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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

駱含瑄是真的被駱家的無恥給氣到了,雖然下午她已和李管家商量好對策,保證萬無一失,但一想到這件事,她還是氣得牙癢癢的。

“瑄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袁氏看着來陪她一起用晚膳卻始終心不在焉、偶爾還會露出咬牙切齒表情的女兒,關心的問道。

駱含瑄楞了一下,趕緊回神道:“沒有啊。”

“你別騙娘了,如果沒事你會整晚魂不守舍的嗎?”袁氏說,一頓,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是、是不是你爹把娘的休書送來了?”她澀聲問道。

駱含瑄一呆,立刻用力的搖頭道:“不是!娘你別胡思亂想,爹說過他絕對不會休妻的,你忘了嗎?”

“他從未違逆過老太太的命令,休妻也只是遲早的事。”袁氏慘淡的一笑。

駱含瑄頓時無話可說,下午原本還想勸娘跟爹回駱家的,畢竟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誰也離不開誰,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路家人會無恥到那種程度,竟然想搶奪她和連馳俊合夥經營的飯館,如此貪、也不足蛇吞象,她又怎能放心讓娘待在那群人身邊呢?所以還是算了吧。

她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道:“娘,有件事女兒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女兒不想讓娘傷心或是擔心,但女兒怕将來有一天你若是從別人或是爹口中聽說這事,恐怕會更傷心或更擔心。”

“什麽事?是不是就是讓你整晚魂不守舍的事?”袁氏暫時撇開自己低落的情緒,關心的問着女兒。

“嗯。”駱含瑄輕應一聲,旋即又停頓了一會兒才緩聲道:“今天爹來過了,他帶來了老太太同意讓咱們母女倆回駱家的消息,也就是同意讓爹娘繼續做夫妻,爹不必休了娘。”

“這是真的嗎?”袁氏不可置信的問道,臉上滿是驚喜。

“嗯,但是他們有個條件。”駱含瑄目不轉睛的看着娘,真的不想打擊娘,讓娘傷心難過,但由她來說,總比讓爹親自跑到娘面前說出來的傷害還要小吧?

爹或許不知道,為了開那間飯館她花了多少心血又付出了多少精力,但娘卻是從頭到尾都将她的辛苦看在眼中、疼在心裏,又怎會容許無恥的駱家人想将屬于她的飯館占為己有?

即便娘再想和爹在一起也不可能。

“什麽條件?”袁氏有些急不可待的問。

駱含瑄閉上眼,不忍去看娘接下來的表情。她嘆了口氣,說:“把豪華大飯館交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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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突然陷入一片沉靜之中,除了窗外遠處偶爾傳來的蛙鳴外,聽不見任何一丁點的聲響,讓閉着眼睛的駱含瑄很不安,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

娘的臉就在她前方,表情呆滞木然,卻淚如雨下,讓她看了既心疼又不舍,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

“娘,你別哭,對不起、對不起。”她起身伸手抱住她娘,滿懷歉意的哭道。

“是娘對不起你。”袁氏反手抱住女兒,哭泣道。

“不是的,娘沒有對不起女兒,從來沒有。”駱含瑄用力的搖頭。

“瑄兒放心,娘不會回駱家的,明日你讓人去請你爹過來,他不願休妻,娘和他和離,徹底解決這件事。”

袁氏終于看透,并下定決心。

“娘……”

“他們怎敢觊觎瑄兒的飯館?你爹他怎能幫他們欺負咱們母女倆,怎麽能?”袁氏抖着聲音,不知是太過傷心還是太過生氣。

“爹他只是不想失去娘。”駱含瑄為自己的蠢爹說了句公道話。

“不想失去就該想辦法争取,但他做了什麽?出賣年幼女兒辛苦工作的成果,強奪年幼女兒拼命掙來的産業,這麽寡廉鮮恥的事情他怎麽做得出來?”袁氏垂淚道,對駱兆煌這個男人已從失望到心冷絕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是不會變了。

“娘,對不起,飯館并不全屬于女兒,它有一半以上是屬于連公子的,如果它完全屬于女兒的話——”

“沒有如果。”袁氏搖頭截斷女兒的話,“即便那飯館真的全屬于瑄兒一個人的,娘豁出命也不會允許任何一個駱家人染指它,包括你爹在內。”袁氏抹去臉上的淚水,決定從此要做女兒堅強的後盾,不再軟弱。

她伸手摸了摸女兒瘦削的小臉,既歉疚又疼惜。“是娘沒用,沒能力給瑄兒留住或準備任何嫁妝,現在瑄兒好不容易靠自己掙點産業可以當嫁妝了,娘怎會讓駱家人将它們搶走呢?你放心,娘就算拚死也會為你守住它們的。”她信誓旦旦地道。

駱含瑄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娘,好端端的你提什麽嫁妝的,女兒年紀還小,距離成親還很遠。”她認真道,不是撒嬌卻好像被當成了是撒嬌。

“不遠了,”袁氏輕撫着女兒的秀發,柔聲說道:“娘的瑄兒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是大人了,婚事也得打算了。”一頓,她不得不問:“連公子來信可有寫他何時能辦完事,再來咱們朝陽城?”

駱含瑄感覺自己額頭好像滑下了三條黑線。娘這思緒跳換得也太快了吧?

“沒寫,娘問這做什麽?”她裝傻道。

“當然是要和他談你們倆的婚事,讓他趕緊請媒人上門提親啊。”袁氏毫不猶豫的道。

駱含瑄只覺得一陣傻眼,怎麽娘的反應不是為了怕她害羞避而不答呢?這古代世界裏的娘不是都不會當着兒女面前談論兒女的婚事嗎?她娘怎會如此與衆不同?

“娘,你怎麽當着女兒的面提這事,就不怕女兒害羞嗎?”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你都能背着爹娘先和人私定終身,連公子臨走前都跟娘說了,還害羞什麽?”提到這事兒,袁氏便忍不住白了女兒一眼。

駱含瑄張口結舌,怎麽也沒想到連馳俊那家夥會跟她娘說這個,那家夥不是應該為了守護她的名節,對此事只字不提,甚至一手遮天的将它給瞞下來嗎?

“娘,他亂說的,你別信他。”就算她自己也曾跟她娘說過她要嫁給連馳俊,但這會兒她打算抵死不認,等他真讓人上門提親再說。

這時代名節很重要。

“都收了人家聘禮了還不認?”袁氏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女兒的頭。

“聘禮?”駱含瑄表情呆滞。

“建那間飯館,一共花了多少銀兩?”袁氏問。

駱含瑄這才恍然大悟所謂的聘禮是怎麽回事,失笑道:“那是合夥做生意的資金。”

“既是合夥,埴兒出了多少銀兩?”

“我出點子,出食譜,當初就說好的。”駱含瑄趕緊說,以示清白。她真沒收什麽聘禮啊,不帶這麽污蔑她的。

“所以飯館營收你們怎麽分?”袁氏又問。

“一人一半。這也是當初說好的,他是一口氣出一大筆錢,我卻得在飯館經營期間源源不絕的提供新食譜,付出的方式不同,五五分是我們讨論過的,十分公平。”

“公平嗎?”袁氏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然後突然起身走到妝臺前,從妝奁內的暗格裏拿了幾張紙後走回來坐下。“喏,看看。”她将東西遞給女兒。

駱含瑄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這才伸手接過,攤開來看。

這是一張地契,一張店契,兩張都是蓋了官印的紅契,上頭都寫着她的名字。

她震驚了,擡頭問母親,“這、這是……”

“連家給你的聘禮。”袁氏說,言簡意赅。

啊啊啊——駱含瑄在心裏尖叫,面上卻忙不疊的搖頭開口道:“娘,這不是我收的,女兒沒收過這種東西啊。”她真的是冤枉的。

“上頭不是你的名字?”

“是,可是那是因為連家可能将要分家,連公子擔心他名下的私人産業會被充公,這才暫時借用了我的名字。”她真是欲哭無淚。大人,冤枉啊!

“你這個傻孩子,這麽大一筆土地,這麽大一間店,任誰也不會更不敢随意登記在別人名下,更還是一個認識不久的姑娘,他會這麽做,擺明了就只有一個理由,這是聘禮。”袁氏一臉認真的說。

駱含瑄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連馳俊那家夥不帶這麽算計人的吧?她都點頭答應說會等他了,他竟然還給她來這套,真是奸人,奸商!

“娘,他沒将店契和地契給我啊。”駱含瑄還在做垂死掙紮。

“因為連公子把它們給我這個丈母娘了。”

“那娘可以不收啊。”

“上頭都寫了你的名字還蓋了官印,娘能不收嗎?”袁氏白了女兒一眼。“娘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人将這麽大一筆財富拱手送人,還以為這是你讓他轉交給娘保管的。”

“女兒要娘保管東西,自會親手将東西交給娘。”駱含瑄真是哭笑不得。

“娘以為你會将這兩樣東西交由他來交給娘,是在告訴娘你已決定非君不嫁,娘就把聘禮收下,讓你們倆能安心。”袁氏說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駱含瑄真正的傻眼了。她娘的思想怎麽會這麽開放啊?她以為這時代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什麽私定終身啊、非君不嫁都是不可原諒的醜事,結果她娘怎麽會是這種反應啊啊啊——無話可說,真的是無話可說,她服了,然而心裏卻有種感動正在發酵,啵啵啵的冒出一個個的小氣泡,又啵啵啵的一個個爆破,釋放出一種名為幸福的味道,暖洋洋的包圍她整顆心和整個人。

她倏然撲進袁氏的懷裏,伸手抱住她娘道:“娘,我愛你。”

“娘也愛瑄兒。”袁氏抱住女兒微笑。

“女兒一輩子都不要離開娘,即使是成親嫁人了也要和娘在一起,等女兒生了孩子,娘就替女兒照顧孩子,等娘老了,女兒、女婿和您的外孫、外孫女,甚至曾外孫都會承歡膝下,讓您天天笑口常開,活到一百歲。”

駱含瑄撒嬌道。

袁氏被女兒的宏願給逗笑了,雖覺得她的話語天真,但不可否認,此刻的她真的既開心又滿足。

她袁麗蓉這輩子或許生不出兒子,也只生了這麽一個女兒,還被婆家人所不喜,最後甚至有可能落個被休棄的命運,不過那又如何呢?有女如此,夫複何求?

“姑娘,不好了,駱二爺和駱大太太來了,駱大太太已經闖進後院裏來了!”一個丫鬟從外頭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向駱含瑄禀報道。

在玉井胡同這座宅子安家之後,駱含瑄便将葉嬷嬷和彩袖、彩衫還給了母親,自個兒從連馳俊安排進府裏的丫鬟中選了兩個伶俐的丫頭如詩與如畫服侍,眼前這丫頭便是其中之一的如詩了。

駱含瑄放下手中的帳本,蹙眉看向如詩問:“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李管家人呢?門房在做什麽?”

“李管家一個時辰前出門去了,好像飯館那裏不知出了什麽事,門房大叔見來客中有駱二爺,不好攔阻,便讓客人進門,原是打算先将人帶去前廳再通知姑娘,怎知一進門,駱大太太就突然發狂似的亂闖了起來,奴婢們想攔都攔不住,還有人被駱大太太給抓傷。”如詩說到這裏也有些氣憤。

聽見有人受傷,駱含瑄也怒了,立刻起身往外走,“走,我倒要去看看林氏她憑什麽跑到這裏撒野,當真以為這裏是駱家,我們母女倆還是那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受氣包嗎?”

主仆倆在其他下人的指引下,迅速找到像只瘋狗般亂抱亂撞的林氏,此刻的她正想動手掌掴彩袖,卻讓一個粗使婆子一把扣住了手。

林氏沒想到一個粗鄙下人也敢對她動手動腳,明顯呆滞了一下,随即尖聲怒吼,“你這個賤婢,膽敢用你的髒手碰我?還不放開你的髒手?我定要砍斷你碰我的這只手,剁碎了拿去喂狗,你這個低賤肮髒的奴才!”

“好大的口氣啊。”駱含瑄出聲道,緩步走到林氏面前,譏诮的看着她說:“這裏可不是駱家,是誰允許駱大太太對別人家的下人喊打喊殺了?”

“你說什麽?你這臭丫頭膽敢對我這樣說話?”

“為何不敢?這裏不是駱家,在我四周圍的人賣身契也沒有被你捏在手中,不得不對你唯命是從,相反的,他們是聽我命令的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叫人賞你十個巴掌,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執行我的命令?”駱含瑄笑咪咪的看着林氏。

林氏臉色微變,卻仍虛張聲勢的怒聲喝令道:“你膽敢這麽做?!我可是你的伯母,你的長輩!你還不快叫這該死的奴才松手放開我?”

駱含瑄挑了挑眉頭,看向仍緊扣住林氏手腕的粗使婆子,說:“抓緊點,免得待會兒動手被她給閃開了,這樣咱們打起來也麻煩。”

“是,姑娘。”粗使婆子立即應道。

在林氏來不及反應之前,突然一個動作便将她的手臂反折到身後,讓林氏頓時發出一聲不知是驚吓還是疼痛的大叫聲。

“啊!啊啊——”

“伯母放心,如果不小心扭斷了你的手,我也絕對不會剁碎拿去喂狗,就怕狗吃了會中毒慘死,那狗就真的太無辜了。”駱含瑄淡淡的開口道,臉上帶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好痛!你快點叫人放手,快點放手啊。”林氏被吓到了,卻不願求饒,依舊用着命令的口吻朝她叫道。

駱含瑄不為所動,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冷聲問道:“先說說你今日來這兒鬧事想幹什麽?”

“我叫你讓人放手!”林氏朝她尖聲喝令。

“反正現在感覺不舒适的人也不是我,咱們慢慢耗沒關系。”駱含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對一旁的一個小丫鬟說:“去搬張椅子過來給我坐。”

“是,姑娘。”小丫鬟立刻領命而去。

“臭丫頭!”林氏咬緊牙關的朝她恨聲道。

駱含瑄卻置若罔聞的沒理她,徑自轉頭和彩袖說話,“沒驚擾到娘吧?”

“這時間太太應該正在午睡,葉嬷嬷和彩衫都在太太身邊,若是太太被驚擾到,應該會派人過來查看,但沒人過來。”彩袖答道。

“那就好。”

“臭丫頭,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叫你的人先放開我,我就回答你的問題。聽見沒?臭丫頭!”林氏繼續尖聲怒吼着。

“我不介意和你慢慢耗。”

正好去搬椅子的小丫鬟也回來了,椅子一放,駱含瑄再四平八穩的一坐,差點沒把林氏給氣得吐出血來。

“從小看你就是個惡毒的丫頭,我果然沒看錯,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林氏咬牙切齒的怒視她道。

“彩袖,你看今日天氣真不錯,晴空萬裏,不冷也不熱。”駱含瑄對彩袖說:“明日如果也是這種天氣,我想帶娘到城外去踏踏青,你覺得娘會不會點頭答應?”

“臭丫頭!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林氏尖叫怒吼。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再叫我臭丫頭,以後我就叫你心狠手辣的毒婦,把你過去害死駱家子孫和幾個姨娘的事一件件扒出來說。”駱含瑄淡淡地看着林氏警告道。

林氏臉色丕變,“你、你胡說八道,誰害死誰了?”

“我從小就沒人願意陪我玩,下人們也因為你和老太太的關系,一個個對我敬而遠之,你說我一個小人兒每

天無人理會又無所事事時能做什麽呢?”

駱含瑄目不轉睛的看着她說:“當然是這邊鑽鑽那邊躲躲的跟人玩捉迷藏打發時間了,駱家哪兒最好玩,人最多,躲起來最驚險刺激呢?當然就是伯父的後院了,三天裏頭我大概有兩天的時間都在那裏玩捉迷藏,因此看到、聽到好多——”

“住口!你給我住口!”林氏激動的尖聲大叫。

“要我住口很簡單,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駱含瑄面不改色的道。

“你是魔鬼,你一定是魔鬼!”林氏既驚懼又憤怒的朝她叫道。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駱含瑄看着她嘲諷一笑。“你瞧,你這不就碰到我這個讨債鬼了嗎?想想過去十幾年來,你是怎麽對待我和我娘的,那些債你就從今天開始慢慢地還吧。”

林氏瞪着她,感覺眼前這個丫頭根本就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從小看到大的五丫頭,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你真的是駱含瑄,駱家二房的五丫頭嗎?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麽?”

駱含瑄譏诮的看了她一眼,問:“你今日來此的目的?”

“瑄兒?”

突然,駱二爺驚震的聲音從月洞門方向傳來,随即就見一道人影快步走來,行進間他邊質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怎麽可以自己坐在椅上卻讓長輩站着呢?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麽?”直到近處一瞧,駱二爺才發現眼前狀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他的出現讓駱含瑄不由得站起來,撇了撇唇,正想開口,林氏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朝駱二爺大聲呼救——

“二叔救命,快來救我,五丫頭她瘋了,不僅目無尊長的出言威脅我、恐吓我,還讓下人動手打我,你快來救我。”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大房後院那些肮髒龌龊的事一件件說出來。”駱含瑄不耐煩地道。

林氏心一顫,但看見站在一旁的路二爺之後,心又立即定了下來。心想着,這死丫頭再怎麽妖妖鬼鬼的也是二叔的女兒,而二叔向來最重孝道禮法,是絕對不會允許他自己的女兒說長輩壞話,尤其是沒憑沒據的胡言亂語。

“二叔,你聽聽、你聽聽,這丫頭是不是瘋了?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說什麽後院、什麽肮髒龌龊啊?你真的得好好管管了,不能再讓弟妹将她嬌寵得無法無天。還有,你快叫她讓人放開我啊,我的手一定受傷了,痛死我了,救命啊。”林氏誇張的哭喊哀號着。

“瑄兒,你還不快點讓人放開你伯母!”駱二爺立即轉頭朝女兒喝令。

駱含瑄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開口說:“爹,你根本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就別多管閑事了。

駱大太太未經人允許亂闖私宅,又不肯說明來意,下人們擒拿擅闖內宅的外人不是很正常的嗎?況且這宅子裏的奴婢可都是這宅子主人的,女兒憑什麽讓他們放人?更別提女兒借住在人家家裏已是打擾,如今被駱大太太這樣一鬧,女兒還能不大義滅親嗎?”

駱二爺渾身僵直,被女兒眼中的冷漠給凍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又不能眼睜睜的看大嫂被治罪,只能想辦法為大嫂失常的行為開脫。

“你伯母只是擔心太過,心急如焚才會一時失了方寸的。”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今日來此的目的,迅速地蹙起眉頭,改用責備的語氣說:“瑄兒,飯館裏那些人是怎麽一回事?怎麽能對你大伯和他帶去的人動手呢?他們難道不知道你大伯是駱家家主,他們的主子嗎?怎麽——”

“他們的主子?”駱含瑄譏诮的嗤笑出聲,終于知道李管家被叫去飯館是處理什麽事情了。

駱二爺理所當然的點頭,道:“那是駱家的産業,自然——”

“誰說那是駱家的産業了?”駱含瑄冷笑的打斷父親,“駱家是擁有了那飯館的地契還是店契,爹何不拿來借女兒看看?”

“那不是在你手上嗎?”駱二爺仍是那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飯館又不是女兒的,女兒手上怎會有那種東西?”

“不是你的?”駱二爺終于露出驚愕的表情,“但是……”

“但是什麽?”駱含瑄面無表情到幾近冷漠的看着他。“爹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訝異,飯館不是女兒的很奇怪嗎?女兒哪來的錢置辦這樣一間大飯館?爹有給女兒錢嗎?還是給娘的錢夠置辦這麽一份産業?我們母女倆連住的房子都租不起,還得寄人籬下,爹到底從哪裏看出那麽大的飯館是屬于女兒的?”

路二爺被問得啞口無言。

“你別以為這樣說就騙得了我們!”不知何時已停下鬼哭神號的林氏驀然插口,尖聲叫道:“王宣這個名字你聽過吧?何止是聽過,我看——”

“王宣是我女扮男裝時在外行走的化名,正是取自我名字裏的瑄字,我怎會沒聽過?”

駱含瑄打斷她。

林氏張大嘴巴,怎麽也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承認她就是王宣這件事,這不該是想隐藏的秘密嗎?她皺了下眉頭,決定暫時撇開這個想不透的問題。

她直瞪着這個臭丫頭,冷哼道:“這下子你還想否認說飯館不是你的嗎?王宣就是飯館的東家,你敢說不是?”她咄咄逼人。

“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到底是憑什麽認為王宣是飯館的東家?”駱含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心虛,有的只有譏诮和一點點的好奇。

“你再狡辯也沒有用,王宣若不是東家,飯館興建時那些工人哪會聽你的?廚房裏的廚師哪會聽你的?你又哪裏有權力想叫誰滾誰就得滾?那些人憑什麽聽你的?”林氏趾高氣揚的說,一副握住她把柄的得意神情。

“原來如此。”駱含瑄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但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林氏不得不變臉。“你們既然如此關注我的一舉一動,那麽你們必定知道我現在借住的這座宅子是屬于誰的?在我不得不女扮男裝化名王宣進出那間飯館之前,那間飯館裏的人又是聽命于誰?飯館開始營業至今,最常進出飯館管人管事管帳的又是誰的人,是吧?”

“你、你以為你這樣說,我、我們就會害怕嗎?你別想騙過我們!”想到那個傳說中富可敵國的皇商連家,林氏已經開始膽怯了,面上卻仍逞強嘴硬,就是不想在這個該死的丫頭面前示弱。

駱含瑄聳了聳肩,道:“既然不怕的話,那就等飯館真正的東家連公子回來之後再來害怕好了,反正到時候該入獄或該被砍頭的也不會是我,與我無關。”

林氏被吓壞了,腿一軟,整個人就癱坐到地上去,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畢竟是個女人,在自家後宅裏可以鬥得心狠手辣,但一出家門、扯到官衙,什麽入獄、砍頭的絕對能讓她吓破膽,這除了有老百姓怕官兵的心态外,還有的大概就是作賊心虛吧。

“瑄兒,你們到底在說什麽?連公子是什麽人?”見沒人再開口說話,駱二爺終于找到機會出聲問道。

見她爹一臉茫然,明顯在狀況外,這也難怪他會讓駱家人耍得團團轉了。

“連公子是京城百年皇商連家人,也是連家長房的嫡孫,還是長房獨苗。這座宅子和那間飯館都是他花錢買下的,不信的話,爹盡管去牙行找一名叫梁雨生的牙儈确認,當初連公子買房買店找的中人就是他。”駱含瑄耐着性子為她的傻爹做說明。

“所以那飯館根本就不是你的?”駱二爺瞠大雙眼,終于搞清楚這件事。

“朝陽城一個小小的駱家竟敢向京城皇商連家人挑釁,還膽敢企圖搶奪霸占連家人的産業,還真是勇氣可嘉啊。”駱含瑄搖頭晃腦的說。

駱二爺聞言真是當頭棒喝,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他氣急敗壞的怪女兒道:“瑄兒,這事你怎麽不早點跟爹說呢?”

駱含瑄倏然沉下臉,冷冷地反問他,“爹有問過女兒嗎?就算爹問了、女兒說了,爹會相信女兒所說的話嗎?爹不是只相信駱家那些人所說的話,相信那飯館是女兒的,才會要女兒交出飯館,讓伯父帶人去接收飯館嗎?”

駱二爺頓時顯得有些窘迫與愧疚。

駱含瑄沒放過他,繼續道:“爹相信的永遠是駱家那些血親,他們說什麽爹都信,女兒和娘說什麽爹都把它當成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的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對爹來說,女兒和娘就像外人一樣。”

“不是這樣的……”路二爺搖頭道,有些心慌又有點心虛。

“不是嗎?”駱含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不留情面的将他的原形揭露。“旁的不說,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駱家人是因為自私自利,貪心不足的觊觎他人財物,今日才會惹禍上身,但這是女兒害的嗎?為何爹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出言責怪女兒呢?女兒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親疏有別,爹只把駱家人當自家人,而把女兒當成外人,不管自家人再有什麽錯也先護着自家人,把罪全都推給外人,不是嗎?”

“不是的瑄兒,爹從不曾把你當成外人,你是爹的女兒,爹又怎會把你當成外人呢?”駱二爺急忙辯解。

駱含瑄擡頭看他,臉上有哀傷也有失望,她緩緩搖頭說:“爹嘴巴上這麽說,但剛才的反應卻不是這樣的。

嘴巴能說謊騙人,而第一時間的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

駱二爺頓時渾身僵直、面如死灰,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口口聲聲說駱家人,難道你不姓駱,你不是駱家人嗎?”林氏突然厲聲質問,她終于從驚恐駭怕的打擊想象中恢複過來。

駱含瑄看向她,字正腔圓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不是。”

林氏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着她叫道:“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數典忘祖的話!”

“并不是我數典忘祖,而是我早被趕出駱家大門,不再是駱家人了,這樣的我又怎敢再高攀上駱家,說自己是駱家人呢?駱大太太,你說是不是?”駱含瑄冷嘲熱諷。

“你不認祖先,該不會連爹娘也不認吧?你爹是駱家人,你娘嫁進駱家後自然也是駱家人——”

“我不是。”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駱含瑄迅速轉頭看去,就見她娘不知何時出現,正在葉嬷嬷和彩衫的攙扶下朝這邊走過來。

她趕緊上前取代了葉嬷嬷的位置扶住母親,有些擔憂的問道:“娘,你怎麽來了?”

“娘過來看看是什麽人在這裏吵鬧。”袁氏柔聲答道,一頓後忍不住心疼的又對女兒說:“瑄兒剛才受委屈了吧?別害怕,娘來了,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娘?”駱含瑄一時沒能聽懂袁氏的言下之意。

袁氏伸手溫柔地替女兒理了理跑到頰邊的發絲,然後對女兒說:“扶娘過去。”

駱含瑄點頭,只因為那邊有張椅子可坐,娘的身子因病還虛弱着,沒有久站的體力。

“麗蓉。”駱二爺第一次在面對妻子時有種尴尬、手足無措的感覺。

“二爺。”袁氏輕應一聲。

妻子淡淡的語氣讓駱二爺不知為何突然産生一種害怕的感覺,他立即上前一步,擠開彩衫,伸手攙扶妻子,責備卻關心的道:“才幾日不見,你怎麽好像又比上次見面時瘦了許多?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袁氏沒有任何回應,直到被扶坐到椅上,這才擡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夫婿,緩聲開口道:“剛才瑄兒對二爺所說的話和所有質疑,麗蓉都聽見了。”

駱二爺渾身一僵,臉色不由自主的泛白起來,他急忙慌張的道:“麗蓉,我從沒将你和瑄兒當成外人過,你們明明就是我的妻女,怎麽會是外人呢?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啊,我和瑄兒明明就是二爺的妻子和女兒,為何我們母女總比不上其他駱家人在二爺心中的地位,還讓我們母女總是覺得在駱家我們就是外人呢?”袁氏緩聲嘆息道。

“麗蓉?”

袁氏閉上眼睛,道:“二爺,你若不願休妻,請容麗蓉自請下堂,咱們和離吧。”

“什麽?和離?!”駱二爺被驚吓得面無血色,踉踉跄跄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自己發軟的雙腿,渾身無力的看向妻子,哀求道:“麗蓉,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求你。”

袁氏緩慢地睜開眼睛,堅定的看向他說:“麗蓉不是開玩笑,懇請二爺成全。”

駱二爺大受打擊又往後退了幾步,他面無血色,滿臉痛苦,目不轉睛的看着妻子啞聲問道:“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

“因為我不能再讓瑄兒為我擔心,也不能再讓瑄兒受委屈,更不能再讓瑄兒成為駱家人眼中的棋子,想怎麽擺布就怎麽擺布,這麽多年來我們母女倆真的受夠了,二爺。”淚水無聲的從袁氏眼眶中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娘。”駱含瑄不安的握起娘親的手,擔憂她的身體禁不起情緒波動的折騰。

“娘沒事,放心。”袁氏轉頭對女兒說,她雖落着淚,但語氣始終平靜和緩。

駱二爺一個箭步來到妻子面前,甩袖趴在地上,伸手緊緊抓住妻子的手,紅着眼眶乞求道:“麗蓉,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們以女倆受委屈,更不會讓瑄兒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求你不要離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拜托你,求求你。”

“我不想讓二爺成為一個不孝之人,也無法再勉強自己和女兒繼續受委屈,所以對不起,就當麗蓉是對不起二爺,請二爺允許麗蓉自請下堂吧。”袁氏淚眼模糊的看着他,卻堅定的說。

“不,我不允許,我不允許!”駱二爺用力的搖頭道。

“我說二叔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不允許有什麽用啊?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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