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
另一只手捉了一只活蹦蹦的山兔,不由驚訝起來:
“兄弟,你真的是到外面捉野獸了?”
墨明智笑笑:“是呀!”
“你這麽快就捉到了?在附近?”
墨明智點點頭。玉羅剎又問:“兄弟,你怎麽找得到它們的?”
“姐姐,我從小就跟随爺爺上山找野獸的,知道它們藏在什麽地方,所以一找就找着了。姐姐,這夠我們吃的吧?”
“噢!有多啦!兄弟,你打算怎麽弄?”
“這兩只山雞,我們做叫化雞好不好?這只兔子,就在火上烤吧。”
“你會做叫化雞?”
“姐姐,我跟沒影子獨行俠丐學過,只要将爛泥巴一糊上,丢進火堆裏就行了。”
玉羅剎又是驚訝:“你認識那瘋瘋癫癫的老叫化?”
“姐姐,我認識,他并不瘋癫,為人可好了!”墨明智說着,将兔子交給玉羅剎,自己到外面弄了兩團稀泥,将山雞包進稀泥中,丢進火裏,然後剝了兔皮,架在火上烤。不久,山雞和免子便散發出一種令人引起食欲的香味。墨明智說:“姐姐,我們可以吃了。”
突然間,從外面又闖進一個人來。玉羅剎和墨明智不由一怔,在火光下打量着來人。來人是位十七八歲的青年,生得眼大眉粗,披着一件濕淋淋的披風,腳穿一雙麻耳草鞋,也用一雙目光,驚奇而警惕地打量着玉羅剎和墨明智,冷冷地問:“你們是誰?怎麽來到這深山野廟裏的?”語氣中含着敵意,好像這山神廟是他的家似的。
墨明智正想回答,玉羅剎早已被來人不禮貌的問話激怒了,但卻含笑地問:“你又是什麽人?怎麽也跑來這裏的?”
來人一臉傲氣:“在下看姑娘還是老實回答的好,別自讨沒趣。”
“小夥子,你千萬別吓唬我,我一向最膽小的了,別人一吓,我會暈倒的。”
Advertisement
來人也聽出了玉羅剎出言調侃,濃眉揚了揚:“看來姑娘是要在下出手了!”
“你想在這雨夜荒廟中行兇殺人麽?”
“姑娘要不實說,在下只好這樣。說!你們是不是峨嵋派的人?”
玉羅剎問:“我們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你們要是峨嵋派的,那合該你們認命,別怪在下狠心。”
“哦!?你跟峨嵋派人有仇?” “這不需姑娘動問,老實回答好了。”
墨明智忙說:“我們不是峨嵋派的。”
來人冷冷掃了墨明智一眼,似乎看出墨明智不會武功,只是一般人,便說:“你不是峨嵋派,我相信。”但他指了指玉羅剎,“她嗎,我就不敢擔保。”
玉羅剎笑問:“你要怎麽才相信?”
“只要在下一出手,就會知道。”
“是嗎?那你不妨試試。”
“好!姑娘別怪在下無禮。”這位傲氣淩人的青年,“呼”的一掌拍出,掌勁十分霸道,直朝玉羅剎上身幾大穴位拍來。玉羅剎輕縱避開,青年跟蹤而上,又是一掌拍出,出掌之快,幾乎不容玉羅剎閃避。可是玉羅剎還是閃開了,不但閃開,還輕出一掌,纖纖玉手,似乎不含勁力,但一股剛柔兼備的掌力,竟從青年意想不到的地方拍來,雖然是拍出看似無力,但近身時,掌勁突然發出,能碎人筋骨。青年人知道厲害,急縱身後躍,面露驚訝之色。玉羅剎并不追擊,微笑問:“怎樣?看出我是不是峨嵋派了吧?”
青年人猶豫了一下,說:“好!在下再領教姑娘的劍術。”說時,利劍拔出。只見這把利劍,在火光下閃閃發出藍色之光,這顯然是把能削金斷鐵的寶劍。
玉羅剎一怔,不由脫口而出:“你這把劍,是不是藍玉寒劍?”
青年人揚揚眉:“不錯!姑娘小心了。”
墨明智着急了:“你這位阿哥,我們真的不是峨嵋派的人,而且峨嵋派……”
玉羅剎說:“兄弟,你別說,姐姐自會應付,你站到一邊好了,小心劍氣傷了你。”說時,也将自己的佩劍拔了出來,暗運六陽真氣護體。
青年人說:“姑娘放心,在下絕不會傷了令弟,姑娘要是峨嵋派人,我頂多殺了姑娘,也不會為難他。”
“是嗎?那我多謝你啦!”
“姑娘,我出招了,小心!”
青年人劍一出動,頓時劍影重重,寒氣頓生。要是說索命刀的刀快,恐怕這一身傲氣青年人的劍更快。玉羅剎不敢大意,抖出了自己師門的絕技——追魂芙蓉劍法。這是一代大俠黑蝙蝠晚年所創下的劍術,傳授給柳小琴,柳小琴傳授給了玉羅剎。玉羅剎手中雖然不是一把寶劍,但在六陽真氣的灌輸下,就是一條廢鐵,也變成了無堅不摧的寶劍。只見叮叮當當一連響了十多聲,忽見兩人突然從劍光中分開,青年人面上的傲氣消失了,他知道自己的劍術并不會輸給對手,但內力卻不及對手。玉羅剎也暗暗佩服這青年人劍術非凡,心想:這等一流的上乘高手,怎麽在江湖上沒聽人說過的?這真是天外有天,人中有人了。看來這青年人是最近才出道的,不知道他為什麽與峨嵋派結下了這生死大仇?側頭問:“我們還交不交手?”
青年人搖搖頭:“在下既知道姑娘不是峨嵋派人,還交手幹什麽?請姑娘原諒在下得罪了。”
“可是,我不想停手。”
青年人一怔:“姑娘要殺在下?”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麽?”
青年面色一變,又恢複了原有的傲氣,冷笑一聲說:“不錯,憑姑娘的武功,可以勝得了在下,但要殺在下,恐怕也不容易。”
“哦!?你有這個把握?”
“在下當然有這個把握,大不了,在下與姑娘拼得個兩敗俱傷。告訴你,在下還有一個絕招沒使出來,同時嘛,嘿嘿,還有一門獨有的暗器沒發出,再鬥下去,就不知結果如何了。”
“那你不妨都抖出來試試。”
“姑娘,你真要逼在下出手麽?在下這獨門暗器,十分歹毒,中毒者将沒救。”
“你是在吓唬我麽?”
“在下所言屬實。姑娘,一個人的成敗,往往不只憑武功,也憑臨敵時的機智。”
墨明智在旁說:“姐姐,既然這位阿哥不願打了,姐姐何必再逼人家的?”
玉羅剎一笑,收了劍說:“我也頂膽小的,什麽不害怕,就害怕歹毒的暗器。”
青年人說:“姑娘并不膽小。”
“我怎麽不膽小了?”
“姑娘要是膽小,怎敢孤身一人,帶着一個不會武功的弟弟,在這雨夜荒廟中出現?”
墨明智擔心玉羅剎又會将事情說僵了,連忙說:“我們是來巴山尋人,遇上大雨,才在這荒廟中避雨的。”
青年人濃眉又是略略揚了揚:“你們來巴山尋人?是不是尋九幽小怪?”
墨明智不由一驚:“這——”
玉羅剎連忙向墨明智打了個眼色,制止他說下去,故意說:“是呵!你怎麽知道?”
青年人冷冷“哼”了一聲:“在下聽聞,中原各處武林高手,雲集君山,商議共同追殺九幽小怪。而上靈這老賊道,似乎風聞九幽小怪會在巴山出現,所以派了峨嵋派中的不少高手,前來巴山等着。當然,來巴山的,不只峨嵋一派,也有恒山和點蒼等派的高手。”
玉羅剎問:“所以你疑心我們是峨嵋派的人?”
青年點點頭:“不錯,在下是有點疑心。”
“你跟九幽小怪是好朋友?”
“在下并不認識九幽小怪,更談不上什麽朋友,在下只是聞其名而已。”
“那你為什麽來這裏幫助九幽小怪,對付峨嵋派的?”
青年頓時咬着牙說:“在下跟上靈老賊道有一筆天大的血海深仇。不但非殺這老賊道不可,就是對峨嵋派的人,在下也絕不會手軟。在這一點上,說在下幫助九幽小怪,也無不可。”
玉羅剎問:“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姑娘,何必問?”
墨明智說:“原來阿哥姓何,叫必問。”
青年人不禁莞爾:“小兄弟,不錯,在下就叫何必問好了。”
墨明智疑惑:怎麽他這樣說的?難道他不叫何必問麽?玉羅剎笑笑:“兄弟,既然人家不願将真姓名相告,我們就不必問了!”
青年說:“姑娘請原諒,在下不是不願相告,是有難言的苦衷。”
玉羅剎說:“我沒怪你呵!你要不要坐坐,烤烤火?”
“多謝姑娘。”
青年人除下披風,在火邊坐下來。墨明智問:“阿哥,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們有一只烤山兔和兩只叫化雞。”
青年人一來為了避雨,二來也是聞到了這一股香味才來的。便不好意思地說:“要是你們有多,肯相讓些,在下更多謝了!”
墨明智說:“阿哥,你別客氣,我們有多,你吃吧,用不着多謝了。”
青年不由又看了看墨明智,說:“小兄弟,你心地極好,怎麽跟你姐姐出來闖江湖的?看來,你們不是來尋九幽小怪的吧?”
玉羅剎狡黠地問:“你怎知我不是來尋九幽小怪?”
“在下從兩方面推斷,姑娘不是來尋九幽小怪。”
“哦!?哪兩方面?”
“第一,姑娘要是來尋找九幽小怪,這是一場刀光劍影的交鋒,怎會帶着一個不會武功的兄弟?聽說九幽小怪行為怪異,手段狠毒,奸詐百出,不怕令弟有危險麽?第二,姑娘一身功夫,是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而姑娘的武功招式,卻不是少林、武當、峨嵋、點蒼等派的武功。要是在下沒看走眼,姑娘大概是一代女俠柳前輩的弟子。”
玉羅剎十分驚詫這青年人看出了自己的師門,看來這青年不但武功極好,武學知識也很淵博,而自己對他的劍術仍摸不着是何門派的招式,但肯定,這青年人的武功,絕不是中原武林所有的,似乎是出自西藏一派的武功,招式怪異、兇狠和快速。想追問他師從何人,看來這青年人連自己姓名也不願意說,更不會說出他師承何人了。玉羅剎故意說:“要是我協助他們擒捉九幽小怪,閣下怎樣?”
青年人考慮了一下:“要是姑娘出手,在下只好嚴守中立,互不相助。”
“其他門派哩?”
“那在下只有出手了,尤其是對峨嵋派人,在下絕不放過。”
墨明智問:“凡是峨嵋派的人,你都殺?”
“不錯。”
“阿哥,你這樣做不太過分麽?”
“太過分!?”青年人雙目頓時射出了兩道冷電般的光芒:“可是上靈賊道,自名俠義,殺了我一家四十八口,連婦孺也不放過,他太不太過分?”
墨明智一怔:“他殺了你一家?”
“唔。”
玉羅剎疑惑地問:“這麽一件慘案,怎麽在江湖上沒人提過的?”
青年人一聲苦笑:“這事發生在五十年前,姑娘不但沒出世,就是在下也沒出世,何況這是發生在荒山野林中,江湖上又有誰了解真相?”
玉羅剎又問:“既然閣下沒出世,又怎知道是上靈殺害了你一家?”
“是家父告訴在下的。”
“那麽說,令尊是唯一活下來的人了?”
“是呵!當時家父才十歲,也中了一劍,幸而我祖母的屍體将他壓在下面,令家父暈迷過去不能出聲。上靈認為他已死了,疏忽了過去,要不,家父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墨明智聽得血脈皆張:“上靈他真的這麽殘忍?”
“要不,在下怎會跟上靈這賊道有天大的血海深仇?”青年人說到這裏,聲音也有點哽咽了,拿着雞肉的手也微微震顫着。
墨明智感到這阿哥一家的慘死,與劉爺爺一家的慘死有相似之處。猛然間,他想到了一件事來:莫非這位阿哥就是劉爺爺的後人?一定是了,要不,怎會同樣發生在五十年前?可是劉爺爺說,他一家再沒一個親人留在世上了,難道劉爺爺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仍活着麽?劉爺爺怎麽這般糊塗,不去找尋自己兒子的。就是不知道,也應該向左鄰右舍打聽呵!又問;“阿哥,你父親逃出來後又去了哪裏?”
“家父擔心上靈這賊道風聞後,一定會斬草除根,連夜帶傷遠走他鄉,從此便隐姓埋名,不敢讓人知道。”
墨明智一聽,心想:這就對了,怪不得劉爺爺認為自己一家人全被殺害了,說:“阿哥,你父親怎麽不去找你爺爺的?”
青年人感到莫明其妙:“找我爺爺?”
“是呀!你不知道你還有個爺爺麽?”
“我還有個爺爺?小兄弟,你怎麽知道?而且家父說,我們全家都死在上靈賊道的劍下,他又去哪裏找?”
“不,阿哥,你爺爺沒死,當時他不在家呀!你不知道?”
“不會,家父說,我爺爺和二爺爺,全死于上靈的劍下,除了家父,誰也沒活下來。”
墨明智茫然起來:“什麽!?全死在上靈的劍下?”
青年人咬咬牙說:“是!”
“阿哥,你不是姓劉麽?”
青年人明白了:“小兄弟,你弄錯人了,在下根本不姓劉。”他說到這裏,驀然想起一件事來,問:“小兄弟,你所說姓劉的,是不是五十年前江湖上人稱的游俠劉常卿?”
“是呀!”
青年人面帶興奮之色:“他現在哪裏?”
“死了!”
“死了!?”青年人頓時失望起來。
玉羅剎問:“你找他幹什麽?”
“姑娘,不瞞你說,在下一家人的慘死,就是與那游俠有關。家父事先不知道,事後聽人傳說,劉常卿一家死在我爺爺和二爺爺的手上,上靈賊道才借口找到我家來。”
玉羅剎和墨明智一聽,心裏比什麽都明白了,眼前這位一臉傲氣的青年人,正是巴山二枭的後人,也正是他們來巴山所需要尋找的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墨明智問:“那麽說,劉常卿爺爺一家不是你爺爺和你二爺爺殺害的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固然,我爺爺和二爺爺也幹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但聽家父說,他們也是敢作敢為的人,有什麽事不敢承認?何況家父說,在那一年裏,他們根本就沒出過巴山,怎麽會殺害劉常卿一家了?”
“真的!?”
“難道家父會欺騙在下?”
墨明智呼出了一口大氣:“看來劉爺爺沒有說錯,是上靈殺害了劉爺爺一家,卻将這一罪惡推到別人身上。”
青年人奇異地打量着墨明智,又望望玉羅剎,問:“你們是來巴山追查殺害劉常卿一家的兇手?”
玉羅剎說:“要不,我們怎會在這裏出現的?”
“我還以為你們是來這裏追蹤九幽小怪哩!那你們追查得怎樣了!”
墨明智說:“我們跑了兩天,什麽人也找不到,想不到在這裏碰上了阿哥。”
“你們相信在下所說的話?”
墨明智愕然:“你不會騙我們吧?”
“在下與上靈賊道有仇恨,你不怕我在欺騙你們,挑起你們對上靈的仇恨,為在下所利用?”
玉羅剎不愧是慣闖江湖,慧眼識人,一笑說:“單憑閣下這一句話就夠了,我相信閣下所說的一切。”
青年人冷冷地問:“你們這麽信任在下?”
墨明智覺得這個人太傲氣了,言語之間,幾乎叫人難以接受。可是玉羅剎卻道:“閣下雖然一身傲氣,卻不似奸詐之人。且憑閣下一身武功,足可在江湖上走動,應付一流高手,也沒有必要欺騙和利用我們。”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麽的奇妙。有的人相處數十年,仍形同路人,有的人卻是一見如故。以誠相對,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最主要的一環。所以有人說,誠實,不但可以化解雙方的誤會和敵意,成為朋友;而且誠實這一美德,有時候還是一件無堅不摧的武器,某種情況下,它可以摧毀任何奸詐與欺騙,包括說假話和大話的人。
青年人內心一陣激動,說:“謝謝姑娘對在下的信任。要是不嫌棄在下,姑娘今後有用得着在下的,盡管出聲,在下力能辦到的,絕不會推辭。”青年人這一句話,不啻已視玉羅剎為朋友了。
玉羅剎微笑了:“閣下這麽快便将心交給了我們,不後悔?”
“在下絕不後悔。”
“閣下這句話還是慢一點說的好,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麽人?”
“在下只結交姑娘與令弟,不管你們是什麽人都好,何況姑娘不是一代女俠柳前輩的弟子嗎?”
“噢!師父好,不一定她的弟子也就好。我的事先不說,”玉羅剎指指墨明智,“你知不知我這兄弟是什麽人?”
“在下只知道他是姑娘的令弟,為人心地很好。”
“不,他不是我的親兄弟。”
“哦!?”
“他正是當前中原武林一切俠義人士所要追殺的九幽小怪。”
青年人不由瞪大了眼睛,驚愕地問:“真的!?”但他看看墨明智,又一笑說,“姑娘,別說笑了!要是令弟是九幽小怪,在下就是十幽的殺人魔王了。”
“哎!你還不相信嗎!”
墨明智突然說:“姐姐,有人來了。”
這時,雨聲已停,一彎明月,已升中天,在這荒山野廟的四周,只有秋蟲的悲鳴。玉羅剎和青年人先是一怔,凝神靜聽,卻只聽到蟲聲,沒有人的走動聲。玉羅剎疑惑地問:“兄弟,你是不是聽錯了?沒有人來呵。”
“姐姐,是真的,他們朝這裏來了。不只一個人,有兩個人哩。大約離這裏有五裏地左右,他們走得好快,會輕功,是武林中人。”
青年人驚愕地問:“離這裏有五裏地?你聽出來了?”他幾乎不敢相信,就算是武林中第—流的上乘高手,恐怕也沒有這樣驚人的內力,不但聽出來人多少,更聽出來人走動用的是輕功,這小兄弟別不是在胡說吧?
墨明智說:“聽聽,他們走近來了!”
玉羅剎內力較強,不一會兒,她聽出來了,真的是兩個人的腳步聲。接着,青年人也聽到了,他這才相信墨明智有不同一般人的聽力,難道他真的是九幽小怪?不可能呵!九幽小怪行為怪異,兇殘手狠,奸詐無比。而這少年一臉忠厚誠實相,心地又好,與江湖上所傳說的,簡直是天淵之別。但一個少年能有這樣極其渾厚的內力,真是不可思議。要說自己能有較深的內力,一來是自己天生奇質,從五歲時就開始練武了;二來是父親給自己服過千年人參,又得到師父獨門的內功修練法,才能達到今天這樣的境地。難道他從娘胎裏就開始練內功麽?青年人正想着,已有兩個人闖進山神廟來了。一個是一身勁裝,身佩利劍的青年,年約二十七八歲,生得頗為英俊,鳳目入鬓。一個是一身道服的中年道士,也背插一把青鋒,一臉英氣逼人。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掃了廟內的三個人,略現驚異,跟着目光卻停留在青年人的臉上,驚詫地說:“是你!?”
青年人早已恢複了一臉的傲氣,冷冷地說:“不錯,是我。”
中年道土說:“好,好,貧道正愁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這裏來了。”
青年武士愕然問:“道長,他是誰?”
“他就是毀了我們武當山解劍池的人。”
青年武土一怔:“莫非他就是九幽小怪!?”他頓時如臨大敵,将利劍拔了出來。
墨明智一聽,不由朝這巴山二枭後人望了一眼,心想:毀了武當山的原來就是他,他為什麽要毀了人家的解劍池呢?
中年道士也将青鋒拔了下來:“小怪,将你的劍拔出來,道長要領教你的高招。”
青年武土說:“道長,我們先将信號放出去,通知其他人,別再讓這小怪跑了。”
墨明智一聽說放信號,急了,忙說:“你們別放,他不是小怪。”
青年武土打量着墨明智:“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小怪?”驀然間,他感到墨明智面孔頗為熟悉,驚喜地問:“小兄弟,是你!?”
墨明智不禁一怔,以為這個青年武士認出自己來了,問:“你,你認得我?”
“小兄弟,在下怎認不得你?三年前,你曾出面救過在下一命。”
“我救過你?沒有呵!”
“小兄弟,三年前,在下在湘黔山區中,碰上了一條鞭和閃電刀聯手圍攻,命在旦夕時,你不是跑出來喝住他們麽?盡管小兄弟不記得,在下卻沒齒難忘。”
墨明智也想起來了:“叔叔,是你?”
這世界實在太小了,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位青年武士,正是三年前,墨明智奉了九幽老怪之命,跑去解救的那位受傷的青年劍手,青年劍手說:“小兄弟,千萬別這樣稱呼,小兄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要是看得起我,在下姓萬裏,名雲,請直呼我的名好了。”
墨明智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年他無意中解救的人,竟然是雲南點蒼派掌門人萬裏雪大俠的兒子萬裏雲。墨明智無意在黃晃失手殺了點蒼派的弟子歐陽林少俠,點蒼派視墨明智為仇敵,而偏偏點蒼派掌門人的兒子視墨明智為救命恩人,這事要讓點蒼派的人知道了,真不知如何處理才好,造化就這般捉弄人。
中年道士問萬裏雲:“萬裏小俠,這是怎麽回事?”
“道長,這位小兄弟,就是我以前說過的,他爺爺是位世外高人,小兄弟—出面,便驚走了黑道上的兩個魔頭——一條鞭和閃電刀。在下要不是這小兄弟,哪能活到今天。”
中年道士奇異地打量墨明智,心下疑惑:他爺爺既然是位世外高人,怎麽他雙目沒有神蘊?顯然是沒練過什麽武功,似平常山野中的少年—樣。難道是真人不露相?問:“小施主,你怎知他不是九幽小怪?”
墨明智說:“這位阿哥真的不是小怪,你們相信我好了。”
萬裏雲說:“道長,既然小兄弟說他不是小怪,一定不是小怪了!而且小怪也沒有這位兄弟這般的年紀,在下聽靜心師太說過,九幽小怪是位年約十六歲的少年。”
中年道士點點頭:“就算他不是小怪,但他毀了武當山解劍池,貧道也不能放過他。”
萬裏雲為難了,一時不知說什麽才好。一個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朋友,一個是武林中的同路人。他用懇求的目光望着墨明智。墨明智說:“道長,我這位阿哥毀了你們的解劍池,我代他賠償好不好?”
“小施主打算怎樣賠償?”
“我花錢請人給你們重修行不行?”
玉羅剎聽了心裏好笑:我這小兄弟,真不知道武林中的事,毀了解劍池,重修就行了麽?這可是武當派的面子哩!
中年道士說:“就是重修也不行。”
墨明智愕然:“那要怎樣?”
“小施主,貧道看在你的份上,請你這位阿哥随貧道上武當山走走,當面向我們掌門人賠禮才行。”
墨明智心想:這辦法也行呵!毀了人家的東西,賠禮是應該的。正想這麽說,只見青年人,一聲冷笑:“想要在下去武當山,那就看你用什麽本事了。”
中年道士皺皺眉:“你是要貧道動手?”
“哼!武當派號稱天下第一劍,說什麽少林拳、武當劍,在下就是不服。還訂下那麽個臭規矩:凡是上武當山的,都得在解劍池邊解下劍來,在下更是看不順眼。這解劍池不毀了它,留下它幹什麽?”
中年道土頓時兇光四射:“施主這是跟我們武當過不去了?”
“随你怎麽說都行,不過,武當自命天下第一,目中無人,難道就跟天下武林中人過得去麽?”
墨明智心想:這位阿哥也真是,別人愛自稱天下第一,你就由他去稱好了,何必去理會?你不想解劍,就別去武當,那不行了?又何必毀了人家的解劍池?
中年道士揚揚眉:“施主不願随貧道走一遭?”
“在下說過,就得看你用什麽本事。”
“好,亮劍吧!”
傲氣青年“當”的一聲,将劍拔下:“在下想看看武當山的太極兩儀劍法,是不是天下第一劍法。”
墨明智問:“你們真的要打麽?”
玉羅剎說:“兄弟,你別出聲了,江湖上的事,有很多是用道理說不清楚的。”
“姐姐,刀劍無眼,會傷人呵!”
萬裏雲說:“兩位聽在下一句話好不好?”
青年人說:“請說!”
“兩位既然要印證劍術,在下鬥膽請雙方點到為止怎樣?”
青年人說:“行!看在兄臺和小兄弟的份上,我絕不會殺了他。若在下傷在他的劍下,不但随他上武當賠禮認錯,也從此不出江湖。就是萬一死在他的劍下,那也是我咎由自取,絕不怨人。”
中年道士見青年人這樣看輕自己,渺視武當劍術,心裏有氣,也冷冷地說:“貧道也絕對不會殺你。至于貧道萬一敗在你的手中,也只是貧道武功不濟,并不是武當劍術不行,貧道馬上離開這裏,此後貧道也不會找你複仇。但武當派其他人找你,卻不關貧道之事。”
玉羅剎心想:這武當牛鼻子道士很會說話呵!他勝了固然很好,敗了,也不會辱及師門。更妙在他不排斥其他武當派人以後尋仇之說。不像這青年人,一敗,什麽都完了。
這時,雙方早已齊手交鋒。兩人在廂內院中,只見劍光裹着人影,倏起倏落,驟分驟合。武當劍術,果然名不虛傳,封守得嚴嚴密密,幾乎是水潑不進,而青年人的劍術,怪異少見,往往從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刺出。正是高手過招,往往用不了幾個回合,勝負立見分曉。只聽見“當”的一聲,一把利劍飛出,重重劍影消失,兩人驟分。玉羅剎、墨明智和萬裏雲一看,只見青年人仍氣定神閑,寶劍早已入鞘,而中年道士面色蒼白,手腕已為利劍劃傷,青鋒劍斜插門外地上,劍身仍在擺動。
青年人說:“承讓了!在下只不過希望武當派別太小看了天下人,廢除了那條叫人解劍的陳規陋矩。”
玉羅剎說:“是呀!要是大江南北、黃河兩岸所有名山,都有武當派這麽個規矩,一些學劍練刀的人,就不用帶兵器到泰山、恒山、華山、巫山、衡山等地游玩了。再說,要是我們等三人也在這荒山中設一個什麽派,不準你們帶刀劍進來,你們願不願意将劍解下來丢在大門口的?”
墨明智聽玉羅剎這麽一說,也感到武當派人過分霸道,阿哥這樣做雖然沖動些,但聽來也有道理。而武當山那位道士一言不發,連劍也不要,掉頭便走。
萬裏雲喊道:“道長,你等等。”
可是道士展開輕功,立即走遠了。萬裏雲對墨明智說:“小兄弟,請原諒在下先行告辭,我得趕快追上他才好。”
玉羅剎說:“他自感無面而去,你追趕他幹什麽?由他去不好?”
“小姐,你不知道,我這位道長自尊心極重,在下擔心他一時想不開,會走絕路。”
“難道他會自殺麽?”
“有可能。”
墨明智吓了一跳:“那你快去,千萬別叫他死了!”
“小兄弟,但願我們後會有期。”萬裏雲說完,拔起地上那把劍,追趕道士而去。
墨明智問玉羅剎:“姐姐,那道士會自殺嗎?”
“很難說,世上是有這麽一些糊塗蟲,一時吞不下這口氣,會自殺而死。”
“真的!?”
“兄弟,古時齊國有三位勇士,因為一個桃子,先後三個人都自殺了。力拔千斤的楚霸王,因為打了一次大敗仗,也在烏江自刎,怎麽沒有?”
“不行,姐姐,我去看看。”
“兄弟,你這麽一去,不怕人家發現了你嗎?恐怕那位認你為恩人的萬裏雲,首先就不會放過你。”
墨明智愕然:“他怎麽不放過我?”
“兄弟,你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他是什麽人?”
“他是點蒼派掌門人的兒子。你在黃晃傷害了點蒼派的歐陽林,點蒼派和其他中原各大派,正愁找不到你哩!兄弟,到時你不想傷人,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青年人真正驚訝了:“小兄弟,你真的是江湖上人傳的九幽小怪?”
墨明智難為情地點點頭:“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叫我做小怪的。其實,我一點也不怪呀!”
玉羅剎笑道:“你要是不怪,天下間就沒有怪人了!”
“姐姐,我真的很怪嗎?”
“當然真啦!你想想你過去的行為,別人千方百計要殺你,計算你,你還好心去關心他們,你自己的內力震斷了別人的手腳,仍渾然不知,還問人家怎麽樣。在一些與你敵對的人聽來,不就是刻毒的譏諷和行為怪異麽?”
“我不知道呵!”
“兄弟,你以後可得好好注意!”
青年人想不到江湖上傳言的九幽小怪,竟然是這麽一個閱世不深而又童真未泯的忠厚少年,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了。
青年人見時已深夜,又吃飽了,感到自己不應再留在這野廟中了,便起身告辭說:“打擾了姑娘和小兄弟,在下告辭了。”
墨明智愕然:“這麽深夜,阿哥還要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