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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

充滿着熱鬧喜氣的大紅新房,裏面站滿了人。頭蓋繡着龍鳳呈祥喜帕的新娘子艾芳馡正規規矩矩地坐在灑滿桂圓、紅棗等幹果的床榻邊,一旁的喜婆跟丫鬟眉開眼笑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芍藥端來一碗八寶甜粥,彎身問着,「小姐,您餓了吧,離晚宴結束還有段時間,先吃些小點墊墊肚子吧。」

前院擺宴席的地方離主院新房還有一大段距離,但在這都能聽到受邀賓客的熱鬧喧嘩和不絕于耳的恭賀聲,可見前來吃喜酒的賓客肯定很多,這宴席一時半刻不可能結束,多半會拖到深夜。

艾芳馡想了想,點頭道:「好,一大早就起床忙到現在,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反正天寧回房也得到半夜,現在先吃點吧。」她說完就要掀開喜帕,卻馬上被一旁聲音略尖的媒婆給制止——

「我的少奶奶啊,這喜帕可不能拿掉,要等今晚少莊主進房後才能掀,您現在坐着了就別動。」

「是啊,小姐,這喜帕只有姑爺才能掀,您別動手,奴婢喂你。」芍藥舀了口八寶甜粥,小心的喂她。

「啊!我忘了。」

「小姐肯定是被那個叫什麽君赫的族長給氣到忘了。」半夏一想起艾芳馡拜堂時發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她可真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族長!

「半夏,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提那做什麽,是想讓小姐不愉快嗎?」芍藥橫她一眼。

「我就是為小姐跟姑爺抱不平啊,還好咱們姑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半夏滿臉得意的說着,然後像是想到什麽,又馬上蔫了,「可是那個族長一定不會這樣就罷手,肯定還有後招。」

艾芳馡絲毫不在意,「半夏,你也擔心太遠了,沒聽過一句話叫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嗎!」活了兩世,看過人生百态的她豈會讓一個倚老賣老的糟老頭給唬了去,「而且你覺得你們姑爺會讓事情就這樣過去嗎?」天寧表面純良,腹裏可也是有許多計謀的,否則哪有辦法穩坐君岳山莊莊主的位置。

喜堂上君家族長鬧的那一出鬧劇等于是要借機打壓天寧,讓他難看,天寧絕對不會這麽簡單就當做沒有發生過。

稍早,君天寧把艾芳馡接回君岳山莊,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就在他們兩人要一拜高堂時,族長君赫竟然跳出來當着所有賓客的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一族之長,要坐在高堂的位子代替君天寧的父母讓他們向他跪拜,君天寧在這種日子要是沒有向君家任何一個長輩礙頭,就是不孝子孫等等。

可君天寧與他本來就不同支,君赫又是庶出,竟敢妄想嫡出的君天寧對他跪拜,簡直是笑掉人家大牙。

君天寧不動聲色的馬上讓人到祠堂請了他的曾祖父、祖父跟父母的牌位出來,迅速的擺在前頭的桌案上。既然要拜長輩,他就請出比君赫輩分大的曾祖父和與他同輩的祖父,沒有父母,他就請出父母的牌位,看哪一個人敢說他不孝。

看到高位上擺了四個牌位,君赫氣得差點暈了過去,氣呼呼地甩袖走人時,還聽到旁邊賓客的嘲笑,臉瞬間黑得跟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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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艾芳馡沒有親眼看到,但她只消想象一下,就知道那畫面大概很好笑吧。不過她與君天寧是皇帝賜婚,族長為何敢這樣到他們的喜堂上鬧呢?這背後的原因恐怕得研究一下。

一旁的喜婆說道:「就是啊,半夏姑娘,我們少莊主可不是省油的燈,族長敢到喜堂上鬧事,少莊主不會放過他的,你就等着看吧。」接着又說:「今天這種大喜日子,就別讓那種上不了臺面的事壞了好心情。」

「喜婆說的是,我們姑爺是有本事的。」半夏一掃陰霾,開心的點頭說着,「不過,喜婆,聽您這口氣,跟我們姑爺似乎很熟啊!」

「那自然,我可是看着少莊主長大的,我那死鬼是君岳山莊的金管事,我們夫婦倆從老莊主在的時候就一直伺候着了。」

「原來天寧還是喜婆您看着長大的,那可以跟我說說他小時候嗎?」艾芳馡問道。

「那當然沒問題,莊主小時候可皮了——」喜婆一提到君天寧,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說個不停。

夜越來越深,前頭的喧嘩聲越來越小,喜婆擡頭看了眼窗棂外的夜色,吩咐丫鬟們做好準備,喜宴就要結束,新郎官快要回新房來了。

不一會兒,喜房外起了騷動,雜沓的腳步聲和叫嚷着要鬧洞房看新娘子的高亢聲音傳來,君天寧走了進來,一群平日跟他交好的朋友也搭着他的肩膀搖搖晃晃的進入新房。

伴随着喜娘連聲道喜和衆人的笑鬧聲,君天寧緩緩地以喜秤挑起了艾芳馡頭上紅蓋頭,露出了她精致絕美的嬌顏。

艾芳馡眼前驀地一亮,她緩緩擡頭,看到在氤氲燭光的照映中顯得格外俊美的君天寧,臉蛋不禁升起一抹紅霞。從今天起,君天寧便是她的丈夫了!

君天寧擡起她的下巴,滿眼驚豔與癡迷,目光緊鎖着眼前這張在燭光下更添幾許風情與柔媚的臉,久久無法回神。

一旁見過大風大浪、經驗老道的喜婆先行回神,取過君天寧手中的喜秤,打趣道:「我這喜婆不說湊成對的新人有上千,總還有上百個,卻沒見過這麽标致的新娘,難怪我們少莊主跟各位公子都看呆了……」

這時君天寧的好友們這才回神,紛紛發出贊嘆聲,不停向兩人道喜。

衆人對着并肩坐在床頭新人一番嬉鬧後,在喜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趕人暗示中,識趣的退出新房。

新房裏的丫鬟們也在收了豐厚的打賞後,跟着喜婆一起離去。

整個新房裏只剩下君天寧和艾芳馡這對新婚夫妻,他迷戀的看着她,食指順着她細致的眉眼開始描繪,在她秀麗的五官上摩娑。他貼近她的耳畔,嗓音沙啞而隐忍,煽情的說着,「馡馡,你今天真美,把為夫的魂都勾走了,為夫真不敢想象接下來會怎麽拜倒在你的裙下。」

赤裸裸的暗示叫艾芳馡耳熱,她嬌瞋的橫他一眼,「沒個正經!」

「馡馡不會這麽狠吧,今晚還要為夫一本正經?」他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地一帶,将她納入自己寬闊溫暖的懷中,手指在她水嫩的唇瓣上來回撫摸,輕咬了下她嫣紅的耳垂,喝了酒的他,語氣沒了以往的穩重,反而多了幾分恣意與輕挑,「你沒聽見喜婆方才提醒為夫的話嗎?春宵一刻值千金!」

「別,等等,先幫我把鳳冠拿下來,這壓了我一整天,脖子都挺不直了,好重。」他身上的酒氣醺得她有些迷醉,連忙推了推吐出濃濃酒氣、笑得邪魅的他。

「是,娘子有命,為夫不敢不從。」他俯身啄了下她的紅唇才起身小心的幫她拿下頭上的鳳冠,仔細地幫她把發髻中的珠釵翠環一件一件拿掉,讓她一頭像瀑布般的青絲散落,又端來溫水讓她洗去臉上的胭脂水粉,露出一張水嫩芙蓉面,另一番不同的清純風情叫他一樣看得癡迷。

趁着他将水盆端到外間架子上放時,她坐到床榻邊,解開幾顆扣子,露出雪白纖細的頸子,捏了捏發酸的肩頸。

這動作讓雪嫩的酥胸若隐若現,叫回到內間的君天寧下腹倏地躐起一陣燥熱,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他的眼神太露骨,艾芳馡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臉上浮起如紅牡丹般馡紅的羞澀,「天寧,你今天是怎麽了,一直盯着我瞧,又不是沒看過我……」

「娘子這麽美,為夫怎麽看都看不夠。」他坐到她身旁,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她順滑如絲綢的青絲,指尖親密地按摩着她被鳳冠壓得有些發麻的腦袋和纖細的肩頸。

「我以前怎麽都不知道你這麽會說甜言蜜語?」

「以前沒對你說是擔心把你吓到,把為夫當成登徒子,現在你成了我妻子,以後為夫天天說給你聽,就怕娘子聽膩。」

她嬌笑着,「不膩,就怕你嫌煩不說了。」

他配合着穴位,指腹輕輕的按摩着,「還會酸嗎?」

按摩的指法舒服得讓她忍不住低吟了聲,「好舒服……」

這低聲呻吟瞬間燃起他體內壓抑已久的沖動,他勾起她小巧的下颚,帶着酒香氣息的熱唇驟然吻上她甜美的唇瓣,慢條斯理地厮磨着,淺淺地啄吻吸吮,再慢慢地探入,越吻越深。

她被吻得有些暈眩,感覺自己好似快無法呼吸,醉人的誘惑讓她禁不住地自喉間逸出一記壓抑的呻吟。

他眼眸裏迸出無法熄滅的熱芒,大手扣着她的後腦,一手攬住她的腰,将她壓在自己健碩的身軀下,不再給她任何發出聲音的機會,唇舌激烈地舔吻着她柔嫩的唇舌,肆意糾纏,霸道地席卷她口中每一寸芳香甜蜜,輾轉纏綿不停。

他如兇猛的野獸般,強勢得不容拒絕,激情地舔吮着她,誘惑她生澀地回應着他熱情的追逐。

纏綿的親吻糾纏讓彼此的感官與情感逐漸交融,只剩下眼前的彼此。

一陣夾帶着寒意的晚風自微開的窗卷進新房裏,吹得桌上龍鳳呈祥喜燭的燭影持續晃動,将低垂的紅紗帳卷起。

晃蕩的紅紗帳裏,兩人十指交握,糾纏親吻……

翌日,艾芳馡迷迷糊糊地自睡夢中醒來,惺忪的睡眼一踭開便對上君天寧還帶着情欲的黑眸。被這染着絲絲欲望的眸光注視,她不由得回想到昨晚兩人火熱激情的洞房花燭夜,俏臉倏地染成一片嫣紅,往他懷中蹭了蹭,不敢去看他炙熱的眼。

她這嬌羞模樣讓君天寧自喉間發出一記低沉的笑聲,「早啊,娘子。」

夫君,天寧是她的夫君了,這稱呼好陌生,卻又帶着令人喜孜孜的甜蜜,平日裏都是喊他天寧的,現在要改口喊夫君,讓她覺得好害羞,「夫君……早安……」

「娘子,為夫長得很醜嗎?」他笑看着她又染紅的耳朵,知道她害羞了。

她不解他的問話,搖頭回答,「沒有,夫君生得很美。」

「那為什麽不敢看為夫呢?」他自然知道她為何不敢看他,卻因喜愛看她害羞的模樣,繼續邪氣的調戲她,「是因為為夫昨晚的表現讓娘子不滿意?」說着說着一翻身便将她壓在自己身下,讓她不得不面對他,手指開始在烙滿他印記的胴體上來回摩娑,企圖勾引出她才剛沉寂的欲望,「如果是這樣,沒問題,為夫繼續再接再厲,一定讓娘子滿意。」

她眼一睜,連忙拉住他的手,驚恐的搖頭,「不,我很滿意,別再來了……」

「既然滿意,怎麽不看為夫?讓為夫以為娘子是對為夫昨晚的表現非常不滿意。」

她笑容腼腆,「人家是不好意思看你啦……」

昨夜君天寧溫柔的帶領她體會夫妻間情事的美好,讓這一世初嘗情事的她驚駭不已。她從沒有想過男女情事可以這麽美妙舒服,女人也可以在房事中得到男人真心的疼愛與極致的歡愉,而不是一昧的隐忍承受男人的需索和加諸在女人身上的壓迫與痛苦。

「傻瓜,你是我的妻,有什麽不好意思看的,全天下只有你可以正大光明毫無忌憚的看遍為夫全身上下。」

他将她虛軟的小手拉到他又昂然挺立的灼燙上,「包含這裏,只有你有權力。」

一碰上那火燙灼人的硬挺,她猛地倒抽口氣,吓得想抽回來,手卻被他用大掌包覆,貼在他的火燙上,讓她根本無法抽回。

「你……」她羞紅了臉,咬着下唇,「為什麽又……」昨天一整晚他要了她好幾次,怎麽現在又……

「它是被娘子你喚醒的。」他吮咬着她豔紅的耳珠,輕聲在她耳畔說着。

「你胡說,我哪有叫它,分明是你自己不管好自己的……」這個壞家夥。她從沒有想過他會這麽壞,一直逼着她說這些羞人的話,嬌斥了聲,「不理你了啦,很壞耶你,這樣戲弄我!」

他低笑了兩聲,親了下她紅撲撲的臉頰和還有些迷蒙的眼眸,「好了,不逗你了,告訴為夫,你還好嗎?痛不痛?腰酸不酸?」

昨夜也是初嘗男女情事滋味的他,根本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沖動,一次又一次毫不厭倦的要着她,如今想起有些後怕,深怕她承受不住,也怕自己吓到她。

她搖頭,「你不是幫我擦了藥,不痛,腰也不酸,不要擔心。」那藥膏可是她特地用空間裏的藥草跟靈泉水制作的,效果自然極好,抹下去沒多久她全身的酸痛就已經全部消失,身上只剩下他使壞烙印下的痕跡。

「那就好。」

她透過晃蕩的帷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外面依舊陰沉,但現在是春寒料峭的二月,這天色應該已經很晚了,「不早了吧,可是還是好累……對了,現在什麽時辰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時辰大概剛過巳時三刻。」他抱着她翻過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拉過喜被将她整個身子遮掩嚴實,「累就再睡會兒,好好休息下。」

聞言,她驟然睜開了眼,猛地起身,「不行,雖然沒有長輩需要敬茶,但這麽晚起來還是會被說閑話的。」

他将她拉回懷中圈好,不讓她下床,「整個君岳山莊你最大,誰敢說閑話!繼續休息,休息夠了,想起床再起床。」

「可是今天不是還得去宮裏謝恩,那可不能耽誤。」

「皇上讓我們午時過後再進宮謝恩就可以了,你這新上任的莊主夫人現在的工作就是陪莊主繼續窩在被窩裏休息。」

「可是……」

他沉聲慢悠悠地威脅她,「或者你想要陪為夫做另外一項體力活?你應該知道為夫非常樂意。」他下腹往上一頂,讓她感受那充滿活力的硬挺熱源。

「我選第一項陪莊主大人被窩裏休息。」

他輕笑一聲,「這才乖。」

兩人的談話聲漸弱,讓在外頭等着傳喚的丫鬟們眉頭不禁微微蹙起,臉上明顯寫着焦急,可不得傳喚她們又不敢進入……

這時,院門外跑來了名丫鬟,她小聲的問着站在門扇邊等候傳喚的芍藥,「芍藥姊姊,莊主跟夫人可起來了?來等新人敬茶的族長已經氣得幾乎快把屋頂給掀了!」

芍藥擰着眉頭壓低嗓音,「還沒,讓族長等着。」

「可是族長說夫人再不起床給他敬茶,他就要到這院子來教訓夫人了,你看……要不要先把夫人喚醒?」

「胡鬧,你懂不懂規矩,這裏是君岳山莊,作主的是莊主,還輪不到那個族長來這裏指手劃腳教訓我們小姐!」

她們小姐才第一天嫁進君家,小姐上無公婆,按理說根本無須給他人敬茶,可君家的規矩她們也不清楚,現在又牽扯到君家的族人,她們也不能貿然得罪這位族長,只能讓金管事先安撫他,可是顯然成效不好。

君天寧本身也是習武之人,耳力一向很好,她們的聲音雖小,卻也傳進了他 的耳裏,「君赫這老東西又上君岳山莊來鬧什麽?他似乎忘記自己的身分了!」至今還不死心,還想拿那有名無實的族長身分來壓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怎麽了?」

「君赫那老頭子賊心不死,又鬧上門來,想借着新婚頭一日的新人敬茶打壓我嫡出這一支,讓我堂堂的正統繼承人向他下跪敬茶,簡直是在說笑!」

「那……」

「沒事,不用擔心,為夫出去料理他,你繼續休息,一切有我。」他親了下她的額頭,翻身下床,對外喚了聲,「來人,備水!」

不一會兒,君天寧梳洗妥當,換上一套玉色錦袍,便前往前面的大廳會會君赫。

艾芳馡本來還想繼續睡覺,可心裏總是不踏實,覺得還是該去看一下,她可不想嫁進來第一天便被人說閑話,「芍藥,讓人備水,我要梳洗。」她套上中衣準備下床,忽然心生一計,撩開帷幔,「半夏,你來一下,我有事情交代你去辦。」

熱水澡早已經備好,因此她這一喊,很快就能洗澡,也能趁機在浴桶裏好好的舒緩一番。

君赫和他的妻子柳氏,還有族裏幾名說話稍有分量、被他叫來一起觀禮的老人,在這連個火盆都沒有的大廳裏喝了半天的西北風,心裏實在是不痛快,又見君天寧進到大廳後,完全沒有向他們致歉的意思,只是冷冷地觑了他們幾人一眼,完全不把他們幾個放在眼裏,這些老人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君赫跟柳氏更是一肚子火。

柳氏一看到君天寧就想要扯着嗓子念他不孝、不懂得敬老尊賢,可一接收到丈夫警告的眼神,她只能很不情願的将所有的話吞進肚子,不過一想到一會兒君天寧跟他的禦賜妻子要給她下跪請安,難得有這可以狠狠給嫡支這一房耳刮子的機會,心裏就又痛快了起來。

她一定要毫不留情地給君天寧的妻子一個下馬威,讓新媳婦知道君家的媳婦不好當,只要先唬住了,日後還不是就任由她拿捏,掌握了後宅,日後君家商行跟君岳山莊當家之主的位置遲早會成為他們這一房的,到時看誰還敢嘲笑他們是庶出。

君赫是這裏輩分最大的,面色一沉,率先怒聲質問,「天寧,這都日上三竿了,你媳婦莫不是看不起我們,不願來請安?」

「天寧的媳婦是縣主,确實矜貴些了,不過既然看瞧不起我們君家的商人身分,嫁進來做什麽?連基本的請安都不會。」柳氏趕緊見縫插針。

其他幾個老人也不約而同的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君天寧端過下人送上來的茶盞,懶得理會他們的一搭一唱,歪着身體側着臉,不疾不徐地呷着香茗,把他們都當成空氣。

這時,金管事進入大廳,小聲的在君天寧耳邊禀報。

君赫見君天寧毫無反應,再度強調,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搖頭嘆息着,「天寧,女人是寵不得的,像這樣日上三竿還不起床問安伺候,一點規矩都不懂,成何體統!」

君天寧眸子微眯,斜睨過去,嘴角冷冷地揚起,反問道:「君岳山莊現在我最大,請問我妻子要伺候誰?向誰問安?」

「自然是族裏的長輩!」那幾個老人異口同聲說着。

「唷,是這樣啊……」

「天寧,你長年在外奔走,怕是不懂後宅女眷間的規矩,不如這樣吧,從今天起讓你媳婦到我房裏,我就勉為其難地親自教她規矩,免得她以後出去不懂禮數,沖撞了人,壞了君家的名聲。」柳氏一臉她是為君天寧好的樣子。

「不知道你是用什麽身分來教導君岳山莊的莊主夫人。」君天寧嘲諷的撇了撇嘴。

「自然是祖母的身分了。」

「嗤,祖母?我記得我祖母已經過世二十年了,怎麽還會有人在我面前自稱祖母?」君天寧鄙夷的嗤笑了聲,「來人!」

這一聲令下,海濤他們幾個一人捧着一個牌位恭恭敬敬地走進大廳,将牌位放在前面的桌案和兩旁的太師椅子上,放置妥當後,又悄無聲息的退出大廳。

「天寧,你這是什麽意思?」一看到那幾個牌位,君赫老眸一瞪,臉又黑得跟鍋底似的。昨天才被這幾個破牌位給氣得夠嗆,顏面盡失,現在君天寧又把這幾個破牌位搬出來是什麽意思!

「就是,莊主,今天仍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又擡這些牌位出來做什麽?」其中一名老人蹙眉質問,「你這是故意尋我們晦氣?」

君天寧冷聲道:「看清楚,這些牌位都是我的祖父母跟我的父母,是我最親的親人,不是晦氣,麻煩你們說話客氣些!」

那位方才出聲讨伐的老人一噎,頓時不敢再多說一句。

「今天再将我祖父母跟父母的牌位請出來,自然是要讓你們這些旁支的君家人認清一件事情。」

「什麽事?」又一名老人不解問道。

「幾位君家的旁支族人,你們要不要向前看一看,我君家祖先牌位上寫的是什麽字?」

君天寧冷笑的指着前面的牌位,而後轉頭對梁氏說:「對了,我忘了你是不識字的,不如你們幾個老人一起向前看看上面那個紅色的字寫的是什麽?」

這無疑是當面打他們幾人的臉,他們很清楚那個紅色的字是什麽,是「嫡」,嫡長的嫡。

那個字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只有住在君岳山莊的這一支血脈才是嫡支,其他全是地位低賤的庶出!

在場的君赫等人面色劇變,他的手臂因為氣憤而抖動,他怎麽樣也沒有想到君天寧在婚禮上不給他這族長面子,羞辱過他一番就罷,今天竟然還繼續擡着這些牌位下他的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臉面丢在地上踩,是存心想讓他成為全族的笑柄!

當年他還住在君岳山莊、大權在握時,哪個人不是對他鞠躬哈腰、恭恭敬敬的,他何曾受過這種屈辱,結果一個大意讓君天寧奪回了商團跟掌管山莊事務的權力,一下便把他打得有如喪家之犬,毫無招架能力,叫他恨極了!

「天寧,這些旁支族人來了,你怎麽沒讓人通知我,讓我也來認識認識!」穿着一身縣主服飾的艾芳馡笑意盈盈的走進大廳。

這些本想着利用敬茶給她下馬威的幾人,一看見艾芳馡,臉全部垮了下來。

艾芳馡無視他們徑自坐到君天寧身邊,笑咪咪的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香茗,這才像是發現那幾個臉色很不好的老人,開口問道:「不知幾位族老今日上門有什麽事情嗎?」艾芳馡不疾不徐地喝着茶,一面不動聲色觀察着他們。

為首的那名老人看起來大約六十來歲,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精神矍铄,聲音洪亮,應該就是那狼心狗肺地買通殺手暗中殺害君天寧的貪婪族長君赫。

「不懂禮數的丫頭,老夫是君家的族長,你身為媳婦,見到長輩竟然不懂得先見禮問安。」君赫拿出族長的身分喝斥。

君天寧冷瞪了君赫一眼,要不是他知道妻子此番出現是要立威,免得君家這些旁支的人認為她好欺負,他早就将君赫這老家夥轟出去了,哪還能容忍君赫拿着族長的身分欺壓他的寶貝妻子。

艾芳馡摸摸頭上象征縣主身分的頭面,一面拉着身上的服飾,輕聲提醒他們,「面對長輩自然是要先問安的,不過不懂禮數的應該是你們幾位吧,你們見到本縣主未先拜見本縣主,本縣主心善,沒治你們大不敬之罪,你們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指責起本縣主了。」他們敢拿身分壓她,那她就用身分回敬。

幾個老人嘴角頓時一抽,臉色難看得很,這意思是要叫她給他們敬茶,還是要叫他們給她磕頭問安?他們即使再不願,可那一身縣主服飾就擺在他們眼前,讓他們不下跪問安都不成!

除了君赫這個族長外,其他幾個老人看清了眼前情勢,無奈的自椅上起來,趴在地上磕頭,「草民等人見過縣主,縣主金安。」

那幾個被君赫找來的老人心下懊悔死了,在心裏把君赫這對夫妻罵了百八十遍,早知道會這樣,今天說什麽都不該來!他們壓制君天寧跟她剛進門的小媳婦不成,反倒是被這小媳婦用身分逼着他們這些六、七十歲的老人向她跪安,說出去他們還有何顏面!

他們決定回去後就要跟君赫夫妻斷絕往來,免得再像今天這樣丢人。

君赫臉氣得發紅,他雖然貴為族長,可人家是縣主,不跪的話,屆時被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他是吃不完兜着走,只能馬上拉着柳氏跟着這些老人一起跪下問安,心裏想着等下要怎麽找回場子。

艾芳馡輕笑道:「幾位起來吧,下次見到芳馡可別再行這麽大的禮了,這樣芳馡可受不住。」

那些老人眼尾劇烈抖了抖,這話為什麽不早些說,跪都跪了,頭也都磕了才說,玩他們啊!

平日在家威風凜凜的他們,心裏窩火,可是看到君天寧那護犢子的冷戾眼神,卻也不敢發作,只敢将胸口那團火給咽下。

一跪安完,君赫馬上坐回椅上,直挺挺地等着艾芳馡給他敬茶。

幾個老人坐定後,也猜想着君赫一會兒不知道會給君天寧這個厲害媳婦什麽樣的下馬威,都幸災樂禍的等着。

君天寧鄙夷的睐了眼君赫,對着廳外早已經端着泡好的茶等着他傳喚的下人拍了拍手,「也到了國師指示該敬茶的時辰了,辭馡有什麽話一會兒再說。」

見好就收,艾芳馡微微一笑,「是的。」

随着掌聲,下人們恭恭敬敬地将茶端進大廳,君天寧拉過艾芳馡,對着君家的祖先牌位拜下。

「君天寧,你這是什麽意思?」君赫老眸一瞪,怒聲質問。

君天寧冷聲道:「當然是敬茶。」

「成何體統,竟然對着死人的牌位敬茶!」

「族長,昨日所有出席婚宴的賓客都有看到我是對着牌位拜高堂的,今日敬茶自然也要對着我祖父母、父母的牌位敬茶,才能顯示孝心不是嗎?」君天寧揚聲道:「既然族長跟幾位族裏的長輩也在,正好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有閑言碎語傳出,指責天寧跟馡馡不孝。」

君赫臉色劇變,氣得渾身顫抖,方才他受了這麽大的屈辱都不曾離去,為的是什麽?就是要藉這難得的機會讓君天寧在他跟前磕頭!只要君天寧跟他這個庶出的族長磕頭,承認了他的地位,這樣他便可以慢慢拿回曾經屬于自己的權力。

「對着牌位敬茶可是從未聽過,也未有人如此做。」君赫咬牙提醒他,「敬茶是敬活人而不是死人!」

「凡事總有先例,相信九泉之下的父母也會同意我這麽做的。」君天寧冷觑了臉色鐵青的君赫一眼,轉頭問其他人,「你們說是吧!」

跟着湊熱鬧的老人現在總算明白情勢了,君天寧跟他們這些旁支族人雖然不怎麽來往,但是有事也是會幫襯的,他們可不敢太得罪他。

其中一名族老咬了咬牙,第一個應聲,也不怕得罪君赫,瞄了眼君天寧父母牌位,開口道:「這……族長,天寧這孩子說的有理,君埴跟麗荷是天寧的父母,向他們的牌位敬茶也沒錯,這是孝心,旁人怎麽比得上自己父母呢。」

聽到自己找來的幫手竟然倒戈,君赫氣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虧他平日沒少照顧這老家夥家裏的人,這老家夥竟然幫君天寧說話!

「對、對,說的不錯。」有出頭鳥了,其他幾人也趕緊點頭附和。

其中一人甚至還說,「天寧啊,這敬茶的時辰是國師看的吉時吧,時辰快過了,趕緊跟你祖父母還有父母敬茶吧。」

君天寧帶着艾芳馡高舉着茶盞對着牌位深深一拜,「祖父、祖母,這是孫子的媳婦,您們要疼她跟疼孫子一樣;爹、娘,這是您們的兒媳婦芳馡,她是個好姑娘,兒子好不容易才娶到她,您們可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陪孩兒一輩子。」

「芳馡見過祖父、祖母,見過爹、娘,您們請喝茶,今後我會好好照顧天寧,不叫您們擔心的。」艾芳馡羞澀的對着牌位說着。

說完,兩人将手中的茶水往地上一潑,這才起身。

訓練有素的下人連忙在大廳裏擺上一桌席面,主位幾張椅子上坐着是從案桌上請下來的牌位,這讓家族裏的幾位老人一頭霧水,這又是要做什麽?

「幾位長輩,留下來陪祖父母跟爹娘一起吃酒吧,今天這日子,相信他們會很高興有你們陪他們一起吃酒的,而這一高興,說不定就會找你們下去陪他們一起吃酒熱鬧呢。」艾芳馡故做天真的邀請。

這話一出,幾位老人臉全黑了,找他這幾個老骨頭到陰曹地府去陪他們吃酒,這是要拉他們一起下陰間啊,開什麽玩笑,這桌席面怎麽能吃,這酒一喝,恐怕就得去找閻羅王報到了。

他們連忙擺手,争先恐後大步的往大門退去,「不了、不了,這席面我們就不吃了,家裏還有事,先走了。」

「欸,你們別走啊,人多才熱鬧,你們陪陪他們啊!」艾芳馡故意喊着。

她不喊還好,這麽一喊,那幾個老人頓時開始加快速度,好像後頭有什麽鬼魂在追他們似的。

「族長,既然那幾位族老不肯留下來陪我祖父母跟爹娘一起用膳,有你陪着他們也是一樣的,相信他們會很開心,畢竟當年祖父、祖母對你這個旁支的兄弟是很不錯的!」君天寧故意給君赫添堵。

「你們自己吃吧,老子我沒有這麽大的臉面跟嫡兄同桌共食!」君赫氣得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險些要吐出一口血來,甩袖憤怒地離去。

「老爺,等等我啊!」柳氏看丈夫把她抛下,自己走人,又看了眼黑色的四個大牌位,全身寒毛直豎,連忙提着裙擺扯着嗓門追去。

君天寧寵溺的瞅着她搖頭笑着,屈指彈了下她額間,「真看不出來你這麽調皮!」他本是想擡出牌位敬酒讓君赫這老賊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的小妻子更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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