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錯誤的開端
池媽急忙起身把鳳凰的手拉到水龍頭下沖洗,但是她的右手被燙得發紅,鳳凰滿地打滾說痛得要死,池媽給她抹了牙膏馬上把她送到村裏的衛生所。
一路上池媽心裏直打鼓,就怕這燙傷會留疤,鳳凰這麽愛穿漂亮衣服,要是以後只能穿長袖衣服她豈不是會鬧翻天?
雖然衛生所的醫生都說這種輕級別的燙傷根本不會留疤,桃子也被父母領着上池家負荊請罪,可鳳凰越想越氣非要懲罰桃子和糯米,從衛生所回來她便開始絕食,從小到大每次她和父母家人起了沖突就會來這一手。
池爸一直覺得鳳凰的脾氣太欠收拾了,要想小兒安,常帶三分饑和寒,她不吃飯随她餓着好了,等她餓得受不了自然會吃,他做不到像池媽那樣在一旁磨破嘴皮地勸,可每次他都挨不過池媽的控訴,這次也不例外。
鳳凰才兩頓沒吃,池媽就忍不住了:“鳳凰還能在家裏待個幾年,眼看着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你對她好點會死嗎?”
池爸搖頭,語重心長地說:“正是因為她要出嫁了,她這個脾氣才更得改改!桃子雖然有錯的地方可她已經認錯了,還想要怎樣?再說了,罰桃子還說得過去,罰糯米又是個什麽鬼?鳳凰平時欺負下面幾個小的,這次讓她這個做姐姐的讓讓桃子不行嗎?月平,你從小到大都護着鳳凰,什麽事情都随着她的性子來,你想過沒有在娘家欺負慣了妹妹,以後到了婆家,她男人,公婆,妯娌憑什麽順着她慣着她?”
池媽冷笑:“就憑他們家窮得叮當響也娶了我如花似玉的女兒,就憑你這個沒出息的,這輩子唯一做的正經事就是救了他爸!他們家這輩子就得供着我女兒!”
池爸無可奈何地望着蠻不講理的妻子搖了搖頭:“你這話怎麽說的,倒好像林海娶鳳凰占了什麽便宜,不過是貧門對貧門,大海雖然家境不太好,但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婿,還求什麽呢,我當年救老林也就是順水推舟的一件小事,是林家人有良心,到現在還記着感恩,大恩如大仇,我媽教過我一句話,得了別人恩惠,牢牢記住,給了別人好處,快快忘掉!這點道理都不懂,人這輩子也算白活了!”
池媽聽到丈夫提起婆婆,氣不打一處來:“你媽你媽,你這輩子就知道你媽!你媽當初咬死說我第一胎是個丫頭,硬要拉我去打掉時你咋不聽她的!你媽你媽,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這麽沒出息都是你媽害的!”
池爸氣結:“你!”
池媽才不管池爸怎麽反對,堅持拉來了桃子,桃子也覺得錯了:“鳳凰姐,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就連跟這件事毫無關系的糯米也被迫到鳳凰面前負荊請罪,最後池媽決定把這兩個人交給鳳凰自己處置,鳳凰罰人的方式也很獨特,因為桃子愛幹淨,所以鳳凰決定讓桃子幫她端一個月的痰壺;而糯米最怕的就是抄書,林海的信被湯濺濕了,藍色的鋼筆字變得模糊不清,那可是林海寫給鳳凰的第一封信啊,所以鳳凰讓糯米重抄這封信,而且因為她的右手燙傷了,所以那段時間的信要由糯米代筆了。
糯米一開始并不情願,但她看着那封信突然想起前世跟林海相處的片段,糯米小時候有段時間曾下功夫模仿林海的筆跡,他的字很大氣,龍飛鳳舞卻不潦草,可惜她怎麽學都是四不像,看到他的字就好像看到他的人一樣。
糯米抄着他的信就想起上輩子最後跟他相處的時光,說也奇怪,每次語文老師讓她抄課文她總覺得很費勁,但是抄林海的信她卻不會覺得煩,林海是她上輩子少數給過她溫暖的人,又在她尋找雙胞胎女兒時出了大力,這輩子能為他做這點小事也算是找到機會報答他吧。
糯米心裏存着這份感激之情,自然而然會在信中表現出來,林海收到信非常詫異,第一次跟鳳凰見面雖然她話不多,但憑他的直覺他能感覺到鳳凰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可她的信字裏行間卻是如此謙卑,這讓林海對她逐漸改觀也真心接納了這個未婚妻。
鳳凰在燙傷期間又吵着去縣城外公外婆家住着,就這麽将養了一個月,這期間鳳凰的書信全部讓糯米代筆。
林海的來信頻率越來越密集,差不多四五天就能收到他一封信,他也在信中再三提到想定下兩人的婚期,而鳳凰除了讓糯米在信中對兩人的婚期含糊其辭外,她在傷好後也并未打算自己寫信。
一來因為她這個人本來就不愛學習,高中畢業這麽多年好多字都還給老師了,二來從近期林海信中的态度來看,她自以為已經把他收得服服貼貼,鳳凰有種攻克堡壘的成就感同時對林海的新鮮感也随之褪去,她身邊又有了追求她的新歡,反正林海也不在身邊,跟那些男孩子們玩玩也沒什麽,至于林海的信還是讓糯米回吧。
此時的鳳凰還渾然不覺,她已經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年關到了家裏人都忙,池媽又在外面接活了,縣城有戶人家生孩子了,找池媽過去當住家保姆,一星期才回一次家,池爸也要去城裏給富戶搗年糕,吃住都在那戶人家家裏,兩個大人不在家,當然糯米的活兒也多了,她要負責喂豬、做飯、掃地等各種家務。
鳳凰高中畢業後池媽發動家裏全部親戚朋友給她找事兒,主要是鳳凰拈輕怕重,找工作比選老公還挑剔,換了無數份工作,這不,最近又換了份工作,在縣城的卷煙廠上班,工作日住宿舍,周末才回家,她不管有沒有工作反正在家是啥家務都不幹,按她的說法是,她一幹活就會犯哮喘病,幹一次活得休息三天還會鬧得家裏雞犬不寧,糯米寧可自己累點,畢竟鳳凰在家的日子不長了。
糯米比較擔心的是,她的脫發沒有停止,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前世她只顧着自怨自艾匆匆嫁了向衛東,而不是努力想辦法解決問題,從現在的眼光看,這樣其實是對自己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她想到了林海的父親,林爸是村裏的赤腳醫生,或許會有辦法治療這種病。
糯米找了機會去林家說了這件事,糯米小時候寄養在榕樹村的奶奶家,林媽沒有女兒就一直把她當作自家女兒對待,再三叮囑林爸一定要治好糯米的病,再給她介紹個好婆家。
林爸看了看糯米的頭發,這是典型的斑禿,人不會無緣無故脫發,脫發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疾病,受到重大刺激或長期服用藥物,必須揪出問題的根源才能對症下藥。
林爸讓她伸手給她把脈,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嘴裏嘀咕着:“怎麽像是食物中毒。”
糯米驚了,除非有事,平時家裏的飯菜都是她做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啊,而且如果有問題的話,為什麽其他人吃了都沒關系,糯米心中懸着這個疑團,卻沒對林爸林媽說出來。
林爸行醫的這些年也遇到過類似的案例,也醫好過村裏的病人,只是這藥的配制方法相當繁瑣,用的藥材也很名貴,要用當歸、紫草、幹姜、何首烏、丹參、赤芍還有人參等幾味中藥加入酒精配制而成,不過林爸沒對糯米說這些,只是默默地做着努力。
糯米這天回到家其他人都已經吃晚飯了,飯罩下剩了一碗冷飯給她,她仔細聞了聞,發現飯裏的确有股怪味,不是很重的味道。要不是林爸提到食物中毒的這種可能性,她會以為是隔夜飯有了異味,糯米把飯端到外面,她家附近常有只黑白兩色的野貓在游蕩,糯米把飯倒在地上,野貓徘徊了片刻過來把飯都吃完了。
沒吃晚飯的糯米餓極了,家裏的番薯絲也吃完了,她只好跑到外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吃的,她走到村裏的罐頭廠,排水管裏時常會有些廢棄罐頭被沖出來,糯米重生前就常來撿剩,糯米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她一回頭只見向衛東站在那裏!
她是餓暈了才會忘記向衛東在罐頭廠工作!人總不免有困窘的時刻,一個人反倒不覺得什麽,有旁觀者看着才覺出難堪,那一刻糯米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向衛東的表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糯米如芒刺在背,幹脆豁出去:“怎麽?沒見過吃垃圾的人?我不偷不搶的,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她移開視線,不管向衛東的眼神是同情還是嘲笑,總之都是難以忍受。
向衛東吶吶地說:“你不要吃這個,我們廠裏常讓員工帶罐頭回家吃,我去給你拿些好的過來。”
糯米激烈地說:“我就是喜歡吃別人剩下不要的,好好的罐頭我也配吃嗎?”
向衛東生了氣:“你不要好心當做驢肝肺,我只是看你可憐想幫幫你而已,你不要就算了!”
“我現在可憐?”糯米意味深長地說,“你哪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可憐?”
說完她轉身離去,向衛東望着她的背影一陣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