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宓有些苦惱,眉毛都皺了起來:“11乘11……我還是幼稚園的小朋友,算了,算了。”
狄厄聽到沈宓的嘀咕聲:“是超範圍了。”
沈宓把筆扔一邊,圓圓的鉛筆順着他的書一直往下滾,碰到橡皮擦才停下來。
好半晌。
“你會不?”沈宓聲音弱弱的。
狄厄看着他,沈宓臉都快皺到一起,蠻可憐的,但是他沒有撒謊的習慣,他捏起筆,身體微微前傾,緩聲道:“我教你?”
“啊。”沈宓慘叫聲,“你到底什麽怪物。”
狄厄想了想:“反正不是哥斯拉。”
沈宓不想跟他開玩笑,他有些神傷:“我還是個孩子,這些不應該是我要做的事。我就應該看看動畫片,打打游戲,嘗嘗美食,再去旅旅游。”
這不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
狄厄稍稍擡起眼,到底沒說出來。
“我每次考試也是一百分啊。”沈宓拍桌道,“咱倆分一樣高,憑什麽還是你學習好。”
沈宓垂死掙紮道:“我不服。”
狄厄繼續做題:“這不一樣。”
沈宓嘴巴撅的很高,把不滿寫到臉上:“什麽不一樣?”
難道是你字比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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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厄看了沈宓一眼,幽幽道:“我是因為卷面上只有一百分。”
沈宓噎了下。
聽起來挺有道理。
“算了。”沈宓把書踢一邊,重新躺了下去,自己安慰道,“我已經非常優秀的掌握了幼兒園的課程,至于小學就等我念小學再說。”
狄厄視線掃過沈宓的練習冊,上面的阿拉伯數字慘不忍睹:“要不你練一下字?”
沈宓瞪大了眼睛,把自己的練習冊提起來:“它醜麽?”
沈宓說着,扭頭看了眼:“……”他面不改色道,”草書,這叫龍飛鳳舞。”
狄厄多看了兩眼,字體很稚氣,醜的清奇:“……知道了。”
沈宓臉皮還沒這麽厚,也沒非逼着狄厄承認。他又随手把練習冊扔了,躺回去打游戲。
狄厄目光停到淩亂的書桌上了很久,然後把自己的書收起來,開始收拾桌子。
沈宓的房間很亂。
玩具和課本亂丢,在角落裏還能發現一兩張撲克牌或者棋子。
房間裏唯一能撐得上整潔的地方就只有衣櫃。
衣櫃幹幹淨淨,裏面的衣服連褶子都沒多一個。
按沈宓自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春風得意不等閑。
一看就是瞎謅的詩。
沈宓這個人一向很不靠譜。
狄厄收拾得很快,玩具什麽的各歸其位。
沈宓房間裏有個書桌,上面擺滿了王鳳蓮對他的殷殷期盼。童話故事書他已經看完了,但是裏面的《理想國》《形而上學》《社會契約論》《悲劇的誕生》《存在與虛無》和《人性論》就應該去見鬼了。
徐天到底對他有什麽美麗的誤解。
沈宓懶的吐槽。
就是狄厄看過這些,幾乎有時間就會拿着一本厚厚的金裝書在窗戶邊上擺poss,一擺擺一下午。
沈宓不用問就知道這家夥肯定看不懂。
可能連裏面的字都沒認全。
沈宓并沒有貶低狄厄的意思,他自己翻過兩頁,以他的水平讀這些沒問題,但是涉及到專業名詞,他還要特地去查資料。真讓一個五歲小孩去看,這就是純屬的開玩笑了。
但狄厄看的很細致,還有做書簽。
也不知道裝個什麽玩意兒。
徐天來了之後,發現這些書幾乎都被做了記號後,就更肯定沈宓喜歡看這些了。
再說,市面上童話故事沈宓幾乎看過來完了。他的書架上老是一批一批換書,這讓徐天都有點羞愧,也慢慢拿起書讀了起來。
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沈宓面不改色的拿起一本金瓶梅。
詩曰: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
文化氣息濃厚,非常好。
沈宓豎起書,臉蛋微紅,眼裏水光潋滟。
成年人,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需求。
狄厄也拿起了《人性論》,偶爾會看沈宓一兩眼,神情有着做實驗的嚴謹。
場面和諧,非常有愛。
日落西山,狄厄起身像沈宓請辭。
沈宓不以為意,等人走了後,也懶懶打了個哈欠,然後站起來把書放到書櫃上。
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這就是欺負王金蓮不識字,不然沈宓就要小心他的屁股。
叫沈宓來吃飯的是七花,這次也不例外。
七花頭發剪短了些,紮起來有點困難,幹脆紮了個半丸子頭,這使她看起來更加可愛,她眼睛和沈宓很像,不過輪廓更清晰些。能看的出來是雙桃花眼。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沈宓也發現了,他好像無意識的把她們往古代貴女培養了。他什麽都沒教,可就算是什麽教,他的情緒對她們影響還是挺大的。
潛移默化中,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沈宓又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麽。
餐桌上。
食不言寝不語這條規定對王鳳蓮沒有影響。
她給沈宓夾了一塊蝦肉:“小幺,你爸媽問你要不要去他們那讀書。”
沈宓他爸媽莫名其妙就升職加薪走上巅峰了。而且是坐辦公室那種,每天喝喝茶看看電視。沈宓他媽閑不下來,經常背着lv去街上撿瓶子。
而且他們名下已經有好幾套房了,地段都非常好,就算租出去,一年能收租能收幾十萬。
沈宓埋頭吃飯,他夾着蝦沾了下蟹黃醬,然後一口吃掉:“不去。”
他其實也有顆自由奔放的心,但是人小,受不得勞累。
關鍵是跑遠,就要離狄厄越近,一直和狄厄手牽手玩多沒意思。
他又沒有上廁所一直讓人看着的愛好。
而且就算帶着狄厄,他也不能跑太遠。
沈父沈母那兒肯定沒指望。
王鳳蓮也不想沈宓跑太遠,她準備略過這個話題:“那我跟你爸說說。”
沈宓悶頭扒飯,吃完就又躺回了房間去玩游戲,像一個的網瘾少年。
不過他玩的不是王者榮耀,是蜘蛛紙牌。
沈宓的電腦沒有連網,照他自己的話說是克制誘惑。這麽貴的電腦幾乎就是個擺設,他也曾經下定決心要學會打字。
電腦裏也的确多了個金山打字的軟件,不過這個軟件被打開的時長加起來不超過兩小時。
總的來說沈宓有點渾渾噩噩。
過了今夕不知何年。
夜色籠罩大地。
院子裏的燈也熄滅了。
很安靜。
沈宓左右看了眼,走到角落裏拿出卷畫卷。
他低着頭,眼睛裏笑意晴朗,無風無雲。
畫卷展開了一點,樓閣亭臺,美輪美奂,猶如天宮。
正宮門上道金色的牌匾,牌匾上字體歪歪扭扭,這是小兒牙牙學語時寫的字——桃花塢。
沈宓等人縱馬長安街,就連角落裏的花街柳巷莺歌燕舞處也不安生。的的确确是個禍害,位列三公,食祿兩千旦的禦史大夫連日駕車追到他們屁股後面。
參他們的本子足足有三車之多。
當今在上林宛畫了一片地,告誡沈宓等人不得外出。
他的伴伴當天就摘了上林宛的牌子,換上了沈宓幼時所寫的桃花塢,大氣磅礴隸屬皇家的上林宛就這麽變成了他們這群禍害的桃花塢。
“不練金丹不坐禪,不鞠躬車馬前。”
沈宓拍着手掌,唱起了小曲,曲調歡快。
大晉尚玄學,皇帝喜煉金丹,崇道。
大掌櫃性格飄忽不定,譜這小曲的時候想來是十分不高興了。
“不登長安街來,不上天子船。”
“不求富貴不問仙,不使造孽錢。”
“聞人城外有人聞,桃花塢裏有花仙。”
這首小曲迅速傳遍了朝廷鄉野,聽說當今聽了兩日沒用飯。
就是這個花仙讓沈宓很不滿,他讓大掌櫃該,他死活不改。民間都說這個花仙是鎮國公的大千金,但是京城裏有點地位的人都知道,這是沈宓。
有傳曰:宓,鎮國公子,性惡。字幼巫。容貌昳麗,面比好女。
大掌櫃好像什麽都會。彈琴,下棋,夜觀天象。會唱戲,能譜曲,也拎過鳥籠子去逗蛐蛐兒。廚藝也是好的,紅燒肉是一絕。也養過花,種過菜。
沈宓也會唱兩句戲,就是跟大掌櫃比起來什麽都不是了。
沈宓又想起來一件事。
上林宛原先是沒有幾顆桃樹的。桃花塢的桃樹都是大掌櫃種的。他曾經問過大掌櫃為什麽種這麽多桃樹。
沈宓還記得那人在漫天的花枝下站着,衣袍上都染了香氣。
“我記得小主子有雙桃花眼。”
大掌櫃瞎的很早,沈宓十三四歲的時候,他就看不見東西了。說這話的時候,那年沈宓十六。
沈宓笑了笑,有些自嘲。
跟在他身邊的人死的死,殘的殘,沒一個有好下場。
“也不知道大掌櫃還在不在桃花塢。”
“人都沒的差不多了,應該不在了吧。”沈宓展開畫卷,看着裏面熟悉的一景一木,自言自語道,“要不要重建呢?”
他是想重建的,這是當初和趙文的約定之一。
只是,人在哪?
橋已經修好了,這件事他一直猶豫不決。趙文問過兩次,沈宓一直說再等等。
等什麽,沈宓也不知道。
他就是想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