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這算是戀愛嗎?
戀愛啊……
兜兜轉轉他還是和宋弄墨在一起了。如果當年沒有那件事,他們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白千灣朦朦胧胧地想。
今夜的正德街依然和往常毫無分別,從路口到18號,幾百米的路程,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零碎鬼魂,醉漢鬼也躺在路燈下。在人行道上行走時,白千灣收獲了無數鬼魂的招呼。
“小白——”
“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這是宋警官?”
“這幾天出差了嗎?”
“嚯,你家那只藍鬼超級煩鬼的!”
白千灣一邊和鬼魂們寒暄,一邊為小康王道歉。
“小康王都在這裏幹了什麽啊。”他嘀咕了幾句。
宋弄墨眺望着眼前的建築,一抹藍色的影子正在窗戶裏游動:“你讓他搬到這裏來住了嗎?”
白千灣開了門:“沒有,不過他經常往這裏跑。”
不出意外,小康王就在鬼屋裏面呆着。他端坐在新買的沙發套子上,翹着一只腿,深藍色的身體宛如一條藍莓泡泡糖。
他見到白千灣回家,先是一喜,又看見跟在他背後的宋弄墨,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蒸發了。他噘着嘴不滿道:“喂,你怎麽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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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弄墨沒有說話,對小康王熟視無睹,他一再打量着室內的器物,沙發、椅子、桌子……
白千灣回答:“我過來拿電腦。”
“你不回來住了嗎?”小康王驚訝道。
“住的啊,以後再說吧。最近搬到B區去住一段時間。”
“可是這樣我很無聊哎。”
“你自己找個地方玩吧。”
“這樣的話,那我幹脆去找白——”
在白千灣警告的眼神下,小康王讷讷地把後半句話收了回去。
他藍色的手指在膝蓋上搓了搓:“好嘛,我開玩笑的。”
宋弄墨的目光停在室內一人一鬼身上。不必說,他倆又在打謎語,說些宋弄墨不清楚的事情。
白千灣感受到來自宋弄墨的無聲壓力,他假裝什麽也沒有察覺,忙着把筆記本電腦塞進電腦包裏,随便把去年買的備用電腦帶上了。
宋弄墨伸了只手要幫他拿電腦,被拒絕了:“你手還沒好吧,我自己來,不重。”
白千灣這樣一說,一下子引起了小康王的興趣:“宋弄墨的手怎麽了?”
“受傷而已。”白千灣搶答道。
“不會是差點被吃掉了吧?”小康王眯着眼睛說。
不愧是親生又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小康王竟然猜中了。
白千灣頓時宛如被踩到尾巴的貓咪,聲音高了一個調子:“沒有——”
“嚯嚯嚯,”小康王一連發出三個語氣詞,他幸災樂禍的眼神往宋弄墨身上瞟,“怪不得呢。小心啊,要小心啊……”他幹脆把王俄傑臨終的警告詞搬出來了。
“不要管他。”
不知是心虛還是憤怒,白千灣把門重重關上,砰砰作響地鎖上。
一路上,宋弄墨對剛才的小插曲略過似的沒有任何疑問,只專心致志地開車。回到B區的房子,白千灣脫了上衣,正要進浴室洗澡,一只冰冷沉重的東西又挂在了他手腕上。
他低下頭,原來是鏈接着鎖鏈的手铐。
宋弄墨手裏捏着另一只,默不作聲地铐上了白千灣另一只手。
白千灣沉默了幾秒:“就不能等我洗完澡再铐上嗎?”
“不能。”
“晚上睡覺的話,有時候會硌到。”
“半夜你會逃走。”
“……”
這個人比自己還瘋啊。
洗完澡之後,貓咪小巫又從半敞的房門外鑽了進來。它不知為何開始喜歡和白千灣睡在一起,見到床上躺着玩手機的他,立即輕巧地趴在了他胸上。
“好重啊。”白千灣頓時感到胸口押大石的沉悶痛苦。
“喵。”
“它有十三斤重,最近好像瘦了點。”
床邊的宋弄墨一把撈過了貓咪,白千灣身上一輕。
貓咪被扔到外面,為了防止它開門進來,宋弄墨還給房門落了鎖。
“你什麽時候休假?”
腦海裏盤旋着小康王和白騁的模樣,白千灣心裏冒出來一個想法,在這之前,他得先得到出門的機會。
“明天。”
“那你今晚還打算鎖我?”
“對。”
“為什麽?”
“想把你藏起來別讓人看見,鬼也不行。”
“……”
好神奇的占有欲。
被軟禁這件事,本質上白千灣也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反正他原本就是宅男,有時候待在家快兩個月都不出門一次,只要有外賣吃就好。但是他現在還是跟以前不一樣的,巫術案他還沒有了解清楚,更不要說白騁的舊事還沒理清。
白千灣不敢把這些事說給宋弄墨聽,否則他脖子上一定會再加一道枷鎖。
晚上熄了燈。白千灣在黑暗裏摸索着,抓緊了宋弄墨包裹着紗布的手。
“疼嗎?”他先關心了一下同居人兼疑似戀人的身體狀況。
“不疼。”
“我有件事想問你。”白千灣迫不及待地進入正題,“你覺得巫術案的兇手是誰呢?聽說當時的猜測兇手可能是學校裏的教職員工,但最後沒有查出來是誰,對嗎?”
“不知道,這件事是疑案。”宋弄墨明顯不願意多說。
“你說為什麽兇手只放過了我們兩個?”
宋弄墨反問:“你為什麽突然開始關心這個案子?”
白千灣一時語塞。
他扯了扯宋弄墨手上的紗布:“就,之前見到萬久,忽然也有了這種疑惑,其實當時我覺得我會是下一任死者的。但是故事僅僅就到裴安為止了。”
宋弄墨對他遺憾的語氣頗為不滿:“你沒事才好。”
“生還者的共同點是都對巫術一知半解,”白千灣自顧自地說下去,“但這有什麽意義嗎?我們和兇手明顯不是一個等級的巫師。分明有什麽別的因素使他停止行兇……”
卧室沉靜了須臾,似乎宋弄墨也被白千灣帶入了這個案件中。事實上,他從警校大學畢業後加入特殊事件處理部門,也有受到這樁案件的影響,在社團成員接二連三身亡之後,他背着白千灣尋找過死者的魂魄,死者們的想法和宋弄墨的猜測相似,那天晚上他們是被操縱的,完全是非自然自殺。除此之外,死者們對其餘的細節一問三不知。
“死者都是離奇自殺。”
白千灣本以為宋弄墨不願再提起此事了,黑夜裏,他耳邊卻忽然飄來了宋弄墨平靜的聲音。
“對于死前的行為,他們自己也是不清不楚,莫名其妙地就做了自殺的舉動,身體和意識全無反抗。”
“蠱術……”白千灣說。
“兇手為何選上了他們?除了同為‘超自然事件社團成員’這一标簽之外,也許他們身上帶有唯獨兇手才能感知的共同屬性。”
白千灣屏氣凝神地聽着,眼前不禁浮現裴安、萬久和楊笙笙的音容笑貌……
他們都是未成年,男性。
外表上,沒有什麽共同點,楊笙笙身材高大,是校籃球隊高三級隊長,裴安和萬久都是普通身材,長相上更是南轅北轍。
家庭狀況,白千灣隐約記得裴安是個富二代,剩下兩人是尋常可見的工薪家庭,再深入一些的,諸如親屬狀态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兇手究竟在他們身上看見了什麽呢?
他又有什麽動機?
“九月份之後,他就完全消失了。”宋弄墨說。
“也就是說我被開除之後,這些怪事停止了,所以學校裏的人也因此繼續懷疑我吧。”思考時,白千灣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宋弄墨的手腕,“也許我的離開也在兇手意料之外?他的計劃被中斷了。”
“可我還在學校。”
白千灣猜測:“假設他很看重儀式感,畢竟是個巫師,有這種癖好也不出奇。而我恰好是他計劃中的第四個,因為空缺,他又不願意直接跳到第五個,幹脆算了?”
宋弄墨沒有肯定也不做否認:“你在這裏猜測也沒什麽結果。”
“沒辦法,我又不是特殊刑警,只能說說而已。”
“那就好好睡覺吧。”
宋弄墨在他唇上落下一個晚安吻。
得到柔軟帶着淡淡煙草氣息的吻,白千灣的思維驀地開始天馬行空了起來。
和宋弄墨接吻和做/愛有奇妙的快感。
可是分明他更喜歡宋弄墨的手啊……無論是被愛撫或者別的事情。
指甲深深陷入宋弄墨的皮膚。
“乖,松手。”直到聽見宋弄墨無奈的勸說,白千灣才默默松了手。
“不是故意的。”
“你很餓嗎?”
“就好像一只蛋糕放在嘴邊……好在這種癖好應該不會傳染。不過,也有別的欲/望。”白千灣轉而鑽進宋弄墨懷裏,在他胳膊上咬了咬,“‘食色性也’,對吧?”
其實他們是互相獵食,各取所需的一對伴侶吧。
當然,這句話白千灣始終沒有說出來。不必問也知道,宋弄墨一定反感這種比喻。
浴室的水汽彌漫着他眼前的視線,宋弄墨在他耳邊說着什麽,白千灣沒有聽清。他剛才仿佛不小心在浴缸裏睡了一覺,漸漸滑落進去,耳朵淹入水中之後,他斷斷續續地聽見夢中白騁開門的聲響。
他趴在浴缸邊上,讓水從耳邊流出來。
“我想回家看看。”宋弄墨低下身幫他擦頭發時,白千灣忽然提議道。
“回家?”
“我高中時住的地方。”
“怎麽?”
“我發現我記不清楚那裏的事情了,”白千灣說,“反正你和我一起去吧。”
那時候白騁常常住在女友家,差不多一周回來兩三次。他像來做客的遠方客人,總是帶上些什麽東西回來。
最後一次回家時,他帶上了一袋子生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