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月六日很快就來臨，周曉玟前一天還在跟許嘉遇确認他能否出席，得到的回應是軍事演習尚未結束。別人結婚是喜氣洋洋，張恒這幾天倒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別說是新娘陳詩婷，連做姊妹團的周曉玟也看得出來。
“今天誰也別去招惹恒哥，一切速戰速決。”身為姊妹團的頭兒李洛怡早就從兄弟團那邊收到消息，張恒心情不好，即是張指導心情不好，那大家今天就不是辦喜事，要改成辦……了。
“曉玟，你那位軍官男朋友在恒哥心中的地位真高。”徐佩珊感慨說。“可惜，他沒法來恒哥和詩婷姐的婚禮。”
“嗯。”周曉玟終於明白許嘉遇所說他和張恒一起長大的感情有多深厚，恒哥昨天才說，早知道就挑另一天結婚。
“曉玟，那你們豈不是找一天世界和平，國家風調雨順才能結婚？”鄭文慧決定以後不要找軍人做男朋友了，一年見不到幾次。
“現在國家不和平嗎？”周曉玟笑說。
“未來妹夫是上校，再升上升一點就是少将了，當然忙得不可開交。”李洛怡說，“開過槍的跟文工團的就是不一樣。”
“這我倒沒問過他。”
接新娘本來是一個可以盡情作弄新郎的機會，但是姊妹團很乖，沒有玩任何游戲，就讓張恒順順利利接走陳詩婷。
伴郎團中有國乒隊的球員和張恒的大學同學，還有一名特別高挑俊美的男生，那清爽陽光的少年一進來就吸引了鄭文慧的目光，興致勃勃跑去問少年叫甚麽名字、多大和做甚麽，把人家吓一跳了。
“難得遇到高顏值的，最起碼要知道名字。”鄭文慧對帥哥的興趣一直處於最高點。
“他是恒哥的鄰居，叫寧越，今年十九歲。”周曉玟說。前幾天張恒才介紹兄弟團的人給她認識，寧越是B大的學生，讀心理學。
“太年輕，我不忍心下手。”鄭文慧一臉為難。
徐佩珊不禁吐槽，“放心，沒有弟弟會看上怪姐姐。”
鄭文慧冷哼了一聲，才跟李洛怡一起讨論待會兒婚禮的事宜。
婚禮會場布置得相當高貴雅致，鋪了白色桌布的圓桌上放了粉紅色的玫瑰花球，門外有即影即有服務，供客人拍照留念，擔心客人等待入席期間會肚子餓，還準備了飲料、糖果和餅乾。
張家和陳家的親朋好友不算多，加上張恒和陳詩婷的朋友圈頗為相似，所以只辦了十五桌酒席，國家隊的人來了，還開玩笑說不知道該坐男家席還是女家席。
周曉玟坐在門外，負責招待到場的客人，提醒他們該坐哪一桌，還好張恒和陳詩婷邀請的賓客中沒有仇家，要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
“辛苦你了曉玟，要不先休息一下。”陳詩婷的母親白靜慧從會場走出來，見到周曉玟便過去說。
“不用了，我坐着也不累。”周曉玟笑說。詩婷姐的母親以前是演員，所以長得很漂亮，說話又溫柔，穿着旗袍還能窺見當年的風姿卓絕，聽說她以前還演過紅樓夢的林黛玉……
說着說着，陳詩婷的父親陳嘉沐也出來了，周曉玟覺得詩婷姐長相随了阿姨，叔叔看起來很嚴肅，有點軍人的感覺，嗯，跟許嘉遇身上的氣質挺像。
不曉得是哪位大明星來了，還驚動了隔壁會場的客人也過來八卦圍觀，周曉玟對娛樂新聞不上心，只知道是白靜慧的朋友，繼續低頭轉動手上的筆。
“你發甚麽呆？”忽然，有人伸手拿走了周曉玟手上的簽字筆，周曉玟擡頭一看，驚喜得尖叫起來。
“你怎麽來了？”周曉玟難得在大庭廣衆下如此興奮，因為───許嘉遇來了。
“剛好完成工作。”許嘉遇來不及回家換衣服，只好穿着草綠色作訓服過來，仍然是身形挺拔，隐隐含着一股冷凝不語的沉默力量，肩上深藍灰色的兩杠三星肩章最為顯眼，“婚禮還沒開始吧？”
“還沒開始，你趕緊去換衣服。”周曉玟見到許嘉遇臉色疲倦，還特地趕過來，就心疼不已。“要不先吃點東西？”
“沒事，我餓慣了。”許嘉遇心想，還是不要告訴曉玟他已經有十二個小時沒吃飯。
“這位是……”白靜慧剛好招呼了朋友入內，見到有一位陌生的年輕軍人來了，便上前打招呼。
“他是恒哥的朋友，許指導的兒子。”周曉玟連忙介紹，“這位是詩婷姐的媽媽。”
“恭喜伯母。”許嘉遇淺笑說。
“謝謝你，這麽年輕就當了上校，真是後生可畏。”白靜慧一下子就被他的肩章吸引過去。
“別這麽說。”許嘉遇不習慣被陌生人稱贊。
“詩婷的爸爸也是軍人，我有點軍事知識，你太謙虛了。老公，你過來一下”白靜慧笑說。
“是嗎？”許嘉遇說，意外見到一個故人走過來。
陳嘉沐走到妻子身邊，看到許嘉遇，也是一愣，不敢相信會在女兒的婚禮碰見許嘉遇。
“很久沒見……”許嘉遇意料未及，當年的警官會出現在張恒的婚禮上。
“你也長大了，在空軍工作挺好吧？”陳嘉沐還能從許嘉遇的臉上見到十多年前的輪廓，冷靜、沉着、心思缜密，怪不得會去當兵了。他做公安多年，見過不少棘手的案件，但像許嘉遇這樣的報案人确是萬中無一，當年他才讀高三吧，竟然有這樣的耐性和策劃力，确是難得。
“我挺好。”許嘉遇看着陳嘉沐，目光不期然有些閃躲，又想起當年那個炎熱的下午，他手上拿着證據，鼓起勇氣第一次主動走進公交局的情景。那位高大沉穩的警官相信了他的話，幫他抓拿了犯罪人，許嘉遇還記得陳嘉沐對他說，你進公安大學吧，以你的潛質，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公安。
周曉玟不明所以，詩婷姐的父親原來跟許嘉遇認識，但叔叔是做公安，聽他們說話的口吻，似乎認識了一段頗長的時間。
“你是阿恒的朋友吧？”陳嘉沐問。
“嗯，我們家是世交。”許嘉遇點頭說。
“哦，那你們的性格差很多。”在陳嘉沐看來，張恒外冷內熱，骨子裏還帶點孩子氣，許嘉遇卻是城府甚深，估計十七歲的許嘉遇比二十九歲的張恒還有心計。
“成長環境不同。”
“也對。”陳嘉沐想着也是。國家隊的生活能有多複雜？不就是打球、練習和比賽，他也慶幸女兒在這麽單純的地方成長。
“我先進去看阿恒了。”許嘉遇繞過陳嘉沐和白靜慧就進場，周曉玟有點疑惑，到底許嘉遇和陳嘉沐之間發生了甚麽事？
“曉玟，你跟他是？”陳嘉沐問。
“他是我的男朋友，叔叔，你以前就認識他嗎？”周曉玟問。
“我還情願沒有認識過他。”陳嘉沐苦笑說。周曉玟年紀不大，應該不知道許嘉遇當年做過的一件大事，“這事要等他主動告訴你，我不方便透露太多。”
今天是陳詩婷和張恒的大喜日子，周曉玟先壓下心中的疑問，稍後的日子才追問許嘉遇。
許嘉遇進了會場，就見到身穿西裝的張恒正拿着手機看着。
“嘉遇哥……你不是說來不了嗎？”張恒擡頭，看到許嘉遇出現，還以為自己太累，一時眼花。
“這不是來了嗎？你是不是很嫌棄？”許嘉遇對着張恒從來不會客氣，更不會管他今天是新郎。
“你來了就好，穿軍裝也挺好。”張恒笑說。“我倒覺得穿西裝挺不自在。”
“小乖也要結婚了，以前我牽着你的手去打球，現在你都退役。”許嘉遇打量着一身黑色西裝的張恒，看起來真是長大了，不再是輸球就紅眼睛的小孩，“以後你就有自己的家了，一定要過得幸福快樂。”
“嗯。”張恒笑了笑，卻有了想哭的沖動。
在許嘉遇面前，他永遠都是小孩子，仰望着他。
童年時代的他追着許嘉遇的身影，渴望能打得比他好，如今他名成利就，卻發現一切這麽可笑。
“你達成了我少年時代的心願，做了世界冠軍，還把你愛的人娶回家，小乖，你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命運給了張恒這麽多的磨煉，現在終於還給他平靜安寧了。換作是他走一次張恒的人生，他也未必能做得比張恒更好。
張恒笑着說：“謝謝你。”
“我感覺今天科叔又是娶媳婦，又是嫁女兒，比誰都要忙。”許嘉遇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忙碌的家長，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他是這場婚禮的統籌。
“他舍得兒子娶媳婦，但不舍得嫁女兒。”張恒失笑。自從父親知道詩婷要跟他結婚之後，已經不下百次說女乒隊防火防盜防師哥，就是沒想着防師弟，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呢？甚麽時候結婚？”
“不用擔心我的終身大事。”許嘉遇自有主張。
“說不定将來我的孩子會跟你的孩子一起去打球。”張恒光是想象，也覺得有趣至極。
“也許這次放棄打球的是你的孩子。”
“不曉得呢。”
忽然之間，張恒對未來的生活有了期盼，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婚禮簡單而隆重，非常配合陳詩婷和張恒的個性，沒有任何繁瑣的儀式，不到七時就開始上菜。
張家和陳家的親戚不多，陳詩婷的父母都是獨生子女，張繼科也是，張繼科的太太唐子妍倒有一個弟弟，不過他沒有出席，只是讓妻子過來道賀。主家席坐了張恒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和父母，還有他的舅母。
許嘉遇和張家雖然很熟，但也沒印象見過張恒的舅父舅母，今天一看，倒覺得她有點眼熟，卻說不出在哪裏見過。
白靜慧一見到張恒的舅母，卻是非常興奮，笑得快要哭出來，還說：“哎呀，原來阿恒是你的外甥，世界真小，兜兜轉轉還是一家人。”
張繼科聞言，還笑說：“你們認識的話，那就是親上加親了。”
許嘉遇把聽回來的話告訴周曉玟，周曉玟托着下巴想了一會才說：“中國有十四億人口，假設一半是男，一半是女，恒哥和詩婷姐能碰得上，然後結婚，結婚時才發現他們的親戚原來有部分人是重疊的，這機率，也未免太低了吧。”
“比起拿奧運金牌的機率更低。”鄭文慧說。
“要不你數一數這兒誰沒有奧運獎牌。”李洛怡往前方一指，剛好是國乒隊教練組的一桌，基本上有一半的人都有奧運獎牌，說句難聽的，吊燈砸下來，死的一半都是世界冠軍。“光是我們這一桌，只有你和許上校沒有奧運金牌。”
許嘉遇低聲笑了出來，來這個婚禮真是太逗了。
“你看沒拿過金牌，都不好意思來這裏喝喜酒。”徐佩珊搖了搖頭，“曉玟，你和許上校辦婚禮應該是一邊坐的是特別嚴謹的軍人，另一邊坐的就是我們，一群女神經病，哈哈哈。”光是想象，已經覺得很搞笑。
婚宴結束之後，許嘉遇送周曉玟回家，周曉玟喝了兩杯酒，有點醉意迷蒙，走在路上，拉着許嘉遇的手說：“那個，結婚蛋糕很漂亮……但是為甚麽，沒有派給我們吃？”
“蛋糕只是用作裝飾。”
“是嗎？”周曉玟頭昏眼花，無法思考，“這間酒店的飯菜挺好吃……但是，但是……”
許嘉遇扶着周曉玟的腰，覺得喝醉了的她真是一個話唠，“你想不出來就別說了。”
“可是，我不喜歡辦婚禮。”
“為甚麽？”
“忙得團團轉，都沒時間吃飯……我都餓了。”
“那我們只去領證就好了。”許嘉遇笑說。看來去一次婚禮，令周曉玟想了不少東西。
“嗯嗯，反正我又沒有家人會來婚禮……”周曉玟的聲音突然低下去，許嘉遇知道她又想起傷心事，正欲安慰她，卻發現她竟然靠着他的手臂就入睡，不禁失笑。
作者有話要說：
很快就寫完了！！！我要繼續努力碼字！！！
只要專心的話，日更六千不是一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