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頭頂傳來他一聲嗤笑。
齊雨潇故意将話說得這樣抑揚頓挫，帶着種不自覺的嬌俏。這男人吃軟不吃硬，她放低姿态就對了。
葉城果然沒有再繼續追問。
齊雨潇暗暗松了一口氣。
算起來也是一種人生歷練吧，從前每次和葉城正面對抗都以失敗告終，她吃一塹長一智學乖了，能不争鋒相對盡量避開鋒芒。
她有些自嘲地想，知道她個性沖動，脾氣不好，所以老天爺專門指派了葉城來磨練她的性子。這幾年下來，客觀來說，她倒的确長進不少。別的不說，起碼忍耐心和睜眼說瞎話的功夫日漸增長。
她弄好一邊，又去整理另一邊：“吶，好了。”
葉城嗯了一聲，伸手随意撫了撫她的長發，像是對待一只寵物。
也許是見她乖巧，葉城沒有再為難。他微微彎腰前傾，一只手撐在書桌邊緣，另一只手落在鍵盤上，飛快地浏覽她的PPT。
因為靠的近，葉城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向她襲來。大約是晚上喝了酒，他素來淩冽的氣息裏夾雜了淡淡的醇香。齊雨潇有些心猿意馬，她努力将視線集中電腦屏幕上，餘光裏卻是他随意敲擊鍵盤的長指。
葉城的手指很是修長，骨結适中，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
她不知怎麽，忽然想起這雙手握住自己的感覺。
……
“在想什麽？”
他清冷的嗓音冷不丁地在耳畔響起。
齊雨潇猛然清醒過來，側過臉見他的眸光一閃，“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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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竟然看他看得走神，連他說話都沒聽見。
好在葉城似乎心情不錯，他又問了遍：“你的提案核心是什麽？”
葉城的壓迫感太強，平時相處還算好，如今他切換到公事公辦的角度幫她看方案，那種上位者的威嚴就不自覺地流露出來。齊雨潇覺得有些頭皮發緊，像是把作業給老師批閱的小學生。
她站起來，将位子讓給他坐，“擴大企業知名度。”
葉城沒有推辭，靠進椅子裏，身姿舒展。他打開長腿，伸手攬過齊雨潇的腰肢，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齊雨潇：“……”
她作勢要起來：“你這樣我沒法好好給你講。”
“怎麽了？”
“感覺像潛.規則一樣。”她小聲抱怨。
也不知道這句是哪裏好笑了，葉城黑亮的眼睛染上點點暖意。他偏不放手，反倒得寸進尺地将她環抱住，壓在自己胸膛上。
“潛.規則？”他清冷的嗓音有些沙啞，目光在她眉眼之間流連，“你懂得不少嘛，怎麽，經常被潛，嗯？”
上揚的尾音，帶着微醺的酒香。方寸之間，登時多了幾分暧昧。
齊雨潇掙脫不過，伸手在他胸口輕錘了一記粉拳，聲音軟軟的：“你別鬧了好不好。”
葉城：“……”一雙厲眸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齊雨潇暗自嘆口氣，揚起臉去親吻他的側臉。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
飽滿的唇瓣，不期然碰上同樣的柔軟。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頓時睜大。映入眼簾的，是因為盡力太近而失去聚焦的，葉城黑亮的眼眸。
齊雨潇本能的抗拒，雙手抵上他的胸膛，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的反抗，引來葉城蟄伏的征服欲。
長臂強硬地将她圈起，他閉上眼，投入起來，執拗地要拉着她一起沉淪。
身體的溫度越來越熱，情.欲漸漸蘇醒。
再下去，就不是一個吻這麽簡單了。
葉城放開她，薄唇在她唇畔流連地淺啄。
一時之間，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不穩。
齊雨潇睜開眼，雙眸泛着霧氣，表情還有些茫然，只聽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輕聲問道：“然後呢？”
然後？
什麽然後？
齊雨潇立刻清醒過來，她暗自懊惱，竟然被葉城吻得七葷八素，真是丢人！
她恨恨地橫了他一眼，推開他坐了起來。
只是她雙眼含春，在身下的男人看來，這表情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葉城低笑，聰明地轉移了話題，“企業提升知名度僅僅是手段，目的呢？是樹立品牌還是危機公關？”
“……這個，應該是樹立品牌。”齊雨潇深吸一口氣，也将注意力集中在方案上。
“再然後呢？”葉城提點她，“你仔細想一想，如果他們要的僅僅是維持現在的定位，那為什麽要舍近求遠找你們？”
他的長指，随意地順着她的脊椎游弋。
齊雨潇繃直了脊背，忍不住有些惱怒地反手打掉他的大掌。
“……”
再下去，有人又要炸毛了。
葉城低笑，見好就收。
他清了清嗓子，言歸正傳。
“很明顯，對方的目标既是樹立品牌，又是擺脫危機。換言之，是通過樹立品牌來擺脫公司危機。”
“沒有吧……”齊雨潇聽他這樣一說，顧不得發洩自己的不滿，她有些懷疑，“開會我去了，沒有說這些啊……”
“如果對方在洽談中沒有表露出這樣的需求，那麽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他們的負責人沒有領會管理層意圖，二是你們根本沒有入圍資格，不過陪跑而已。”
齊雨潇驚呆了，完全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深意。
她聲音有些幹澀：“為什麽你這麽篤定？”
“你在提案一開始就羅列了這幾年該公司的市場份額變化圖，但你只是為了讓PPT更好看，根本沒有去思考這份數據變化的含義。”
葉城在電腦屏幕上虛點了兩下。
“從餅狀圖上，我們可以看出在過去五年，這家公司的市場份額只能說三分天下有其一。”
“但是圖表上看不出來的隐形情況是，這幾年沿海地區人工成本逐年提高，過去靠廉價勞動力維持高額利潤的模式無法維持。那麽在其他生産成本不變的情況下，你怎麽辦？”
“……”
齊雨潇皺了皺眉，忽然覺得葉城提出的問題為什麽比領導提的還要難回答，明明他們的行業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如果你是老板，你想要什麽？”
她有些遲疑:“……想盡辦法擴大市場占有率？”
他點點頭：“這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一切營銷手段都應該是為這個目的服務才是有效的。”
齊雨潇迅速調整思路，順着葉城的提示想下去：“作為行業中的第一梯隊，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們摸清整個生産流通的每一環節，産品線趨于穩定，生産資源結構幾乎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而這樣的輕工業，技術含量較低，新技術的研發并不會引起行業變動。成本一定，想要獲得更高的利潤，只有多賣産品。”
“可是又因為這不是技術性的行業，現有競争對手之間很難真正拉開差距，同時入行門檻低，會帶來新的競争者瓜分市場分割。所以，他們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産品定位和公司形象上，試圖通過宣傳手段擴大企業知名度，以此搶占市場占有率。”
葉城雙手抱胸：“說下去。”
“好。”她得到鼓勵，多了幾分信心，“所以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為企業打開局面，甩開其他競争者，迅速占據有利局面。”
她迅速翻開資料，“這家企業，來自福建，是地方民營企業龍頭，去年在深交所上市，但其影響力僅僅限于東南沿海區域。如果能将其知名度推廣至全國，自然有助于提升銷路。擴大知名度最直接的方法是廣告和代言人，如果兩者結合則事半功倍，但是這只是手段，而目标則是促進銷量，所以如果選擇廣告和代言，那麽內容與定位就得多加考究。”
他目露贊許：“不錯。”
齊雨潇整個人豁然開朗，她迅速翻出公司的詳細資料，準備重新研究福海公司的産品。
“——咚咚。”
齊雨潇站了起來，“請進。”
張阿姨推門而進，端着餐盤，盤子裏是熬好的雞絲粥，和明目的枸杞水。
她将一碗一杯放在書桌的一邊，笑着勸齊雨潇：“小姐，多少吃點，這是先生特地吩咐的。”她含笑看了一眼葉城，說完轉身出去了。
齊雨潇看着還在冒煙的細粥，也覺得有些餓了。她端過來嘗了一口，米粒軟糯，雞肉入口即化，忍不住胃口大開。
葉城站起來，拎起自己的外套，“坐着吃吧。”
她沒有說話，端着瓷碗重新落座。
“慢點，太晚了吃得太多對胃不好。”葉城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齊雨潇忽然有些不敢擡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只聽見他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澡”就走了。
齊雨潇看着他出去，帶上了房門。她放下碗，神情有些惝恍。她揉了揉微微發澀的雙眼。
葉城不愛笑，讨厭麻煩，他不會做節外生枝的事情。他所做的，任何表面上看起來多餘的事，都是為了确保達成目的而存在。
可是他沒有任何讨好自己的必要。
這是……他的關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