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兄妹
林琅保持着一種被人用轉頭拍了後腦的昏暈狀态,腳下機械僵硬的跟着林懷瑾,耳朵聽不清他一句話。
腦子裏都是剛才林懷瑾說的那句話,林雲淇、林雲淇……她當初被雲飛揚輕薄舉動氣的随口說的名字竟然真的被他記在心上,他不會找來家裏吧,那樣的話真就是一團亂麻了!
“蓁蓁?”林懷瑾察覺到妹妹的心不在焉,英挺的濃眉微鎖,他這一雙濃眉也是唯一與林正則外貌相像的地方,正因為這對黑濃的長眉才顯得林懷瑾越加眉目清冷,又英俊不凡,這樣的相貌用關切的語氣說起話來殺傷力是極大的,只是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語氣只有在親人面前了,“難道你也有心事?”
林琅下意識的搖頭,又連忙掩飾道:“是有一事要哥哥幫忙,進屋再說。”
“也好。”
蕙娘在午睡,林懷瑾今日抽了空不在于一時,兄妹倆便沒有叫醒蕙娘,他們先說話。
林懷瑾先開口問林琅在府中的情況,他最擔憂的就是這點。
林琅将百合與常姨娘要走杏兒平叔的事情說了,她都妥善處理,可林懷瑾濃眉依舊不送,“常姨娘不會善罷甘休,何況你扮作如此性格,對外總是名聲不好,若是常姨娘再大肆宣揚,對你以後的婚事嫁人也有阻礙。”
林琅微微紅了臉,這是第一次家人提起關于她以後婚娶的事情,而是還是從自己的哥哥嘴裏聽到,林琅渾身的不自在,“什麽嫁不嫁的,還早着呢。”
“不早的,女兒早嫁,”林懷瑾的神情有一瞬間的低黯,“總有一天,你會離開這個家的。”
“我自然要離開,但是帶着母親一起,還有哥哥,都脫離這裏,絕不和這地方有任何粘連!”林琅不想提離別之語,那總讓她想起悲傷的回憶。
一時間,林琅與林懷瑾都沉默了。
即使他們兩個都有心想脫離林府,可做起來談何容易,如今林懷瑾仕途正隆,林正則絕不可能放過蕙娘與林琅兩個重要的籌碼,林琅更不舍得讓哥哥自毀前途,多年苦讀如今登上官場,是多少辛苦得來的,可林府,對他們而言的的确确是個吃人喝血的毒虎。
最重要的還有蕙娘,兄妹倆至今還沒問蕙娘準确的态度,如若蕙娘不願,他們怎麽也不可能離開。
不過林琅與林懷瑾心中都有答案,每次林懷瑾來,蕙娘都勸林懷瑾多多順應林父,平日裏也是這樣告誡林琅的,蕙娘所有的恨意與怨怼都是朝向常姨娘,尤其在知道上次林父為林琅做主将平叔杏兒送了回來,又安撫一樣給了不少好東西,蕙娘是頂好的繡娘,即便眼睛不明,手上一摸便知道送來的是上好的布料,一連幾天催着林琅去跪謝林父,整日裏與林琅念叨林父對林琅的好。
她卻不知,這些東西都是林琅精心設計,猜中了林正則的弱點才費盡要來的,而且除了布匹,其他都是普通玩意兒,林父靠着林懷瑾推舉他上任的火炮房賺的滿盆,這些東西哪裏算得上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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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蕙娘不懂,或者是不想懂。
兄妹倆暗自在心頭嘆了聲,林懷瑾回首望了一眼內室,“母親還是那樣?”
林琅點頭。
“她太恨常姨娘了。”所以才忽略和轉移了對林父的怨。
“其實我有些不懂,母親若是因為父親要娶常姨娘而恨她,可更恨的不該是父親嗎?”
林懷瑾微微搖頭,“當初父親的确是想與母親和離,只是母親不願,其實母親後來是主動帶我離開這裏的,也是因為這個當初才沒能和離,又因常姨娘家道中落,才成為姨娘。”
“主動離開?”
“嗯,母親怕了,我們是連夜逃得。”
怕?
林琅眼底浮起疑惑,林懷瑾似乎一瞬間也回到了多年前極冷的冬夜,那時候的風比如今要冷勁多了,刮骨鑽縫的疼。
“常姨娘在婚前便中意父親了,也知道父親家中有了母親,還有我,一個已經娶妻有子的男人,就算她那時是高官的庶女,最多也只能得個平妻的位置,可她怎麽能甘願呢。”
若是蕙娘沒了孩子,休妻指日可待。
所以,常姨娘在婚前便已開始布局,收買了府中的姑子,制造了他的溺水,好在他自幼習得水性,騙過他人沒能死成,可難免開始高燒,始終不退,後來細想,那時請來的大夫怕也是有問題,第三次,便是他的食物中摻了毒物,他那時還在病重,食物有一點不對便吐了出去,還是平叔及時發現,用牛乳與蛋清混合讓他徹底将有毒的東西吐了幹淨,這才性命暫且無憂。
常姨娘這樣一個當時還未出閣的姑娘,算計即将嫁入男人的長子簡直是步步為營。
蕙娘無半分心機,又無力反抗,可她這一生最愛的就是自己的子女,眼見兒子幾次遭害,夫君又只認為是意外,她幹脆下了狠心,如同之前從家鄉趕來京城一樣,帶着平叔與林懷瑾離開了是非之地的京城,又埋下了今日的因果。
“原來是這樣,父親沒有去找過你們嗎?”
林懷瑾露出一個諷刺的冷笑,“他若是想怎麽會找不到。”
林琅垂下眼簾,是呢,若真是有心,他們在渝鎮那樣的小地方都找到的,怎麽可能追不回剛剛離去的他們。
不過也算是因果報應,常姨娘家道中落還是成了姨娘,林正則多年也仕途不順,可如今兩人都成了虎視眈眈的毒物,盯着林懷瑾與蕙娘,處境更是進退兩難。
“我這次來,之後怕是有一段日子才能再過來,”林懷瑾沉下臉,“太子即将歸來,五皇子如今每日都焦躁不安,最近昭我們前去的次數越加增多,我分身乏術,所以你在府中更要多加小心。”
林琅點頭,“我明白的。”
“你之前說的事是什麽?”
“哦,”林琅心極跳了下,咳了一聲,“哥哥可認識崔珩?”說起這話時,她心虛的眼神移到了地上。
林懷瑾頓了頓,“是崔相之子?聽說他身體多病,幾乎不見外人,我也不認得,蓁蓁怎會突然提起他?”
林琅掩飾神色,只說上京途中曾受過他的援助,還在他的府上住過一段日子,就連到林府的馬車都是他的,所以想讓林懷瑾方便的時候,幫她還回去。
崔相家大業大,在京外有莊子林懷瑾也不疑有他,點頭道:“這是小事,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必上門感謝。”
林琅悶悶應聲。
如此,便是最後一絲聯系也斷了吧。
“雲旗?”蕙娘從內室裏走出來,蠟黃的臉這些日子已養回不少,氣色雖不如林琅紅潤,倒也沒了之前的病容,如今歡喜笑起更是精神奕奕,“蓁蓁怎的不叫我,來了多久了?”
林懷瑾起身扶蕙娘坐下,邊答:“只是剛來,見母親睡着便沒叫您,我今日可多待些時間,母親別怪蓁蓁。”
“就你疼她。”蕙娘笑着轉頭和林琅說:“蓁蓁,你去請你父親過來,讓他和我們一起用晚飯,說起來我們一家還從沒一起吃過飯呢。”
這話一出,林琅與林懷瑾的臉色都頓住了,林琅抿了抿唇,可又不忍心擾了母親難得的好興致,可讓她去請林正則,對于剛剛聽過一番過往的林琅而言實在不願。
還是杏兒瞧出林琅表情,主動和蕙娘說她去請,蕙娘答應,沒多久杏兒回來,果然林正則答應了,甚至沒到晚上,他便過來了。
這段時間真是難熬。
林琅與林懷瑾心中百般滋味,只有蕙娘與林正則歡聲笑語的不斷說話,只有蕙娘催促兩人開口時,林家兄妹倆才會硬邦邦的說幾句,其餘時間只是食不知味的吞飯。
整個飯桌上,真正高興的,恐怕只有蕙娘一個了。
至于林正則不過是逢場作戲,這戲瞞不過見過官場的林懷瑾,也騙不了知道他冷漠心性的林琅。
等到林懷瑾離開,林正則和蕙娘單獨說了好一番話才離開,走的時候蕙娘滿臉的失望,林琅知道,他是去甄姨娘那裏了。
***
母親完全不知府內的風雲詭谲,更不明白她的兒女們處境堪憂,可林琅不得不為以後的日子打算。
入夜将睡後,林琅對杏兒說:“杏兒,我們早晚會離開林府的,但首先最重要的是要錢。”鄭老爺子給的那些早在不崀山被劫時沒有了,後來再上京,還是木伯給了一些,哥哥剛剛上任,謹慎小心不會輕易收取錢銀,所以使得他們手頭上能動用的錢財實在是太少了。
“我們手裏必須要有錢。”
杏兒為難:“可我們在府裏根本出不去,如何賺呢?”
林琅狡黠一笑,“辦法我已經想到了,只是想問問你,”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裏,一打開,裏面躺着兩個精致可愛的繡帕,繡樣雖說簡單,難得的是繡工精巧,還是雲繡的針腳,“從前母親不願意我動針,這才造成當日在渝鎮的困境,如今已又沒有王氏那樣日日威逼,我自然可以用這招了,你跟我說說,京城雲繡樣的價格還有哪間店鋪生意最隆,價高者得,不愁不來錢。”
杏兒眼眸一亮,猛地拍了下手,“小姐太厲害了!讓我想想,如意館、清鳴樓、四月閣……”
這一夜,林琅與杏兒興奮的探讨生錢大計。
在同一府內,北院一座華麗的屋中,錦繡屏風旁有兩個人也在興致勃勃的探讨,正是常姨娘與她的女兒,林如雲。
作者有話要說: 姨媽駕到,反應太劇烈了,努力寫完更新,我去休息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