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夠成為衛視臺的總監,本身就代表對方是個有眼界有學識的全才,放在古代那也是個狀元級別的人物。
璀璨衛視這位總監更是圈內鼎鼎有名的古典愛好者。所謂古典愛好者就是只要是過去的東西,甭管是東方西方,也不管是音樂建築舞蹈歌劇等等,他都有涉獵。
能得到他一句‘文化底蘊’的稱贊,就足夠說明臺上女人的本事了。
樊輕輕這首曲子只要是天·朝人基本都很熟悉,叫做《十面埋伏》!前人大多用琵琶演奏,同為古典樂器,古筝卻比琵琶更為厚重,音色更為低沉,卻又能夠很好的保持兵刃相接的铿锵感。
哪怕是外行人,都知道這曲子的指法上有多難,對意境的多高的要求。無數刀光劍影和肆意縱橫的殺氣要靠着琴聲輕重緩急的渲染出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美人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壓軸環節表演這個曲目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鳴。當然,前提是獨奏,而不是伴奏!
前段部分,琴聲在風雨欲來中似急似緩的敘說着。安吉拉身穿潔白的白紗舞裙,哪怕發絲略微散亂的在竹林中半歇半游走,時而停駐下來喝一口露水,時而采摘一顆青澀的野果;中段,琴聲拟聲而來的風聲、竹葉婆娑聲、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形成了一張大網,打破了平和的假象。少女的舞步開始隐帶慌亂,轉圈、跳躍、再轉圈、三百六十度轉圈,優雅美麗的少女膽戰心驚的半奔跑着,疑神疑鬼的傾聽周圍的動靜。她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緩和,她的臉色蒼白中透着紅·潮;好不容易到了後半段,空中兵刃冰冷的劃空聲越發刺耳,腳步踩在殘葉的沙沙聲如在耳邊,風聲夾帶着細雨就像最為細小的尖針,鑽入少女的眼眶,耳膜,每一處肌膚骨骼。少女跌撞,翻倒,血珠與沙石作伴,發髻在雨中漂泊,白色紗裙支離破碎,少女的身體以可見的速度沉重起來,直到最後一柄長劍刺入人的肌骨,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疲憊至極的少女趴伏在血沫雨水和泥漿之中,仿佛失去了生機的天鵝,奄奄一息,茍延殘喘。
小小的舞臺上,肆意昂揚的演奏者和花容失色的舞蹈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鐘秦退出攝影棚,耳中還有音符的餘韻在回蕩。離去之前,他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臺上的兩個女人,正好看到舞蹈者打掉了演奏者的攙扶,在大庭廣衆之下大失儀态,甚至是醜态百出的撅腳站了起來。
“受傷了?”
“哈哈,這是常有的事。這個節目幾乎每一期都伴有血光之災。女人嘛,沒有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撕扯頭發都算是涵養不錯了。”有熟悉內情的解釋。
鐘秦皺眉,他沒看錯的話,那個舞者有點眼熟。
‘啪’的一聲,樊輕輕的半邊臉頰印出了五個手指印。
安吉拉眼中半個身子撐在化妝臺上,單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賤·人!”
推門而入的由哥邁入的動作一頓,倒退一步,再用力敲了敲門:“兩位美人換好衣服了沒?要謝幕了。”
安吉拉高昂着頭,冷漠的瞥了由哥一眼:“我記得璀璨的大股東姓鐘?”裏面的威脅以為濃烈得幾條街外都聞到了。
由哥心裏一咯噔,讪笑:“女神消消氣,我們快去謝幕吧,別讓觀衆久等了。”
安吉拉沒有答話,旁邊的助理插嘴:“什麽觀衆啊,一群窮逼,誰在乎他們。沒看到我們安姐受傷了嗎,等會救護車就過來了。”
由哥立即問:“怎麽,哪裏受傷了?快讓醫生看一看,我們這邊有應急的急救醫生,出血的話可以做一下緊急處理。”
助理直接把由哥推得遠遠的:“我們安姐有私人醫生,讓你們的蹩腳醫生滾開點。一天到晚惦記着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最後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樊輕輕聽的。
由哥此時對安吉拉好感全無。什麽意思啊,不是說跳舞十五年嗎?一支《十面埋伏》頂多六分鐘,就這樣還跳舞跳得缺胳膊斷腿了啊?剛剛在臺上的時候就把樊輕輕攙扶的手給打開了,本以為對方給下馬威見好就收,結果回到後臺還糾纏不休,這意思是不參加謝幕了?有沒有職業素養啊!
由哥好歹也是璀璨衛視的綜藝一哥,什麽人沒見過,影後也請了不少了,安吉拉是個什麽身份,說白了不就是個啃老族嗎?還把自己給擡舉上了,威脅他這個主持人,蔑視臺裏的醫生,更不可忍的是,居然把他最最可愛的小妖精們諷刺成窮逼!
你有錢,你他媽的把地球給買下來啊!
眼見着由哥也維持不住虛假面具,旁邊一股煙霧飄散過來,遮擋住了安吉拉的嘴臉,助理大喊一聲,就要去奪樊輕輕手中的煙。
樊輕輕是個模特兒,她的個頭不說比男人高,就算是穿着平底鞋也比尋常女生要高半個頭,稍稍擡了擡手,輕笑着對小助理道:“幹嘛,小孩子不能吸煙!”說着,又猛地吸了一口吐在小助理的眼前,熏得對方不是嗆咳就是抹眼淚。
對面的梳妝鏡裏映射出安吉拉厭惡至極的眼,樊輕輕不以為意,從包裏挖出遮瑕膏抹在了臉上的紅印處,嘆息:“都說天生麗質難自棄,我也做了一回蘇妲己了,不枉此行!”
由哥撲哧着笑,這就像是一個訊號,整個化妝間的氣氛陡然一松,除了安吉拉和自己的助理,所有人都以看熊孩子似的态度搖了搖頭。
樊輕輕重新塗了口紅,親切的挽起由哥的胳膊:“哥啊,等下臺上你可得好好的罩着我。否則別怪我也拆你的臺,讓你被扣獎金啊!”
由哥心下一松,破天荒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哥最善于幹的事情就是欺軟怕硬,你等着死無全屍吧。”說着,兩人就走出了門外。
屋內的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收拾衣服的去了衣櫃,清洗化妝刷的也端走了卸妝水,就連拍攝幕後花絮的攝像師也關了機器伸着懶腰出了門。
諾大的後臺,只剩下空蕩蕩的一主一仆,咬牙切齒。
鐘秦的私人電話響得不多,這歸咎于他才回國沒多久。國內的舊友這麽多年保持聯系的不多,國外的老友卻相隔萬裏千山。
“安吉拉是誰,您牌友的女兒?”
他随手打開桌上的企劃書,裏面洋洋灑灑寫了差不多五十多頁的新節目策劃,接電話的空閑裏他順帶就一目十行的把東西給看完了,中間穿插着他各種敷衍的應答。
“争風吃醋這種事情暗中進行就可以了,好端端的富家千金犯得着吃飽了沒事做去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明星計較嗎?計較也就罷了,還被人擺了一道瘸了腿,成事有餘敗事不足。”
“她氣不過?她氣不過就讓我們電視臺封殺對方?媽,她是您的私生女?”
“行了,如果這麽一點小事就讓我這董事出面,下面的人還要不要幹活了?”
“牌友那麽多,換一個就是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前天給您拍了一套紅寶石項鏈,今天應該送到了,您試試。”
“對,這是封嘴費。以後這種小事直接吩咐秘書,別來打擾我的正事了。”那邊還在念叨,換企劃書的功夫,鐘秦順手就把電話丢在一旁,聽而不聞了。
秘書暗中抹了一把汗,原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結果,等着自家新上任的臺長兼董事長龍飛鳳舞的簽下大名後,随口就吩咐她把《美人計》的母帶送上來。
秘書暗道一句:嘴裏說着不行,身體倒是誠實嘛!
然後,母帶來了,始作俑者由哥也被請上了頂樓。
節目中,雙人表演的那一段鐘秦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最後定格在了落幕時樊輕輕那完美無瑕的臉頰上。
“她很有名?”
由哥擡頭看了眼寬頻電視,一時之間把握不住大佬的心思,斟酌後才道:“樊輕輕反應很敏捷,情商也高,有大局觀。”
鐘秦波瀾不驚:“一個小明星有大局觀,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由哥喉嚨一緊,下意識想到在後臺時安吉拉的那句威脅。不是他說,作為綜藝一哥由哥并不怕安吉拉背後有人。他們璀璨說到底也不是一言堂,裏面大大小小的董事有上十位,鐘家為大。再大的權利,對方也沒有理由勸說董事會把最為賺錢的節目給無端封殺。
對,封殺!出名的節目都有固定的主持人,《美人計》是由哥一手帶大的,就等于他的孩子。節目在最紅火的時候把它的父親給替換掉,不說別的,粉絲們就不會同意。董事會也不能保證換了由哥之後,接替者能夠将節目的熱度保持下去。
心裏轉了一道彎,由哥也多了一些勇氣,用着正常的語調解釋了一番這個節目的特性。
“要有争議性,要有爆點,又同時不能太出格鬧出醜态,樊輕輕這一點做得很好。她很好的把握了這個度,讓觀衆不反感,也不會過于偏激,同時也有了笑料。這是我最初做這個節目的初衷。”
鐘秦:“繼續說。”
由哥眼睛一眨,拘謹的雙腿松了松,擺出了個閑适的姿勢:“她的大局觀在最後謝幕部分。鐘總您可能不知道,在謝幕之前,她被安吉拉打了一個耳光。”
鐘秦擡眼看向屏幕。
“她補了妝。”由哥輕笑,“沒有與人起沖突,也沒有咄咄逼人不死不休,很自然的與我一起重新回到臺前謝幕。”
“我來之前看了最新的評論,大家對她的印象不錯。”這是最後總結。
鐘秦拍了拍桌上的企劃案,沉凝了一會兒:“新節目的企劃不錯。”
由哥謝謝對方的稱贊。
“新搭檔有人選沒?”
由哥一愣,搖了搖頭:“不好找。臺裏的意思是讓我帶一帶新人,我看過新人們的節目,都太拘束了,放不開。”
鐘秦關上了電視,起身:“我看這樊輕輕不錯,把她請到臺裏來。”
“不好吧?據我所知她是模特兒出身,最近好像也有片約。”
鐘秦面無表情:“又不是現場直播,錄制節目花不了多少時間。”
由哥嘴角一抽:您是老大,您最大,我服從還不行嗎!
與此同時,不同于《美人計》的官博下,安吉拉的私人微博新更新了一條動态。
沒有文字,就一張配圖,露出她細瘦的腳踝。現在,腳踝上一塊誇張的烏青醒目的刺激着人的眼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青衫風流的地……,不對,是手榴彈,麽麽噠(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