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個節骨眼上, 誰敢跟鐘大佬說沒有,那不是找死嗎?
雖然何老的話誰也沒有當真,可是大庭廣衆之下,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劇組的人, 甚至是跟着去撒哈拉沙漠同甘共苦的那一批人, 誰不知道她跟鐘秦之間的那一點暧昧?這時候說沒有禮物, 呵呵, 分分鐘讓你體會一次從天堂到地獄的感覺。
從那次分開後, 樊輕輕都覺得自己不會再跟對方有什麽交集了。要知道, 哪怕是在同一個電視臺, 要偶遇臺裏的老大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否則, 臺裏就不會有那麽多指望着一步登天的癡·男怨女了。
樊輕輕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麽狗屎運, 一個月前才說了清楚兩個人不可能, 一個月後再一次見面,對方居然堂而皇之的找自己要禮物。
要臉嗎?她恨恨的瞪着對方。
可惜, 在電影片頭那明明暗暗的映照下, 男人的神色也顯得格外·陰郁起來,他的每一個毛孔仿佛都在質問對方:你給所有人帶了禮物, 獨獨忘記了我?你這麽急切的跟我撇清關系不會顯得欲蓋彌彰?
樊輕輕深深的吸了一口,從自己的背包裏掏了又掏, 最後終于從包底挖出一盒巧克力來,這是她準備留給自己的犒賞,還沒到嘴裏就被人打劫了,可恨啊!
“一份手信都舍不得?”鐘秦單手捏着巧克力的這一頭, 樊輕輕扣着那一頭,兩個人就像是拔河似的相互對持着。
“我只是在琢磨,這份禮物可能不适合鐘總。要知道,巧克力可是高熱量零食。”
鐘秦不冷不淡的問:“不給我你還準備留給誰?”
“存在即是合理。它還在我的包裏說明就有預定的主人。”
不這麽說還好,這話一出口,鐘秦直接一個用力就把最後一盒情濃巧克力據為己有,甚至當着樊輕輕的面掰開了紙盒,挖出一塊塞入了嘴裏,像個詭計得逞的壞男孩向女孩宣布勝利一般,宣告對方的癡心妄想。
樊輕輕微微揚起頭壓下心底莫名的憤怒,最後在影院昏暗的燈光掩飾下,揪下一根對方腦袋上·翹·起的黑·毛,以示報複。
樣片掐了片頭和片尾,正片一共九十分鐘。
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裏,鐘秦一半的注意力在片中樊輕輕飾演的部分,一半的注意力就盡在吃巧克力了,等到她醒悟過來的時候,一盒巧克力還留下孤零零的一顆,躺在碩大的紙盒內,顯示着自己的無辜。
樊輕輕呢,她一半的注意力在前排男人那随着咀嚼動作而時不時晃動的一撮黑·毛上,一半的注意力在對方那偶爾專注的神态中。
鐘秦也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于有樊輕輕表演的部分總是格外的敏銳。
電影中如此,在時裝發布會的時候更是如此。只要樊輕輕一出現在t臺之上,他就總是被驚醒的豹子般,迅速的從手機中擡起頭來,目光炯炯的鎖定臺上的樊輕輕,好像,她就是他眼中所有的色彩,是夜空中最耀眼的星光。
發現這一個真·相的樊輕輕覺得自己有點傻。
他們不會再有瓜葛了不是嗎?
他已經将兩個人的定位定在了上司與屬下之間了不是嗎?
在法國是,她的轉身,他的離去就是兩個人最後的結局了,不是嗎?!
那麽,再去研究他,注視着他,有什麽用?
鐘秦敞開肚子吃了一盒差一顆巧克力的後果就是,他這一晚在鍛煉房鍛煉的時間增加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淩晨兩點,他一身臭汗的從健身器材上下來,正準備回房間洗澡睡覺的時候才發現客廳有人。
“爸,你怎麽還沒睡?”
徐徐升起的青煙中,鐘父的背影看起來又憔悴了不少。他在煙灰缸裏抖了抖,眼神疲憊:“你·媽還在房間裏,我不放心。”
媽在房間你幹嘛在客廳抽煙?話還沒問出口,鐘秦就反應了過來。
“又快到日子了啊!”
鐘父沉郁的嗯了聲。當年小兒子犯病的時候,他正在外面逍遙快活。鐘母一邊壓抑着對丈夫出軌的不滿,一邊守着醫院裏重症病床·上的兒子,很快就抑郁症複發。若不是大兒子發現及時,估計等到鐘父回來,面對的就是妻子與小兒子兩條毫無聲息的屍體。
被吓傻了,也被罵傻了的鐘父終于浪子回頭,在小兒子最後遺留的時間裏,保住了家庭和睦的美好願望。
也真是那一年的經歷,讓鐘家徹底重視起抑郁症。更是為了讓鐘母散心,讓一家人遺忘失去愛子和同胞弟弟的痛苦,鐘父開始帶着活着的家人開始了環游世界。
世界再大,離開得再久,每到小兒子的忌日,鐘母不管身在何方,總是會固執的要回到家裏,回到孩子曾經住過的房間,慢慢的追憶過去。
為此,鐘父甚至将所有的房産都獨立的辟出一個房間,專門放置小兒子的遺物,并且保持着孩子身前離去的擺設,數十年如一日。就好像,那小小的天才兒童從未離開父母的身邊,一直都在守護着家人,依戀着家人。
最近這幾日,鐘母明顯的開始夜游的次數增多,在小兒子的房間逗留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鐘父怕她再出意外,總是在客廳守着,等着妻子出門的身影,然後再相互攙扶着一起回房,療傷。
鐘秦洗了澡出來,父親的煙還在空中飄蕩。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靠過去輕聲道:“電視臺裏最近新簽了一名藝人,善于彈奏古筝。我看她的資料,她曾經是小餘的校友。”
“校友?”鐘父思索了一會兒,“我記得小餘的學校以西方音樂見長吧?”
“那名藝人說,她是被一位學長引進門,教導了四個月後對方突然轉學,她不想半途而廢,這才回了華國重新拜師學藝。”
鐘父手中的煙一抖:“四個月?”
鐘秦閉了閉眼:“确切的說是三個月。最後一個月,是我代替小餘陸陸續續辦理了中止學業的手續。”
“這麽巧。”
鐘秦盯着父親手上快要燃到頭的香煙,重複了一句:“對啊,這麽巧。”
寬大的落地窗前,白色的鋼琴不知何時被何人打開了琴蓋。鐘母從二樓出來的時候,被那白色的月光閃了一下眼,她喊樓下的男人:“還在抽煙,睡了。”
鐘父的煙終于熄滅了,他單手撐在沙發上,一點點挪動僵硬的身軀,對樓上的人回喊:“明天有拍賣會,你去不去啊?”
“你陪我去啊?”
鐘父攙扶着樓梯扶手,一點點走向自己守護的女人:“我倒是想去,就是怕我去了你就什麽都別想拍了。”
鐘母嫌棄的接過他的手臂,一起走向屋內:“那你找個人陪我。”
“找個小丫頭吧,腿腳快,人美嘴甜的那種,可以給你提包逛街,還能解悶。”
“別又是你在外面的姘頭啊。”
“哪能!是兒子手下的藝人。兒子眼光差,你替他把把關,我才放心。”
兩個人絮絮叨叨,終于關上了房門。
鐘秦在廳內站了一會兒,借着黑暗從煙盒裏也摸出了一根,不點,就叼在嘴裏,一邊揉着自己半幹的頭發,一邊蓋上了鋼琴蓋。
樊輕輕被鐘秦的秘書請到辦公室的時候,心裏任何旖旎的想法都沒有了。
她本身就是一個爽快,毫不拖泥帶水的人,經過一夜的調整她又回到了以前的老路。誰知道,鐘秦将蓋了公司章的合約交給她之後,開門見山的就遞給了她一張鑽石卡,直言:“随便刷!”
樊輕輕一時之間不知道對方的深意,她随意瞟了那卡一眼:“包養我嗎?一百萬的額度不夠啊!”
鐘秦眉頭一跳:“我沒說要包養你。”
樊輕輕指了指信用卡:“那這是簽約後的開門紅包?一百萬紅包,不錯啊!”說着就要去拿,鐘秦又把卡給收了收,告訴她,“卡裏的錢是你特殊工作的獎金,不管你買什麽買多少,東西歸你卡也歸你。只是有一個要求……”
樊輕輕立即捂住胸口:“我的初·夜不賣!”
鐘秦頭發都要爆炸了:“我沒說要買你的初·夜。你能不能安安靜靜的聽我把話說完!”
樊輕輕籲出一口氣,直接端着茶一口喝了幹淨,攤開雙手示意對方繼續。
“這三天你只需要陪一位女士逛街吃飯購物就夠了。她買東西會刷自己的卡,這張卡是給你刷的。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哄她開心,她開心了我就開心,我開心了……你懂得。”
樊輕輕把話裏話外都琢磨了個遍:“那位女士是鐘總你的母親?”
“是。”
“那為什麽是我?我不覺得那一面之緣後,她還會記起我這麽一個小角色。”
鐘秦早就知道她會有這麽一問,直接站起身來,将辦公桌上一個相框遞送到了對方面前,裏面是鐘家全家福照片。
鐘父鐘母,鐘秦,以及鐘餘。
樊輕輕迷惑的神情從見到鐘餘後就變了,懷念、思念,到不可置信,她捂着唇顫抖:“他……”
“他是我的同胞弟弟。”鐘秦低頭凝視着對方的淚眼,心口的疼痛攪成了一團。最終,他還是将那一句最重要的話吞入了腹中。
有些人,就當他沒有逝去,繼續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吧;有些事,不必告訴對方真·相,讓她懷着憧憬繼續幸福的等待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晚安(~﹃~)~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