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血夜離歌
妖将們目視厲嘯,卻再不敢上前圍攻南霁雲,顯然是知道這位狼族高手的脾氣,不敢搶他的獵物,于是紛紛轉向那些仍在頑強與叛軍對抗的唐軍們。
随着一聲聲的慘叫,跟随南霁雲而來的唐軍們,紛紛倒在血泊之中,南霁雲目不斜視地盯着厲嘯,但耳朵卻将這些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他只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在顫抖、在扭曲,終于忍不住暴發出一聲悲憤的大吼,揮槍前沖,先一步出手。
這一槍,沒有任何的保留,南霁雲已将自己的全部力量與技巧,都融進了裏面。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無比的對手,在這個對手面前,除了用盡全力,已再無任何選擇!
長槍破空,南霁雲的身子也随之而起,在空中疾轉起來,仿佛與長槍連成了一體,化為一只巨鑽,周圍的氣息被他的旋轉帶動而起,随之快速地流動,最終形成了一道包圍住他與長槍的巨大龍卷風,以摧枯拉朽之勢,狠狠刺向厲嘯。
厲嘯并沒有動,他只是微微彎下身子,以自己的胸膛接下了南霁雲這驚天動地的一招!
天上,圓月光芒靜靜擴散,地上,厲嘯身上的藍光與之遙相呼應,變得越來越強,那尖銳的槍尖在他胸膛上旋轉不休,那巨大的龍卷風順槍而來,将自己那恐怖的力量集中在槍尖上,但卻再難從其上釋放出去。
“狼族在月夜中,是不死的。”
厲嘯緩緩伸出雙手,兩道令人戰栗的隐形力量,在他的掌中凝聚着、震蕩着,他慢慢地抱住那道巨大的龍卷風,忽然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
那吼聲無比刺耳,周圍的唐軍和叛軍,均感到難以忍受,方要用手捂住耳朵,便已被震碎了內髒,倒地吐血而死。
南霁雲在這吼聲中,身子也劇烈地顫抖起來,以至于破壞了他招式的穩定,而令那龍卷風漸漸變弱,厲嘯的雙掌猛地一抓,那龍卷風終于消散,兩道勁風則自厲嘯掌中發出,自南霁雲身上吹過。
一時間,血雨飛散,南霁雲的全身立時驚現出十道血痕,他再無力旋轉,自半空中跌落下來,長槍也脫手摔在了地上。
厲嘯看着南霁雲,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今夜是滿月之夜,否則我不可能輕易取勝。”
南霁雲并沒有說什麽,他只是伸手抓緊長槍,掙紮着爬了起來。在他身軀上交錯着的十道血痕中,不停地噴湧着鮮血,将他染成了一個血人。然而,他眼中的光芒卻不則消失,他顫抖着挺起長槍,艱難地站在厲嘯面前,
厲嘯看着對方,眼睛流露出一絲惋惜之色,輕嘆一聲,道:“你還要動手嗎?”
南霁雲看了看四周,自己帶來的士兵已經所剩無幾,而且也在接連不斷地倒下,不由凄然一笑,道:“我身為唐軍大将,身負守城重任,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能倒下!”
說着,猛然大喊一聲,全身氣息流動,竟然要再次使出方才那招,然而真氣方一動,鮮血便立刻更快速地自他全身傷口中噴出。
龍卷風再次淩空而起,卻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紅色,那是血的顏色,南霁雲身上不斷飛散而出的鮮血,與那強勁的龍卷風合而為一,如一道血的漩渦,直擊向厲嘯。
厲嘯輕輕地後退了幾步,随後躬下身子,在剎那間集中起全部的力量,輕聲道:“勇士,我會全力出手!”
凄厲的風聲呼嘯而起,瞬間撕裂了那紅色的龍卷風,在一陣血雨飛散中,南霁雲的身體被厲嘯擊放出的勁風割裂,随着龍卷風的疾速旋轉,化成一漫天碎屑,飛散于這片血色戰場中,那紅色的龍卷風,在剎那間顏色變得更加腥紅,而當那腥紅色攀至頂峰,又突然消散。
龍卷風,也随之消散。
這位箭法如神的大唐名将,竟沒能留下一絲半點的屍骨!
“對不起。”厲嘯目視着自天下灑下的血雨,輕聲道:“你是一位真正的強者、真正的勇士,面對你這樣的人,我必須如此全力出手,因為這就是狼族對敵人表示尊重的方式!”
幾乎在轉眼之間,南霁雲帶來的那些将士們,也全數倒在叛軍刀槍之下!
左軍的豆兵,已經完全損失殆盡,他只身一人,與無數叛軍周旋,體力卻已漸漸不支,那每每揚起,便能帶動血雨滔天的長刀,已經因斬斷太多頭顱而崩壞了鋒刃,被血污所蒙,再閃不起那耀眼的寒光。
睢陽城頭,更是一片慘烈景象,守城士兵們的箭矢早已射完,連木石也已盡數抛光,将士們只能以手中的長短兵器,來阻擋不斷攻上城頭的叛軍。而城頭之上的高手,已經只剩下雷萬春一人,他獨自舞動長戟,卻難阻如潮般湧來的叛軍,但也多虧有他在,才令叛軍的主力受到阻擋,而令其他将士可以不那麽吃力。
叛軍也已看出這點,針對雷萬春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已經沒有箭矢阻撓的飛天妖兵,開始全力攻擊雷萬春,而原本圍攻南霁雲的那些妖将,也紛紛攀上城頭,參與到與雷萬春的厮殺中。
面對如此衆多的強手,雷萬春毫不畏懼,在連聲怒吼中,竟奮力擊殺了兩名妖将,然而自己也弄得滿身創傷。
便在此時,一道帶着淡藍色光芒的人影忽自城下躍起,足踏城牆,快速地來到城頭,甫一現身,便将右手化爪一揮,一道勁風拂過,雷萬春的胸口立時揚起一片血雨,這位壯實的将軍,只感覺自己的力量在瞬間随着這血雨而流逝,一股陰冷的感覺漸漸自胸口漫延,他忍不住大吼一聲,用生命最後的力量奮力揮出一戟!
這一戟,自然傷不到奪走他生命的厲嘯,但卻将一名剛要沖上前來的妖将生生攔腰擊斷!
爾後,這位将軍便保持着他金剛怒目的表情,和那揮戟的動作,如山岳般立在城頭,再不能動。
一名妖将惱恨他擊殺了自己的同侪,跳過來舉起手中長刀,便想将雷萬春的頭顱斬落,厲嘯目中寒光一閃,一揮手,那妖将的人頭卻先淩空而起。
“他是勇士,可殺不可辱!”厲嘯掃視着衆妖将,一字一頓地說道,衆人暗自咬牙,卻不敢惹這位狼族強者,只好将滿腔憤怒,傾洩在普通大唐将士身上,一時間,城頭上血流如河,頑強的唐軍在叛軍瘋狂的攻勢下,終于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厲嘯仰頭向天,望着方才雲耀出現過的地方,輕聲道:“安慶緒,不,應該叫你――雲耀,你對我的恩情,我已經報完了,接下來,就是我自己的複仇了……”說完,他卻不理城頭的激戰,飛身躍下,反身一爪揮起一道勁風,将厚實的城門擊成無數碎塊。
剎那間,叛軍便順着洞開的城門,如海潮般湧入了睢陽城中。
然而直到此刻,城頭的戰鼓聲仍未停下,張巡與許遠二人均是一身鮮血,許遠雙目圓睜,幾乎要瞪得突出眼眶,而張巡卻已将一口牙盡數咬碎!他們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揮刀禦敵,便以鼓錘為刀,鼓聲為槍,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傾注其中!
然而,敗勢已難挽回,失去了所有高手的唐軍,雖然仍頑強地與叛軍對抗,但倒下的人數卻越來越多,最終,終于只剩下了站在鼓旁的張巡與許遠二人。在叛軍重重包圍下,二人終于放下了鼓錘。
一個高大的将軍分開人群,來到二人近前,他臉上纏着白布,包住一目,卻正是被南霁雲一箭射瞎了的尹子奇。此刻,他用那一只獨目注視着二人,突然一陣長笑,道:“張大人,許大人,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何話說?”
許遠怒視尹子奇,胸膛劇烈起伏,卻已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舉起手中鼓錘,奮力擲向尹子奇,然而對方只一偏頭,便輕松閃開了。尹子奇冷冷一笑,剛要出言譏諷,張巡已身子顫抖着張開口,将滿口碎牙和着鮮血噴了尹子奇一身一臉,氣得這位叛軍大帥哇哇暴叫,不顧一切地拔出腰邊長刀,沖着二人一刀橫掃而出!
鮮血飛揚,兩個血性男兒的頭顱,同時飛舞于空中!
睢陽城頭,唐字旗被扯下,安字旗則被立起,叛軍大營中最後的一股守軍,見睢陽城已經落入己手,便再無心守護營盤,在帶隊将軍帶領下,同睢陽城方向奔來。
左軍遙望着睢陽城,終于垂下持刀的手。他的手臂在顫抖着,并不只是因為悲傷,還因為疲憊。滿城的唐軍,此刻只剩下他獨自一人,他明白,自己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已經無法挽回敗局。
剎那間,數支長槍同時突破他的胸膛。
然而在微微的震動中,那死者卻突然變成了一員叛軍,幾名挺槍刺殺者訝然撤槍。不遠處,一陣驚呼傳來,卻是左軍已出現在另一邊,吓得附近的叛軍一陣疾退。
一陣冷風吹過,遍地死屍的戰場之上,飄起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無數屍骸之中,一個纖弱的身影在費力地翻找着,她不顧污血髒了自己的衣服,不怕那滿地的殘肢與內髒,在一具具屍體間,不停地尋找着心愛的人。
或許是上天感動于她的執着,終于,在一具屍體之下,她找到了那顆俊美無比的男子頭顱,她怔怔地看着,似乎是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心愛的高大哥,但那熟悉無比的面龐,又豈會是別人?
終于,她伸出了顫抖着的雙手,将那頭顱捧在手中,攬在懷裏。她的身子在劇烈地顫抖着,許久之後,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哭聲!
林婉兒抱着高仙芝的頭顱,心中除了悲痛,已再感覺不到別的什麽。她想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想起了曾經失去時的悲傷,和再次得到時的喜悅。她感覺失而複得後的再次失去,就像是撕掉傷口的疤,然後再狠狠劃上一刀般,是那樣令人無法承受。
她的淚,滴滴落在高仙芝的臉上,将那已經凝固的血污也浸濕、打散。
她沒有發現,當她的淚水滴落在高仙芝臉上時,在這片廣闊的殺戮場上,突然湧起一股森寒的血霧,那血霧在她的頭頂的高空中盤旋,漸漸形成一道漩渦,地上那如河的鮮血中,漸漸升起紅色的蒸氣,慢慢地融入那漩渦之中,而方圓百丈內的屍體,也開始緩慢地蠕動起來。
馬蹄聲響,守營的叛軍已疾奔而至,最前邊的騎士已化身為妖,眼見林婉兒跪坐在地上,眼睛不由放射出興奮的紅光,從腰間抽出長刀,怪叫着向林婉兒斬去。
不要說這刀夾帶風聲的刀,此刻的林婉兒,就是對面前的大軍,也已視而不見。
眼看冰冷的刀便要奪走林婉兒的生命,九天之上那團漩渦,突然劇烈地一蕩,一道血霧從中飛射而下,将那妖兵擊得粉碎!
其後的騎士被這一幕驚呆了,他們急忙撥開馬頭,從林婉兒身邊沖了過去。那道血霧與空中的漩渦緊緊相連,擊殺那妖兵後并不消散,而是緩慢地在空中一轉,随後注入到高仙芝頸部的傷口之中。
那漩渦受這道血霧牽引,漸漸向地面接近,它越轉越小,最後終于變成了血霧的尾巴,不片刻間,完全湧進了高仙芝的頭顱中。
驀地,方圓百丈內的屍體,突然同時劇烈地震動起來,漸漸化為無數血肉團,自四面八方,向林婉兒處飛滾而來,在她的面前,不斷地融合、蠕動、扭曲,最終合成一具高大的暗紅色身體。
望着這近萬人屍體凝聚而成的身體,林婉兒不由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她隐約感覺到,上天并不會對她如此無情,高仙芝說不定就要回到她的身邊了!
此時,高仙芝的頸部傷口中,如同蛛絲般噴射出無數血紅色的細線,與那身體的脖頸緊緊相連,一股強大的拉力傳來,林婉兒急忙放開高仙芝的頭顱,任由它被那些紅線拉着,穩穩地落到那暗紅色身體的頸上。
附近的叛軍也被驚呆了,他們不不約而同地紛紛勒住缰繩,将林婉兒和高仙芝包圍起來,卻不敢輕易上前。
當最後一根紅線,徹底鑽入那暗紅色身體後,高仙芝整個人突然顫了一下,随後,他的雙眼緩緩睜開,輕輕地轉了轉頭,當看清周圍的一切,和眼前的林婉兒後,他輕輕發出一聲長嘆。
沒等林婉兒發出歡呼,高仙芝的雙眼便猛地放射出道道赤紅的光芒,他那暗紅色的身體,也立刻起了變化,在瘋狂的蠕動中,化成一副铠甲般的堅硬身軀,他将雙手狠狠插入身體兩側,用力拉出兩根肋骨,輕輕相合,那兩根肋骨便扭曲着結合在一起,化成了一杆兩丈長的白色骨槍,那槍鋒卻是血般的紅色,仿佛只要輕輕一抖,就會有血自其上滴落。
“殺!”
狂吼聲中,高仙芝目泛紅光,用力揮起骨槍,只一記橫掃,便将數十叛軍連人帶馬打成兩段!
他手腕向上一挑,骨槍已沖天而起,再一抖腕,巨力作用下,長長的骨槍自槍杆中部彎曲下去,槍頭微微顫抖着,幻化出一團槍花,狠狠抽向周圍的叛軍,霎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凡被槍尖掃中者,無不立時粉身碎骨。高仙芝站在原地不動,只輕抖手腕,骨槍便來回彎曲抽打,殺得叛軍一陣陣鬼哭狼嚎。
這隊叛軍足有兩千之衆,說起來已是一支大隊,但在高仙芝面前,卻如同一群螞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在那兩丈多長的骨槍面前,更是連近身交戰的機會都沒有。帶隊的将軍眼見自己的部下接二連三地被擊殺,怒極下狂叫一聲,背上竟然生出一對蝙蝠之翼,飛天而起,手舉長刀,向高仙芝當頭斬落。
高仙芝看也不看,只輕輕一抖腕,骨槍立時沖天而起,槍尖顫動中,一朵巨大的槍花直迎上那長刀,在一陣金鐵交鳴聲中,長刀竟被打成漫天碎塊,如雨般灑下,将無數叛軍刺落馬下。
那妖将大驚中剛要振翅而起,骨槍已如毒蛇般纏了上來,他連慘叫聲亦未來得及發出,便已化為漫天碎骨爛肉。
血雨灑遍大地,餘下的叛軍再無心戀戰,驚叫着打馬而去,直沖向睢陽城。高仙芝也不追趕,只是抖起骨槍,将逃得慢些的叛兵擊殺。
遠處,左軍被叛軍團團圍住,但這些叛軍卻再不敢上前,他們知道,每刺左軍一刀一槍,只會令自己的同伴們多死一人。
高仙芝的身體,散發出無比邪異的氣息,那氣息已傳到左軍處,令他驚訝地擡起頭,向遠方望去,當他看到高仙芝仍屹立在大地之上時,突然間精神一振,猛地揮起長刀,向那處沖殺過去。
叛軍士兵們早已被他吓破了膽,而實力強大的妖将們,此時卻都在城上,一時間竟無人能阻住他,任由他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包圍。
“殺、殺!”
面前已經再無敵人的高仙芝,仍在不住地喃喃自語着,手中的骨槍,向虛空中不住地揮舞,林婉兒愕然而視,終于明白,此時的高仙芝心智已然混亂。她痛哭一聲,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緊緊抱住高仙芝,道:“高大哥,醒醒吧,這裏已經沒有敵人了!”
林婉兒的眼淚流到高仙芝身上,這可怕的屍人,不由身子一顫,終于停住了手,茫然地低下頭去,看着林婉兒發愣。林婉兒擡起頭來,道:“高大哥,你千萬不要變成瘋狂的妖物好不好?婉兒不能沒有你!”
骨槍漸漸地縮短,最終,又變回了兩根白色的肋骨,自行收入高仙芝體內,他雙手顫抖着,慢慢地抱住了林婉兒,看着睢陽城頭飄揚的安字旗,眼中卻已流下淚來,道:“婉兒,這……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睢陽就這麽失守了?”
“是的。”一聲輕嘆中,左軍騎着一匹戰馬飛奔而來――他實在已經沒有力氣奔跑,這才搶來叛軍的坐騎。看着身體變得更加詭異可怕的高仙芝,他輕輕搖了搖頭,道:“你我都是一樣的不死怪物,可他們……我真想一死了之!”
高仙芝望着城頭,聲音哽咽道:“他們都死了?南将軍、雷将軍、張大人、許大人,還有……還有碧林和賢弟……他們都死了?”
左軍低頭道:“葉夜和碧林沒死,只是被素心那丫頭擄走了。這丫頭也不知着了什麽魔,竟幫起了安……不,應該說是雲耀。但其他人,都……高将軍,我們走吧,睢陽已破,以我們二人之力,再難挽回,還是尋找其它唐軍大将,助他們對抗叛軍吧。”
高仙芝半晌無語,最終長嘆一聲,緩緩點了點頭。
大雨瓢潑而下,令葉夜全身濕透,他仰頭向天,看到的只是無盡的黑暗,緩緩伸出手去,雨點打在手上,竟砸得他一陣陣疼痛。他縮回雙手,低頭望去,見到的,卻是滿手的血紅。
原來那天上下的,竟然是血雨。
大家呢?大家在哪裏?葉夜茫然四顧,除了無盡的黑暗,卻看不到任何一個朋友的身影。
碧林呢?碧林怎麽不見了?
他想大聲呼喊碧林的名字,但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點聲音。
忽然間,他望見遠處有一點光亮,仔細望去,竟是那紫雷化成的武息妖獸――噬身獸。他忍不住向它伸過手去,用盡心中全部的力量,去呼喚它為自己照亮這片黑暗的世界。
一聲嘆息緩緩傳來,他能感覺到,那嘆息正發自噬身獸。此刻,它緩緩地直起了身子,漸漸化成一個人形。那是一長發飄舞的男子,靜靜地立在遠處,給人一種山岳般的偉岸之感。
“你是誰?”葉夜訝然問道。說不清為什麽,他對這人,有一種奇妙的親切感。
“我是一絲游魂。”那人輕聲說道:“一絲依附于武息之上,游歷人間千年的游魂。”
葉夜愕然望着那人,疾步想走過去,發看清那人的模樣,但不論他怎樣走,那人與他的距離始終不變。
“你到底是誰?”葉夜停下腳步,再次問道:“這又是哪裏?”
“這是哪裏?”那人環顧四周,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又怎麽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敵人雲耀已經重臨人間,而你――我的血脈傳承者、我的法器繼承者,必須代替我,重新将他封入虛無境之中!解救天下蒼生于危難!”
“你……”葉夜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道:“你難道是……”
他沒能得到任何回答,那人擡頭望了他一眼,輕聲道:“我的力量已盡,孩子,保重吧!”
雷光一閃中,噬身獸重新變回了它那妖獸模樣,靜靜地伏在遠處,慢慢地熄滅了身上的光芒,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葉夜呆呆地望着漆黑的遠方,喃喃自語道:“他……他難道就是辛雲?是我的……先祖?”驀然間,一道亮光照亮了這無盡的黑暗之地,葉夜愕然回首,卻見在一輪明月照耀之下,曲震空全身散發着柔和的清輝,正對自己淡淡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