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面對祁香貝的強勢,田水妮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嗓門不自覺提高了些,“誰盯着你了?我忙着呢,有哪功夫?”
祁香貝哼了一聲,繞着她過去,“誰盯了誰知道,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給春梅遞眼色,以後最好別這樣,要不然我閑功夫會比你多,黑天白夜盯着你,人做對事不容易,做錯事還不簡單,大嫂,這句話說得太對了。”
“你!!”田水妮氣得說不上話來,等祁香貝離開,田水妮把手裏的絲瓜瓤扔了老遠,呼出幾口大氣,良久,等她摸着碗,又悻悻地從柴火堆上撿了起來。
“該吃飯了往外跑,還不興問問?誰知道幹啥去了,沒搶着燕子的男人,說不定又思春想別的男人呢,也不看看你那樣,清湯寡水,胸小沒屁股,要不是白點,男人都提不起興趣,一看就是守活寡的料,哼,到時候你要是來娘家求救,可別怪我不出手,讓你整天跟我作對。”田水妮嘀嘀咕咕,一直到收拾好廚房,心裏的氣都沒有順過來,拿着那絲瓜瓤在竈臺上愣是敲了好幾下,直到散落了好多絲條才罷休,再看,絲瓜瓤都小了不少。
認命拿抹布把絲條捏起來扔到竈臺下,端着油燈回了屋,等看見祁向東躺在床上晃着腦袋嘴裏唱唱和和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田水妮一把揪起來被子,順帶把祁向東上半身拽出去老遠,“幹啥呢?好好的差點把我拽地上。”
“幹啥呢?幹啥呢?你就會問我幹啥呢,你咋不問問你妹又幹啥呢?”田水妮一屁股上了床,順帶還踹了祁向東一腳。
祁向東臉色一沉,“你個娘們,我看你就是欠揍了,又咋地,從燕子結婚你就沒順心過,看我爸媽有意見,看香貝更不順眼,連對老二一家也不滿意,現在連你爺們也敢踹了,你想上天咋地?”
“再這樣下去我真得氣升天,看哪兒都來氣,這日子反正過不下去了。”田水妮往床上一躺,耷拉着臉,眯着眼睛,面色有些狠。
祁向東下床趿拉着鞋子,在屋裏走來走去,手心拍手背,“你到底想幹啥?”
“我想分家,我想當家作主兜裏有錢,我想過自己的日子,不想跟他們裹在一塊兒。”田水妮低吼幾聲,用了很大的力氣,表達她的決心。
祁向東撲在床上捂住田水妮的嘴,沒弄好,被她上來咬了一口,趕緊撒開,“你小聲點,這話也是能随便說的,讓爸聽見真分家咋辦?”
“你就是個孬種,我嫁給你二十年,天天在你媽眼皮底下過,我熬呀熬呀,閨女都出嫁了我還在婆婆手底下,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你咋就不能硬氣一回,提分家怎麽了?我不養你爸還是不養你媽呀?”田水妮低聲哭訴,她委屈呀,看看滿隊上,有誰跟她一樣,半輩子離不開婆婆的眼,伺候自己家還不夠,還得伺候公公婆婆小姑子,連兄弟妯娌都得照應,她以為閨女出嫁情況能改善,沒有,竟然一點沒有。
祁向東跟田水妮并排躺着,嘆了好幾口氣,“我知道你想分家,可誰讓你男人沒本事,就會土裏刨食,掙得那些口糧也就夠糊弄肚子,孩子上學咋辦?讨媳婦咋辦?你想過沒有?”
“我以前沒敢想,你不提分家我忍了,現在我敢想了,燕子就是咱家飛出去的錦雞,我沒克扣張家的聘禮都讓燕子帶過去,就是為了讓她在婆家硬氣,盡快站住腳跟,女婿一家就是咱的貴人、靠山,有他們在,咱家肯定能過得更好。”
田水妮的話充滿了誘惑,聽在祁向東耳朵裏,突然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想法,畢竟父親是四個人的父親,可他們是閨女唯一的父母,“你這麽說也有道理,可爸那邊?”
“爸那邊你放心,只要你和老二願意,爸肯定同意,他現在是揪着老三養活全家,咱家自力更生,他不得更高興。”田水妮說得理所當然,是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那老頭不能糊塗了。
“那老二?”祁向東還是沒下定決心。
“老二,哼,他可比你滑溜,他有外撈,你以為他整天跟牛寶栓在一塊兒就是玩牌打屁,就你老實。”田水妮心裏暗恨,她當年咋就看上這麽個榆木疙瘩呢,就看着他長得不賴,手上勤快脾氣不錯,可半點男子漢該當的魄力都沒有。
祁向東眼睛閉上又睜開,睜開又閉上,反反複複,連帶着眉頭皺到一塊兒,“要不等保國高中畢業再分家。”
田水妮猛地翻過身騎在祁向東身上,對着他又咬又撓,沒一會兒披頭散發,像個瘋婆子。
祁向東一邊躲一遍心裏想,這娘們,咋就不能像老二媳婦一樣文靜點呢。
可惜呀,他不知道,他兄弟祁向南跟他有一樣的想法,這娘們,咋不像人家媳婦對男人溫柔點呢。
這不,剛洗漱完安頓好孩子,這女人就插上門,擰着他咯吱窩裏面的嫩肉,還用指甲掐,“祁向南,你多能耐呀,勤快人兒,嘴又甜,招人喜歡,聽聽,‘向南,這個太沉了,我手酸,你幫我擡過去吧’,憑啥呀,你是他爸還是她男人呀,一個寡婦巴巴湊到你身邊,你心裏美吧。”
“輕點,輕點,當時就我離她近,順口叫一下,你這醋壇子還打破了,值當的嗎?”祁向南用力掰開姚玲的手指頭,解放出來自己的肉。
姚玲比劃了幾次手,到底沒狠下心再擰,可話還是要說的,“那為啥苗娟總離你近,每次上工都在你周圍轉,你說,你是不是還惦記着那個狐貍精。”
“你說啥呢?咱倆結婚後,我可沒關注她,更不可能惦記。”祁向南撇開臉,當年媒人給他說對象,他跟苗娟先見的面,他特別中意苗娟,可苗娟對他并不滿意,說他瘦巴手上沒勁,他為了證明自己,還去她們家表現過,可惜最後還是沒成,時隔一年才跟媳婦相的親,婚後挺好,誰知道小舅子知道他跟苗娟的事告訴了媳婦,媳婦還鬧過一場,誰讓苗娟也嫁到他們隊上呢,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三年前苗娟男人趙強得急病死了,留下苗娟和兒子,因為前面倆孩子都沒成人,她兒子才六歲,孤兒寡母确實艱難,要是有人搭把手也能過得去,可苗娟長得好,村裏媳婦們可是不放心,就連苗娟的大伯哥小叔子幫忙都盡量避諱着,更別提別人,從那之後,媳婦對他是嚴防死守。
去年剛進臘月,苗娟突然找到他,話裏透漏後悔當年沒選他,要不然也不能成了寡婦,趙強看着強壯,其實內裏虛,得個急病就過去了,還不如他這樣的,外表看着瘦,那是精瘦,能抗。
當時他都懵了,啥意思?要跟他重續前緣呀,這怎麽可能,他有媳婦孩子,苗娟也徐娘半老不是小姑娘了,後來才知道,這是跟他打感情牌呢。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今天可看見你倆背着人說話了,你是不是有啥想法?你別忘了,你是我男人,是桃子的爸爸。”姚玲掰過祁向南的頭,盯着他的眼睛,想從裏面出他真實的反應。
祁向南跟姚玲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久,他實在忍不住眨了眨眼,順帶擺擺手,“好好好,我幹不過你,實話告訴你吧,苗娟找我是讓我幫她賣肉,我倆合夥。”
“啥,賣肉?”姚玲直接想歪了,這種香豔的事情可不就是她們這些女人沒事讨論的嗎?
“豬肉,臘肉。”祁向南在姚玲還沒有起手的時候趕緊解釋。
姚玲聽完壓住蠢蠢欲動的手,跟祁向東耳語,“她哪來的豬肉?”
祁向南一甩頭,枕着胳膊,“我哪知道,規矩,不問來路,她弄肉我賣,合作賺錢,這是個機會,我總不能一直跟在寶栓屁股後頭當跟班,喝那些清湯寡水。”
“不跟着寶栓,太危險了,要是被人抓到,咱家就毀了。”姚玲有點擔心,丈夫跟着牛寶栓幹的事情她不全知道但也猜得到,就是投機倒把,可牛寶栓是誰,他爸是隊長,要是被人發現就說是隊上集體處理的,最多被說教,要是單幹,被逮到可是會要命的。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跟着寶栓門路都摸清了,平時謹慎點應該沒事,有事就跟以前一個套路,寶栓肯定會給我掩飾的。”祁向南方方面面都想好了,轉頭見姚玲還是盯着他,上下打量,“幹啥?”
“苗娟為啥不去找牛寶栓,來找你,是不是知道你還想着她,她有啥沒恐的?”
“叫有恃無恐,哎,不是,我哪想着她,她不去找寶栓是有自知之明,寶栓手裏哪樣門路不比她的大,根本看不上她手裏的仨瓜倆棗,要不是有次我幫寶栓辦事被她看見,這好事還輪不到我頭上。”
姚玲聽着這話,慢慢放松下來,“別的我不管,你可別給我搞破鞋,要不我寧願你不賺錢。”
“放心,放心,”祁向南握着姚玲的手,“我擔着這麽大的風險鑽營為了啥,還不是為了你為了孩子,為了咱的家。”
姚玲回握一下祁向南的手,想笑心裏又有點不是滋味,為啥有豬肉的人非得是苗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