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回”三個字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我忘了關窗,受了寒吧。”
“早上不還好好的,就一日功夫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你這身子往日瞧着活蹦亂跳的,這麽這麽不經扛。”
李錦華知道喬溫言是心疼自己,可腦袋發昏委實提不上力氣,只能央求喬溫言去廚房幫自己要碗米粥來。
喬溫言答應的好,也确實去了,只是回來是還給李錦華帶回來了一個糟心的人。
那祁平遠來了也不進屋,就靠在門框邊上對着李錦華好一頓奚落嘲笑。
111:求和
李錦華靠着床頭,險些被氣笑了,要不是顧忌着下半身時不時的暗湧,真想爬起來跟祁平遠好好打一架。
喬溫言不清楚這兩人之間在鬥什麽暗勁兒,只是李錦華如今正在病中,祁平遠還喪心病狂地找李錦華不痛快就讓他很生氣了。
“祁大人,你要跟錦華逞嘴是不是也該找個好時候,錦華如今病得話都說不出了,你這般嗆人太過分了。”
祁平遠身子一愣,嘴巴也停了下來,瞪了眼歪在床上歡快喝粥的李錦華,才對喬溫言道:“不過就是開開玩笑,小喬大人,你這心疼李錦華也心疼得過了啊。”
喬歸鶴的徒弟好些個,可從沒見喬溫言對誰這般上心過。
若不是他曉得喬溫言不知李錦華的女兒身,就該懷疑喬溫言對李錦華該是有什麽意思了。
喬溫言正欲好好跟祁平遠說道說道,叫他以後都別欺負李錦華了,門外卻來了個醫徒來找喬溫言,說是有急事請他去前院一趟。
祁平遠挑着眉,身子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笑道:“小喬大人,快去吧,最近那個崔婕妤風頭正盛,你要是去晚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祁平遠雖不甚關心後宮之事,可也摸得清最近風往哪邊吹。
要說恩寵最盛怕是沒人比得過戴貴妃,可崔婕妤有個出色的兄長,陛下須得依仗崔婕妤的兄長,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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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溫言略一頓,還是出聲警告敲打了祁平遠才不放心地雖醫徒去了前院。
祁平遠掀掀嘴角,雙手環胸走近屋中,瞧着李錦華小口喝粥拖沓的模樣,沒忍住又開始了吐槽嘲諷,“瞧你這般,前幾日不是挺狂的麽,現在倒是半死不活只差升天了。”
李錦華眼皮都沒擡一下,只皙白的指尖捏着勺子給自己喂了好幾口。
祁平遠見她這态度,一時心裏疑惑,嘴上卻已經說了出來,“果然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李錦華突然放開了勺子,勺子磕在瓷碗邊沿發出一聲細微的響聲,不輕不重,卻叫祁平遠面皮一抖。
再擡頭時,李錦華的臉色陰沉得很。
“祁平遠你有完沒完。”
“……沒完。”
李錦華将碗擱到床頭的小櫃子上,伸手抄了個枕頭向祁平遠砸去,“我活了十幾年,還是頭一回見你臉皮這麽厚的。”
原先先起疑心試探對方是他,鬧着要絕交的是他,前兩日在茶室偷聽卻還發脾氣也是他。
今日李錦華身子不适,上前來言語激怒李錦華的人也是他,簡直過分,簡直無恥。
祁平遠側了下身子閃開砸來的枕頭,再一伸手把枕頭抓住了,順手給李錦華丢回了床上。
“何必動氣,傷了自己的身子。”
李錦華冷哼一聲,不說話。
祁平遠道:“女子這幾日本該悉心調養,切勿動氣勞神,你要是氣壞了喬院首能撕了我去。”
李錦華鳳眸一眯,聲音冷得像冰碴子一般,“本就是你故意來氣我的,不撕了你又該撕了誰。”
要不是她現在不便動彈,早拿起門後那根大棒轟他出去了。
祁平遠圍在床前轉了兩圈,視線落在李錦華蒼白的臉色上,“女孩子家家,火氣不要這麽大。”
“所以祁大人這是來威脅我的?”
“……”
祁平遠氣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念着李錦華如今的慘狀,真想把她提起來好好打一頓。
“你能不能別嗆我,我是來好好跟你談事情的。”
頓了頓,他又補了句:“于你有百利而無害的事情。”
李錦華伸手端回了粥碗,裏頭還剩小半碗,她用勺子攪了攪,舀一勺往嘴裏送,佯裝漫不經心道:“哦?什麽事情?”
實在是祁平遠的來歷太叫人好奇,且李錦華跟他共事的這幾個月裏,他的行事作風也叫人琢磨不透。既然他都肯先低頭服軟了,有白來的好處她也不能拒之門外不是。
“你想做什麽我日後都不會過問,同樣的,我的過去你也不可打探。”
李錦華輕笑出聲,喝完了米粥将空碗放下,靠在床沿邊臉色極差,卻是望着祁平遠笑了笑,“祁大人,你可搞清楚了,如今是你來求着我,而不是我求着你,你不要以為你手裏捏着我是女子的把柄就能将我如何了,你既然能察覺得出,旁人自然也能。”
李錦華臉色因疼痛而發白發青,身子蹭着床沿嘤咛了聲,眸子裏熠熠卻未消散,頗有深意地掃了眼祁平遠,開始談起了自己的價碼。
祁平遠略嘆一聲,道:“那你想要如何。”
“祁大人曉得我最近在攪和護國公府和戴家,為何當時十分氣怒,這幾日又想通了。”
“我方才說了,我不過問你,你也別過問我。”祁平遠的視線從李錦華憔悴的面上游移到她清冷的眸子處,“你的打算我也不想幹涉,只有一點,你日後不可叫我背黑鍋就是了。”
李錦華有些想笑,他這是什麽理兒,既想跟她回到先前那般親厚的模樣,又不肯背鍋,難道不知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法子。
祁平遠自己不也拉她墊了幾次背,她都沒跟他算賬,他倒先拟上了這極不平等的約定。
“算了吧,我瞧着祁大人并沒有什麽誠意,我如今就算是單打獨鬥,也好比有個拖後腿的盟友強。”李錦華長眉輕挑,拉了拉腰間的薄被蓋過胸前,作勢要躺下去睡覺了。
祁平遠咦了聲,在床前踱了兩步,一拍手,道:“你要我依你倒不是不可以,但你日後出宮必須得帶上我。”
李錦華笑道:“為何?你向來在宮中的行蹤自由,跟着我一起出宮做什麽。”
不止喬溫言,就連喬歸鶴也已經叮囑過她了,叫她趁着安平侯告假養病這些日子好好待在太醫院裏,如此那些看不順眼李錦華的人便無法動手。
起碼在重明宮中,那些人還算是有些顧忌的。
“你別管這個,你答應我即可。”
李錦華眨了眨眼,眸子裏聚集了光亮,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反正她最近不會再出宮去。
112:您老滾吧
祁平遠總算跟李錦華目标達成了一致,臨了又佯佯地關心了下她的身子,才轉身離去。
李錦華身子從床頭滑到被窩裏,腦袋埋在被間深深呼了口氣,還好,祁平遠今兒是來找她求和的,不是落井下石的。
他手裏捏着她女扮男裝、攪和護國公府和戴家之間的關系的把柄,随意一樁被翻出來都是彌天大罪。特別是她跟護國公夫人說的那些話,若是叫仁德帝曉得了,便是碎屍萬段都不為過。
如今護國公和戴家在朝堂上掐得正狠,仁德帝斷不會允許有人摸渾這水。
......
......
第二日,李錦華到前院上職時步履生風,臉色也紅潤了許多,完全看不出昨日還是病恹恹連話都說不出的模樣。
祁平遠站在藥架前,丢了一本醫書給杜子安,一邊邁開步子攔住李錦華,挑了挑眉。
李錦華護着藥箱後退了兩步,掃了眼正在院中跟其他太醫說話的喬歸鶴和喬溫言,才回頭望向祁平遠,出聲打了個招呼:“祁大人。”
“你這是要去哪兒。”
李錦華勾着頭回道:“下官要去儲秀宮給貴妃娘娘請脈。”
自從李錦華被戴貴妃相中之後,原本每日儲秀宮的太醫就換成了李錦華,旁人雖眼紅豔羨,可院首喬歸鶴卻并沒有說什麽,反倒比往日對李錦華還要好。
祁平遠已是久不理會這是閑話,聽李錦華這樣回答才想起來李錦華如今是戴貴妃向陛下親自央求的專屬太醫。
只是一想到李錦華算計了戴貴妃的父親,竟還能若無其事地去儲秀宮給戴貴妃請脈,真不怕戴貴妃曉得了把腹中的孩子氣掉了,那李錦華就真的是闖了塌天大禍了。
“帶我去。”
“您老滾吧。”
李錦華如今站在祁平遠面前再無拘謹和謹慎,便是能怎麽給他找不痛快就怎麽幹,見旁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并沒有朝她和祁平遠望過來,一時惡向膽邊生,掀了掀嘴角笑道:“貴妃娘娘指明了只要我去,上回大師兄跟着我去都被戴貴妃吓跑了,你如今跟着去幹什麽。”
祁平遠道:“吓跑了?難不成戴貴妃還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你猜。”
屋外喬歸鶴邁步進來,見李錦華又和祁平遠聚在了一處,正要開口斥責,李錦華卻率先挪開了步子,對着祁平遠恭敬地拱了手,端的是一副後輩向前輩讨教的姿态。
喬歸鶴冷哼了聲,走過去冷眼瞧着兩人,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跟着嘴角動了動。
李錦華向喬歸鶴行了禮,“師傅,徒弟剛跟祁大人聊了一會兒,正準備去儲秀宮呢。”
喬歸鶴道:“貴妃娘娘的事便是如今重明宮中頂頂重要的,你跟他聊個什麽,快去吧快去吧,別叫貴妃娘娘覺得太醫院怠慢了她。”
李錦華笑着去了。
喬歸鶴剛才還算和善的面孔瞬間化為寒冰,怒視着祁平遠道:“你怎麽跟老夫交代的,你那些彎彎腸子最好別打在錦華身上,那是個好孩子,你若胡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祁平遠伸手拍了拍喬歸鶴的肩頭,無所謂地笑笑:“老喬,我能有什麽彎彎腸子,你也別把李錦華看得太寶貝了。”
他都瞧出了李錦華有異心,喬歸鶴會沒有?
祁平遠自是不信的。
而這邊李錦華輕車熟路到了儲秀宮,來迎接的還是戴貴妃身邊的大宮女錦薇,一路跟李錦華說笑走向內殿,李錦華僵着臉将笑話一一應下,時不時再回幾句。
錦薇就稀罕她這臉紅羞怯的模樣,用帕子掩着紅唇連連發笑,直到進了內殿,她才斂了斂笑意。
李錦華一只腳剛踏進內殿,就聞到了殿中央的紫金香爐裏的清新果香裏還夾雜着幾絲混重的男人的味道。現在這個時辰仁德帝應該正在早朝,斷不會還滞留在儲秀宮中,那殿內這男人的味道又是哪裏來的。
咦,該不會還真叫喬歸鶴猜中了,戴貴妃想先公之于衆自己身懷有孕,然後再想辦法造一個?
錦薇先去向戴貴妃通報,而後又親自再出來朝李錦華招了招手,笑道:“李太醫,進來吧。”
李錦華這才挪了挪腳,勾着頭向軟榻上的戴貴妃走去,餘光掃到了旁邊梨花木椅上坐着的男子。
“微臣請貴妃娘娘安。”
殿裏有些靜,就顯得李錦華的聲音格外響亮。
戴貴妃手伸出珠簾擺了擺,道:“李太醫請起。”
李錦華依言立直了身子,走到桌前放下藥箱,拿出白帕子時偏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男子,不料他也正在打量她,一時間兩人的眼神便撞在了一起。
诶,原來不是野男人。
看他眉眼間生得和戴貴妃有幾分神似,李錦華一瞬就反應過來了這該是戴貴妃那個纨绔兄長,如今正任職禁軍副統領,他的頂頭上司便是安平侯。
“微臣見過戴統領。”
李錦華當即抱拳行了禮,也不再看戴成安,轉身拿着走到了戴貴妃面前,将帕子覆在伸出珠簾外的皓玉腕子上,屈指搭在戴貴妃的脈搏上,做了做樣子。
片刻後,李錦華收回了帕子,隔着珠簾對戴貴妃道:“回娘娘的話,娘娘身子極好,腹中胎兒也身康體健。”
這話李錦華都說了好些遍了,都有些麻木了。
而戴貴妃卻是極其喜歡聽,每每聽了就眉開眼笑,叫錦薇去拿些糕點或是銀錢來賞給李錦華。
李錦華也是人精,只搖頭說自己牙口不好吃不了甜食,戴貴妃便轉頭給她送了不少白花花的碎銀錠。
如此李錦華得了賞賜當作私房錢,戴貴妃也放心了李錦華幾分。
李錦華見錦薇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繡面精致的荷包,正是要向往常一樣遞給她。不遠處的戴成安輕抿清茶,随手放下茶杯朝這邊望來,玩味的目光一直緊盯在李錦華身上,突然笑道:“妹妹,這就是你先前在書信中提到的那個醫術高超的小太醫?”
李錦華聞聲心意咯噔,讷讷回頭看向戴成安,一雙漂亮的眸子裏生出了幾分警惕。
113:完了
殿內香爐裏燃着甜甜的果香,李錦華向來聞不慣這樣甜得發膩的味道,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微微避開了戴成安直勾勾的眼神。
李錦華收好藥箱挎在肩頭,踟躇地上前對着他抱拳行了禮,“微臣見過戴統領。”
戴家人都喜歡別人的恭維奉承,李錦華也慣來會投其所好。
“免禮吧。”戴成安聞言之後掀了掀嘴角,笑道:“果然是個會看人臉色的人,想必也處事圓滑,妹妹放在身邊出謀劃策必是極好的。”
李錦華聽不出他是在誇她,還是在影射別的什麽。
但眼下這種情況她只能勾着頭,戴成安說什麽,她應着就是。
戴貴妃眉妝精致,眼角微微一挑便是數不盡的風情流露,望着李錦華微微颔首,同戴成安說起李錦華醫術:“李太醫可是陛下親自破例晉升的,醫術定然是頂頂好的。”
戴成安略一挑眉,狹長的眸子裏神色凜寒,帶着絲絲血煞之氣,輕飄飄地落在李錦華身上。
“哦?是麽?”
戴成安約莫是見多了使手段攀登的人,所以看李錦華的眼神并不友善,處處透露着輕蔑微嘲。
李錦華深呼一口氣,道:“貴妃娘娘,戴統領,微臣太醫院中還有要事,便不打擾您二人敘話了。”
後宮中的嫔妃和娘家人見面是有規定的,可今日并不是省親的日子,所以這戴成安是瞅着仁德帝在早朝、安平侯又告了假,禁軍之中如今就數他最大,才偷偷來見戴貴妃的。
戴貴妃笑了笑,取笑了李錦華兩句貴人事多,才叫錦薇送她出去。
李錦華手指捏着藥箱的柄,許久都沒回過神來,直到錦薇将她送到了儲秀宮門外,迎面吹來一陣飒涼秋風,她恍若如夢初醒。
“錦薇姑娘,剛才我是不是得罪了戴統領?”
錦薇笑道:“李太醫多慮了。”
“可剛才戴統領看着我的眼神那般不善,倒像是對我歸貴妃娘娘不滿似的。”
“這個嘛......李太醫您真不用放在心上,戴統領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就連同安平侯說話,他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錦薇怕她心裏有負擔,還走上前幾步,伸手覆在李錦華微涼的手背上,“李太醫如此聰慧俊美之人,何必在乎旁人的看法,有我家貴妃娘娘護着你,戴統領還能吃了你不成。”
女子的手心軟得跟棉花似的,帶着幽幽的甘美體香,離得近了,盡數鑽進了李錦華的鼻子裏,惹得李錦華眉梢淺蹙,身子僵着不知該如何反應。
還真叫祁平遠猜中了,她一個女子身邊的桃花運走了一個有一個。
只是這錦薇的手實在太軟,李錦華一時心下唏噓,有些自慚形穢。
自己也是女子,瞧瞧這手,卻跟個糙得跟個漢子似的。
涼風中,李錦華青黛色的寬袖被吹得微微揚起,跟錦薇淺粉色的宮女宮裙相映相襯着。
四處宮道無人,李錦華心中心慌慌意亂亂,嘴上勉強鎮定地讷讷道:“多......多謝錦薇姑娘的提點。”
錦薇俏臉上飛上了兩小片紅霞,嬌嬌纖楚得像一株飲着晨露綻放的粉芙蓉,“李太醫不必和我客氣。”
她笑得越甜越羞,李錦華心裏的罪惡感就加上了一層又一層。
李錦華讪讪笑着,嘴裏糊了一團棉花似的,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遠處的宮道上路過幾個小宮女,錦薇動了動身子,溫熱的指尖沿着李錦華的手背緩緩劃過,才不慌不忙收了回去。
在錦薇看不見的角度,李錦華的嘴角抽了好幾下。
完了,完了。
她完了。
本想借着戴貴妃這根棍子攪渾仁德帝後宮裏的水,沒想到這回竟是要把自己折進去?
“貴妃娘娘那兒離不開我,我這就回去了,李太醫路上小心......”錦薇對着李錦華福了福身,眉眼之間既嬌且媚,盡是小女兒般的姿态。
李錦華面皮一抖,忙擡手揖禮。
錦薇轉手小跑着回了儲秀宮,跨過門檻時又回頭瞧了眼李錦華。
李錦華險些腳下站不穩摔在地上。
這叫什麽事兒嘛。
李錦華跺跺腳,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躲躲。
誰都能相看中她,唯獨錦薇不行!
錦薇是戴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聽說是跟戴貴妃從小一起長大的 ,情如姐妹。若錦薇跑去戴貴妃身邊說些什麽,李錦華哪兒還用在重明宮中混,別給戴貴妃捉去強娶了錦薇,若是那般,還不如叫李錦華原地去死。
因着當初趙錦帝姬身邊就有一個宮女相看了一個年輕侍衛,侍衛不從,被趙錦帝姬向先帝賜了婚,才不得不娶了那個宮女。
豈料風水輪流轉,這種荒唐事也能捱到她頭上來。
李錦華剛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李太醫。”
李錦華腦袋裏都亂成一鍋漿糊了,乍然聽見有人叫喚自己,下意識就以為是錦薇去而複返。
“李太醫。”封睿從遠處的走廊上走下來,遠遠的就開始向李錦華招手,“李太醫,你理我一下啊,你怎麽不理我。”
今日天上的雲層極厚,陰涼陰涼的,李錦華的心尖也跟着涼了涼。
“诶,怎麽是你。”
李錦華看着封睿走得越來越近,分明都到了跟前了還要邁腳,生怕他跟錦薇一樣給她來個措手不及,連忙後退了好幾步,“別過來,站在那兒就好了。”
封睿咦了聲,問道:“李太醫,剛才你跟戴貴妃身邊的錦薇姑娘在說什麽呢。”
李錦華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你全看見了?”
“嗯!”
封睿今日穿着上職時的盔甲,腰間配着長劍,對着李錦華挑了挑,滿是揶揄之意。
李錦華眼神一凜,心想差點着了封睿的道兒。
太醫跟宮女私相授受是死罪,若是封睿真看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便斷然不會這樣淡定。
更逞論封睿已經見到過她跟安平侯之間的貓膩,認為她跟安平侯一樣有斷袖癖好,又怎會突然病好了開始跟宮女暧昧了。
因着安平侯的緣故,李錦華對封睿并沒有什麽好臉色,更是被他那有些猥瑣的神色吓退了,轉身就走,青黛色的太醫袍袖掃掃了下他腰間佩劍的劍柄,揚長而去。
114:請教
封睿伸對着李錦華的背影叫了幾聲,偏李錦華走得極快,跟聾了似的,就是不肯理他。
封睿十分納悶。
“怎麽回事,這李太醫現在見了我怎麽跟見了鬼似的,上回在雲樓喝酒的時候不還還高高興興的嘛。”
封睿站在原地,想起前幾日在安平侯府自家侯爺蠻橫的那一幕,心中頓時明白了。
是了是了,原來是因為侯爺。
這侯爺也真是的,抛棄了一個又一個,那柳掌櫃的就算了,這李太醫生得鐘靈毓秀白白嫩嫩,侯爺怎麽也舍得動粗。
儲秀宮內突然走出幾個嬌俏的宮女,為首的錦薇面帶笑容送着垮着臉的戴成安。
錦薇對着戴成安笑着道:“大人盡管放心,娘娘如今腹背受敵,能倚重的自然只有戴家,心中也是極挂念着老爺的。”
戴成安的臉色無半分緩和,只淡淡地嗯了聲,
錦薇帶着其他宮女将他送至儲秀宮門外,福了福身就魚貫回去了。
封睿便跟面色陰郁的戴成安撞上了眼神。
要是往前三四個月,封睿見了戴成安必定是昂首挺胸瞧都瞧不上眼。
可如今戴家入了仁德帝的眼,戴興原本一介丢在旮旯裏壓根不起眼的角色補上了戶部的肥差,這還不算,戴興的女兒做了貴妃,十月之後再母憑子貴,屆時誰還能跟戴家攀比。
想到這裏,封睿撇了撇嘴,對自己要給戴成安這種貨色行禮感到羞恥。
可沒辦法啊,重明宮這種地方向來講究權力最大,無權無勢便只有低頭伏小的份兒。
“副統領。”
封睿朝戴成安擠出了個禮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戴成安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見封睿,眉梢微微動了動,只給了封睿一個眼神,而後緩緩轉身走了。
戴成安身上的盔甲在飒爽涼快的宮牆根兒上顯得戾氣極重,今日雖陽光不重,可也反射了封睿一眼,叫他想起戴成安也正在職上,此時該在東華門前盯着底下的人巡邏才是。
那他跑來後宮找戴貴妃做什麽?而且剛才看戴成安和大宮女錦薇之間的神情态度,貌似戴成安對戴貴妃意見極大。
......
......
李錦華腳尖幾乎是踩着雲飄回去的。
權衡了下自己的臉皮重要還是處境重要,立即丢下藥箱就去找祁平遠的院子裏頭尋人了。
祁平遠正躺在院角的槐樹下,捧着涼茶看着書,好不惬意。
身為他的首徒的杜子安卻不太好受,被半哄半威脅地給他找來木材工具,坐在院中想着怎麽給他搭個棚子。
見李錦華踏進了院子,杜子安臉一垮,差點沒直接哭出聲來。
“錦華......”杜子安着急忙慌放下手裏的活計,用衣袖擦了擦手指縫裏木屑灰土,奔上去抱住李錦華就開始哭了起來。
“錦華你可來了......”
杜子安又開始發揮他嚎天嚎地的本事,愣是把鼻涕眼淚蹭了李錦華一肩膀才罷休。
往日裏杜子安若是這般糟踐她的衣裳,怕是已經被提着衣領丢到院子外頭了,只是今日李錦華有事來找祁平遠,壓着心裏的邪火任杜子安去了。
等杜子安鬧得差不多了,一抹眼淚,繼續坐到小板凳上給祁平遠做無償苦力去了。
李錦華面部表情極為嫌棄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肩頭的狼狽。
這杜子安,越來越過分了。
祁平遠身子微微從躺椅上動了動,昂着頭看向李錦華,嘴角銜着幾分輕佻調侃之意道:“今兒早不是骨氣還挺硬的麽?”
李錦華輕咳了聲。
祁平遠果然還是跟從前一樣記仇。
“瞧祁大人這話說得。”李錦華一面擦着衣裳,一面在祁平遠對面的石桌前坐下,“下官此次前來,是有一事請教。”
祁平遠道:“不是叫我滾麽?”
李錦華汗顏。
“您不能大人不計小人過?”
“不能。”
祁平遠拒絕得幹脆,手邊的書卷啪地打在扶手邊,聲音不輕,吓得正在忙活的杜子安也擡頭往這邊望了望。
李錦華驀地站了起來,拱手利落了說了告辭。
祁平遠剛湧到嘴邊要繼續拿喬的話頓時止住了,心裏恨得要死,嘴裏牙根直發癢。
“站住!”
李錦華的衣袍随風而動,槐樹上的白花被風一吹,飄飄灑灑地落。
李錦華滿意地轉過身來,在槐花落于中笑靥如花,聲音嬌軟婉轉道:“祁大人還有事?”
祁平遠深吸了口氣,背部繼續躺回躺椅上去,緩緩閉上了眸子,從牙縫了勉強蹦出幾個字:“你方才不是說有事請教?”
李錦華咧牙笑了笑,面上一派純良無辜,笑道:“祁大人不是不想聽嘛。”
“……我想,你講。”
李錦華咧開的一排白牙泛着些微的森森寒光,也不再拿喬,見好就收,坐回了石桌旁。
祁平遠靠着椅背,繼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準備聽李錦華說她的難事,卻是半晌連吱一聲都沒有。
李錦華面上窘迫,手指無措地揪着袖口,指腹被袖邊的紋路印出一道紅痕,壓低眼角掃了下正在低頭奮力苦幹的杜子安。
祁平遠像是明白了什麽,輕輕咳了聲,卻道:“怕什麽,這傻小子不是你的人?”
他偏頭掃了李錦華一眼,淺棕色的眼瞳中浮起一抹耐人尋味的意味,笑着笑着,配合着嘴邊的弧度只能叫人感知到莫大的嘲諷。
李錦華壓了壓肚裏的火氣,才忍住了沒直接上去給祁平遠來一拳的沖動。
倒不是她想瞞着杜子安,而是杜子安一向心性不定跟個孩子似的,萬一琢磨出來了什麽嘴巴又不牢靠,給她捅出去了怎麽辦。
祁平遠睃了她一眼,眸底無甚情緒,修長的的手指捏着杯沿,“趕緊的,我可沒有那麽多耐心等你。”
李錦華鳳眸裏的黯色沉了沉,還是有些遲疑,“這事兒我也是拿不定注意,想着祁大人性子圓滑,定是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之人,所以才想才請教請教。”
祁平遠眉梢一挑,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掃了眼正在專心做事壓根沒空看這邊的杜子安,才回身聲音壓得低低地道:“你該不會是相中了安平侯吧,叫我來給你把把關?嗯?”
115:主意
祁平遠嗓音本就軟潤悠遠,笑起來時能讓人覺着如沐春風,渾身舒暢,即便他五官長得平淡無奇,可通身氣質清貴儒雅是旁人萬萬學不來的。
李錦華一時心頭恨死了祁平遠這幅不痛不癢的模樣了。
真想把他臉上那張面具扒下來,看看真面目到底黑成了什麽樣兒。
“你別瞎說,我相中他什麽了?就他那張叫人看了就覺着滲人的臉,我能相中得上他?”李錦華一提到安平侯那厮情緒就激動的起來,“祁大人您看清楚,我這眼睛好着呢,沒瞎。”
祁平遠端着茶杯,不經意地輕瞥了眼李錦華面上的愠怒,笑了笑道:“那你是為了什麽?”
李錦華時刻注意着不遠處的杜子安,不由得又壓低了怒氣,道:“總之跟安平侯沒有幹系。”
祁平遠微微點了點頭,低眸掃了眼手裏的醫書,書頁上不知何時落下了兩朵白潔的槐花,剛剛被他壓在書裏,花莖不但被壓斷都是傷痕。
李錦華頓了頓,又接着道:“是戴貴妃身邊的那個大宮女。”
祁平遠一邊将書翻了個面,把兩朵殘敗的槐花拂掉,一面對着李錦華皺了皺眉,道:“唔......那個叫錦薇的?”
祁平遠因着趙如懿的緣故在重明宮中幾乎是暢行無阻,後宮雖去得少,可也比旁人了解得多謝。至于戴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祁平遠簡直是記憶尤深,估計再給他幾十年都不會忘記。
滿重明宮中,能做宮女做成她那樣兒的,真真是破天荒頭一回見。
“嗯,對。”李錦華點頭,“今兒我不是去儲秀宮給戴貴妃請脈了麽,結果那錦薇姑娘拉着我一頓撩撥,好不令我惶恐。”
“咳!”
祁平遠手裏頭的茶杯險些端不住,索性放到了旁邊的凳子上,轉頭一瞬不瞬地看着李錦華,問道:“撩撥?你可曉得這個詞,若是捅到皇後娘娘那裏去,你和那個宮女都是要砍頭的。”
李錦華嫌棄道:“沒這麽嚴重,你別吓唬我。”
在宮規這一塊兒,李錦華自認還是要比祁平遠懂得多的。
畢竟前世生在宮中,長在宮中,雖刁蠻任性了些,但該學的禮儀規矩都沒落下。
如今戴貴妃和庚皇後掐得正狠,就算這事兒被捅到庚皇後那裏去了,憑戴家如今的榮寵,最後只會不了了之。
祁平遠看着李錦華眼中的清涼滴溜溜的打算,不知她在琢磨什麽歪主意。
祁平遠突然出聲道:“子安,去前院的藥房裏給我找本書來。”
“......什麽書?”
“......什麽書都行。”
“師傅。”
“快去!”
杜子安從前很怕李錦華,只要李錦華不開心了他就心裏自責又難過。
但是現在他最害怕的人已經變成了祁平遠,杜子安倘若哪裏做得不對了,祁平遠眉頭一皺,杜子安便要吓得魂飛魄散,腿肚子直打哆嗦。
“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
祁平遠的聲音裏裹挾着絲絲不悅,杜子安曉得,若是自己動作慢了,師傅怕是真會惱了。
“師傅稍等,徒兒這就去給您老人家找書去。”
杜子安忙不疊起身,手随意在袖子上抹了抹,便飛快地跑了出去,去前院了。
祁平遠嘴邊譏諷道:“瞧見沒,這都笨成這樣了,當初我真是眼睛中了邪了才收了他為首徒。”
李錦華瞪着他,搶走了他手裏的醫書重重地打在扶手邊上,“怎麽,還後悔了?可惜這世上無後悔藥可賣。”
祁平遠笑了下,道:“也是。”
“來,別扯那些有的沒的,咱來說幾句關于正事的。”李錦華怕祁平遠是故意拖延插科打诨,又将話題拽了回來,面上無比認真地看着祁平遠,問道:“錦薇姑娘今早也算是對我表明心意了,可我是個女子,萬一她跟我來真的怎麽辦?”
祁平遠略一挑眉,臉上浮現一絲極細微的幸災樂禍,道:“她明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