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想去見見他
而李好好也有自己的煩惱，在出版社這個并不算大的環境中，賀群立稍稍留心，就聽見了不少八卦。
他在夜風中的大排檔上和寧璐說了，
“改編電影的合同雖然簽下了，這事兒也是板上釘釘了。不過前幾天開始陸續出劇本，李好好一看，簡直氣得要吐血。”
寧璐大口大口吃着爆炒兔肉，因是賀群立請客，她還饒有興趣地點了青椒牛柳辣子雞拍黃瓜和可樂，吃得嘴巴不停，只偶爾嘟囔着插嘴一下，
“怎麽了？改動很大嗎？”
“聽說，簡直是改得面目全非了。那位劉導演也算是有經驗的資深導演，不過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自從搭上了女演員夏夢瑩，幾乎就要放棄自己的導演追求了。選劇本也要按照夏夢瑩的形象來，故事內容也要聽着夏夢瑩的意見改。”
“聽着夏夢瑩的意見改？”寧璐皺了下眉。
“對啊，夏夢瑩不想演的橋段就删就改，夏夢瑩突發奇想的橋段就添就加，等初期劇本送到李好好手裏時，故事改得連李好好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尤其是一些當初李好好寫得很用心自認為很滿意的橋段，統統一筆删過了，情~欲~戲反而都保留了下來。”賀群立說着，給吃得打飽嗝兒的寧璐倒一點可樂。
寧璐舉起可樂杯子，不由地心裏一沉。雖然她嘴上總是鄙視着李好好的小說用色~情吸引讀者，但她其實明白得很，如果光是只有色~情，出版社根本就不會簽下她。
“李好好她，沒有去影視公司抗議嗎？”寧璐問。
“抗議？你覺得會有用嗎？”賀群立遺憾地說，“李好好只是一個才出了兩本書的新人作者，當初簽影視合同的時候她就只有下筆簽字的份兒，你覺得她會有資格去和劇組讨價還價嗎？”
寧璐聽了，嘆息着點了點頭。她夾了一筷子兔肉又塞進嘴裏，只覺得兔肉涼了，忽然有些油膩膩的沒那麽好吃了。
沉默許久，寧璐才幽幽道，
“很久以前，當李好好還寄住在我家的時候，她曾經一次次地央求我看看她的小說。我第一次看她的故事，就笑話她‘怎麽小小年紀就能寫那麽多活靈活現的肉~戲’，她就漲紅了臉，争辯說‘不是光有肉~戲的，還有很多很棒的劇情和心理描寫’……”
“然後呢？你仔細看完了嗎？”
寧璐搖了搖頭，“我……是在她成功出版之後，才認真讀完了她的處女作的。”當時的自己心下不甘，帶着鄙夷的心态翻開了她的作品，“讀完之後，我就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給她做了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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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璐尴尬地沒再說下去，她感覺賀群立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他說，
“李好好是個有天賦的姑娘，我是聽她的責編說的。雖然因為她初出茅廬，出版社也鼓勵她用情~欲戲吸引讀者，打響知名度，甚至《翻雲覆雨》的書名也是社裏給改的，但是她本人似乎很不甘願只被人當成肉~文作者。她一直想努力地證明自己，可是這次的電影改編……”
“這次的電影改編，可能會讓更多人都坐實了，她就是一個肉~文作者的想法。”寧璐說完，眼眶不知為何，微微地發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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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刷微博，看見霓虹蒼鷹剛發送的內容，
“《翻雲覆雨》改編的電影已經開拍啦！拿到初期劇本的我真是太激動了，自己辛苦孕育的孩子就要躍上大屏幕了，屆時請大家都要多多支持喲！”
寧璐幽幽地嘆口氣，賀群立伸頭看見了，不禁說，
“你不覺得，其實李好好和你還挺像的嗎？”打腫臉充胖子，死鴨子嘴硬的功夫，當然，賀群立沒有說出口。
但寧璐還是聽懂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揚手又叫了一盤子濑尿蝦。
好吧，其實在李好好的微博之前五分鐘，寧璐也才剛發了微博。配圖是今晚的一桌美□□心修片後的成品，她寫道，
“哇塞，發現一家巨好吃的街頭大排檔!超難得來一次這種巷子裏的民間美食，口味居然如此讓人驚喜，開心開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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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後，賀群立送寧璐回家之際，當然不忘記自己責編的本分，催問一下她第六本書的稿子。
寧璐摸了摸自己微微突出來的小肚子，迎着涼爽的晚風有些惬意地說，
“其實我已經着手寫了一部分，女主角就叫路璐，其實就是翻版的我，寫她狗屎運賺到第一桶金，然後鮮嘎嘎地一頭栽進去，然後輸得血淋林的橋段，真是要多順手有多順手，一晚上就寫掉好幾萬……只是感情線……”
“感情線才是重中之重，難不成你要向老總申請不寫言情故事，改寫紀實小說？”賀群立說。
寧璐于是漸漸慢下了腳步。她站定了，藏在路燈的陰影下定定地看着賀群立，忽然說，
“賀群立，你知道我的處女作《在黃昏的暮色中》是怎麽寫出來的嗎？”
賀群立詫異地回過頭，寧璐就繼續說，
“上高中的時候，我暗戀同校的學長，還處心積慮地靠近他，不過終究沒有任何結果。他去了大學，我面臨高考。他把我當成小學妹，我就把滿腔的情懷統統寫進了故事裏……”
賀群立瞪大了眼睛，寧璐鮮少說起這些往事，雖然他也早就知道：寧璐的寫作生涯最好的那篇故事，就是她自己的經歷。
“我可能也不是個有天賦的作者吧，起碼不像李好好那樣可以憑空寫出那麽多她沒經歷過的橋段……”寧璐自嘲地笑了笑，
“一年多前，學長宣布要和女朋友旅行結婚。我當時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去結束自己青春的夢。可是前陣子我才聽說，原來學長和女朋友之後并不順利……今天早上，我還收到學長發來的微信，‘寧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我可能暫時不結婚了，所以想把你之前送的紅包退給你。是轉賬給你，還是見面給你？’”
今早，看着手機屏幕上久違的“陳墨”二字，她吃着泡面的手頓時就停了下來。而那條微信，她反複地看了一次又一次，于是就能流利地背出來了。
賀群立楞了足足有三秒鐘，才明白寧璐的意思，“你想要……”
“我想去見見他……”寧璐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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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璐約了陳墨學長在周六的下午見面，地點是古董花園茶室。于是她的心情從起初的佯裝平靜，到臨近約定日的越來越不淡定，直到周五的晚上，簡直是爆發式的激動騷動以及湧動！
內心似火的寧璐毫不客氣地占用了賀群立的休息時間，讓他發揮直男的審美，給自己搭配的衣服提提意見，
“這件裙子好看，還是那件裙子好看？”夜裏臨近九點半，寧璐的圖片微信就一條條地霸占了賀群立的手機。
賀群立握着手機看了一看她提在手裏的兩條連衣裙，“左邊的更好看一些。”
寧璐就啪啦啪啦地打字回複，“果然，你喜歡素雅一些的打扮吧！和學長的口味應該是一樣的！”
賀群立滿意地自我點了點頭，還以為自己能收工洗澡睡覺去了，卻不料才過了十秒鐘，又是一組圖片嗖嗖地傳進了微信裏，
“那麽那麽，假定我明天穿你選的這條裙子，你覺得哪雙鞋子更搭配呢？”忽而她又補充，“等等，我聽說你們男人都不太喜歡坡跟的鞋子吧！”
賀群立仔細看了一下，回複道，“的确，我覺得右邊這雙鞋子更好看一些。”
“好的好的！不過右邊這雙我有黑色和銀灰色兩種顏色，你覺得哪一種顏色更好看一些？”
“黑色吧。我個人不太喜歡閃亮亮的鞋子。”賀群立回複完，不知不覺已經快十點了。賀媽媽探頭催他快些洗漱，賀群立只得說，“媽，我在忙工作，等一下再洗。”
賀媽媽皺眉，“什麽工作啊，晚上十點了都不放過你。”
賀群立于是苦笑一聲，可不就是不放過他嗎!接着寧璐就連包包都拍了三四張圖給他，讓他給意見，賀群立看着這些明晃晃的l和loewe，說，
“提太貴的包包會不會給對方有壓力的感覺？”反正自從他知道了寧璐的某些包包是他好幾個月的工資後，吃啥喝啥時都會選擇離她遠一點。
“也對！上次給了學長一個超級豐厚的大紅包，他就很有壓力的樣子，等着，我去翻個coach出來！”
好不容易給寧璐從頭到腳的打扮都點評過了，賀群立打着哈欠地正要放下手機去洗澡，卻不料微信又悲催地響了起來，只見寧璐發來一張色彩斑斓的唇膏手背試色圖，
“快給我看看，作為一個男人，哪個顏色你覺得最好看？”
“寧璐大小姐！”賀群立眨巴着眼睛，簡直覺得自己要色盲了，“這些紅色明明都差不多啊！”
“不一樣，完全不是一個色系的好嗎？”寧璐發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好啦好啦，他終于用一句話讓亢奮的寧璐滾去睡覺了，那就是，
“你再不休息，明天起床該有黑眼圈了！”
于是他仿佛能聽見寧璐的一聲尖叫，随後她果然速度發來兩個字，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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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寧璐随意地啃了兩片面包，随即洗澡換衣服，攤開一桌子的化妝品開始細細描繪起來。她恍惚地覺得，自己好似古代的公主在沐浴焚香，只待等她的良人出現。于是她不禁臉蛋一紅，望着穿衣鏡裏的自己，或者說是經過賀群立幫忙精心打扮的自己，她靜靜地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她想了想，沒有發微博，而是獨獨傳給了賀群立，
“謝謝責編大人！我這就出發去了！”
那時的賀群立正望着家裏牆上的挂鐘，揣測着寧璐是不是已經出發了。而當他打開寧璐傳來的圖片時，腦海不知為何竟空白了一秒鐘。
興許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心地發現:寧璐真的，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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