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該拿你怎麽辦？
就在蕭璟快斷氣之時，碰地一聲巨響，門被人踹開了。
殷芷渾然未覺，直到腹部傳來一陣劇痛，她低頭一看，多了一截劍尖、血汩汨湧出。
她目光移向蕭璟，頓時如萬箭穿心般，他俊面漲得通紅、看似出氣多進氣少，發出的聲音細如蚊鳴，“娘、娘子——”
這一聲娘子，喚回殷芷所有的理智，她手一松，任蕭璟倒在地上，竟連攙扶他的勇氣都沒有。
湧進來的一群人中，以一名身穿?袍、臉色蒼白得毫無生氣的男子為首，龔矅天站于他身旁。
他有一雙如勾的眼睛，細細長長，似能攝人魂魄，他以劍鞘指着殷芷，冷喝道:“?傾绾乃鬼物附體、殺害璟王，來人！将她拿下！”
殷芷緩緩轉過身，對上男子的眼睛，發出陣陣陰笑，語氣篤定道:“你是離夜！”
她沒見過離夜的真容。卻一眼便認出是他。
離夜看清殷芷轉身後的面容，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鬼化，眼裏顯露出難以置信。
傾绾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自從與元煥之大婚當日大難不死，就變了一個人。
幾番下來，離夜猜測真正的?傾绾早就死了，如今的她應該是借屍還魂。
離夜清楚，鬥法的話。他沒把握能贏她，便在這設下迷魂陣。
此陣針對附身之體所設，可逼其現形，他還哄騙蕭璟、讓蕭璟将毀魂散撒入殷芷的眼睛、能毀去她的鬼力。
但瓶子打碎了，自然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令離夜憤怒不已，暗罵蕭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陣法竟然沒令你現形！”離夜咬牙切齒道。
殷芷雙目似要泣血，異常猙獰又憤怒的瞪視離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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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出從被背後射進她身體的劍，徒手折成兩截，重重丢在地上，“敢算計我，做好受死的準備！”
方才的經歷過的一切，歷歷在目，誤傷蕭璟後，她心裏痛苦得快窒息。
離夜三番四次地害她，她絕不會放過他！
“憑現在的你？呵呵！”離夜不屑道。就算殷芷沒現出鬼态，如今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更能逼得她在陽間待不下去。
他又對龔矅天道:“龔大人，?傾绾乃鬼物附體，更是盜屍案的主謀，還不速速将她拿下？”
殷芷看向自進來、便沉?不語的龔矅天，諷刺道:“我原以為龔大人剛正不阿，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她拿出龔矅天寫給她的信。擲向他，薄薄的信紙如同利器般、帶有強悍的殺傷力。
龔矅天徒手接住信紙，卻割得滿手都是血，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展開信紙一看，臉色漸漸冷卻，他終于知道殷芷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了，原來和他一樣，都是被人引來的。
若非有人故意引導他、讓他以為這裏是藏屍處，他也不會急着趕來，途中還遇到離夜。
離夜則稱自己蔔算到此處藏有害人鬼物，趕過來滅鬼。
盡管龔矅天知道殷芷誤會他了，但他卻不為自己辯解，場合不對、離夜也在。
偏偏離夜存心挑拔離間，笑得極其惡劣，“龔大人，你捉獲盜屍案主謀，皇上必會嘉獎你！”
“離國師慎言，她與盜屍案有沒有關系，還兩說！”龔矅天也不看離夜一眼，大步上前，想從地上扶起已昏迷的蕭璟。
“滾！不準碰他！”殷芷怒吼，擡掌震開龔矅天，一手将蕭璟從地上撈起。
在她看來、是龔矅天聯手，将她引來這裏，她自不願把蕭璟交給他。
“他情況看起來不妙，不及時醫治，恐怕會危及性命，還有你——”龔矅天目光掃過殷芷還在流血的腹部，心裏悶得慌。
“少惺惺作态！”殷芷忿然打斷他的話，帶着蕭璟準備沖出去。
她眼下負傷，蕭璟又這般情況，不能與離夜硬碰硬。只能暫時忍下、逃離這裏再說。
離夜看穿她所想，自然不可能放過這除掉她的大好機會，疾身上前，從他袖間飛出一條染血的?符鏈，直擊殷芷的門面。
殷芷急急躲開，符鏈如靈蛇般追逐着她，她帶着蕭璟極為不便。
“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還不快束手就擒！”離夜見殷芷力氣漸漸不濟。甚為得意。
眸子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反手一轉，符鏈就抽向蕭璟。
因為離夜擲射在殷芷身上的劍抹了鬼毒，經過一番動作，毒素已侵入她的體內，現在她的鬼力在逐漸流失、反應也慢了許多。
她見符鏈抽向蕭璟，想都沒想，下意識便護着他、以背部為他擋下這一擊。
她的背部瞬間皮開肉綻，如同水潑在燒紅的鐵一般，發出嗤嗤的聲響、青煙頓起。
符鏈是針對她而制，能引發她體內的毒素，才有這樣可怕的反應。
“傷得這樣重，居然還附在宿體上，實在了不得！”離夜說這話時，如同看到上等的獵物，興奮異常。
他正要用符鏈捆住殷芷，龔矅天拔劍橫砍過來，格住了符鏈，并閃身擋在她面前。
“怎麽？龔大人，你想徇私枉法？”離夜笑容斂去，不快地瞪着龔矅天。
“離國師，盜屍案為我所管，?小姐既與此案有關，我有權将她帶走。”龔矅天冷聲道。
世人多為迷信，國師這一身份，在世人眼裏如神一樣的存在，輕易不敢得罪。
龔矅天卻與離夜對上，不管真為盜屍案、還是為了殷芷，總之，已将離夜得罪了。
“讓開！她乃鬼物附體，不除掉她，只會危害百姓。”離夜勾了勾唇。這會倒擺出一副大義凜然之态。
“若她真是鬼物，離師可逼她現形！”龔矅天的意思很明白，離夜不當場逼殷芷現出鬼态，他是不會相信她不是人。
“你！”離夜怒極，龔矅天明知他暫時無法逼殷芷現出鬼态，還以此保她。
“離國師，我職責所在！”龔矅天迎着離夜的目光，不肯退讓。
離夜狠狠咬牙，最後，發出古怪的笑聲，連說了數個‘好’字。
反正以殷芷的狀況，要滅她是輕而易舉的事，到時死在龔矅天的地盤，那龔矅天難辭其咎。
“?傾绾是盜屍案的主謀，龔大人帶走她無可厚非，不過——”離夜說着。瞥向蕭璟。
頓了好一會，才繼續道:“不過，皇上命本國師尋找璟王爺，現今，人找到了，本國師有責任送他回王府。”
龔矅天同意各退一步，點頭道:“好！”
他們是談妥了，但殷芷怎肯将蕭璟交給離夜？“休想帶走他！”
可她的身體已撐到了極限，抱着蕭璟的手不住地發顫。
“由不得你！”離夜嗤之以鼻，已不将殷芷放在眼裏。
“離夜，休要把自己當回事！”殷芷目眦欲裂，恨不得現在就将離夜打得魂飛魄散。
龔矅天見她搖搖欲墜，幾乎要站不穩了，伸手扶住她。
“龔矅天，你——”殷芷欲掙脫，龔矅天擡手成刀、将她劈暈了過去。
然後。他從殷芷懷裏扯出蕭璟，把蕭璟推向離夜，警告道:“璟王爺身份不凡，離國師切莫動旁的心思，盡快尋大夫為他醫治。”
龔矅天豈會看不出今日這一切，十有八九是離夜在主導。
“龔大人多慮了！”離夜若有深意地看了龔矅天一眼，便帶着蕭璟離開。
******
殷芷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牢房中。
這牢房只住她一人，收拾得很整潔，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她起身之時，扯動了腹部的傷口，疼得厲害，腦袋也漲漲的、在酒坊的畫面不斷回放着。
蕭璟、蕭璟怎樣了？當時她下手很重，他又被屍氣侵體，情況肯定很糟糕。
越想、殷芷心裏越難受，不單是愧疚。還有莫名的心疼。
不行！她一定要去看他！這想法強烈到令她忽略了自身的傷、更忘了若不是從蕭璟身上掉出的瓶子，她也不會迷失鬼智。
突然，開鎖聲打斷了殷芷的思緒，牢門被人打開了，進來的是龔矅天。
他看到殷芷準備起身，臉色一沉，“你的傷勢過重，不宜下床！”
“我傷勢怎樣。與龔大人何關？”殷芷見他手上端了一碗湯藥，眸光微閃。
“自然有關！”龔矅天無視她語間的諷刺，在床邊坐下。
“也對！我若死了，誰來當盜屍案的替死鬼？”殷芷自嘲一笑。
她有點琢磨不透龔矅天這人了，平日擺出一副公正無私的樣子，背地裏卻和離夜勾結在一起，現在又将牢房改成這樣、親自照顧她。
龔矅天口舌之才素來極佳，常常逼得犯人扛不住、口吐真言。
現在面對殷芷鄙夷、不屑的态度，心裏異常煩悶，把藥碗湊到她嘴邊、語氣生硬道:“喝！”
“你該不會在裏面下毒？”殷芷推開他的手，警惕道。
龔矅天也不作解釋，舉起碗、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藥。
其實殷芷能憑氣味，辨出有毒沒毒，剛才故意那麽說，倒沒想到龔矅天二話不說、就以行動證明。
現在，她倒不好說些刺人的話。沉?片刻，才道:“這藥對我沒用！”
龔矅天定定地看着她，“我請怪仙開的，你身上的鬼毒已清！”
“你！”殷芷有些錯愕，這才想起龔矅天和怪仙相熟。
怪仙精通玄門奇術，這麽說，龔矅天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龔矅天沒放過殷芷任何表情，淡淡道:“他什麽都沒說。只幫你清除鬼毒。”
即便怪仙沒說，龔矅天聯想殷芷的種種行為，還有她與離夜的對話，隐隐猜到了。
換成以往，他肯定不容非人類存于世，但對她，非但下不了手，還有違公正原則地開後門。在牢中照顧她。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現在亦是。
殷芷目帶探究地看了龔矅天一眼，?然地接過他手裏的碗，将藥一口飲盡，方問:“蕭璟的情況如何？”
“在王府休養，至今昏迷不醒。”龔矅天想了下，又補充道:“怪仙去看過他。”
“怪仙怎麽說？”殷芷着急之下，扯住龔矅天的袖子。
“缺少一魄。原有的魂魄又受到屍氣侵擾，若不盡快聚攏，莫說活命，也許會魂飛魄散！”
龔矅天如實道，眼見殷芷的臉色愈加慘白，心口狠狠一抽。
殷芷一把推開龔矅天，“我要去看他！”
龔矅天擒住她的手，阻止道:“離夜借着為他醫治之名，經常守在王府。”
離夜一天之中要上王府好幾回，殷芷這會過去，指不定會和他撞上。
一提到離夜這名字，殷芷心裏便湧起滔天怒火，氣恨道:“我自有辦法避開他。”
虧得她不是沖動的鬼，不然，現在定拼着魂體破散的危險，也要讓離夜萬劫不複！
“不行！”龔矅天一口回絕，不肯讓她去冒險。
“如果我非去不可呢？你以為小小的牢房困得住我？”
龔矅天不語，其實将她關在這裏，何嘗不是以另一種方式保護她？
“龔矅天！”殷芷驟然揚高聲音，連名帶姓地叫他。
“嗯！”龔矅天輕應一聲，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我相信你與盜屍案無關，信也不是我寫的。”
“是嗎？”殷芷反問，随即，嘴角嚼着一抹喻意不明的笑，“姑且信你一回！”
她說完，擡手捂住龔矅天的眼，冰冷的觸感令他不由閉上眼，心底的某一角似被化開了。
過了許久，龔矅天再度睜開眼，眼上的涼意尚在，殷芷已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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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芷憑空出現在蕭璟的寢房，見他靜躺在床上、俊美的臉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在酒坊那會，她沒時間去細看他，現在看來，他消瘦了不少。
殷芷的心情非常複雜，不該有的情愫在瘋狂地滋生，連她都無法去阻止。
可他是活人啊！而她不僅僅是鬼、還是鬼界鬼修一脈的繼承者。
還有她戀了數千年、傷她至深的袁禦玹。
殷芷不禁苦笑，強壓下那些惱人的情緒，把手放在蕭璟頭頂、探測着他的身體狀況。
探完之後，殷芷的神色愈發凝重，他的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糟。
除非在魂魄齊全的情況下幫他聚攏魂魄，否則，他随時都會陷入魂飛魄散的險境。
殷芷為難了，如此一來，便要把靈慧魄還給他，那他恢複正常後…………
“小白，我該拿你怎麽辦？”殷芷拿出存放蕭璟靈慧魄的玉瓶，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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