠揚大氣。
聲聲疊翠,纏纏綿綿。
“咚锵”刺耳一聲,琴音只輕頓半息,又重新接了回去,直至一曲方歇。
綠色衣袖輕輕自琴弦拂過,修長白皙的手指彈下最後一個調,覆手琴上。露出溫和大方的笑意“承讓了”
觀琴中,沉淪不已,方歇罷,有人輕聲嘆息“可惜了,揚州弟子選了好曲,卻為她人做了嫁衣”
來自池州的女子端莊秀美,周身一派大家之氣,帶着幾分歉意朝臺上女子歉聲“道友琴技高超,是我取巧了,如此,倒多謝道友了”
粉衣女子溫婉的臉色發白,神色恍惚,借着琴桌起身“不必謝我”
行走間,裙擺飛揚,絲絲腥氣散開,只餘琴上那一滴朱紅的血滞,卷起斷開的琴弦,徒留些許感嘆,均是琴藝高手,音色上好,占盡天時、地利,唯獨缺了氣運。
☆、琴試
首場以池州弟子謀定後動,逆襲成功,有弟子上臺重新換上琴,登州書院和北地書院的弟子也以出列。
兩名男子,一橙一青。
男子之間,無需客氣,登州書院弟子坐下後攤開手指就彈開了。少了女子間柔媚的情懷,面前呈現一副山清水秀,碧澗泠泠,泉水蕩石之聲。少年輕閉上眼眸,似以見泉綜綜然石上流出,久久徘徊,一曲罷,少年眼簾輕顫,一雙含笑純粹的眼透亮,朝對手點點頭。
北地書院弟子面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裏一只手不停的抓着。誰抽的簽,老子要打shi他。
“咳咳”北地書院首座在下邊瞪了瞪他。
我就知道,都欺負我,弟子委屈的摸摸鼻子,認命的撫上琴,幾個音調之後……
在場之人都捂住了耳朵。
實在是……
鬼哭神嚎!北地書院你什麽意思,我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
彈琴的弟子倒是高興了,滿臉陶醉,手指飛快的撥動琴弦,還時不時嘆口氣,顯然為自己的琴藝所折服。
也是夠了,你快下來!
北地首座宗莫懷一臉無奈的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心裏極其陰暗腹黑,哼,讓你們不讓我們直接進,曉得我北地書院厲害了吧,北地“鬼見愁”可不是說說而已,不碰琴時尚有幾分清明,彈上琴就理智全無,沉浸在天下第一琴中,誰敢争鋒?
晏閣主也後悔了,他錯了,他不應該只顧着讓桑州書院出醜,忘記這群人沒吃藥。什麽都幹得出來!
腦門好痛!
好不容易一曲完畢,北地弟子從沉睡中蘇醒,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善。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