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揮散不去
等來等去暖氣還不來,尤哩在床上凍得直打哆嗦,連腳都不敢伸出被窩一秒。冰箱的糧食吃完了,她覺得自己等不到周末,第二天就坐公交回家了。
看到她噴嚏加咳嗽,尤媽又氣又心疼,叨唠一直沒停過。她不煩別人都煩了,尤木丢下遙控器說:“诶呦,媽,您說一遍就行了……”
“我說一遍管事兒嗎?”尤媽拉下臉,斜眼外加一記親媽拳,“還沒供暖呢,光着腳在屋裏晃悠,找病是不?”
嘁,他就不該插這一嘴。尤木斜愣着腦袋,吐槽:“您說一百遍也不管事兒啊。”然後點到尤哩,“我姐倒是聽啊。”
尤哩正捧着杯子喝水,被尤木一句話嗆到喉,她瞪着眼慢慢轉過頭,讨好着:“我聽我聽……我聽見了。”
丢給尤木一個白眼,完後心中默默嘆息:我弟弟一點也不可愛。
第二天午飯過後,尤哩閃進房間抱着恐怖小說看起來。高中有一段時間她特迷這個,別人會看一些少女愛情的,只有她對鬼啦神啦感興趣,甚至有些上瘾。很快尤媽發現後強行沒收了,後來帶去學校又被老師抓住,一次是年級組長,一次是教導主任。
尤媽生氣,一個星期沒給她準備早飯,還不許尤爸動手。于是尤哩吃了一周面包,她也是倔,不肯吃孫衍帶來的早餐。
從那以後她就沒再碰過,尤媽松了一口氣,以為她終于懂事認真學習,卻不知她開始尋思別的了。
少女十五六呀,心思猜不透哇。
前幾天尤媽收拾房間翻出來,本想當廢品處理了,後來猶豫決定不賣,一本一本放回了她的房間。尤哩随手一翻記憶翻湧而至,不知不覺找回了當時的感覺,看的入迷時尤媽突然推開門進來:“你怎麽不買東西了?”
尤哩擡手撫了撫左胸,心髒快被吓出來了,大口大口喘着氣,一臉疑惑問道:“我買什麽?”
“就是水果,幹果,還有零食,你說你從網上定的,當天可以送到家裏……”尤媽一邊說一邊比劃。
尤哩皺着眉頭努力回憶,想起腳傷還沒好的那陣子,顧言之給她定了好多吃的,快遞員隔三差五地跑上門,尤媽可一直認定是她買的,怎麽今兒個又問起來了?
“您要買東西嗎?”尤哩問。
“我不買。”尤媽忙擺手,摸着床沿坐下看她,眼角微微上翹。
尤哩回看過去,心裏琢磨着八成有事兒,不出所料聽到她的提問:“閨女兒,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果然一個猝不及防,尤哩瞪圓了一雙大眼,淺色的睫毛眨了又眨,可以确定消息是從尤木那聽來的。她轉過頭繼續看書,不痛不癢地吐出話:“談了,分了。”
“分了?你不是剛談嗎?”尤媽坐過來一臉不相信,馬上換上一副“我了解”的表情,開始一點一點套她的話,“是不想告訴我吧。”
“不是。”尤哩回的倒是幹脆。
“不是?”尤媽半眯起眼,尾音上揚,很快有了下一句,“為什麽分了?”
“他……”尤哩猶豫了。編一個什麽理由好呢?突然眼神閃過一抹小壞,幾個字從嘴裏蹦出來,“出櫃了。”
“胡說。”反應了一下,尤媽嚴聲呵斥道。她最近經常上網看新聞,偶爾看到“同性戀”的新聞,第一次知道“出櫃”的含義。
尤媽的觀念還是比較陳舊,接受不了這種感情,一直以來都是聽說,身邊還沒有此類情況出現。所以聽到自己女兒說遇到了,對方還是她在交往的男朋友,她的第一反應是嚴厲的批評。
“沒胡說。”尤哩也氣粗起來,雖然她沒有理由,也确實在胡說。
“現在的孩子真是……真是……”尤媽深深地皺起眉梢,又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不一樣了……”說完嘆着氣走出房間。
尤哩仰着頭愣了,眨眨眼。
她老媽好像真信了。
——
周日該走了,尤哩手裏又被大包小包沾滿了。尤爸看着心疼開口要去送她,尤哩趕緊以“太遠”為由拒絕了,現在還不能讓他們知道她搬出去住了。
電熱毯沒用兩天全市開始供暖,尤哩終于可以光着腳在地板上撒歡了,而簡歷還是一樣繼續躺在hr的郵箱,直到積了灰。
這一天尤哩從超市回來,手裏拎着一周的糧食,溜溜達達地走到樓門口,看到了站在車旁抽煙的餘辰。
她很想視而不見閉眼走掉,可是想到他既然找到了這裏,便不會那麽輕易放她離開。尤哩大步走過去,在他面前停下,平靜地問道:“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餘辰滅了煙,擡頭瞟了一眼高樓,沖她勾起嘴角笑道:“這個地方很難找嗎?”
答非所問,尤哩垂下眼睑沒說話。
餘辰突然正經起來,看着她的臉說:“我想找你聊聊。”緊跟着加了一句,“別急着拒絕……我在樓下等你。”
尤哩上樓放東西,須臾,背着挎包走下來,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身體猛然記起那次“車禍”,慌亂中她推開門又下去了。
目睹了她所有的舉動,餘辰心裏裝滿了愧疚,等她打開後車門坐上來,說道:“對不起,我給你留下了陰影。”
尤哩擡手放在按鈕上,将車窗降下一條縫兒,轉過頭輕輕說道:“沒有陰影,本來就不喜歡副駕駛。”
“對不起。”餘辰轉過身又說了一聲,“我這個朋友當的很糟糕。”
尤哩沒聽懂,看着他的嘴在動,“其實到現在我還在希望他們能重修舊好,對不起,我騙不了自己。為了這個結果我不惜任何代價,甚至故意在你面前喊他“姐夫”,目的就是讓你早點兒離開他……”
尤哩倏地笑了,笑顏如花。
餘辰從後視鏡看到了,蹙着眉繼續說:“我知道你恨透了我,看不見最好,可是那天你卻來找我……”
“是啊,我恨死你了,巴不得聽不着看不見……”尤哩說得咄咄逼人,毫不留情,餘辰暗下眸,苦笑着接了一句,“所以你辭職了。”
“至于那天為什麽去找你……”尤哩低着頭喘了喘氣,眼眶紅了一圈,“誰他媽知道我抽什麽風!”
被捅了一個大窟窿,風呼呼地往裏灌,疼得要命。就這樣,她還拿着刀子送到他手裏,這特麽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她又是瘋子又是傻子。
把他們逗笑了,讓自己哭了。
你說傻不傻,瘋不瘋?
——
半路,餘辰接到一個電話,臉色一下子變了,車速驟減,聽到他不斷問對方:“你們在哪兒?哪個醫院?好,我馬上過去。”
尤哩剛想問怎麽了,只見他向右猛打方向盤,将車子掉頭,神情緊張地看着後視鏡:“子兮暈倒了。”
“你別着急。”尤哩安慰他。
到了醫院,餘辰扯開安全帶将鑰匙丢給尤哩,說了聲“鎖車”打開車門沖向急診樓,反應的瞬間男人就消失了。
“喂——”尤哩拿着鑰匙不知所措,她沒玩過車,不會鎖。
最後上網查了一下才鎖上,擡頭看了看急診大門,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突然一股寒風吹過頭頂,她抖了一個激靈跑了進去。
這時候的風不叫風,叫刀子。
尤哩一間挨着一間找,走到拐角聽見有人說話,聲音是一男一女,很熟悉。她停下來轉身就要走,邁出一步,聽到餘辰憤怒的聲音。
“醫生說曾經流過産……是怎麽回事?”
尤哩驚駭,擡頭。
“孩子是誰的?”餘辰像野獸一樣低吼出聲,聽起來好像随時都會發瘋。他沒大沒小慣了,從不會認真喊人,而這次卻喊了慕青。
“青姐。”
慕青難過地喊了他一聲,沉默了會兒才慢慢道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沒有聲音傳過來,尤哩整個人已經呆掉了,愣怔地轉過身挪着步子,走了幾步,她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
“你好,請幫我把這個轉交給一個人。”
——
尤哩下了車沿着路走了一陣,除了有時能聽見遠處傳來的汽車引擎聲,夜色和寂靜幾乎将所有的空間都占滿了。
五分鐘之後,她瞧見一間狹窄的店面還亮着燈,昏黃的光連招牌都沒點亮,讓人不禁有些嫌棄。但是已經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尤哩被饞得走不動了,于是毫不客氣地鑽了進去。
店內放着一首日文歌,十分不搭,卻意外地很好聽。尤哩點完面向老板問了歌名,老板笑了笑把手機拿過來,說是他小閨女兒愛聽的歌,上面全是看不懂的蝌蚪文。
尤哩接過來一看笑了,列表清一色的日文歌,果然看不懂呢。她随意記下一首,然後交還給老板,挨着門口坐下。
她換了新手機號,通訊錄到現在仍是一片空白,只有“最近通話”偶爾會出現幾個沒有備注的號碼,一個是房東的,其他是家裏的。所有社交軟件都删了,只留下了音樂播放器,沒事聽歌來填空寂寞。
10分鐘左右,老板提着打包的面走出來,尤哩站起身雙手接過道謝,拿出耳機插好塞進耳朵。
音樂緩緩響起,點開歌詞,她邊走邊看。
如果沒有與你相遇
已不需要記憶想要永遠熟睡
這樣的早晨可以不再到來
夢中的你總是帶着微笑
為什麽呢?揮散不去
……
如果沒有與你相遇便不會懂得這傷感
這揪心的痛即便如此
如果沒有與你相遇
現在也不會曉得何謂溫情何謂堅強
閉上眼睛就能看見 你就在我身旁
……
你就在我身旁
一首播完又跳了回去,沒心情去管何時設了“單曲循環”,尤哩停在路中間,盯着屏幕上滑動的歌詞條,眼眶漸漸濕潤模糊了視線。
為什麽這麽殘忍?
尤哩抱着手機慢慢蹲下,頭抵在屏幕上抖着肩膀,咬着嘴唇不讓哭聲露出。
她不傷心,不難過。
可是為什麽就揮散不去呢。
她好想好想……他。
作者有話要說: 離他們見面還有……三章……我也是不行了……阿西吧……給我糖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