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腥的盛宴(三)
宋天就在已經被吓得肝膽俱裂的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了叩門聲,接着是葛玲的聲音:“你叫什麽啊!死了人啦!”
這聲音頓時猶如天籁一般傳入宋天的耳裏,他立即回過頭喊道:“阿,阿玲……快打開,有……有……”
随即他再把目光看向便池……那裏,卻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我想了解一下,鬧鬼的說法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隐索性幹脆也就扮演起記者的身份來了,而秦守天索性也把自己的記者證拿了出來,更加令阿秀信服了。
随即,李隐在阿秀家外廳的一張八仙桌上,鋪上一張紙,并拿出一枝筆來,問:“阿秀小姐……接下來我們要問的事情很關鍵,希望,你如實回答。”
李隐很确定,一切不會如同表面上所看到的那麽簡單。
那座公寓,不會指派一個對他們沒有生命威脅的任務,更何況這是對他而言第四次血字指示。上次那個學校裏的幽靈,是完全無差別殺戮的。可是這次,似乎是明顯複仇性的靈異事件。
那麽……她就沒有理由,會對自己動手了。難度,反而低于第三次血字指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隐很确定,他們一定忽略了什麽。而所忽略的事情,絕對是致命的!
那座公寓是不可能給他們留有一個能夠存活下去的死角的!在那公寓居住了一年的李隐深深清楚這一點!
阿秀此刻就坐在李隐的對面,淺淺一笑,說:“記者先生,那,你一定要将我的話都寫下來登載出去啊。”
“是,一定的。”
“那好……我就告訴你吧。”阿秀開始敘述起了冰兒死後發生的事情。
李冰的死,對村子而言确實引起了一陣騷動。雖然大家以前都輕視李冰,但人命關天,事後鬧騰了很長的一段日子。而對李冰的感情極深的阿秀,則是痛不欲生。
在那以後,阿秀一直過着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平時也沒有心情去耕作,好幾個月都沒好好吃飯,最後都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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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真的很痛苦。而有兩個人,一直都會來看望她,送一點吃的過來。那兩個人,就是梁仁彬和張素月。
過去,除了冰兒,阿秀和素月的感情是最好的。她雖然是村長家的孫女,但是平時很平易近人,身為農家女孩也很勤勞,只是性格太過軟弱,缺乏主見。所以,才會在冰兒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産生出從衆心理。雖然她也同情冰兒,可也不敢為她說話。
昔日的友情,已經徹底破裂了。阿秀此刻看向素月的眼神裏,唯有仇恨。
大概過了一年以後,在那一年的6月6日晚上,素月又來看阿秀了。盡管談不了幾句又陷入了尴尬,但是她還是再三囑咐阿秀保重身體。
她離開以後,阿秀也依舊無法入睡。雖然時間已經越來越晚,可是她毫無倦意。明天就是冰兒的祭日了。
父母死後,對阿秀而言,冰兒就是無法替代的唯一親人了。從小到大,無論何時,冰兒都守護着自己,每時每刻,都如同一個姐姐一般關懷和愛護。
她對冰兒的死,根本無法釋懷。
而就在那天晚上……
她忽然聽到,廚房的水缸,傳來奇怪的水聲。
阿秀最初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她還是緩緩地走入廚房,挪向水缸。
說到這裏的時候,一旁聽着的葉可欣打了個寒顫,不禁把目光看向廚房那邊。
“別怕,葉小姐。”阿秀微笑着說:“冰兒姐姐,不會傷害你們的。”
接着,她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揭開了水缸。而在水缸裏出現的……居然是素月的父親,村長家的女婿的屍體!
最初阿秀極為驚慌失措,但,随即她……注意到了!
在村長女婿屍體的腰部,環繞着一對白皙纖長的手臂!而在阿秀注意到那對手臂的時候,立即縮回了屍體背後!
阿秀立即将那具屍體撈出缸中(說到這裏的時候可欣看向阿秀的面容多了幾分畏懼),但是,那雙白皙手臂的主人,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可是阿秀卻明白了過來。
是冰兒啊。
冰兒姐姐殺死了這個男人,素月當初也被他告誡過,要她和冰兒斷絕關系,絕對不要和她太過親密。就因為他,連素月也對冰兒姐姐變冷漠了。
“知道我後來做了什麽嗎?”阿秀此刻的面容,簡直變成了慘笑:“我剪掉了他的舌頭!因為他們的話太多了!随後,我把他的屍體,搬去村長家的門口!”
秦守天聽到這,推了推眼鏡,語速平穩地說:“阿秀小姐……你,居然把這樣的事情告訴我們?”
“你們不是記者嗎?那就把這些事情報導出去吧。”阿秀臉上笑意更盛,仿佛就在說着普通的日常話題一般:“嘛,我的話無所謂。冰兒姐姐死後,我是死是活,早就不介意了。”
“村長女婿的舌頭被割掉……可是這件事情……”
“村長家的人沒有說出去。呵呵,他們大概想到了什麽吧?的确有人懷疑過我,不過那又如何?反正我和村子裏的人關系早就勢如水火了。也就梁仁彬還不斷糾纏我,但是我卻時刻希望着,哪一天他的屍體出現在我的水缸裏!”
“村子裏失蹤的人,全部出現在水缸裏?屍體後來你怎麽處理的?”
“割掉舌頭而已。做了這件事情後,原來的屍體會消失,然後……就會出現新的屍體。”
李隐将一切都記錄了下來,随後,強行保持着鎮定,說:“謝謝你,阿秀小姐,你的資料很珍貴。”
這個女人……明顯已經不正常了。
對冰兒偏執的感情,令她做出了這種匪夷所思的行為。
這個時候,秦守天用目光征詢着李隐,意思很清楚:這個女人的話,能夠信幾分?
李隐則是用目光回答他:基本可信。
如果是以前,李隐絕對會認為阿秀有嚴重的妄想症,可是現在……他卻認為這反而更接近于現實。
水缸……屍體……斷舌……阿秀……冰兒……
李隐感覺到,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隐藏着某個他們忽略的關鍵點。究竟是什麽呢?冰兒的冤魂一直不散,在每年的祭日後一個月,大開殺戒,将屍體送到阿秀家來。
想想都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搬到阿秀家來住,真的是一個正确的決定嗎?
“你認為……”李隐壓低聲音,問:“她還會殺多少人?”
“這個嘛……大概,鐵琴、仁彬、葛玲、洪武和素月,這五個人,肯定會死吧……”
李隐又問了一個問題。
一個他極為關心的問題。
“你,可以和冰兒的靈魂交流嗎?”
阿秀搖搖頭,說:“不能呢。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在真希望,能和姐姐多交流交流呢!”
“你不害怕嗎?”
“怕?為什麽要害怕?”阿秀依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這反而更加可怕。
葉可欣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阿秀小姐……你不該那麽做的……你……”
李隐連忙示意葉可欣不要說下去了,但已經來不及了。阿秀冷冷瞪向她,說:“什麽?難道那些人不該死嗎?是他們逼死冰兒姐姐的!不是嗎?不是嗎!”
“你……你這話……”
葉可欣什麽話也不敢再說了。
當晚,鐵琴失蹤的事情,也令村子再度陷入了極大恐慌。此時,可以說是人人自危,原本夜不閉戶的農村,都在晚上把門鎖得好好的,而且都結伴出行。
接下來的一個月的日子裏,将會發生些什麽?
夜。
李隐和秦守天坐在廳堂裏,聽着內屋傳來的輕微鼾聲,開始讨論下一步的計劃。
“不對勁啊。”秦守天也不是第一次執行血字指示了,他不相信一切只是那麽簡單。
李隐拿出手電筒,照着那張紙,對秦守天分析道:“那個水缸,似乎是冰兒和阿秀聯系的主要媒介。而每一次都會送去她殺死的人的屍體,不過後來又都會消失,只有村長家女婿的屍體例外。從各種情形來看,冰兒和阿秀都有深厚的感情和聯系。所以……如果我們對阿秀好,她沒理由會對我們出手。表面上是如此……”
“難道……不對嗎?”
“太奇怪了呢。村子裏的人,也确實有懷疑阿秀的殺人嫌疑,可是,似乎他們更為接受鬧鬼的說法,從他們敵視記者,和他們最初說的話來看……這件事情似乎鬧得滿大的。他們口口聲聲不承認鬧鬼的說法,但我卻感覺他們也無法完全排除這個說法。”
“李隐……你的意思是……”
“現在活着的人裏,也許存在着見過死去的冰兒的人,所以才傳出鬧鬼的說法。畢竟,如果認為是阿秀殺死他們,更加合理一點。而村長很在意我們,反複告誡我,阿秀的話都是謊言。他為什麽那麽在意我是否相信阿秀的話呢?我們是否認為這個村子鬧鬼,對村長而言有什麽意義呢?”
“這個……”秦守天對這個問題也很費解:“村長對我們的确殷勤得不正常……”
“夏淵告訴我,從第四次指示開始,一切會變得越來越詭異和異常,但是,這件事情卻是非常簡單的亡靈複仇,線索太過明了了。雖然以現實而言的确是非常詭異,但相對我前面的三次血字指示來說,談不上特別詭異。”
“的确啊……”秦守天也記得以前的一些經歷,那個時候,許多經歷至今都無法理解。
“冰兒自殺變鬼,然後向生前排擠和侮辱她的人複仇……是這麽簡單嗎?”李隐用筆指向紙上的幾個關鍵點,說:“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什,什麽?”
“水。”
“水?”
“冰兒的出現,全部都和水有關。我第一次進村子的時候,在阿秀挑着的水桶裏發現了那張鬼的面孔;而冰兒是死在水中;她更是将屍體,放入水缸交給阿秀。這全部都和水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
“的……的确呢。”
“也許,她只能依附于水而行動?不,應該沒那麽簡單。不過,水,絕對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信號。”
“嗯……我知道了。”
而同一時間,睡不着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素月。
她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最後,她獨自起床,決定去屋外的魚池邊散散步。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在這個村子裏,自然是籠罩于一片黑暗之中。
漫步在魚池邊的素月,心頭,也不斷回憶起昔日開朗活潑,充滿歡笑的冰兒。于是,慢慢地蹲下身子,舀起水來。
“冰兒……”不知不覺,她已經滿臉是淚:“對不起……對不起……”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低頭看向那一片漆黑的魚池,她隐隐約約感覺到,裏面有着一個不清晰的輪廓。
那是什麽?
随即,她忽然又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她回過頭,只見黑暗中,一個人影慢慢地走了過來。
“誰……你是誰!”素月此刻也感覺膽戰心驚,但還是出聲問道。
對方沒有回答。
那黑影的身體,走近了以後,發現扭曲得非常厲害,簡直就好像身體裏沒有骨頭一般!
素月立時站起身,要逃走。但是,來不及了……
那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孔。
這時候,身後的魚池傳來了水聲,仿佛有什麽沖了出來。
眼前的黑影,伸出手,掐住了素月的脖子!素月只感覺到,那只手,完全被水浸濕了……
“冰……冰兒……”她這時候,只感覺自己的生命即将被抽離出自己的身體。
她果然還是回來了。
死亡以前,忽然一道月光射下。映入素月的眼簾的……正是冰兒的那張完全冰冷蒼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