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5句悄悄話
陳燃走了一周, 程音覺得好像也還好,生活中并沒有什麽不同。
每天該看書看書,該吃飯吃飯,做不完的試卷背不完的單詞,老師永遠在争分奪秒, 哪兒還有時間想東想西。
而且旁邊的座位沒人了她還更方便呢。
一月底,今年下了第一場雪。
高三正在上晚自習, 教學樓突然吵鬧了起來。
是聶南最先從試卷裏擡頭望向窗外。
“下雪了!”
教室裏立刻沸騰了。
這座南方城市已經三年沒下雪了。
學生們蠢蠢欲動, 老師叫了幾聲“安靜”, 但毫無作用, 便笑着揮揮手讓大家下樓去玩雪。
這種事情,一旦有了牽頭的, 其他的就攔不住了。
沒一會兒,整個高三的學生都出現在了樓下,大家在雪裏追逐打鬧, 扒拉着樹葉上少得可憐的積雪,一點點地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拿去砸人。
程音不想動,沒去摸那些積雪。
董征突然在後面叫了她一聲。
程音一回頭, 董征一個雪球就撲面砸來。
“啪嗒”一聲, 不偏不倚砸了程音滿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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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音:“……”
“董征你神經病啊!!!”
她撲過去以牙還牙,不一會兒謝穎他們也跟上,很快演變成追逐大戰。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飄飄搖搖,更方便大家打雪仗。
直到下課鈴打響, 大家才興意闌珊地回去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程音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抖落衣服上的雪。
這時,她突然覺得,好希望陳燃在啊。
要是陳燃在,她今天肯定不會被雪球打得那麽慘。
程音抱着書包,慢慢地走出去。
轉眼就放了寒假,此時距離除夕只有三天。
高三時間緊,寒假也只放十天。
拿到期末考試成績的時候程音第一時間把分數拍下來發給陳燃。
“你的金牌肯定是我的了。”
她進步很大,考到了班裏十九名,年紀也進入前三百了。
但除這次之外,程音很少給陳燃發消息。
程音知道他很忙,所以平時不敢聯系他,怕打擾他。
春節期間,程音的爸爸只帶她走了兩三家親戚,還專門去看了看病中的王惠允,一眨眼就花了好幾天,又到了開學的日子。
今年春節來得玩,開學時已經是二月底。
學校小路的雜草堆裏就屬迎春花開得最茂盛,程音去小賣部買零食時順便摘了幾朵放在筆袋裏。
教室前方的高考倒計時日歷越來越薄,像是無形的手在推着每個人前進。
連董征他們都開始在小教室開小竈了,因為他們聽說專科也是有分數線的。
班裏的男生不再揪着下課的十分鐘跑出去打球,随着天氣愈發炎熱,教室裏也逐漸悶了起來。
後來有人開始舍不得中午的午休時間開始做題,趙維臨還常常過來找程音,和她一起聽謝穎講題。
百日誓師大會那天,謝長星換到了陳燃的座位。
本來程音是不願意的,可是謝長星說前排的空調對着他那個位置吹,他頭疼,程音不得不同意。
不得不說,班裏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坐在自己身邊還挺有壓力的。
特別是謝長星最近特別努力,分數有趕超謝穎的趨勢,每次大考小考就只差那麽幾分。
他們每次就跟打擂臺似的,有時候為了一道題能争論一節課,程音就夾在中間偷偷摸摸地把他們的解題思路記下來,有時候來不及了還叫他們說慢一點,把兩人氣得夠嗆。
到了五月,老師不再上課,讓學生自習。
程音把這一年做過的練習和試卷全部整理出來,她足足用了十五個夾子,分類整理好放在抽屜裏。
如果拿去稱上量一下,肯定有好幾斤吧。
程音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年內能做這麽多試卷,可能追根究底,是因為陳燃那句“你配得上”。
配不配得上不知道,反正這些試卷在重量上肯定配得上陳燃家裏的金牌了。
十天後,程音忐忑地上了考場。
由于考場分配不同,在同一個教室的幾乎都是她不熟悉的人,緊張感層層加重。
和每一次考試一樣,語文試卷發下來要先看作文題目。
好幾頁的試卷,程音刷刷刷地翻到最後一面。
冗長的話題陳述後,是簡潔明了的要求。
請結合材料內容,以“偶像”為主題,體現你的認識與思考,切合身份,貼合背景。
除了程音,可能整個三中的人都要喜極而泣。
誰能想到一年前的一次期末考,居然被老師壓中題了。
然而程音卻意外的平靜。
她比往常做得快些,最後留給作文的時間很長。
她拿着筆,發了會兒呆,才慢慢寫下第一行标題。
——《我的偶像陳燃》
“我的偶像陳燃,是個擊劍運動員。十三歲獲得少年組全國冠軍,十七歲登頂亞運會,十九歲拿到世界杯冠軍。但是他二十歲那年,無緣晉級錦标賽四強,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他會一蹶不振的時候,他卻再次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一舉獲得冠軍,大家都說他是天才。”
考場裏安靜得只有筆尖劃在紙上的聲音,向來最能使人平靜。
考試的時間過得最快,仿佛才剛剛拿到試卷,老師就已經提醒時間了。
程音擡頭看黑板上方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她要留十分鐘來檢查試卷,好在作文目前只剩最後的收尾。
張躍海常說作文的最後要煽情,但又不能過度煽情。
程音趕着時間,填滿了最後幾行空格。
“一朵花,因為春風而綻;一片葉,因為秋日而染紅。花花草草會因外界改變,但我永遠喜歡陳燃。我希望他所見春花皆豔麗,所見秋葉皆紅火。我希望我能追逐着他的步伐,與他一起看春花秋葉。”
程音落筆的那一刻,好像了卻了一樁心事。
無關考試,而是那些她不曾寫進情書的話,終于有地方可以盛放。
十分鐘後,程音淡定地起身離開教室。
有了第一場考試摸底,大家對今年的難度幾乎都有了數。
考完的那個下午,程音走出考場,看見自己的爸爸和程聲在門口等着她。
所有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程音想,即便她沒有考上金州大學,那塊金牌她也不會真的還給陳燃。
一走出校門,媽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緊接着是舅舅舅媽,還有姑姑姑父。
家裏的親戚就像排好隊似的一個個地給程音打電話。
晚上,五班立刻組織了散夥飯。
老師們紛紛到場,和學生們一起喝得七倒八歪。
程音出門前被爸爸囑咐過,不可以喝酒,她照做了,只喝了幾杯果汁。
到了夜裏十點,大家要轉場去KTV。
程音和幾個同學一起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夏夜的晚風很悶,行人腳步匆忙,只有他們這群剛剛高考完的人閑散地像在逛公園。
程音随意地瞥了兩眼,發現謝長星和謝穎站在角落裏說話。
雖然聽不到具體的內容,但是程音能猜到。
以前總有人說謝長星喜歡程音,沒事就去找她,可是喜歡這種事呢,應該是很明顯,程音卻感覺不到。
直到謝長星成為了她新的同桌,她才知道,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謝長星和謝穎說了好一會兒話,直至幾輛出租車接二連三地停下。
兩人分別上了不同的車,謝穎和程音坐在一起。
“怎麽樣?”程音問。
謝穎裝傻道:“什麽怎麽樣?”
“切。”程音別開頭,“不說就算了。”
到了ktv,謝長星第一個端起酒杯。
大家都起哄,一群人很快又燥了起來。
程音坐在角落裏唱歌,偶爾看一眼手機。
陳燃怎麽還不給她打電話呢……
是不是訓練還沒結束啊?
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程音特別急,拿着手機就跑出了包廂。
“在唱歌?”
程音點頭:“嗯。”
陳燃也沒過問,說道:“考完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程音悶悶地說:“我以為你會給我打。”
“打了。”
“嗯?”
“你太忙了,打不進去。”
程音靠在牆上笑了下,陳燃又問:“考得怎麽樣?”
“還行吧。”
“準備報什麽學校?”
“分數還沒出來,我不知道。”
程音小聲問,“那封信,你看了嗎?”
“我剛訓練完,還沒看。”
“哦……”
“什麽時候出成績?”
“下個月。”
陳燃那頭沉默了會兒,說:“我下周要開始封閉訓練三個月,手機要上交。”
許久,程音才“哦”了聲。
怎麽她才剛出關,陳燃又要閉關了。
等三個月後,她都該去大學報道了。
“怎麽了?”
“沒什麽。”
“錄取了給我發消息,我會看到的。”
“知道了。”
程音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叫陳燃,她便匆匆挂了電話。
六月底,是高考出成績的日子。
全家人守在電腦前一遍遍刷新網頁,等到那個數字跳出來時,程音的爸爸媽媽比她還激動。
583,超出一本線25分。
那一刻,程音心裏才是真正地慫了口氣。
她早就把金州大學的歷年分數線熟記在心,如果不出意外,她的分數可以報一個偏冷門的專業進入這所大學。
程聲表面不動聲色,卻在心裏飛速把程音的每門成績加在一起以核實總分。
算出的成績和顯示的分數一樣,程聲終于笑了起來,他拍着程音後腦勺,說道:“是親生的,這下不懷疑了。”
程音難得不惱,對着他笑眯眯地。
“雖然我考不了狀元,但我不能丢我們狀元世家的臉呢,何況家裏還出了一個博士。”
“那你打算讀哪個學校?”程聲說,“我看外國語大學就不錯,離家近,分數也合适。”
程音不暇思索地說:“我要讀金州大學!”
聞言,不止程聲,連爸爸媽媽都詫異地看着她。
“為什麽?金州那麽遠!”
程音理直氣壯地說:“哥哥不是也要去金州讀博嗎?我跟他一起也有個照應啊。”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別有所圖?”程聲問,“去年不是還說要去一個離我遠遠的地方嗎?”
程音正正經經地說:“當時年齡小不懂事,現在我的分數能上金州大學,當然要跟你一起啦。”
“行吧。”程聲摸了摸她的頭,“看來你又要煩我幾年了。”
如此,其他人也沒有異議。
程音的爸爸媽媽本來就不是強迫她的人,既然她喜歡金州,那邊讓她去了。
程音最後報了金州大學的新聞專業。
值得欣喜的是,謝穎也去金州讀大學,而且和程聲一個學校。
“那我們以後要見面不就方便了!”
冰淇淋店裏,程音開心地喊了起來,“而且我們離得不遠!我看過了,地鐵五六站就到了!”
謝穎笑着說:“唉,看來你又要煩我幾年了。”
這時,趙維臨拿着冰淇淋回來了。
“我離你們也不遠,就在隔壁市,高鐵半個小時就到了。”
今年趙維臨終于如願以償地過了本科線,雖然不是什麽好學校,但他終于可以擺脫“釘子戶”的稱號,報了食物工程專業。
這小半年來天天膩在一起的四個人,有三個人都在相鄰的地方讀書,只有謝長星去了很遠很遠的北方。
九月初,是程音報道的日子。
在此之前,她去理發店燙了卷發,順便踩了下身高儀,發現自己竟然長高了兩厘米。
終于突破一六五大關了!
程聲八月就被老板叫去學校進了實驗室,而程音的爸爸媽媽想請假送她去金州,被程音給嚴詞拒絕了。
她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去了機場,上了飛機。
到金州後,是程聲接到她,把她送到學校。
程聲向來不是個細心的人,陪着她辦理了入學手續就走了。
宿舍裏其他三個女生都很好相處,見面不到兩天就一起去聚餐。
很快又是軍訓,為期半個月,程音快曬掉了一層皮。
日子過得好像特別充實,可程音心裏卻總空落落的。
陳燃怎麽還不出關啊。
他到底看那封信沒有啊。
就這麽愁到了軍訓結束,程音終于忍不住坐地鐵去了訓練中心。
她是從地圖上搜的,也不知道對不對。
大門緊緊閉着,一個人也沒有。保安大叔坐在空調室內乘涼打盹兒,昏昏欲睡。
按理說,如果真的是封閉訓練三個月,今天就該出關了啊。
程音滿心失望,天氣又熱,打着太陽傘拐進了旁邊的便利店。
剛剛在太陽下曬了這麽一會兒,她熱得後背出了許多汗,所以走進便利店時,她現在空調口吹了一會兒風。
然後才去選喝的。
或許是這個地方太偏僻,便利店裏也沒什麽人,收銀員都坐着玩手機。
程音拿了一瓶冰凍的茉莉綠茶,走到櫃臺結賬。
她掏出五塊錢現金,遞給收銀員。
收銀員卻沒收,說道:“剛剛有一位帥哥幫你付錢了。”
程音:“啊?”
收銀員看着程音呆呆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來:“他說你今天很漂亮,請你喝飲料。”
随後又指程音身後,“帥哥在那兒等你呢。”
程音回頭,看見陳燃拎着運動包,正笑望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嗚,我要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