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晴朗跟她年紀差不多,又瘦又長直逼一米八,是當下盛行的小狼狗系。
那天櫻代偷偷去蹭男生的舞蹈課,被老師發現了,當衆問這是你們誰的女朋友?
無人認領,櫻代感受到了來自全班的厭棄,灰溜溜要走,忽然晴朗舉手說:“老師,我的。”
舞蹈老師很喜歡晴朗,這才同意櫻代留下來旁聽,下課後晴朗笑嘻嘻的把她揪出來說:“你叫左櫻代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
“你的事跡我可聽說了。”晴朗說:“周小薇還因為你被淘汰了呢!”
“真可惜。”櫻代說:“那麽多人被淘汰了你倒記得清楚這個。”
“因為她是我女朋友啊!”
“……”櫻代退了一步,生怕這小子摸出刀來捅自己。
“你別慌,已經是前女友了。”晴朗倒是很無所謂:“那天她跟我發牢騷說你臭顯擺,我說你有空直播化妝不如多上幾節聲樂課,就被甩了。”
“......”櫻代說:“那種時候你只要哄她就好了,說那些沒用的幹嘛?”
“這樣的嗎?”晴朗将帽子摘下來抛着玩兒:“算了,分都分了,你弄丢了我女朋友,賠我一個吧?這位小姐姐,我看你長得像我下一任女朋友。”
櫻代十分感動,然後把他的小狗頭給擰了過去:“不是說出道了就不能談戀愛了嗎?成天想着談戀愛的男孩子是不會成功的!”
“SUNNY,你教我跳舞吧!”言歸正傳。
晴朗有些詫異:“你跳舞應該跟老師學。”
“他們教男生和教女生的不一樣,我看你們跳舞很帶勁,但是我們這裏摸摸大腿擺幾個POSE就過去了。”
“你這個描述很直男啊。”晴朗有點惡寒:“女生和男生的體力不一樣,我們跳的HIP HOP還有breaking都很耗體力,女生一般跳不來。而且女生只要負責可愛,性感就好了。”說着他雙手托在下巴下面太陽花似的傻笑。
“這是歧視。”
“這不是歧視,不信你跟着我跳,我不停你就別停。”
“行!”
歷時十五分鐘,晴朗連跳了三首歌還能說RAP,櫻代已經在地上癱成了一個大字型的餅。
“我可能是個AI。”她哭喪着臉。
“這是AI被黑的最慘的一次。”晴朗蹲下身:“這些舞蹈的動作到後期都要壓韌帶才能做到位,壓韌帶很痛的。”
“我不怕!”櫻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猛地坐起身:“體力不夠我可以練,韌帶不好我可以壓,是不是如果我都做到了就可以跟你學跳舞了!”
“從理論上來說是的......”
說幹就幹,櫻代效仿古人聞雞起舞,每天在環江大道晨練的人們都可以看到一個半死不活的少女,拖着兩條累贅的大長腿往終點爬。
櫻代懷疑自己的韌帶是鋼筋混凝土,壓腿的時候她仿佛可以聽到自己那生了鏽的筋在咯吱咯吱響,自己下不去手就讓一旁遛狗的老太太幫忙壓,老太太下手沒個輕重,吸氣一推,櫻代“嗷”一嗓子慘叫,腳下的狗被吓得一泡尿直接尿她褲腳上。
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持續了幾個月,當她身輕如燕,并且随時能把腿掰到匪夷所思的地方之後,晴朗遵守諾言開始教她跳舞。
天賦型選手加上努力,的确可以創造奇跡。
“我不能再教你了,再教你我要沒飯吃了。”晴朗跟她BATTLE了一下,敗下陣來,感覺大事不好。
“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櫻代反帶一頂棒球帽,朝晴朗拱手。
“別拜了,請我喝飲料。”
櫻代買了兩瓶紅牛,兩個人背對背坐在公司的天臺上看漫天絢爛的晚霞。
“我要出道了。”晴朗說:“男子組合形式,叫CONQUER。”
“真的嗎?!”櫻代驚得一轉身,晴朗差點躺地上。
“你要把未來的舞王摔死嗎!”
“抱歉抱歉,太激動了。” 櫻代羨慕不已:“應該很快就有錢了吧!”
“你當偶像就為了賺錢啊?”
“不然呢?”
“不是因為夢想嗎?I HAVE A DREAM。”
“你當你是馬丁路德金啊。”櫻代說:“馬丁路德金沒飯吃也不會有夢想的。”
晴朗茫然道:“我爸開連鎖超市的,跟我說我只要不去攪基,幹什麽都行,我喜歡跳舞就來了。”他頓了頓又問:“你很缺錢嗎?”
“嗯。”櫻代捏着手裏的易拉罐喃喃:“你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道啊!”
晴朗将帽檐壓低了遮住陽光:“你知道金伊嗎?十年前的小天後,十四歲紅遍亞洲,也是能唱能跳,一點也不遜于男生,如果不是後來嫁入豪門,現在自己估計就是個豪門了。你業務水平拔尖,出道是遲早的事,別急。”
天色暗下來,喝飽了雞湯的櫻代跟晴朗道別,發現一個來自姑父的未接來電。
之前姑父給她打過電話,在電話裏各種吞吞吐吐,大抵意思是短時間之內大姑不會同意她再跨進家門。
她謝絕了姑父要給她私下打錢租房子住的提議,謊稱自己住謝槿槿家,姑父說他會盡快跟大姑溝通好,不會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太久。
一溝通就溝通了半年,結果顯而易見。
這個電話應該只是為了确認一下她死了沒有。
櫻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今天是周末,許多練習生都回家了,她百般聊賴的上街逛逛,适逢一家專賣店在搞開業大酬賓。
特等獎十萬塊,櫻代看着那張大海報,微微咋舌。
說不定就中了呢!畢竟都水逆這麽久了!
她掏出五塊錢買了張刮刮卡,迫不及待的刮開,上面寫着“一等獎”。
一等獎是個啥來着……
“哎喲!一等獎!”老板說:“小姑娘你很紅嘛!喏,這個給你!”
櫻代一臉懵逼的被塞了一個巨大的玩偶兔子。
我靠!帶着這個玩意兒還怎麽逛街啊!
她扛着個等身高的大兔子在人行道上東倒西歪的走,三番兩次要栽溝裏去,心想早知道不抽這個獎了,真的是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她着實心疼那個五塊錢,也不忍心把兔子給扔掉,好不容易走到公園,她把巨兔扔長椅上,喘了口氣坐下來。
背後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樹幹上一圈一圈纏繞着暖黃色的小燈,閃爍猶如星光,埋在草叢裏的音響正播放着悠揚的音樂,男人性感的嗓音在爵士風的伴奏裏起起伏伏。
熟悉的旋律令她心緒稍寧,不遠處有個賣零嘴的小推車,她起身走過去,掏出口袋裏最後那點零票:“買瓶可樂。”
“賣完啦。”推車的是個二十歲出頭的男生,盯着櫻代的臉瞅了一會兒說:“北冰洋要不要?”
“那是什麽?”
“也是汽水。”
“行吧。”櫻代說。
那男生收了錢,遞給她一個黃瓶飲料,櫻代對着光源看了看,奇怪道:“怎麽一個中國字都沒有?”
“越南汽水。”那男生說:“不信啊?我給你把蓋子打開,沒汽我退你錢。”
他利索的擰開蓋兒,還真有汽,櫻代沒話說了,擺擺手回到了長椅邊。
巨兔還四平八穩的坐在那條椅子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靠。”櫻代帶着私人情緒指着兔頭說:“你看,人家連偷都不稀罕偷你。”
兔子微笑.jpg。
櫻代自讨沒趣,斜身往兔子毛茸茸的懷裏一倒,“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飲料,咂咂嘴覺得味兒不大對,有點苦,不過汽還挺足,她也就不計較了,過了幾分鐘她感覺人有點精神了,跟着音響裏的音樂開始哼:“upon the ocean……”
溫宇。
這麽喪的時候,一想到這個人,感覺就更喪了。
所有的女孩在最落魄的時候都會希望有人能來救她們,騎士啊王子啊都好。
可生活不是偶像劇。
她苦笑了一聲,坐起來,直勾勾的望着身邊那個傻大個兔子。
“溫宇。”她對巨兔說:“你說有什麽用?你就是個辣雞!”說完,她朝着兔子的腦袋一拳捶了過去。
此時此刻,梧桐樹的另一邊,一個帶着口罩和鴨舌帽的男人忽然重重的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