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針對
翻看了公司近五年的銷售報告，下門店觀察蹲點幾個月，林芷大概了解近幾年銷售額一直下降的原因。銘鼎的銷售渠道二十年來只有門店，宣傳推廣都是傳統的電臺報紙及高速公路廣告牌，服務态度差，售後嚴重落後于同行不少企業等原因。
今天她帶着改革方案來到林海辦公室。
“父親，這是我這幾個月來看完公司的資料和對公司的了解做的些改革方案，您看看是否可行，如果您過目覺得可以，到時可以開會商讨下。”
銘鼎木業是他們林家的獨資企業，母親把名下所有的資産留給了兩個哥哥，哥哥們極少回國，也不參與銘鼎的經營運作，所以一切的決斷權都在林海一人。
林海哼了聲，翻開方案看了不到三秒就扔回她面前，“做這什麽垃圾，看都看不懂，你們這些外國讀書回來的腦子都盡是這些理論的東西，不切實際。改什麽革？你知道中國大陸什麽情況？你以為像國外那麽容易？都是些老狐貍，政治情況多複雜你們想都無法想象，你懂什麽？”林海根本不需要看方案的內容，無關好壞，他必須給他女兒也是給兩兒子一個下馬威，他要告訴他們這個家，這個企業王國現在還是他說了算，他們幾個都別想來挑戰他的威嚴和地位。至于公司的事他打拼了幾十年還會不如一個二十五歲的黃毛丫頭麽，哪裏需要她來告訴她爸該怎麽做生意，怎麽管理公司。
林海是越看他女兒心裏越有氣。
林芷不止一次給父親提出對公司的一些陋習和落後改進的方案和意見，每次父親都是以這樣的方式駁回。到了今天，這份她獨自做了一個禮拜的方案，父親竟是只用了三秒就否定了，而且不關乎報告的可行性與好壞，她現在才知道她一心想着公事，而父親是公私不分，針對的只是她個人。本來她就不是那種非常積極的人，這三番五次的打擊讓林芷內心開始有了無力感。
帶着報告走出林海辦公室，她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眼神有點空洞的坐回辦公室，這個世界好大，卻似乎都沒有屬于她的那一份小位置。
這時手機震動了下，紀曉梅給她發了條微信：出來喝下午茶麽？今天我領導出去了。
林芷：出不去啊，下午要去工廠呢。
梅：啊？你還真的在工作啊，我以為你們這些人就是去公司随便做個樣子，不用做事的呢。
林芷：要做事的。
梅：你讓員工給你弄不就行啦，出來呗。
林芷：真不行，要不吃晚飯吧，上班時間都有點忙的。
梅：哦，那好吧，晚飯也好，去上次你說不錯的餐廳吧。
林芷：好的，那七點曼哈頓先生見。
梅：我懶得開車，你兜過來接我呗。
林芷：OK。
深吸了口氣，把剛才浮上心頭的黑暗記憶壓回心底。她打了內線，吳勇還是不在位置上。她給他打了手機叫他送她去工廠，她回來公司日子不長，公司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她，所以很多時候她還是得靠着在公司工作十年的吳勇帶她熟悉銘鼎的很多事。他慣例的在外面，但保證十五分鐘回到公司接她。她也不好說他什麽，吳勇是父親自認左膀右臂的吳三磊，她喊三叔的侄子。三叔在公司除了林海他誰都不放眼裏，在公司他都是橫着走的，他的親戚自然是狐假虎威，上班領工資卻整天不見人。
工廠的門衛只認得吳勇，給他打了招呼就放行了。這是她第一次下工廠，因為她的主要職責是銷售部，所以她一直也沒有下來看過。銘鼎的紅木家具以手工雕刻為賣點，有幾位師傅都是在廠裏做了十來二十年的，都是看着她長大的。認得的她都一一打了招呼。
“為啥師傅很多都不戴口罩？”因為是木雕工藝，粉塵很多，林芷問了句吳勇。
“呃，估計忘了吧，都有叫他們戴的。”吳勇也不太清楚這些。
“這應該強制吧，工作環境首先要确保員工的健康安全，還有也不戴眼鏡，要是大塊點的飛進去傷着眼睛問題就大了。”看着木碎橫飛她可擔心了。
吳勇只好給廠長存叔打電話，這些問題他哪裏知道，又不是他的事，他都不屬于加工廠這邊的。
“存叔，我和小芷在廠裏呢，你能過來二區麽…啊？你在外面給你孫女送東西？哦那好吧，我找灣叔吧。”
看了個遍後林芷和吳勇到一區的辦公室找副廠長灣叔。
灣叔正抽着煙看着報紙，突然聽見林芷他們敲門，他慢條斯理的掐滅了煙，放好報紙，堆起笑容說，“哎呦，小芷啊，怎麽下來廠裏呢，這多髒啊，你坐市裏辦公室喝喝茶吹吹空調不挺好嘛。”
林芷挑了挑眉，也是笑着說，“都是工作嘛。灣叔，這廠裏堆了不少木材廢料，我看都特別的大件，平日你們怎麽處理的？”
灣叔眼神溜轉了下才開口，“也沒怎麽處理啊，叫垃圾車拖走咯。”
“那麽大的木料就這麽當垃圾拉走”
“哎喲,你不懂這些,那些都用不上了。”灣叔有點不耐煩的說。
“員工安全意識要加強啊，這樣太危險了。”林芷始終擔心員工的安全，賠錢小事，都是在公司的老員工要是有個什麽誰心裏都不好受。
灣叔皺了下眉頭點起煙說，“沒辦法說了很多次了。”
“這需要培訓和規條去硬性規定的，應該強制性。”林芷說。
灣叔眉毛皺得更深，“培訓什麽啊，廠裏一直都這樣的啦。小芷啊，你放心吧，廠裏有我和存哥，老板從來都不操心廠裏的事呢。”老板二字說得力度十足。
林芷臉色有點難看，但搬出老板她都不好往下說去。又聊了兩句就離開了。
林芷畢竟年輕，個性也是耿直，她還是認為自己有責任保護員工的職業安全還有公司財物的妥善處理，她給父親發了條信息。林海很快就打過來了，他開口就劈道，“你跑廠裏幹什麽？銷售成績這麽不好你不在公司你去廠裏幹什麽？廠裏有老存和阿灣管着，你瞎攙和啥。”
林芷一腔委屈，語氣也不是很好，“在公司做事我沒覺得要分公司裏的和廠裏的，都是銘鼎木業的事。”
林海頓了頓才接着罵道，“你了解這當中的關系麽？沒有老存和阿灣你知道多少木匠就會離開嘛？現在請一個資深雕刻師有多難你知道嗎？你這什麽都不懂的去攪和個什麽？”
林芷不知道當中什麽利害關系，她沒覺得自己有問題，在她的教育和世界裏無論做什麽都應該以公司的利益為最先出發點。他們是拿工資來公司工作的，而不是拿工資來公司搗騰關系的。
林海唠唠叨叨的責備了大半個小時才挂了電話。
林芷看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心想紐約咖啡今天咖啡買一送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