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等到旅店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司機帶他們去了一家相熟的旅店,前臺的老板娘一邊看電視劇一邊為他們辦手續。
小姑娘在車上睡了一覺,現在倒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提議:“要不我們別睡了,在房間裏鬥地主,一會直接去看日出?”
“別別,”齊雨潇笑得有些無奈,“我年紀大了,熬不了夜了。”
司機幫他們辦好了入住,把身份證還給三人,他老練地安排着:“咱們這看不了日出,都睡去吧,明早我領你們去湖邊,這到湖邊還有一個小時呢。”
齊雨潇松了口氣,她詢問小情侶的意見:“明天我時間趕,可能要早點出發,你們是多休息會還是跟我一起?”
“我們不趕時間的。”
“這樣吧,”司機跟齊雨潇提議,“明天咱們上午去二郎劍,中午回來接他倆,下午送你們去沙島玩玩,如果天氣好還能看上日落。”
“二郎劍就是湖邊嗎?”得到肯定的答複,齊雨潇點點頭,“那就這樣,日落就看情況吧。”
幾個人說定,她又跟司機約好明天早上出發的時間,這才各自回房。
她回房沒一會,就有人來敲門。
齊雨潇從貓眼确認了來者才打開房門。
“姐,我看你沒衣服,給你送一件外套來,早上很冷的。”小姑娘套了件大外套,給她遞了一套紅色的針織衫,抖落開來,長至腳踝。
齊雨潇又是意外又是感動,沒想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為她想得如此細致妥貼。
“那你呢,有穿的嗎?”
“有的呀,我還有一件外套。再說中午出太陽就好啦,我就是怕你早上出去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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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你!”齊雨潇笑了笑,“你叫我潇潇吧,潇灑的潇。”
小姑娘呀了一聲,伸手拍了下額頭,語氣懊惱:“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傅一一,我男朋友你叫他老程就行,別看他年輕,可比我大5歲!”
她努力撸了撸袖子,伸出手掌,比了個五。她本來身材嬌小,穿着男朋友的外套,手臂還沒有衣袖長,看上去格外小。
齊雨潇笑了:“好,我記住了。早點休息吧。”
一天的車馬勞頓下來,她實在有些辛苦,幾乎是到頭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向來早起的她,還是被前臺的morning call叫醒的。
面色黝黑的司機在大堂等齊雨潇,她吃完早飯兩人才出發。
去二郎劍的路很好走,因為不是旅游旺季,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剛一個小時,他們就到了湖邊。
齊雨潇這才知道二郎劍是一個景區,裏面是游戲設施。
“我不想玩這些,就想去湖邊。”
于是司機又帶她往回走了一截路,重新下道,從牧民自發圈占的小路中進去。
砂礫小路筆直地通向湖邊,出租車在小路上颠簸不已,所到之處,揚起一片飛塵。
司機指着路兩旁是枯黃的草地,“你在早些時候來,這全都是油菜花。”
齊雨潇側過身,望着一片枯草。
如果早些時候來,藍天白雲,碧水黃花,一定很美吧?
“等下次有機會再來。”她想象着那樣的風景,有些遺憾。
其實開始只是想随意走走,她對西寧唯一的認知就是青海湖,然而心裏也沒有抱多大的期望。反倒是到了當地,才覺得風光旖旎,景色怡人。
小路上沒什麽車,到了湖邊才發現游客并不少。
三三兩兩地在湖邊嬉戲游玩。
她這才發現,原來青海湖真的像大海一般遼闊。
遠遠望去,似看不見邊界。天空底下是漫漫黃沙堆成的巨大沙山,清澈的湖水拍打着湖邊鵝卵石,掀起一朵朵小小的白浪。
只是天空不作美,此刻的雲層太厚,顯得有些陰沉。
齊雨潇深吸一口氣,高原上清冽的冷空氣,進入肺葉,讓人精神為之一震。她從地上撿起一兩顆薄薄的石子,向湖中擲去。石子飛快地掠過水面,掀起三四個水漂。
“照相嗎?立等可取啊立等可取!”不遠處有商販吆喝。
帶着牛仔帽的牧民攔住她,笑問道:“姑娘照相嗎?不貴,照了馬上就可以拿。”
她想了想,留個紀念也好。
于是在老板的指揮下,拍了一張标準的游客照。
相片很快沖洗、過塑,被遞到她手中。
照片中的人,裹着長長的外套,笑得一臉燦爛。
齊雨潇看了看,有些失笑。
多年以後,如果單看相片,會不會以為當年的自己,真的這樣輕松快樂?
中午回了旅店休息,她吃了午飯睡了一覺。
醒來才發現外面已是豔陽高照。
高原上的天氣,果真變化無常。
只是陽光雖然燦爛,但溫度并不高。她還是穿了傅一一的外套,才跟他們一起出門。
司機帶着三人去了沙島。
景區離旅店并不遠,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
司機帶他們買了票,就在門外等。
三人坐着景區裏的車,又走了十幾分鐘才到湖邊。
景區裏的設施比上午牧民自圈地的地方完備許多。
傅一一興奮地跑到湖邊,麻溜地脫了鞋襪,卷起褲腳踩進水裏,“水好冰啊!”她彎腰舀起湖水潑向老程。
“靠!相機啊!”老程護着胸前的相機,有些狼狽的躲閃,“別鬧了!相機!”
“快給我照相!”
傅一一開始各種擺造型,老程盡職盡責地給她拍起來。
“潇潇快來,給你也照幾張啊!”傅一一朝齊雨潇招招手。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的,”老程把鴨舌帽的帽沿往後戴去,露出稚氣未脫的臉,“給你們照張合影吧。”
“我給你們照吧。”她不想下水。
“好啊好啊,老程快來!”
照了相,傅一一從湖裏出來,老程從随身包裏拿出毛巾給她擦腳。
她收拾好自己,看旁邊有游客騎馬,眼睛一亮,“老程潇潇我們騎馬吧!”
傅一一的聲音吸引了牽馬的婦人,她收好游客的錢,牽着馬走到他們面前。
“我不會騎馬。”齊雨潇擺擺手拒絕。
“嗨,這有什麽會不會的,我在前面牽着馬呢。”婦人笑着插話道,“我家馬兒可乖可聽話,你就只管坐着就行了。”
“就是,我們騎馬上那座沙山吧,走的話肯定要累死!”
白馬轉着濕漉漉的眼睛,齊雨潇也有點動心,“這是你家自己養的馬嗎?”
“可不是嗎!我家好幾十匹馬呢!你看看這馬長得多好!”
齊雨潇見這婦人又熱心又憨厚,便不再拒絕:“那好吧。”
于是婦人又叫來了自己的同伴,三個人各乘一騎。
牽馬婦人托着齊雨潇翻身上馬,又将缰繩放到她手裏,再三叮囑:“來,抓緊繩子。腳踩在馬蹬裏就行了,手千萬千萬要抓緊繩子,不能放咯!”
她點點頭。
婦人轉過身去,拉動另一根繩索,對着馬兒說:“來,走着,我們上山啰!”
那沙山看似近在眼前,走來卻非常辛苦。
雖然是秋天了,但下午的太陽還是充滿了灼燒感。
幸好選擇了騎馬。
馬兒慢悠悠地走着,胸前的銅鈴铛傳來清脆的響聲。
傅一一指揮着老程給她拍照。
他們慢慢上了山,登高臨遠,視線所及,比山下又有不同。
“哇,青海湖真是太漂亮啦!”
傅一一跳下馬,在山頭向湖的方向跑去。
“你慢點!”老程緊跟着她。
齊雨潇也慢慢走在他們後面。
走到山頂的盡頭,幾個人就地坐在沙漠裏。
天空是好似被大筆暈染過的水藍色,白雲溫柔地一團依偎着另一團。沙山連綿着在遠處擁着攔着湖水,這湖水似藍非藍、似綠非綠、藍中帶綠、綠中泛藍,在一團黃沙的懷裏,仿佛是遺世的一塊碧玉。可她實在太大了,真真像海一般廣闊。站在沙山上望去,就像在天上俯瞰,總擔心一腳踏空,便跌入那多情的海子裏。湖水蕩漾着,陽光下波浪像一根根銀色的絲線,迷了人的眼。
真是太美了。
齊雨潇一時語塞,簡直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美景。一時之間胸口好似被什麽東西充盈着,竟有些呼吸不暢。
大約見山見水,便會産生這樣的浩然之氣吧。
如此攝人心魄的美景,人心大概很難不被感動。
一時之間,竟沒有人說話。的确,此刻再優美的辭藻也是多餘。
坐了一會,老程說:“我去那邊看看,漂亮就叫你們。”
“好啊。”傅一一點點頭,接過他的随身包。
齊雨潇抱着腿,偏頭看他們,兩個一看就還是學生,但現在并不是假期……
“逃課啊。”傅一一滿不在乎地說,“我們出來分手旅行。”
齊雨潇有些意外,“你們看起來感情很好啊。”
“是挺好的。”傅一一偏着頭思索,簡而言之,“他全家移民不會回來了,而我寡母在家不能跟他走。我們不合适,所以決定和平分手。”
齊雨潇有些贊許,小姑娘看起來天真浪漫,沒想到看問題這樣理智。
“不争取了?”但她忍不住多嘴,“現代社會交通很便利的。”
“不争啦。”傅一一抓起一捧沙,看它随風而去,白淨稚嫩的臉上,浮起幾分滄桑,“何必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如果有一天條件成熟,感情還在,也有機會的呀。”
齊雨潇嗯了一聲。
“你呢,也是失戀了嗎?”傅一一從背包裏拿出濕巾和零食,不等她回話,繼續道,“我一看就是,哪有出來玩不帶行李也不帶手機的?”傅一一安慰老練地拍拍她,“你這可不好,家人會擔心的。”
齊雨潇笑笑:“所以呀,晚上還要趕回去,明天還得上班呢。”
傅一一點點頭:“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不容易。”
“你才多大?”說話這樣老氣橫秋。
“年齡不等于閱歷。”她擦擦手拆了包零食給齊雨潇:“來,我給你分析分析。”
齊雨潇失笑:“我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沒關系啊,你慢慢說,一個人承受不住會憋壞的。”
不知是不是換了個環境,齊雨潇竟真的被她說動,有了傾訴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