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然而第二天一早,明明白白說好不會跑步的辛向南,也被李金多拉了起來,兩人一出門,便看見米多正站在門口等着,還做着奇怪的動作。
李米多起的早,起來後就開始做拉筋,做點簡單的熱身動作,可這一做才知道,這身子板不是一般的弱啊,就拉個身都拉不起來,一動渾身疼啊。
李米多還記得上輩子給她按摩的人說,痛則不通。好家夥,這全身都痛,豈不是哪哪都不好?
李米多忍着痛又拉了拉,正彎着腰往下夠腳尖,就聽到門吱的一聲響了。
她正好彎下身,一張臉從腿縫裏看過去,正好看見金多和辛向南兩人,兩個人站在門口,都忘了要幹什麽了,一臉驚奇的看着李米多。
李米多從腿縫裏對着兩人笑了笑,這才站起身,一轉頭,便看見辛向南紅着一張臉,奇奇怪怪的。
“怎麽了,你倆,跟見了鬼似的。”李米多皺着眉問。
“我們才是見了鬼了,你剛剛幹啥呢?”李金多問。
“熱熱身啊,這樣跑起來才不會受傷。”米多心想這兩人也真是的,最基本的都不懂。
“你別告訴我,這些也是從書上看的。”李金多也有樣學樣,試着彎腰往下夠腳尖。
“是啊。”李米多仗着那兩個人不愛看書,早就決定但凡自己做了什麽以前沒做過的事,就全推到是從書上看的。看見李金多也在拉腿,立刻糾正他:“腿,腿站直喽,不能打彎。”
李金多這腿啊,立刻哆嗦起來,心想媽呀,這無意間又找到了多讀書的第三條理由,感情還教怎麽跑步呢。
他看着辛向南道:“向南,別站着了,來一起試試。”
辛向南白了他一眼,“行了吧,傻不傻?”
說完,人先跑了起來。
這一跑不打緊,李米多才終于發現,這身體底子絕對不夠支撐她跑十公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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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十公裏了,就是跑個十步,她也得喘上一喘。
可豪言壯志說出去了,自己要跑十公裏的,就是爬也得爬完啊。米多落在最後,金多雖然不愛運動,但畢竟是個男孩子,平常和小夥伴追追打打的鬧慣了的,真的跑起來也不是個事,還有辛向南,跑的到是像個樣子,姿勢什麽的都對,像一匹小馬,跑在三個人的最前頭。
李米多感覺自己被騙了,辛向南這是專業的啊。
辛向南其實早在四歲多就開始跑步了。
那時候他總是跟着他爸辛建設去部隊裏玩去,他爸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十公裏,有時會跑更多。部隊裏的訓練場,每天早起都是跑步的,一隊隊的,口號喊的震天響,威武雄壯。
他爸辛建設早就不需要帶着隊跑了,他就自己跑,經常會帶着辛向南一起,喊他跟着練一練。
一個四歲多的孩子腿又短,能跑多少,跑個幾步,就被辛建設落的遠遠的,可辛建設從來沒說停下了等等他,超過他一圈後,在後面喊,姿勢不對,這裏不對那裏不對。
再超了一圈,跑近了喊,太慢了,步子跨起來。
就這麽練了兩年,辛向南已經可以一口氣跑上好幾圈了。
只不過來了紅縣後,他把這些記憶,完完全全的藏在心裏最深處。
辛向南跑起來,這才知道,原來他的身體都還記得,完完全全的記得。
迎着已經升起的太陽跑着,辛向南已經一臉的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還是辛建設教他的。
這六年,就算他媽被寫大字報,被批.鬥,他也不曾流過一次淚。
可唯獨今天,不知道怎麽了,迎着遠遠的太陽,看着那剛升起的紅,淚水就那麽流了出來。
辛向南伸出手使勁抹了一把臉,把臉頰的淚都抹掉了,然後繼續跑下去。
李金多實在受不住了,在後面喊:“辛向南,你等等,我要死了。”
李米多落在最後面,她是有這個決心,可身體撐不住啊,只能在後面慢慢的跑,心髒也跳的七七八八了。
辛向南感覺跑的差不多了,這才慢慢停了下來,往後看了兩人一眼。
這一看吓死了,李金多還好,李米多整個人都要白的透明了。
他立刻往米多那裏跑過去,跑到她身邊:“行了,別跑了,再跑估計你就要挂了。”
李米多嘴唇都白了,她也自知不好,心跳的不太正常,便放慢了速度。
辛向南看着她說:“別突然停下,對,就這樣慢慢的跑,慢慢的放下速度,跑到前面那個大樹那裏,咱們就回家,走着回去。”
李米多看了他一眼,氣喘籲籲的,“你可以啊,都快成專業的了。”
辛向南看向遠方,半天才說:“書上看的。”
李米多一驚,娘的,怎麽把我的說辭給搶走了。
三個人跑到大樹底下,喘了好幾口粗氣,這才慢慢的往家裏走。
好了,第一天十公裏徹底失敗了。
李米多一邊走一邊不好意思道:“是我太眼高手低了,自己要跑十公裏,最後卻是因為我弄的大家都沒跑成。”
“行了,米多,就這個距離正好,不能十公裏,真的,要命啊。”李金多連忙擺手。
“是了,咱們先跑一星期,就跑到這個樹下,等身體适應了,咱們再加,怎麽樣?”辛向南說。
“可以,我同意。”李米多笑了笑。
“我也同意,不過我附議一條,也可以不再加了,這樣就挺好。”李金多說。
雖然第一個十公裏正式宣告失敗了,可畢竟邁出了第一步,李米多還是挺開心的。
三個人各回兩家,米多推開家門,就看見姥姥黃冬梅已經起床了。
黃冬梅正坐在石桌前,張月萍和張月英兩人在端碗菜的,李強已經先吃完了,趕着去上班。
李米多看見他爸推着自行車,立刻去給把大門都打開了,“爸爸,你去上班啊。”
“哦,這就走。”李強笑了笑,看李米多一身的汗,便問:“這一大早的,幹什麽去了?”
“跑步去了。”金多先說。
“跑步?”李強看了兩人一眼,“你倆适度點啊,別受傷了。”
李米多知道他爸已經是當過兵的,自然也是常跑的人,便點點頭,“我們有數。”
“那行,快點吃完飯上學去吧。”李強擺了擺手,然後對着黃冬梅說:“媽,我去上班了。”
“行,快去吧。”黃冬梅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見李強去上班還不忘和她說一聲,心裏一陣開心,連忙揮揮手,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張月萍正好從廚房出來,看見她媽這樣,立刻撇着嘴說:“看吧,就你這樣的,看着我姐夫跟朵花兒一樣,我找啥樣的也進不了你的眼啊。”
黃冬梅瞪了她一眼,“不用多好的,沒爹沒媽的就成。”
黃冬梅此生就一個心願,那就是招個上門女婿,所以沒爹沒媽的,才是她的第一基準。
張月萍就不願意了,氣的不得了,對着張月英說:“姐,你看咱媽,說的什麽話啊!”
張月英笑着從廚房拿着筷子出來,勸慰她妹道:“她也是這麽一說,你真找個疼你的,啥條件也都不算條件了。”
看見倆孩子都洗漱完了,連忙說:“來,先吃飯,再換衣服,要不,一吃飯又出一身汗,衣服還得再換。”
米多和金多聞言,也覺得有道理,不去換衣服了,坐下來就吃。
這跑了一大圈,也是真的餓了,金多拿起一個大包子就吃了起來。
黃冬梅立刻說:“好孩子,慢點吃。”
然後看了看馍筐,從包子壓着的下面,扒拉出一個窩頭,遞給了米多。
米多本來手都伸出去了,看見她姥姥給她遞東西,受寵若驚的連忙接了過來。
一看是個窩頭,也沒說什麽,本來她就是想去拿那個窩頭的,自然也沒在意。
黃冬梅遞給了米多窩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說:“你這孩子,這是你小姨和我在,如果我們不在,就得你媽一個人做飯,她一個人做你們一家五口的飯,容易嗎,你說你一大早起來去跑什麽步,也不知道幫你媽幹點活。都說這女兒貼心,我看……”
黃冬梅還沒說完,張月英就過來了,坐在馬紮上準備吃飯,聽見她媽在說話,也沒聽見說了什麽,只看見米多手裏拿着一個窩頭,立刻要了過來:“你怎麽吃窩頭,這不是有包子嗎?”
米多可不能說是她姥姥給的,便說:“我不想吃包子,媽,我就想吃窩頭。”
張月英跟知道一般,看了眼黃冬梅,見黃冬梅沒說話,便又看向米多,問道:“真的?”
“真的。”米多點了點頭。
張月英把窩頭給了米多,然後站起來就往廚房走。
張月英架上鍋,想炒個雞蛋,可又一想,這炒了雞蛋也不見得能進米多嘴裏,燒了一鍋水,幹脆煮一個。
從廚房出來,張月英心裏有氣,可不能當着孩子的面說她媽,她心裏清亮着呢,那窩頭本來放在最下面,是她想着包子不夠的話,她自己吃的,可又被翻了出來,米多是絕對不敢當着她姥姥的面在馍筐裏亂翻的,所以這個窩頭一定是黃冬梅給的。
張月英心裏氣的難受,可不能發作,從廚房走了出來,便喊:“李麥多,都幾點了,你還不起床?”
黃冬梅聽見了,立刻阻攔道:“你看你,讓孩子多睡會兒怎麽了,喊她做什麽?”
“那媽你剛剛不是還說我一個人做飯累,讓米多幫我,這麥多都十七了,我看,她才是該幫忙的,可到現在還沒起來。”張月英立刻道。
黃冬梅被抓了個正着,這下不敢說話了,只是抿了抿嘴,沒再吭聲。
李麥多被她媽喊了一嗓子,也不能再睡了,知道自己再不起來,肯定要成兩人的導.火.索,便從床上掙紮着起來了。
走出堂屋門,就看見她小姨正笑她。
“你看,這不是起來了,這頭發多好看,沒虧的我一手好手藝。”張月萍笑着說。
昨天她給麥多修了修頭發,可頭發越修感覺越是修不好,于是越剪越短,越剪越短,本來最短的頭發還在耳朵中間,這下好了,都剪到耳朵上面了,光禿禿的,跟個男孩一樣。
張月萍笑着,突然說:“這頭發一剪,和金多更像了,他倆才像雙胞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