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外,或許我會因為他的離去痛苦一段時間,可是至少我還能保存着我們之間那些美好的回憶,而不是被燒毀的熊娃娃,也不是被塗改得亂七八糟、幾乎看不出原來模樣的賀卡……
可是,我真的能做到不聞不問,讓自己沉湎在對他的想念中,讓自己成為那個被抛棄的可憐蟲嗎?我做不到。如果不能弄清哥哥死亡的真相,我絕對不可能睡得安穩。那些我和他之間曾經有過的美好回憶就像是一種諷刺,而我不會讓自己的回憶變成這樣的。
“顧曉寫給你的信……”
就在我心裏亂成一團的時候,我突然聽見了從朵拉那個方向傳出了很小的聲音。
我擡起頭看着朵拉,發現她也看着我,眼裏竟然多了一抹我從未看到過的歉意。
“我把顧曉寫給你的信放在了他失足墜下的那個天臺……我想,或許我這樣做,他會原諒我曾經的任性,不再恨我……”朵拉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他寫給你的信撕掉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朵拉伸出了雙手,看着自己白淨的雙手輕聲說:“優,怎麽辦?顧曉會更讨厭我的……”
一直看着朵拉的師楠優看到她的動作,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懷裏,拉着她的雙手說:“朵拉,你沒事吧?朵拉?”
“血……好多血……”朵拉一邊大聲說着,一邊用力地擦着自己的雙手,好像上面真的有什麽一樣,“這信上面有好多血。顧曉,你快起來,你不要吓我!”
就算是我也看得出朵拉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站在一邊呆呆地看着。
就在這時,朵拉突然一把掙脫開了師楠優的懷抱,打開辦公室的門跑了出去。
“朵拉!”
我喊了一聲朵拉的名字,跟着她跑了出去,師楠優跟在我的身後也跑了出來。
朵拉瘦削的身體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一直保持着快速的奔跑速度,不但我追不上她,就連師楠優也沒能追上她,甚至在一個轉彎之後,我們失去了她的蹤影。
我大口地喘着氣,問身旁神色焦急的師楠優:“你知不知道她會去哪兒?”
“朵拉可能是去拿她放在天臺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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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前面的大樓,那裏并不是教學樓,而是老師們辦公的辦公樓,于是問師楠優:“可是這裏不是去教學樓的路啊,她不可能分不清楚哪裏是教學樓吧?”
師楠優看起來比我還要慌亂。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看了我一眼說:“自從顧曉失足墜樓以後,教學樓天臺禁止任何學生進入,所以只有負責清理天臺垃圾的清潔工才會有鑰匙。一般這個時候,他會先打掃辦公樓,可能朵拉去找他拿鑰匙了。”
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盡管師楠優對這些事情似乎知道得很清楚,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對師楠優說:“你去辦公大樓找朵拉,我去教學樓樓頂看看。”
說完,我不等他回答,轉身就朝教學樓跑去。
說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明明知道是因為朵拉的任性才會有那些讓哥哥痛苦甚至死亡的懲罰游戲,可是我沒有辦法不管她的死活。
我是想要一個結局,關于這件事情的完美結局,可是我想要的結局不是這樣的。我希望師楠優和朵拉能夠真正認識到他們所做的一切是多麽的惡劣,給愛着哥哥的人帶來的痛苦是多麽的刻骨銘心,但在這個結局裏,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以生命作為代價來償還。
我飛快地跑到樓頂,發現本來應該被鎖住的天臺大門已經被人打開了,黑色的生鏽鐵門敞開着,就像一張黑色的嘴巴,散發着令人不愉快的氣息。
我順着鐵門敞開的縫隙上了天臺,一轉頭就看見了朵拉。她攀着天臺的邊緣,正伸長了手臂想從天臺外的一條窄窄的條形磚上拿回一個牛皮紙紙袋。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牛皮紙紙袋是師楠優從我寝室裏拿走的那個裝着信紙碎片的紙袋,而它現在就躺在那個十分危險的地方。
春陵中學的教學樓天臺和普通教學樓不一樣,因為是純英式建築,所以建築頂端雖然有一個小小的天臺,但沒有除了欄杆以外的防護欄。作為建築主體風格的一部分,天臺外的部分做成了斜斜的滑面,并且在上面還鑲嵌了滿滿的琉璃牆磚。
朵拉将牛皮紙紙袋放在天臺外到琉璃牆磚之間的一條狹窄縫隙。如果站在天臺內側,很難夠到紙袋,除非站在外側蹲下身體,才能确保一定能夠拿到紙袋。
眼看朵拉的身體探出天臺越來越多,我連忙沖了上去,一把将她拉了回來。
“你放手!我要把那些信拿回來,不然顧曉不會原諒我的!他不會原諒我的!”
朵拉掙紮的力氣很大,我幾乎快要抱不住她了,然而我不敢放手,生怕一放開她就會繼續做那件危險的事情。
她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動作卻相當用力。她已經徹底進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只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她。
“朵拉!”還好,這個時候我的耳邊傳來了師楠優的聲音。
“快過來幫忙!”我抱着朵拉大喊。
關鍵時刻,師楠優跑到了我身邊,幫我一起按住了還在掙紮的朵拉。
“我要去拿信還給顧曉!我要去拿信!你放開我!”
朵拉掙紮中甚至用尖尖的指甲抓破了師楠優的臉頰,我忍不住對朵拉大聲說:“你不要亂動,我會把信拿回來的!”
或許朵拉認出了我的聲音,她一下子安靜下來,愣愣地看着我。她眼中的無助讓我同情她,可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我想拿回信,這不僅僅是為了朵拉,也是為了哥哥。我想親手保護他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兒寶物……
“還是我去吧。”師楠優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一抹擔心的神色。
“不。你要看着朵拉,別讓她過來。”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
站在天臺邊上,我伸手攀住欄杆,小心翼翼地翻了過去,這時師楠優輕聲對我說了一句:“若紗,小心。”
看着他眼裏閃過的複雜神色,我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靠近放置牛皮紙紙袋的那條狹窄的縫隙。
我慢慢地蹲下身體,伸手勾住了牛皮紙紙袋的邊緣,然而因為我手臂太短,我始終只能用指尖觸到它。
想拿到它,我必須把身體伏得更低,并且手要伸得更長。
我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變換姿勢跪在了邊上,壓低身體向前一點兒一點兒地伸展開身體。
近一點兒,只要再近一點兒我就可以拿回屬于我和哥哥的寶物了。
我看着唾手可得的牛皮紙紙袋,輕輕地松開了攀住欄杆的手指,然而就在這一刻,我的身體因為沒有了着力點而失去了平衡……
當時我攀爬在天臺上用力地想夠到牛皮紙紙袋,可是當我放開攀住欄杆的手臂時,身體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向下摔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間,我害怕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因為失重所帶來的恐懼僵硬起來,然而也就在同一瞬間,我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了希涵焦急而緊張的臉。他的身體翻出了欄杆,一只手緊緊地抱着我,另外一只手卻緊緊地抓住了欄杆,我甚至能夠看到因為我和他的體重,過于用力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凸顯出了青筋。
希涵沒有說什麽,直到把吓得雙腿發軟的我拖回了天臺,才狠狠地瞪着我。
“希涵……你怎麽會在這裏?”
看着生氣的希涵,我忍不住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因為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剛才被我用那樣的話傷害的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還救了我一命。
希涵的眼裏閃過一抹被傷害的神色,他大聲地反問我:“我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不希望我在這裏嗎?你知道不知道看到你松手的那一剎那我有多擔心?擔心自己的動作不夠快,不能抓住你!”
他語氣中的痛苦和憤怒讓我這才幡然醒悟,我剛才的舉動和我之前說過的話有多傷害他。
看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眸中越來越多的霧氣,我的鼻子有些發酸。我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才能挽回一切。我自以為是的選擇是這樣的自私,甚至傷害了眼前這個一心要保護我的大男孩。
“希涵……對不起……對不起……”
我小聲地重複說着歉意的話語,然而希涵緊繃的嘴角在我着急得快要掉下眼淚的那一刻放松了。
他伸手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用溫柔的語氣安慰我說:“若紗,不要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的懷抱是那麽用力,把他的擔心和痛苦都通過這樣一個擁抱表現出來了。
希涵捧着我的臉頰,将一個吻印在了我的額頭上:“剛才接完你的電話,我很難過……雖然我親耳聽見了你說的話,可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我。然後我遇到了和你一起住的學姐,她說看到你跑到天臺上來了,所以我就跟着上來了。”
聽了他的話,我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除了師楠優和朵拉之外,什麽人也沒有。
我小聲地問希涵:“那多多學姐呢?”
希涵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師楠優,冷靜地說:“我上來的時候,讓她去找校長過來了,現在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到了吧。”
師楠優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慘白,他放開了朵拉,站直身體,走到了放置牛皮紙紙袋的那個天臺欄杆前。
我看着他的舉動,忍不住問:“會長,你想做什麽?”
希涵用力地拉着想要過去的我,靜靜地看着師楠優,沒有說話。
師楠優對我露出了一個熟悉的笑容,說:“若紗,我只是想做點兒我應該做的事情。”
說着,他用手撐在欄杆上翻了過去,看到這一幕,朵拉發出了一聲擔心的驚叫。
師楠優對着朵拉輕聲說:“朵拉,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從小到大,我一直扮演着父母所喜歡的那個乖寶寶的角色,不能淘氣,也不能成績不好。補習班和練習題就是我一直擁有的全部……我一直很讨厭這樣的生活,可是為了讓父母開心,我不得不繼續扮演那個懂事的好學生。”師楠優擡起頭看着我,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若紗,其實我很喜歡你和顧曉,因為你們的率直讓你們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想到什麽就會做什麽,如果覺得自己沒有錯就會堅持下去,這樣的性格我一直希望能擁有,所以當我看到這樣的顧曉時,我真的好羨慕他。但是當他這樣的性格吸引了朵拉之後,我就變得讨厭他了,所以我開始恨他,尤其在朵拉找我,告訴我她想用懲罰游戲逼迫顧曉愛上她的時候,我沒有阻止朵拉,反而幫助她完成心願。”
“我一直在心裏期待着顧曉對朵拉和我的屈服,可是又希望他不要屈服,這種矛盾的心情一直到顧曉失足墜樓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聽着師楠優的話,我忍不住把頭埋在了希涵的懷裏,不想去聽他的忏悔。
“我想,或許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也彌補不了曾經犯下的錯誤了,可能這是我唯一能夠彌補你,也是唯一能夠贖罪的方式了。”
當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一股不祥的預感驀地占據了我的心頭。我擡起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師楠優攀着天臺欄杆伸手去拿牛皮紙紙袋。
因為緊張而狂跳的心髒在這一刻讓我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嘴巴,我緊張得甚至屏住了呼吸,不敢大聲地喘氣,生怕因此讓他有什麽閃失。
或許是聽見了我暗中的祈禱,師楠優成功地拿到了牛皮紙紙袋,并且把牛皮紙紙袋扔回了天臺上。
我上前撿回牛皮紙紙袋打開一看,裏面的碎片真的是他從我那裏拿走的,忍不住高興起來。可是當我看見他還沒有翻回天臺時,又緊張地對他說:“會長,你快進來。”
與此同時,天臺的鐵門又一次被人推開了,蕭多多和校長以及數名老師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楠優,你在做什麽?還不快點兒進來!我已經知道你做的事情了,如果你要彌補你的過錯,那麽你必須回到天臺上才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校長看到師楠優大半個身體懸在天臺外,擔心得臉色都白了。
師楠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伸手攀着天臺欄杆向裏面攀爬。
然而就在他準備翻越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後一仰,就這樣摔了下去。
目睹這一切的朵拉随即發出了可怕的尖叫,我和希涵連忙沖到朵拉的身邊,把一心要撲過去的她給牢牢地拉住了。
這是一個意外嗎?
看着這一切在我眼前發生,我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甚至手腳都因此而變得冰涼。因為我在師楠優墜樓的那一瞬間,分明從他的眼裏看到了解脫,而且在他轉頭看向我的時候,我看見他蠕動的唇形好像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尾聲 你的懷抱,我的未來
陽光穿透了蔥郁的樹木,照射在春陵中學那純英式的校舍上,投映出了斑駁的陰影。那帶着古老氣息的校園在香樟樹的清香中顯得那麽安寧,仿佛一幅古老的油畫,在禁锢的時光中慢慢地發酵,展露出迷人的韻味。
一直沒有停止流轉的時間仿佛在這裏失去了魅力,三年後的春陵中學依舊和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學校時一樣,保持着那古樸而優雅的魅力。
走在兩側種滿香樟樹的林蔭道上,帶着溫暖氣息的風輕輕地拂在我的臉上,讓我腳下的步伐因為平靜的心情而輕快了許多。
三年了,在這個學校我已經待了三年了。可是為什麽在我看來,三年的時間是那麽短,仿佛初入校園的那個青澀的我就在昨天呢?
翠綠的樹葉在微風的輕拂下發出了“沙沙”的清響,被陽光拉長的樹蔭重疊在了我的倒影上,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延展,好像有另外一個人陪伴着我一樣。
我伸手将滑落的劉海兒撩起來別在耳後,閉上眼睛感受着這美妙的氛圍,心裏回想着的卻是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三年的時光對我來說并不長,可是我覺得這三年過得異常充實。每天努力地看書,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中發現自己離哥哥的夢想越來越近。直到半個月前,我終于完成了進入春陵中學的夢想——考上K大。
這也是哥哥的夢想,我曾經以為不會有實現夢想的那一天,可是當我接到通知書的時,我激動得差一點兒尖叫起來。
明天,我将帶着下一個要和哥哥一起實現的夢想,踏上去K大的路途。在那裏,我會用功讀書,連哥哥的份也一起努力。
對于這個學校,我曾經有過痛恨,可是在這一刻,那些曾經在心底積壓的痛苦随着夢想的實現而消散,母校的故地重游甚至讓我想起了在這裏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對我一直照顧有加的多多學姐,情緒激動得無法控制的朵拉,接近我以後惡整我的師楠優,還有……
突然,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我轉過頭看着那個跑過來的人,忍不住微笑起來。
“若紗,這麽大太陽渴了吧,我給你買了冰水。”希涵跑到我的面前,把一瓶還冒着絲絲寒氣的冰凍礦泉水遞給我。
擰開瓶蓋,我喝了一口冰凍的礦泉水,那冰冷的甘甜液體緩解了夏日的暑氣,也讓我因為回憶而變得有些沉重的心情重新輕松起來。
眼前的希涵還是那麽帥氣,可是已經脫離了少年的青澀。三年間,他的身體變得強壯了許多,那張漂亮的臉蛋也因為年紀的增長成熟了許多,但那雙如同貓眼般慵懶的眼睛依舊沒有改變。
現在的希涵雖然還是不怎麽喜歡笑,可是他身上标志性的冷漠氣質因為性格上的轉變而消失了,當然這種轉變也為他帶來了更多人的仰慕。
發現我愣愣地看着他,希涵皺起眉頭用冰凍礦泉水的瓶子輕輕地點了一下我的鼻尖。
“若紗,你在發什麽呆啊,快回神!我給你帶來了多多學姐的信呢,是剛才在收發室拿到的。”希涵一邊說一邊從衣服的口袋裏摸出兩封信遞了過來。
第一封是多多學姐寫給我的信。我拆開了信封,拿出信紙看了起來。
“若紗,見信安好。最近我參加了一個世界歷史讨論組,裏面有許多外國留學生呢。大家在一起讨論的感覺真好,就是現在覺得以前不喜歡英文課真是太笨了,現在活該要加倍努力呢。”
看着信上畫着的哭泣的鬼臉,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兩年前,多多學姐終于對家長安排的未來做出了抗争,她堅持填了A大的世界歷史專業,并且告訴家長和老師,如果不讓她讀這個專業,她就會罷考。
這樣的舉動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包括我,可是當我看到終于鼓起勇氣為自己争取夢想的多多學姐,我打心眼兒裏為她感到高興。
“那天接到你的電話,說你已經被K大錄取,我松了好大一口氣,因為這是你的夢想,我一直都在祈禱你夢想成真。明年我們系會有大學院校的文化交流,我已經和K大的歷史系聯系過了,如果真的能到K大,我會來看你的,可是你不要因為看到我高興得哭鼻子啊!”
這樣活潑的語氣真看不出是多多學姐寫的。我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輕輕地把信按照之前的折法折好,重新裝回了信封裏。
然而當我看到另外一封信時,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信是朵拉寫來的,我在春陵中學就讀的三年裏,她每天都不間斷地寫着同一封信。
我打開信封拿出信紙輕輕地展開,三個字大大地橫在了信紙上:“對不起。”
看着這三個字,我又想起了三年前讓我驚恐的一幕,不由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拿着信紙繼續往前走。
走到了教學樓前,我把一直拿在手裏的白色玫瑰花放在了當初師楠優墜樓的那個地點,而這也是哥哥墜樓的地方。
青白兩色相間的地板上早已沒有了當初從師楠優身體裏滲出來的血跡,白色的玫瑰花放在那幹淨的地上,就像是天使掉落的羽毛一樣唯美,卻又處處透露着令人窒息的憂傷。
站在這兒,我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從希涵手裏接過打火機,我把印着我名字的K大錄取通知書和朵拉寫給我的信拿了出來,點燃之後放到了地上。
白色的紙在火苗的舔舐下慢慢地變成黑色,然而在一陣微風拂過之後,又消散得無影無蹤。
心底一直隐藏的痛苦在這一刻仿佛也随着那被吹散的灰燼消失,我回頭看着一直站在我身後的希涵,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輕輕地拉起希涵的手,直視着他的雙眼,對他說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話:“希涵,謝謝你這三年來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也謝謝你一直用寬容的态度包容着我的任性。”
在那次天臺事件之後,我雖然一直和希涵保持着友誼以上的關系,可是在我的刻意維持下,我們的關系從來沒有到達過愛情那一條臨界線。
因為對我而言,在迎接幸福到來的時候我會突然變得很膽怯,很怕不知什麽時候這份幸福就會從指縫間溜走。在我看來,抓住這唾手可得的幸福其實比忍受曾經經歷過的痛苦更需要勇氣。
然而一直溫柔地站在我身後的希涵從沒有對我的膽怯表示過任何不滿,他總是守護着我,在我每一次回頭時都可以看到他的微笑和他堅實的臂膀。
他就像當初的哥哥一樣,在一夜之間丢掉了他一直想追求的純白色,也卸下了冰冷的僞裝。對他而言,可能那些黑色的霧氣會成為他一輩子都必須忍受的痛苦,可是他告訴我,只要有我,他就不會再懼怕痛苦。
我伸手摟住希涵的脖子,把我和他的距離拉近後,将一個深深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火熱的唇相接的那一刻,我的心忍不住“怦怦”地跳動。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這麽親密的舉動還是比我想象中更甜蜜、更緊張。
因為是自己主動親吻他的,這種羞怯的感覺讓我在大膽的動作後紅着臉避開了希涵的目光。
他驚訝地撫着自己的唇瓣,然後用力地把我摟在了懷裏:“若紗,你相信我可以給你幸福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聲,幸福地笑了起來。
是的,我相信希涵一定會給我他所承諾的幸福,因為在這雙手臂中,有我想要的全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