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食同宿
藍小翅和木香衣一臉衰樣,微生歧趕着兩條狗進了太極垂光。
溫謎微笑,說:“回來了?”一點不意外。
藍小翅說:“你抓木香衣幹嘛啊?”
溫謎說:“讓你聽話啊。爹對你是下不了狠手了,但對有些人還是可以的。”說着話看了一眼木香衣,木香衣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要幹嘛?”
溫謎從袖中掏出一粒朱紅的藥丸,說:“這是雲采真特地配的空心丸,服後十二個時辰內如果沒有解藥就會毒發而死。”
木香衣怒——老子何辜!藍小翅說:“老套!”
溫謎捏開木香衣的嘴,把空心丸喂下去,說:“老套的法子,往往都很有效。”
藍小翅眼珠轉來轉去,還在打着小算盤。溫謎說:“對了,你不要指望木冰硯能救他,毒藥一共九九八十一種,雲采真每日會随意抽取二十八種制成空心丸。他每日服下的毒藥都不會相同。以木冰硯之能為,一顆空心丸的解藥肯定能配出來,但是毒物随機的話,十二個時辰是不夠的。”
藍小翅這才怒了:“卑鄙!”
溫謎苦笑,說:“無奈之舉。所以你要乖乖地聽話,你要明白爹這次不是開玩笑的。”
藍小翅說:“誰認你作爹了?難怪微生叔叔天天叫你虛僞小人!你果然就是!”
旁邊微生歧抽了抽嘴角,你非要在這時候賣我嗎?
溫謎向微生歧欠欠身:“這次擒獲木香衣,有勞微生家主。但此人作惡甚多,手上人命不計其數。還請微生家主暫時保密,留其性命。”如果江湖其他勢力得知,恐怕會要求公議判決木香衣。要留他活命就難了。
微生歧冷哼,只要你把女兒許給我兒子,我才不管你的那些個破事。一轉身走了。
藍小翅說:“我雖然落到仙心閣手上,但是你們所謂的罪行,判也判過了,執行也執行過了。你有權離開。”
溫謎說:“當然。你現在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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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小翅說:“木香衣呢?”
溫謎說:“木香衣的罪行并沒有判,也沒有執行過。”
我靠!藍小翅知道他要耍無賴了。
她說:“溫閣主,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你現在這種方式,太有失名門正派的氣度了。”
溫謎說:“我只是管制了一個殺人如麻的羽族妖人,讓他暫時不能出手傷人而已。嗯,說不定還能跟着仙心閣做點利國利民的事。懲惡揚善,并無氣度可失。”
藍小翅說:“好好好,那你把他殺了吧,我走了。”
走了幾步,見溫謎沒有阻攔,她又回過頭:“我可告訴你,他是木冰硯的兒子。木冰硯你聽說過吧?他上個兒子死了,他可屠了一個城!”
溫謎微笑,說:“你覺得威脅對我有用?”
當然沒用。藍小翅只得站住。溫謎說:“明天開始,帶上木香衣,跟着大師兄。”
藍小翅問:“做什麽?”
溫謎嘴角微揚:“改邪歸正。”
……藍小翅一臉問候某人祖宗的表情,溫謎又說:“讓木香衣跟柳風巢住一屋,你跟雨苔住一屋。”
藍小翅怒道:“為什麽?!我要自己住!”木香衣弱弱地說:“我也要自己住。”因為知道自己是階下囚又在仙心閣沒有爹,聲音很沒底氣。
溫謎終于笑出聲:“因為我是閣主,仙心閣我說了算。”
藍小翅怒吼:“我要跟娘走!”相府起碼有單間啊!!
溫謎搖頭:“晚了,她和慕流蘇已經回去了。嗯,慕流蘇忙,恐怕這幾天是不會再來了。”
藍小翅氣昏,眼睛真是又大又圓又可愛。溫謎覺得自己最近一個月的笑容,比以前十五年都多,也比之前十五年都真實。
單間住不成了,同時得到這個噩耗的,當然還有柳風巢和賀雨苔!仙心閣的下人做事效率快,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幫柳、賀二人完成了搬家之舉。
四個人皆如喪考妣。柳風巢這個悔——我當初為什麽要殺木香衣,看見他作惡,我趕跑就是了!這是何苦!
賀雨苔也是怒,從小到大,還沒跟人同屋住過呢!同住也罷了,起碼給兩張床啊!
對于這個要求,溫謎也給駁回了。理由是讓他們看緊藍小翅和木香衣,免得二人幹壞事。
夜幕漸漸降臨了,柳風巢和木香衣還在盯着對方看——現在砍死對方,是不是還能住回單間?
木香衣右手五指張開,邪鈎陰藤出!柳風巢閃身避開,問:“你不想空心丸的解藥了?”
木香衣冷笑:“你爺豈是懼死之輩!”一鈎斜來!柳風巢師命在身,當然也不能真跟他打起來。但避過幾招之後,也動了心火,手中名劍天下歸仁出鞘!
這邊,賀雨苔和藍小翅也盯着一張床,藍小翅跟她商量:“不如我們石頭剪子布,輸了的睡地上,怎麽樣?”
賀雨苔說:“不要。”你那麽陰險,我才不要再上你當!一歪身子就鑽進了被褥裏。
藍小翅切了一聲——怎麽突然變聰明了?
她無奈地鑽進被子裏,賀雨苔捅捅她,說:“熄燈啊!”
藍小翅拿腳踹她:“熄什麽燈!”
賀雨苔說:“我們都要睡了,當然要熄燈啊!不然這樣點着多浪費啊!”
藍小翅傻了:“什麽?我說你們仙心閣也太摳門了吧!”
賀雨苔偷着樂,藍小翅熄了蠟燭,兩個人的被窩特別溫暖,但真是不習慣,耳邊是別人的呼吸,讓她很難入睡。
賀雨苔又何嘗不是?長夜漫漫,既然睡不着,就不如說說話。賀雨苔對羽族還是好奇的,問:“你們羽人為什麽男人會長翅膀啊?”
藍小翅說:“不知道啊,生下來就這樣了啊。”
賀雨苔不甘心:“你身為羽族大小姐,難道從來沒有了解過羽人的歷史嗎?”
藍小翅說:“了解歷史,有病吧!萬一歷史是我們祖宗對鳥幹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然後有了我們這個種族,尴不尴尬?”
賀雨苔絕倒,藍小翅說:“你怎麽一個人在仙心閣?你父母呢?”
賀雨苔沉默,然後說:“他們死了。”
藍小翅問:“怎麽死的?”
賀雨苔說:“方壺擁翠的毒荊棘三年瘋長一次,需要大量工人割除。可是割除的工人無不全身浮腫,多的是人死于非命。那一年毒荊棘特別茂盛,藍翡到處抓普通人當奴隸運到方壺擁翠,我爹我娘跟同門師兄弟一起解救奴隸,被郁羅殺了。”
藍小翅說:“喔。”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沉默,賀雨苔卻突然又問:“你為什麽要幫我?”
藍小翅說:“嘎?”
賀雨苔說:“談謙華的事,你為什麽要幫我?”
藍小翅一提就生氣,說:“因為他帶了兩壇好酒,卻不給我啊!”
賀雨苔說:“不會是真的吧?”靠,虧我還以為你人性未泯!怒了,不聊了,一翻身把藍小翅晾在背後。
藍小翅說:“難道不對嗎?嗯?論美貌!論智慧!論武功,我還點比你差?他居然對你下功夫,無視我!身為好色之徒,有眼無珠!死去!”
賀雨苔氣得:“你……你簡直……”
正想不出措詞,突然面前的牆轟地一聲,穿了個洞。然後一劍斜來,嘶地一聲,帷帳破碎。一個人收勢不及,從洞裏撲出來,猛地壓在賀雨苔身上。
賀雨苔的腦子完全罷工了,呆若木雞。她身上,木香衣也有點發愣——這是什麽東西?咦,香噴噴的、軟綿綿的。伸手進去一摸,肉嘟嘟的,又暖又滑。
等到藍小翅把蠟燭點燃,而賀雨苔也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用實際行動破解了木香衣的疑惑——她一個耳光似有千鈞之力,啪地一聲将木香衣扇回了隔壁。
……
隔壁,柳風巢開門進來也愣住——藍小翅身上僅着月白色的小衣,上面繡了幾個小蓮蓬,系帶都是碧色的。
受驚而起,她發絲略顯淩亂,然而卻襯得那臉越發小了,腮邊紅霞豔壓桃花,鮮嫩的肌膚晶瑩剔透猶勝美玉。
柳風巢只覺得一瞬間心髒狂跳,然後轉身,啪地一聲摔上了門。
再回到房裏,兩個人也無心打架了。柳風巢看了一眼木香衣高腫的右臉,冷哂:“該!”
木香衣呸地一聲,一口血水和着半顆碎牙吐他臉上。柳風巢大怒,天下歸仁又杆上了邪鈎陰藤。
那邊打着,藍小翅穿好衣服,從洞裏探出頭去,問:“你倆幹嘛啊!還睡不睡了!”
柳風巢怒道:“惡賊膽敢輕薄我師妹,不給你點厲害,你就不知道仙心閣的規矩!”
木香衣說:“要打就來啊,仙心閣算什麽東西!”
藍小翅說:“柳風巢,你剛剛是不是也算輕薄我啊?你們仙心閣的規矩,夜半三更擅闖師妹房間,欲行非禮,該當何罪?”
柳風巢手中天下歸仁一頓,差點被木香衣的邪鈎陰藤掃中。他說:“我……我并非有意!”手中的劍卻慢了。
木香衣怒道:“你擾他心神!”
藍小翅說:“木香衣你是不是想死!”
木香衣把兵器一收,柳風巢戰意全失,他不想打了。
然後賀雨苔裹着被子,方才被木香衣那麽一摸,真是越想越氣——這些登徒子,怎麽一個二個盡占她的便宜!
本來都要哭了,想起方才藍小翅那句“他身為好色之徒,有眼無珠”,不知道為什麽,又哭不出來了。
四個人一齊望着這個大洞,沉默。半晌,柳風巢問:“這個……是要砌上嗎?”
藍小翅瞪他——你問我?
一群幼齒,誰知道這個!
溫謎剛回到院裏,沐浴之中就聽見這邊鬧騰得厲害。知道幾個孩子小,打打鬧鬧也是有的。但他相信柳風巢和賀雨苔都是穩重的孩子,出不了什麽事。是以一直沒有理會。
直到最後聲響确實太大了,他終于過來了:“風巢、雨苔!”
屋子裏四個家夥通過一個破牆洞互相打量,不知所措。柳風巢和賀雨苔都慌了,這要是讓師父看見,肯定要責罵的!
最後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放下床帷,掩去兩床碎石塵灰。
柳風巢和木香衣開門快,藍小翅跟賀雨苔随後也把房門打開。溫謎見四個人都無恙,就是木香衣捂着右臉。
溫謎語氣倒是緩和下來:“深更半夜,好生睡覺,不得胡鬧!”
柳風巢說:“是,師父。”
溫謎又叮囑他:“你是大師兄,四人之中也以你最為年長,當行教導之責,不得妄為。”
柳風巢說:“是。”
溫謎轉身離開,四個人各回房間。
賀雨苔已經要瘋了:“你們!這還讓人怎麽睡!”怕溫謎聽見,壓低了聲音。柳風巢和木香衣看了對方一眼,有啥辦法,默默地掃灰呗。
動靜太大怕溫謎聽見,只得輕手輕腳地把床上的被褥卷起來,包裹着碎石灰塵拿出去倒掉。床帷被褥也是不能用了。賀雨苔找了新的過來換上。又丢了一套通過破牆洞扔在柳風巢、木香衣二人的床上。
柳風巢和木香衣哪裏會換這個,兩個少爺面對着花裏忽哨的床單被褥、床帷,整個傻掉了。
藍小翅在旁邊笑,雖然她也不會,但雨苔會啊!不一會兒,已經把床理得整整齊齊了。再噴點花露香水,二人重新躺進了香噴噴的被窩。
柳風巢看了一眼木香衣——你會弄對不對?你從小沒娘,不可能不會做這種事是不是?
木香衣也在看柳風巢——你是仙心閣閣主首徒,一定會鋪床疊被對不對?你們仙心閣不是一向博聞廣識嘛?
相對而望,脈脈無言。終于兩個人認命了。木香衣拿起一塊床帷,左右比劃:“這個是套在床上的。”但是從哪下手呢……
被窩裏,賀雨苔和藍小翅捂着嘴偷樂。一直到後半夜,終于那邊二人也睡下了。經這麽一折騰,再顧不上別的,沾枕就着。
賀雨苔閉着眼睛,但是哪有睡意?她和兩個大男人正隔着一個破牆洞睡覺呢!
兩個男人倒是酣聲均勻,模糊的光亮中,破牆洞裏隐約可見一截胳膊。賀雨苔伸出手去,用力一擰。大仇已報,頓覺神清氣爽!
破牆洞裏,木香衣默默地收回胳膊。沒叫出聲。
怨恨?不,沒有怨恨。慶幸睡在這邊的是賀雨苔吧,要是藍小翅,他敢睡?
唉,不過女孩摸起來的手感原來是這樣的,真是……真是……
他搜索自己對于女孩所有的詞彙量,勉強找出兩個字形容。真是美好啊。破牆洞另一邊,被子裏的丫頭在笑呢。
他轉過身,捅捅身邊的柳風巢,傳音入密:“你說我再讓她打一巴掌,她能讓我再摸一下不?”
柳風巢平生第一次聽到如此不要臉的要求,伸手就是一拳。木香衣當即還擊,二人在皺巴巴的床上扭打成團,你來我往,打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