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網吧光線很暗,還有着煙味。電腦屏幕很亮,摔鼠标的拍鍵盤的聲音不絕于耳。
“到點了。”第二排最裏面的人伸了伸胳膊,“走走走。”
“再不走就該瞎了。”半躺到電腦椅裏面的男孩摘到了脖子裏的耳機放到桌子上,懶懶道,“幾點了。”
”我看看。快十點了。再不回去就有人查崗了。”三角連忙起來,一手抓過桌子上的挎包,看沈宓還在磨蹭,“我的大哥啊。您能不能先起來。”
“能。”沈宓打了個哈欠,喊對面的人,“宋厄。別玩了。”
三角他們三個關了電腦,出門的時候網管正在吃泡面,見三個小學生出去,眼皮都沒擡一下。
網吧裏一角。
有人壓低了聲音:“他們出去了。看起來挺有錢的。”
“還等什麽,走。別等會兒跟丢了。”
網管見這幾個初中生也出去了,眉毛擰了擰,還是沒出聲。
說話的幾個人初中生,在這一片都很有名。專門蹲網吧搶小學生的零花錢。他們一嬉笑着跟到三個人後,隔着十來米。
黑網吧來到巷子裏,砰的一聲,夜裏忽然亮起來兩盞綠燈。
三人同時看過去。
綠燈晃了晃,似乎是察覺到有人看它,喉嚨裏發出嗚嗚聲:“喵。”
是只野貓。
幾個初中生見三人被只野貓吓到了,笑的更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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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們爸爸媽媽沒告訴你們不能大晚上走夜路?”領頭的初中生校服穿的不倫不類的,背後面印着大大的藍海中學四個字,“小學生就應該乖乖呆在家。野路走多了容易撞鬼啊。”
他惋惜的搖搖頭,又惹來他同伴的哄堂大笑,他們附和道:“就是,就是。”
領頭的看到這三個小學生沒在繼續往前,就知道他們是被吓住了,他也沒多說:“給哥哥們交點保護費,我們送你們出去,保證一路送回家。”
“收保護費?”三角撓了撓了腦袋,指了指自己,笑道,“不是瘋了吧。要我們要保護費。”
“我看也是。”沈宓笑了聲,踢飛了路邊的易拉罐。
易拉罐撞到了牆上,刺啦刺啦砰的一聲。尖銳的有些刺耳。在夜裏聽的人心裏發毛。
他們說話聲音不小,初中生們聽的一清二楚,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
領頭的初中生陰沉道:“你問說什麽?”就三個小學生,哪來這麽大口氣。
三角同情道:“趁現在還有時間,快跑吧。”
幾個初中生面面相觑。
沈宓沒給他們留太長時間:“小厄。”
領頭的初中生皺起眉,終于發現有些不對。這三個人好像一點都不怕他們。這念頭一閃而逝,痛覺就占領他的大腦。
野貓跑的最快,兩個跳躍就消失在了巷子裏。
“唔……”
還是這條巷子,不過地上躺着幾個人。是那幾個初中生。
莫問道吧嗒吧嗒嘴,感慨道:“何必呢。”
領頭的這才反應過來。他喘着氣:“你們是明理的?”
“廢話真多。”沈宓居高臨下道,“搶劫,把你們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半晌後。
幾個初中生還沒緩過來氣。
“一毛的他們也拿走了?”
“嗚嗚嗚。老大,咱別幹這一行了。這日子沒發過了。”
“我們洗心革面吧。”
“連我藏到□□裏的錢都被搜出來了,變态。”
蔣明咬了咬牙:“記住他們幾個。”
“嗚嗚嗚。”一初中生淚眼朦胧道,“我們要報複嗎?”
“蠢貨,避開他們啊。報複,你打得過那個變态嗎?嘶,好疼。”蔣明,“這群明理的王八蛋,跑到咱們藍海附近上網是不是有病。”
一初中生瑟瑟發抖道:“那咱們要不要跟元老師打電話。聽說,只要被他們惦記上的混混沒一個能跑的掉的,整夜整夜的做噩夢啊,就跟被下降頭一樣。”
蔣明不屑道:“哪有這麽邪乎。”
“咱們還是去找元老師吧。隔壁那個飛機頭就是被他們教育了,現在都會扶老奶奶過馬路了。”
蔣明抹不下臉:“閉嘴。咱們是混混怎麽能去找老師。”他蔣明丢不起這個人。
他蔣明就算死,都不會去找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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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竹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痛苦并且快樂着。
快樂的是年級前五都是自己班的。當初分班的時候,的确是按成績拉下來的,但其實一班二班三班分數差距并不大。就差那麽四五分。
以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年級前五名都被一個班包圓了的情況。元竹現在年年拿三好班主任。還有額外的二十萬獎金。
現在她都能把年級前五名背下來了。
沈宓宋厄伊安,闕滿羽和莫問道他們倆交換着第四第五。
元竹看着成績單。發現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的腦子長的不一樣。
沈宓這群人也就開學第一個月好好上課了,在她以為他們是好學生的時候,現實給了她沉痛了一擊。
這些人隔三差五感冒發燒流鼻涕。請下來假就請,請不下來,如果不看緊點,指定會逃課。
元竹前兩天剛逮到他們在小花園吃燒烤。除了伊安被抓包的時候還有點害羞的跟她說了聲對不起,其他人溜的時候可是跑的飛快。
不只這樣。這群小學生在瘋狂開地盤啊。隔壁中學校長都過來告狀了啊。元竹都不知道怎麽說,一群初中生被小學生打了還好意思告狀的。
元竹也出名了。她現在已經換了兩個手機號了。還有初中生哭着給她打電話說他再也不打劫小學生了。
元竹當時懵逼了好久,才弄明白了。沈宓他們幾個去黑網吧玩,這個人和他的同學不長眼的找沈宓他們借點錢花花。
然後就被打哭了啊。不但被打哭了,身上的零花錢都被搶劫了,那個初中生聲淚俱下的跟她說,連他兜裏的一毛錢的硬幣都帶走了,比他還狠。
元竹都同情他了,但還是嚴詞教育了他一頓。然後讓沈宓他們把錢給人還回去。當然,道歉就不用了,元竹覺得搶劫不成反被打是他們活該。
元竹在沒學好的混混裏都成保護神了。
混混們覺得沒有比元竹更親切更友好的人了。在元竹大人的保護下,他們不用挨揍,不用交保護費。雖然偷偷摸摸去黑網吧還是要擔心被舉報吧,但是生命安全有保障了啊。
他們發誓,以後再也不認幹哥哥認幹姐姐,要休學去混社會了。
我愛學習,學習讓他們不用面對那群小魔頭。
元竹也松了一口氣。
好歹要畢業了,終于要送走他們。不用再被人騷擾了呢。
四年級的時候他們就偶爾請請假,還算個好學生,畢竟他們成績真的好。五年級就學會逃課了。六年級開始打地盤,連隔壁學校都不用再擔心再有霸淩現象了。
所有的混混都開始努力學習了呢。
元竹真心覺得最後這年過分雞飛狗跳的。電話費蹭蹭的往上漲,偶爾還有午夜驚鈴。她一接電話聽到的都是哭聲啊。
哭的老慘了,隔着電話線都能感覺到撕心裂肺。元竹能有什麽辦法,還都是孩子,只能耐心開導。
元竹還真不知道沈宓他們在搞什麽,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這也是勸人向善,改邪歸正啊。
就是手法過于暴力。
說到這裏,元竹又想起來一個倒黴孩子。狐淩淩。這位還真是一年到頭帶着傷。
挺帥氣的一小孩兒總是被揍成豬頭是怎麽回事,而且每次還都是他先主動的,也不知道有什麽毛病。
元竹嘆了聲:“還是有點舍不得呢。”她教這麽多年學,這應該是最鬧騰的的一屆。沈宓伊安哪怕莫問道她都挺放心的,就是宋厄這孩子。
他好像是單親家庭,不怎麽喜歡說話。學習很好,待人也還算友好。元竹揉了揉太陽穴,微博快癱瘓了。
元竹知道宋厄是宋戚孩子的時候也很震驚,然後就是擔憂。網上人說話太難聽了,元竹當時氣的手機都要抓不穩了。
她叫過宋厄來辦公室,那孩子一臉冷清,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他說他沒問題。
網上愈演愈烈,特別是宋戚揚言要和雲莺之離婚的時候。元竹在電視上看見了宋厄母親,那個眉間帶着絲羸弱的女人,她躲在宋戚後面。将近三十歲的女人,眼裏竟然還是一片天真,笑的很甜蜜。
宋厄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這麽一個母親。已經有人堵到門外面了,如果是普通學校應該有人混進去了。明理的安保系統還是可以的。
桌子上碼着一疊畢業證書,元竹已經簽好名字了,還有畢業祝語。
寫給宋厄時候,她猶豫了好久。她很欣賞這個孩子,還有着憐惜。
她思考了好久,最後祝福他能夠幸福。
這孩子,太苦了一點。沈宓還老欺負他。
元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唇角已經揚了起來。
沈宓的作業是宋厄寫的,書包也是宋厄背的。下課想吃零食都是宋厄跑的腿。
不過兩個人感情很好。
元竹不是沒見過男孩子的友誼,看着他們倆總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那裏奇怪,她也說不上來,非要說的話,就是過于親密了。
元竹親眼看見,沈宓吃完蛋糕,宋厄給他擦的奶油。
那一幕一直徘徊到她腦海裏,整整一個星期才消下去。
偏偏兩個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