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
遠遠望去，好家夥，這一片空地裏裏外外擠滿了人，仿佛一大片烏雲聚集在絢麗的花樹之間，煞是熱鬧。
當念夏宣布鬥琴開始後，漸漸地，衆人全都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即将彈琴的楚雪塵，四周變得鴉雀無聲。
楚雪塵微微笑了笑，激昂的琴聲很快從他白玉般的手指間傾瀉而出，他彈奏的是一首非常難的戰歌《十面埋伏》——
最初之時，樂聲铿锵有力，節拍由慢逐漸變快，渲染出大戰前雙方那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到後來，音樂節奏變得急促，令人仿佛親臨雙方激戰、刀光劍影的戰場，扣人心弦；
樂曲的最後一部分，戰敗方的将軍在江邊自刎，悲壯凄切的音樂讓人好像看到一位壯烈犧牲的英雄……
待到楚雪塵一曲奏完，衆人均已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那悲痛的音樂之中，并為犧牲的英雄扼腕嘆息，甚至連鼓掌也忘了。
陽光柔柔灑下，映在楚雪塵翹長的睫毛上，照着他溫文爾雅的微笑臉龐，仿若一株白蓮在碧湖中徐徐綻放，驚豔之極。
“該你了，夜魅兄。”楚雪塵淡然一笑，好整以暇地望着景夜魅。
“好。”景夜魅輕輕笑起來，垂首斂目，十指微動。
眨眼間，行雲流水般的琴聲響起，竟是原封不動地将楚雪塵所彈奏的曲子彈奏出來，一個音符也沒有錯！
衆人一片嘩然，片刻，有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轉眼間，掌聲如雷。
見景夜魅出手不凡，念夏不禁有些焦慮，起身走到楚雪塵和景夜魅身旁，目光掃視衆人一圈，神色複雜道：“諸位，如此看來，這第一場的比試，獲勝者乃是六皇子，下面有請六皇子演奏，有請清王等會兒将六皇子的曲目重複演奏出來。”
話音一落，景夜魅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彎，剎那間陽光也黯然失色。
緊接着，一陣悲怆凄涼的琴聲，漸漸随風四溢，仿佛海棠泣血，子規夜啼，凄凄慘慘戚戚，讓人聞之肝腸寸斷，正是一首《上窮碧落下黃泉》。
此曲描寫的是一位皇後逝世後，皇上對她非常思念，完全無法接受她已離世的沉痛打擊，于是派道人上天入地苦苦尋覓她，但找了一年也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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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在皇後生辰之日的當天夜晚，皇上在皇後的遺像前自刎身亡，殉情而死……
在彈奏樂曲的時候，景夜魅并未一味照搬原來的曲譜，反而即興修改了少部分音符，使彈奏出的樂聲更加催人淚下、凄涼感人。
一瞬間，仿佛這世界上所有的悲哀都流淌在空氣中，衆人好似看到癡情的皇上為皇後殉情的畫面……
這琴聲實在是太凄涼太感人了！
慕容剪秋激動得心潮澎湃，心中為景夜魅各種點贊。
然而，還有一個人比慕容剪秋更加激動，此人便是慕容霏霏。
此時，慕容霏霏神情凄楚，雙眼盈盈含淚，懷着一種複雜得無法言說的心情，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景夜魅。
慕容霏霏從小就特別喜歡《上窮碧落下黃泉》這個民間傳說，而這首曲子也是她最愛的曲子，她為曲子裏的故事深深地感動着，期盼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獲得像曲子裏那樣令人回腸蕩氣、至死不渝的愛情，而身為六皇子的景夜魅，加上他彈奏的這首曲子，顯然滿足了慕容霏霏這個妙齡少女對于愛情的最高幻想。
上窮碧落下黃泉，一個九五之尊的皇上，竟然為他的皇後殉情，這是多麽美好而令人神往的愛情啊，這大概也是世間所有女子的夢想吧！
燦爛陽光下，景夜魅那妖冶邪魅的笑容，伴着一道道随風翻飛的淺粉杏花瓣，好似化為柔光閃爍的美酒，醇香四溢，在每寸空氣裏肆意流淌，也以勢不可擋之勢，流入慕容霏霏那少女的心扉，令她平靜的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她仿佛已經看到，她近幾年來那個绮麗的愛情夢想，正在景夜魅身上慢慢發芽、開花，絢爛得不可方物。
于是，不知不覺間，慕容霏霏竟然潸然淚下，淚滿衣襟。
“天哪，慕容三小姐竟然哭了！”衆人之中，有一名眼尖的丫鬟尖叫起來，“可見六皇子的琴技真的是出神入化呀！”
此言一出，衆人大驚，紛紛往慕容霏霏望去。
慕容剪秋也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慕容霏霏，卻見她身着一襲淺紫色繡蘭花煙紗裙，手挽淺紫色繡蘭花薄霧紗，她那雙水靈靈的杏眸中閃爍着淚光，令她多了幾分弱質芊芊、我見猶憐的感覺。
慕容霏霏也太誇張了吧，聽一首曲子也聽哭了嗎？
慕容剪秋并非古代土著，因而她只覺得《上窮碧落下黃泉》這首曲子很感人，卻并沒有過多去揣摩它背後的凄美愛情傳說，所以此時她對慕容霏霏落淚的行為有些不能理解。
須臾，景夜魅凄涼的琴聲漸漸停歇，衆人全都不約而同地開始鼓掌，掌聲雷動，震耳欲聾。
景夜魅掃一眼梨花帶雨的慕容霏霏，眼神微閃，随後笑吟吟地看向楚雪塵，道：“雪塵兄，輪到你了。”
楚雪塵沒有想到景夜魅竟擅自改了曲譜，笑容溫和，贊道：“夜魅兄這曲譜改得甚好，聽起來竟比原曲更加凄涼感人，也難怪慕容三小姐情不自禁地潸然淚下。”
說罷，手落琴聲起，也開始彈奏這一曲《上窮碧落下黃泉》來。
楚雪塵的琴聲悠揚悲涼，令人聞之傷懷，長長的一首曲子彈完之後，居然也是分毫不差，比起景夜魅适才的曲子來，不分伯仲！
“好！”
衆人之中，景夜焱目露贊許之色，不僅開口稱贊，更是帶頭鼓掌，而衆人也跟着鼓掌，掌聲響徹雲霄。
念夏眉開眼笑，走到空地中央，清了清嗓子道：“諸位，剛才大家也都看到了，這第二場比試，獲勝者乃是我們魏國的清王。如今，只剩最後一場比試了，究竟花落誰家，還請大家拭目以待，現在有請清王率先演奏，有請六皇子稍後演奏。”
說完，念夏施施然地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緊張地觀察着眼前的局勢。
同一時刻，慕容剪秋也萬分好奇，目前楚雪塵和景夜魅打成平手，那麽究竟誰會贏得鬥琴比試的最後勝利呢？
思及此，慕容剪秋便伸長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兩人。
此時此刻，楚雪塵正垂首沉思，似乎是在思索究竟彈奏什麽曲子比較好，而他那清美如月的容顏，在淺淡的日光下，每一處竟然都白璧無瑕，完美得就像一件舉世罕見的工藝品，簡直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少頃，楚雪塵微微挑眉，勾唇笑起來，道：“這一曲，叫做《野蜂狂舞》，是本王的即興自創曲目。”
話音一落，他便開始彈琴了，最開始，他彈奏的是一連串輕快優美的曲調，令人仿佛看到春光明媚、百花齊放的美景；
緊接着，他彈奏了一大段單調得讓人發狂的音符，仿佛一大群野蜂在半空中狂亂地嗡嗡飛舞，令人幾乎崩潰；
最後，琴聲越來越雜亂，居然毫無韻律可言了，速度也快得駭人，讓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彈什麽，仿佛那一大群野蜂正猶如龍卷風狂暴襲來，讓人情不自禁地失聲驚叫、魂飛魄散！
此時此刻，楚雪塵已經不僅僅是在彈奏樂曲，更确切地說，他已經在表演雜技！
他那修長潔白的十指，閃電般從琴弦上飛掠而過，每掠過一處，便撥動出一串串震天撼地的音符，讓衆人不約而同地為之瘋狂！
良久，當慕容剪秋聽得頭暈眼花時，楚雪塵終于停止彈琴，含笑注視景夜魅。
剎那間，掌聲、尖叫聲、叫好聲……各種聲響交織在一起，驚飛杏花林間飛鳥無數，震落杏花瓣簌簌如雨。
面對楚雪塵的目光，景夜魅玩味地笑起來，神情閑适地彈奏起楚雪塵那首《野蜂狂舞》來。
于是，衆人的耳邊，回蕩起剛才那野蜂狂舞般的嗡嗡聲，激烈的，狂亂的，令人瘋狂的。
一串又一串的音符不斷湧出，竟然完美地複制了楚雪塵剛才的樂聲！
半晌，最後一個音符結束，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衆人如遭雷擊，愣了片刻，而後爆發出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亂了，一切全都亂了套！
幾個激動萬分的侍衛竟然直接沖過去，将景夜魅整個人擡起來，抛上高高的天空！就仿佛他是凱旋歸來的英雄，正在接受萬民崇拜！
就這樣，景夜魅在半空中被侍衛們抛上抛下，而尖叫聲，笑聲，歡呼聲……周圍的聲響猶如潮水，震耳欲聾。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下圖中的美人是楚雪塵的丫鬟念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