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夜的都市街道上, 男人一手牽着一個小姑娘,活像牽着一對家眷。
櫻代覺得有點兒尴尬, 把溫禾提溜出來也就算了, 為啥他提溜自己也提溜的那麽順理成章?她時不時從男人背後越目過去偷瞄溫禾, 溫禾沒看她,就一直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走路, 乍一看倒有那麽一點羞愧知錯的意思。
櫻代一頭霧水的心想,你是惹禍精被家長抓現行, 我又不是,我慫什麽?
這麽一想她腰杆兒就直了, 膽兒也肥了, 平視前方步履穩健,甚至開始偷偷打量手邊的這個男人。
側面角度看眉骨輪廓也太好看了吧……跟那誰有的一拼……
櫻代晃了一下腦袋,覺得自己有點神經, 為什麽會對着一個萍水相逢只确認過眼神的陌生男人産生好感?難道說是因為對狗天王溫宇脫粉, 導致她進入空窗期, 滿腔荷爾蒙無處釋放,所以開始盲狙對象了?
太扯淡了。
想着她又做賊似的偷瞄一眼過去, 誰料那男人正好回過頭來,定定的撞上她的眼神。
兩道目光在夜色中一觸之下,即像是發生了化學反應一般, 牢牢的膠住了,櫻代心裏一陣慌亂,卻怎麽也挪不開目光, 男人的瞳光深邃,比這夜間都市的幻彩霓虹更加奪目,将她完全的吸引。
“看什麽?”男人問。
他嗓音比之前更啞了,大約是奔波着急的緣故,啞的人心底酥顫,櫻代感覺口罩下的臉頰莫名其妙的開始發燙,她一咬嘴唇伸手指說:“我剛才是在看那個……江對面那個KINGSMAN的招牌,怪好看的啊哈哈……”
男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微微出神,櫻代暗自松了口氣,忽聽他淡淡道:“走了五百米你已經看了我十幾次了。”
櫻代:“……”
敢情這家夥都知道?!他也太能沉得住氣了吧!
她心裏一團亂麻,不知該如何解釋,像是個被當場抓獲的小偷似的手足無措起來,好在對方沒有再深究下去。
又行了幾步,溫禾突然昂起頭,一抽手朝着江邊圍欄跑去,男人也沒攔着,騰出一只手抄進褲兜,就這麽看着溫禾像一陣愉悅的風似的奔将過去。
此處視野開闊,江景爛漫,各種火樹銀花般的燈光倒映在水面上,令人目不暇接,溫禾踮着腳尖朝下看,随後翹首望向對角線上的東皇娛樂公司。
從這個角度看去,東皇娛樂公司的大樓陡峭如利劍,直指雲霄,真真是集全了市中心所有的氣派威嚴。
男人望着溫禾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邁腿跟着走了過去。
櫻代仍舊被他牽着,Z市的外灘江景是名勝,常年游客爆滿,此時寂靜深夜,仿佛這景色只屬于寥寥幾人,賞來其實還是個挺不錯的活動,但是這會兒對方連溫禾也不牽了,只牽着她一個,不太對吧?
男女授受不親的!
偏生對方渾然不覺的哪裏不對。
櫻代尬的整個人都要原地蒸發了,她絞盡腦汁的想着說點什麽緩解自己的尴尬癌,于是她指着東皇娛樂公司的大樓說:“哎你看那個長的像不像霜之哀傷啊?”
對方幽幽的側目看了她一眼。
櫻代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這話題找的還能再冷一點兒嗎?霜之哀傷一般人他也不知道啊……
對方複又扭頭眺望了一眼高樓,“啧”了一聲,語氣中略含了些笑意:“是有點兒像,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頓了頓他說:“你還真是個網瘾少女。”
櫻代不樂意了:“網瘾少女怎麽了,我不上網吧還遇不上她呢!”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給你點顏色你還開上染坊了。”他有點出神的平視着前方:“我是沒想到蛙蛙會跑到這裏來,更沒想到她會去網吧。”
“小小年紀就知道上網,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前途無量啊!”櫻代說。
男人又瞅了她一眼:“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櫻代“嘿嘿”笑了兩聲,借着撓頭的機會把手抽了回來。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悄然掠過自己的掌心,随後不動聲色的擡起手臂,十指交疊着,将兩臂擱在圍欄上,微微前傾了身體:“你都打什麽游戲?”
“什麽都打過啊,卡丁車啊泡泡堂啊紅警什麽的,但是最擅長的還是《劍旅》。”一提起這個櫻代就來勁兒。
“你還打《劍旅》呢?”男人笑了一聲:“ID叫什麽?”
“櫻木——”櫻代差點脫口而出,電光石火間她剎住了話頭,警惕道:“幹嘛告訴你,想找我打架啊?”
“随便問問而已。”男人說:“今天謝謝你了。”
他話題轉的飛快,櫻代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啊,咱倆不是扯平了麽。”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話說你侄女的聽力是不是不太好?”
“嗯?”男人眨了一下眼,瞳孔中有詫異閃過,他飛快的轉身蹲下,捉住了溫禾的肩,強行将她轉過去。
溫禾有點茫然,但在男人手下很是乖覺,半晌男人用力的扶了一下額頭,無奈出聲:“你的耳蝸呢?”
他問完才意識到小丫頭不大聽得到,随後他在手機上敲了一行字,舉到溫禾面前。
“被同學搶走了?”
溫禾看了一眼,點點頭。
“所以你就把他們都鎖在器材庫裏了?”
溫禾猶豫了一下,低着頭,微不可見的又點了一下。
“校園霸淩啊!”櫻代說:“溫禾同學你幹得好。”她直接豎大拇指。
溫禾擡眸,看了她一眼,眼中依稀有些笑意。
“金……一……”
這一聲被男人聽見了,眼中驟然間閃過錯愕,他抓緊了溫禾的肩将她擰過來,低聲喝道:“她不是金伊,蛙蛙。”
溫禾茫然的瞅着他,不覺有異,忽然親熱的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傻笑起來。
男人終于還是敗給她了,用手掌心寵溺的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這鐵血柔情的畫面着實還有點兒溫馨,櫻代失笑, L I L I T H一手叉腰道:“她為什麽叫蛙蛙啊?”
“從小就皮,別人家孩子還在爬的時候她已經開始蹦跶了。”男人說:“小惹禍精。”
“那她體育肯定很好咯。”櫻代說:“體育好這一般都是遺傳的。”
男人默了片刻,輕輕嘆道:“嗯,她爸媽體能都不錯的。”
不知怎麽的,他的語氣中含了一縷淡淡的悲涼,櫻代覺得有幾分揪心,但又不好多問,最終欲言又止。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男人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說:“你連游戲ID都不願意說,名字想必也不會告訴我了。”
“你看咱倆這打扮,肯定就相忘于江湖啦。”櫻代笑了笑:“你送你侄女回去吧,我住的不遠,自己走就行了,晚安!”她生怕對方再客套,一來二去會更尴尬,于是幹脆掉頭跑了。
跑着跑着,她一轉拐進了小巷子裏,背靠着牆深呼吸。
心裏有點兒發酸,連帶着鼻頭也酸了。
真的就相忘于江湖了吧。
***
傑瑞的效率很高,隔了一天就約了确定的時間地點談工作,并且把食譜發來了。
這個死基佬經紀人怕不是個處女座,櫻代看着這份密密麻麻寫的跟活字印刷術似的食譜,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下午六點,櫻代開着導航來到了一片小別墅區,跟陳傑瑞碰頭。
這是陳傑瑞名下的一棟疊加小別墅,他之前似乎是和男友同居,分手之後就很久沒回來過,在大門口他掏鑰匙就掏了很久,附帶一陣長長的嘆息。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櫻代看着覺得可憐,忍不住安慰道:“你看我,我崇拜了一整個青春期的溫天王前幾天把我噴的一無是處、狗血淋頭。”
“溫宇?”傑瑞一愣,回頭納悶道:“你跟他有過節?”
“沒有過節啊!”不提還好,一提櫻代就超委屈:“就是沒有過節我才覺得奇怪!”
“我跟溫天王打過幾次交道,人挺紳士的。”傑瑞捏着下巴回憶:“之前有一次粉絲見面會,他被一個瘋狂粉絲撲倒,從兩米高的臺子上摔下來,腰估計是閃着了,但他也沒計較,你是幹了什麽讓他完全不能忍的事了?”
櫻代更懵逼了。
倏地她緊張起來:“你說他不會以後給我使絆子吧?”
“得了吧。”傑瑞摸出鑰匙來,朝天翻了個白眼:“你幾斤幾兩,人家憑什麽給你使絆子,多浪費時間。”說着他推開門:“鞋脫在外面。”
傑瑞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把人槽的天上有地上無的爛,但其實還是把工作計劃都拟好了,一直給櫻代講到深夜,最後看了眼時間,貼心的叫了夜宵外賣,給她安排了客房,又給她介紹了一下屋子的大致分布,倒也沒給她太多限制。
櫻代自顧自的收拾東西,傑瑞就打電話去了。
她洗了個澡,渾身放松的躺倒在床上,這麽長時間她精神緊繃,現在驟然放松下來,就困得厲害。
——就這麽不顧一切的抓住了一根浮木,随波逐流而去。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她覺得自己簡直太瘋狂了。
她頭一歪就睡了過去,昏昏沉沉睡了幾個小時被餓醒,坐起身撈了一把淩亂的頭發,推門出去。
外面是深夜如墨,客廳裏卻燈火通明,電視機還開着,在放深夜檔無聊的電視連續劇,音量放得很低,櫻代有點迷糊的在原地打了個轉,瞧見傑瑞躺在沙發上,蜷縮着睡着了。
她驟然間清醒過來自己借宿在經紀人家裏來着,于是蹑手蹑腳的把電視機關了,又取了個毯子來給傑瑞蓋上,發現他手裏捏着手機,手機屏幕還亮着。
屏幕上是他和一個男人的合影。
那個男人的年齡似乎比他大一些,帶着金絲眼鏡,笑起來模樣儒雅,傑瑞比現在看起來還要更青澀一些,穿着學士服,似乎是畢業典禮,他和男人緊靠在一起,舉着剪刀手燦爛的微笑,一張娃娃臉更像個孩子了。
這段感情從他大學畢業就已經存在,那應該已經維持了很多年,櫻代看着她的倒黴經紀人,眼睫毛黏在一起濕漉漉的,像是剛哭過。
毯子剛落下,傑瑞就驚醒過來。
“幹嘛在沙發上睡覺啊?”櫻代說。
“沒想睡來着。”傑瑞下意識的鎖了屏,把手機往兜裏塞了,起身抓了抓頭發:“我去洗把臉。”
櫻代坐在沙發上大聲道:“我跟你說故事啊你聽不聽?”
洗手間裏水聲“嘩嘩”,聽不到傑瑞的回應,櫻代自顧自道:“我12歲就喜歡溫宇了,喜歡了好多年,那天我問他要簽名,他說我不努力又消極怠工,給我簽名超丢臉,我真的特別難受,難受的想死來着。”
“你挺早熟啊?”傑瑞從洗手間裏探出腦袋來:“這麽說你是為了溫宇才進娛樂圈的?”
“才不是。”櫻代雙手枕在腦後:“我窮啊,而且自己也喜歡音樂的好不好。”
“看出來了,洗澡的時候還唱歌來着。”傑瑞嗤笑。
櫻代回頭瞪他:“你這個人,我好心安慰你你怎麽還——”
“你唱的是溫宇最後一張專輯裏的《Don’t say goodbye》對吧。”傑瑞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女生翻唱。”
“可惜了。”櫻代吸了吸鼻子:“他唱完這個就封麥了,我真的超失望的,都不知道為什麽,唉。”
“因為他跟他女友分手了。”傑瑞平靜的說:“他被傷透了心,靈感枯竭再也寫不出歌,這才封麥的。”
作者有話要說: 櫻代:請問是現在開始吃醋嗎?
娛樂圈N大未解之謎之一,溫天王的感情史,啥雞兒版本都有。
溫宇:然而我本人居然一無所知【手動微笑】
你們楚狗回來了啊嘻嘻嘻,猜猜誰先掉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