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春祭
宮殿中歌酒依舊,笑意不斷,只是這些都在高殷一句輕飄飄的話中消散了。
高淵怒意上湧,摔了杯子,呵斥他滾出去。
高殷陰測測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在乎的起身離開,只給衆人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
他如同一把染血利劍,刀刃劃着地板,發出摩擦聲響,令人聞之心顫,即使消失,仍然令人忐忑不安。
這個新年,到底沒能如高淵的意,終究被高殷毀了。
而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很可能是高淵的最後一個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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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在高殿外呼嘯,高殷站立于漢白玉石階上,夜風拂起高殷額前的碎發,始終吹不散他眼中深深地陰骘。
他說錯了,自然沒有,只是高淵如今聽不得這些話。
寂靜深夜,一旦沒了絲樂聲,皇宮靜的簡直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輕微的聲響便能引起天崩地裂的攻襲,讓人淹埋其中,屍骨無存。
身後,有腳步聲,高殷并未回頭。
好一會兒,怯怯地柔軟聲音才響起:“四哥。”
高殷淺淡的眼珠移到右側,微半轉身,皺眉看向身後。
年幼的十二皇子站在幾步之遙外,身旁跟着不少宮人,臉色俱是擔憂恐懼,怕是不知自己主子怎麽就發了瘋,非要來找血厲太子。
高殷挑了挑一側的眉,自己和這位小皇弟是毫無接觸的,這時候來找他無異于觸怒高淵。
他居高臨下的冷淡開口:“找我何事?”
十二皇子不吭聲,上前兩步,旁邊的宮人想拉卻沒能拉住,終于走到距離高殷一步之遙時停下,小小少年仰着腦袋,眼裏亮晶晶的,含着幾分局促,不安的扯了扯衣袖才開口道:“四哥,我、我自幼聽說四哥在外打仗,擊退燕軍,那、那打仗好玩嗎?”
原來是想問這個,被關久了的小貓,也向往野外的自由啊。
高殷露出一個森然的笑,興致盎然地點頭道:“好玩得很呢,刀刃揮出,鮮紅的血揚到半空中的樣子美極了。”
身後的宮人聞言頓時渾身僵硬,看向高殷的目光越加恐懼,而十二皇子……眼睛更亮了。
他激動地開口:“那、我以後我也能去嗎?母妃總讓我呆在屋中學習,不讓我出去,其實我好想學武。”
“你若想學就去跟你母妃說,”高殷蹲下身子,平視望着十二皇子,低低開口:“人想要得到什麽,要靠自己去取,而不是等人給,懂了嗎。”
小小少年點點頭,冷風一吹,鼻子都凍紅了,一個年老的宮人上前勸道:“天寒風急,十二殿下該回去了,太子殿下在此處吹了許久冷風,也該暖暖身子,免得着涼。”
顯然十二皇子十分聽從這位老宮人的話,乖順的點點頭,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高殷,而後咬了咬嘴唇,突然從脖子上取下一樣東西,獻寶一樣送到高殷面前:“多謝四哥教導,新年大順,這個送給四哥。”
高殷一根手指挑起銀鏈,送到眼前,原來是一個做工精致的銀鎖,這種長生鎖大多是孩童帶的,給他不是荒唐?
只不過這個長生鎖是十二皇子的貼身之物,估計也是十分珍惜,雖說送給高殷,眼睛還一直盯着。
高殷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十二皇子繞着手指,小聲回:“是我母妃。”
高殷愣了片刻:“為什麽給我這個?”
“我、我……”
小小少年羞澀又腼腆,不好意思開口,只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盯着高殷,過會兒又別過頭。磕磕巴巴的回:“母妃說這個能保佑人,四哥總是在外征戰,所以才想給四哥。”
而且他聽說,四哥的母妃早些年就死了,所以他想分給四哥一些福氣。
高殷看了他一眼,眼中波濤湧動。
他在同情自己。
這是高殷最不需要的東西,若是以往他會發怒,然而如今卻并沒有。
不是因為十二皇子的身份,或者覺得他只是一個孩子,而是他将自己珍貴的東西送予。
高殷不知他到底是真的心思純淨,還是另有企圖,只不過高殷清楚的很,他是想要安慰自己。
“保佑?”高殷低喃一聲,莫名的覺得有些可笑。
他能将這東西送人是因為有能保護他的母妃,然而能保護自己的人早已消失了。
“我不信這個,”高殷一伸手,在後面數位宮人驚恐的目光下,将銀鎖又戴到十二皇子脖頸上,随後站起身來,在十二皇子頭上摸了一把:“你母妃給的東西要好好保護,不能這樣給人的。”
他擡步離開,臨走時又回頭問了一句:“我剛剛說的話可記得了。”
十二皇子激動地笑着點頭:“恩,我、我回去就和母妃說我要習武!”
高殷勾了勾唇,略一點頭,擡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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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那些宮人才一擁而上,圍着十二皇子不斷關切,問他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或者是不是吓壞了。
十二皇子小小臉板起來,反駁道:“四哥哪裏可怕,你們和母妃都騙人,四哥很好呀。”
宮人們立刻哭喪了臉,連嘆着十二皇子被冷風吹得腦袋生熱,都說起胡話來了。
十二皇子性格內斂,見宮人們不信,自顧摸着胸前的銀鎖,稚嫩的小臉上十分認真:“四哥能對父皇說那樣的話,絕不會是壞人的。”
只不過他聲音太過細小,冷風一吹,話語零落散開,終究激不起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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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殷在出宮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司鏡。
司鏡一身紫白道服,面容清冷如故,見到他時面容無一絲異樣,自然行禮,“微臣見過殿——”
她的話終究沒能說完,因為高殷突然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
冰涼的皮膚,柔軟的身體,潔白的手指如同鳳凰的羽翼,瞬間掃去了高殷心中翻滾的陰霾。
司鏡在經歷最初的驚訝後,立刻去掀高殷的手,力道堅韌巨大,幾乎要将他手骨折斷,高殷只悶哼一聲,不肯放手,“阿鏡,就一會兒。”
深宮寂靜,獨自一人更讓他明白自己的孤獨,母妃死去後,再多掙紮,他依舊什麽都抓不住。
意外的遇到了他的凰,豈不是來慰藉他的寂寥。
踽踽獨行了這麽多年,似乎直到這一刻他才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即使心中明白,這個人心中只有國家道義,沒有半分個人情感。
他也不會放手。
耳邊傳來司鏡的厲喝:“殿下請自重,此乃皇宮重地!”
他湊到她的耳邊,輕輕摩挲:“這裏沒人來的,那些宮人知道我離開要走這條路都避開了,原來還有這種好處,以前我倒沒能發現。”他尾音輕佻,熱意覆上司鏡的耳廓。
高殷的确沒說謊,附近的确無人,且他只身一人,倒是司鏡身後跟着個中年道士,對方倒也聰明靈敏,見到司鏡被高殷抱住後立刻轉身低頭,視若無睹。
即使四處無人,司鏡亦态度冷硬,“殿下,恕我無禮。”她伸手要戳高殷的大穴逼他放開自己。
高殷卻突然低喊一聲:“等等。”
司鏡頓住,卻感覺他手臂用力又将自己緊了緊,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她道袍下的柔軟曲線,他錦衣下的剛硬軀體,在冷風的環繞下,竟然聚齊出淡淡的暖意來,甚至滲透了衣物,觸及到內裏的肌膚,司鏡靜波如湖的一顆心,猛然一跳。
她再不顧高殷的命令,去按他身上的穴道。
與此同時,高殷在她發間輕輕一嗅,暢然的呼口氣,在司鏡的手落下來之前松開了她。
他又退開幾步,笑的惬意滿足,英俊陰沉的臉上有着別樣的流光溢彩,還振振有詞的說了句:“我就說一會兒嘛,阿鏡急什麽呢。”
司鏡眉腳一抽,面無表情的臉上冷若冰霜,只一顆心不斷跳動,她壓抑的忽視,令人察覺不到半分波動。
“殿下,切勿忘了你我的身份。”
高殷恍若未聞,笑着對司鏡道:“新年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阿鏡,我歡喜的很。”
司鏡臉色微沉,閉口不語。
“我走了。”
毫無征兆的,高殷昂起頭,擦過司鏡真的離開,沒多久遠處傳來腳步聲,是臉色慘白的王無常,他走到司鏡面前,小聲的焦急道:“國師大人快随我來,陛下怒火攻心,已經昏過去了。”
司鏡立刻眼神一凝:“是飲酒所致?”
“不是呢,是太子殿下說了些令陛下不悅的話,”王無常悄悄朝司鏡的身後瞅了眼,“剛剛國師大人見到太子殿下了嗎?”
司鏡微微一愣,點頭。
“太子殿下可有說些什麽?”
司鏡頓了頓才輕輕搖頭。
王無常松口氣:“還好,大人快跟我來吧。”
司鏡提步跟上,眼中含着些微的迷惑,高殷說了什麽話令陛下如此震怒?
想到他方才異樣的舉動,司鏡臉色一沉。
這是她第一次對人刻意隐瞞,并不是真的怕被揭露,只是不想說。
為什麽?
她也說不清楚,只是隐隐覺得,自己與高殷之間似乎有一個不可對外的共同秘密。
秘密。
令人緊密相連的一個詞,司鏡并不喜歡。
秘密還是只有一個人知道才好,兩個人的話,意義別有不同。
到了殿前,王公公鞠躬:“大人,請。”
司鏡颔首,邁步進入,在和皇上短暫又堅定的對話後,她很快出來,第二天白日再次入宮,而後,高淵的身體漸漸康複,并久違的參與了數月後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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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祭,是申國最重要的祭禮之一,是為祈禱一年內風調雨順,無災無難,國泰安康所設。
高淵一身金黃衮袍,坐立中央,身旁不是榮妃,而是久居深宮的皇後,這樣的祭禮身為皇後必要出面。
司鏡是申國國師,春祭的大小事務都由她主持,她今日不同于以往的身穿深紫道袍,祭禮時她一身雪白,眉尾尖尖,仿若仙人。
樂師奏起埙聲,祭禮中最重要的部分開始,司鏡插好貢香,單手移過,香頭竟無火自燃起淡白煙氣。
她背脊挺直站在銅鼎前,颔首抿唇,吹風吹過,好似一樹盛繁櫻花,下一刻就會随風飛散,只餘滿地花泥。
那一刻高殷幾欲上前,他有一種直覺,他的凰即将扇翼起飛,扶搖直上九萬裏。
直到,他注意到司鏡面色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高殷微微愣住,司鏡是怎樣的冷淡性子他最清楚不過,連皺眉微笑都不曾有,這樣的神情更是從未見過,他緊盯着司鏡的臉,直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咳,站在不遠處的中年道士掩飾的低頭,高殷才緩緩收回視線,廣衆之下,他不能直視國師,百官在下首,多少要顧忌一二。
片刻後,他淺淡的眸子看向高淵:他的父皇,看起來身子好多了呢,到底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能有此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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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風微,柳抽新芽。
因為過年與春祭,司鏡忙碌不堪,林琅一直沒有去道觀,一來是不想打擾司鏡,二來也是因為林府的事情。
林正則最初的允諾并未兌現,銀庫的鑰匙依舊在常姨娘手中,他如此偏向常姨娘,是因為林府發生的一件大事。
常姨娘懷孕了。
這件喜事令林正則欣喜若狂,他膝下的兩個兒子,林懷瑾明白他的虛僞,徹底離心。林業因看夠了府中的陰暗,又在幼年不受父母重視,所以對林正則與常姨娘感情并不深,只冷眼旁觀,巧合的是,兩個兒子都未歸家過年,這令林正則氣憤不已。
林正則本以為甄式年輕,能為他懷上一男半女,結果多年沒有聲響,沒想到只一夜,常姨娘竟然高齡懷胎,怎能不令他歡喜,這個孩子,他一定要好好培養。
而且這也算是他自從被罷職之後的第一件喜事,林正則期盼着這個未出生的孩子能為自己帶來更多的好運,因此十分重視,如此一來,他自然又一次堅定的站到了常姨娘身邊。
林琅有心要回鑰匙,卻發覺蕙娘的病突然加重了,找了幾次大夫,都只說是體虛所致,林琅只能日日熬藥給蕙娘服用,期間林懷瑾也回來一次,蕙娘久違的見到兒子精神好了許多,林懷瑾帶了新的大夫來為蕙娘查看,結果病症與之前的大夫所說一樣,開了新的方子後,雖有好轉,依舊沒有大的功效。
林府一片歡騰聲中,唯有南院始終沉寂,因蕙娘的病,林琅将重心都放在了母親身上,自然分不出什麽精神再去和常姨娘鬥,期間還有應付林如雲的刻意奉迎,每每見到她,林琅都會覺得不舒服,再加上頻繁的做的噩夢,令林琅更加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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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日,林正則特地差人到南院來告訴她明日要出府去參加百花宴,陪同的人還有常姨娘與林如雲。
待人離開後,林琅問杏兒可知道百花宴。
杏兒驚嘆的道:“小姐被邀去參加百花宴?也是,小姐今年十五了。”
這和她多大年紀有何關系,林琅不解的問道:“到底是什麽宴會?”
杏兒偷偷一笑,望着自家小姐如花似月的臉,笑的開懷:“百花宴可是京中女子最期待的宴會了,各家兒郎與女郎随親眷一同參與,雖說男女分開,但在內庭是不拘束的,也可一同玩耍,射箭,賽詩,比藝皆可,若是男子有愛慕的女郎也可試探一二,對方若是有意就是一樁美事,若是不願,男子也就明白,不再過多妨礙,而且最重要的是,百花宴上能見到許多年輕有為的男子呢,都是都是出身達官顯貴,絕非平平之流。”
她聲音突然放低,湊到林琅耳邊:“而且,也許端王也能去呢。”
林琅斜了她一眼,語氣不鹹不淡:“他去不去又怎樣。”
“小姐不想見他嗎?”
“見與不見又有什麽分別。”林琅嘴上如此說,心底多少還是存了一點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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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琅醒來,就聽杏兒說常姨娘派來兩個婢女,特地要為她梳洗打扮參加宴會,其實百花宴本該蕙娘帶林琅參加,只是她身體不适無法起床,這差事自然落到了常姨娘身上,據丫鬟說,此次宴會十分重要,林正則更是看重,切不能令人笑話,所以令林琅好生準備。
兩位婢女見到林琅時着實被驚豔一番,少女肌如凝脂,氣若幽蘭,身形窈窕纖細,眼角眉梢又透着一股清媚,這樣的容貌氣質絕對是京中難見,絕品一流,心中暗道難怪常姨娘要特地安排。
一位年長的婢女上前,奉上衣物,恭敬道:“大小姐請穿此衣,這件春衣是特地新制,針腳花樣都是京中最時興的。”
杏兒上前查看,衣料輕滑,繡樣精美,只是顏色——
“怎是绛紫,這樣的顏色未免老氣,哪裏配我家小姐的年紀。”
年長婢女低頭回道:“一切都是常姨娘安排,奴婢并不知曉。”
“算了,”林琅叫住杏兒,不要讓她再起争執,反正她也不願在宴會上太出挑,否則倒會生事,她站起身來,“绛紫是富貴祥和之色,我就穿這件吧,你們先出去,我穿好你們再進來。”
她換衣一向是不喜陌生人在身邊伺候的。
兩位婢女互相看了一眼,好在也不妨事,便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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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幫林琅換上绛紫春衣,尺寸是之前量好的,自然十分合體,雖說顏色太深,不過林琅身形窈窕,腰肢纖細,将一身紫緞穿出另一種絕妙的風韻妩媚。
杏兒将衣服的衣角裙尾整理好,稍稍退了兩步,林琅輕轉過頭,眸光靈動,顧盼生姿。
“小姐人美,衣服也壓不住呢。”杏兒上前侍弄林琅的頭發,又打量了幾分,林琅自長了一歲後,如脫胎換骨般,從前的稚氣全無,臉頰的豐潤稍稍收斂,線條更是柔美,身形略微長高了幾分,連胸前都比從前高挺了,這些都表明她家小姐的成長,就算穿一身略沉悶的衣物,依舊掩飾不住青春芳華。
“大小姐可換好了?”門外的婢女輕聲問。
林琅道:“你讓他們進來吧。”
“是。”杏兒轉身開門,兩位婢女再次進入房間,見到坐在椅上的林琅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驚訝一瞬立刻打起精神。
大小姐實在太出挑了,這樣的美人實在難以相信是她是蕙娘所生,畢竟蕙娘的容貌便是年輕也自得溫婉二字罷了。
眼前的林琅卻是雪膚花貌,清中帶媚的獨特美人。
看來是要好好琢磨一番啊。
他們拿出一個盒子,将裏面的瓶罐拿出來,杏兒看出他們是要為林琅梳妝,立刻說:“我為小姐梳妝就好了。”
年長婢女瞥了杏兒一樣,手上動作不停:“你可知曉參與百花宴要梳什麽樣的發髻,畫何種妝容?”
杏兒一滞,她的确了解京城事物,那是因為她生長于此地,可她畢竟不是貼身侍女,那些東西只是聽聞,卻是接觸不到的。
果然,見杏兒愣住,年長婢女輕蔑地一笑,“所以常姨娘才特地派我們前來為大小姐梳妝,大小姐,請坐在這裏。”
杏兒暗自生氣,咬唇不語。
林琅坐到中間,年長的婢女先端量了林琅的臉龐,發現她眉不畫而黑,唇不染而朱,皮膚光滑緊致,竟挑不出任何毛病。
這姑娘長得未免太好了,而且她觀察林琅面色白中透紅,自然美麗的緊。
年長婢女暗自在心中贊嘆,另一位嘴角又痣的婢女卻是緊緊地皺了眉頭。
“大小姐,奴婢先為您畫眉。”她拿起羅黛細細描繪,另一位婢女拿出盒子裏的香粉,讓林琅伸出手來,一一對比,查看哪個顏色适合她,只是這婢女手指粗糙,撚着粉擦着林琅的柔嫩的手背時,刺得林琅嘶的一聲,令她又癢又疼!
杏兒心疼的叫道:“你小心些!”
有痣婢女吶吶應了聲,随後挑出一種香粉,送到年長婢女手中。
“大小姐請閉眼,奴婢要上粉了。”
林琅應聲閉上眼眸,年長婢女在她臉上塗抹,最後又在唇色塗了色脂。
折騰了好一陣子終于完畢,她還沒張開眼,便聽杏兒激動地喊道:“你們、你們這畫的是什麽啊!”
年長婢女聲音平淡:“參與宴會一律要如此妝容。”
有痣婢女将東西一一收到盒中,站在後方,年長婢女躬身道:“大小姐請等等,不多時便可出門。”
他們緩緩退出房間,杏兒急的直跳腳,她轉身對林琅道:“小姐,你、你要是真見到端王,可得躲着點啊。”
若是讓端王見到小姐這幅模樣,哪裏還能有半分歡喜,怕是都會吓到,再也不會相見她家小姐了吧。
杏兒都這麽說了,自己的樣子到底能有多醜?
林琅深吸一口氣:“你把鏡子拿過來。”
“小姐,你真要看?”
她瞪了杏兒一樣,“自然。”
杏兒竟然吓得退了一步,過一會兒才拿來鏡子。
林琅看到鏡子的自己也着實吃了一驚,站起身來馬上往後一退,鏡中的影子也遠了些。
……這真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起啦~~又寫又修更得晚了點~可以求求地雷咩~~~就喜歡你們用地雷語狂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