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烨家的司機把剮蹭的車開走了,三人叫了一輛車。
上車後,石陸說:“問了,有一個去,因為和她住一屋的那個姑娘強烈要求她去,兩人去求了院長,另外兩個說是要接受什麽上崗培訓。我聽了臉都紅了,這尼瑪才多大呀,就上崗培訓了。聽得我都不好意識像我姐伸手要零花錢了。”
宋烨揭他短道:“說的好像你真不要了似的。”
石陸嘿嘿笑:“必須要啊,下周還得請李星……”說到這他被宋烨狠瞪了一眼,怎麽說宋烨也是被他無情抛棄的好基友,于是石陸開始給宋烨捏小手捶胸口。
游牧一轉頭看見那倆的激情四射快把車頂給炸飛了,擡手叫住:“不是你倆停停!這麽急嗎?”
石陸把臉往宋烨胳膊上一貼:“嗯吶,是挺急。來呀一起啊快活啊。”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座的妖孽,突然有種想瘋狂追尾前面那輛車的想法是怎麽肥四?
宋烨玩不下去了,四爪并用地把石陸推到了車門上服服帖帖地趴着。
倆人鬧夠了,石陸問:“犬啊……”
游牧:“滾!”
石陸再來:“牧犬啊……”
石陸拿出殺手锏一粉拳捶在坐在副駕的游牧胸口上:“你讨厭~”
游牧打了一串哆嗦,慫了。
石陸:“你讓我問她們去不去什麽意思?”
游牧:“就覺得那群B……貨,不是什麽好人,之前那仨被叫走過,明天你倆有事嗎,沒事跟他們去露營。”
宋烨石陸明天都沒事,于是三人約了明早集合時間,車子在公園路72號放下游牧後載着宋烨和石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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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院兒,游牧先踩着滑板帶着小窩在院裏滑了幾圈,小窩爽夠了又去撩騷游若語。
游牧踩着滑板輕快地繞過小花園,特意從秋千架後面穿過,最後停到了金城門前。
滑板轱辘在石板路和水泥路上制造出的動靜一點都不小,平時金城聽見了不是從窗戶裏看一眼對他招手,就是開門跟他聊兩句。
難道不在?
游牧一腳踩着滑板,一手叉腰,站在門前一腦門亂糟糟黑線團。
最後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了哪兒,一掌拍開了門。
門一打開,身後的暑氣和屋裏的冷氣相撞,激的他打了個哆嗦。
金城在家,而且正在悶頭工作。
門被拍開他也沒動沒擡頭,正一手膠一手小刮刀的在一個墨綠色皮夾上精細的一點點塗抹推進。
游牧靠着門框上看了半天,金城那邊才停手直起身朝他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仿佛在看陽光裏膠着的浮沉。
他關掉工作燈起身往廚房走,期間揉了揉後頸,又把脫下的圍裙挂在了椅背上。
中午兩人的狀況有些不歡而散的意思。
金城依舊沒想明白游牧的氣點在哪裏,他從冰箱裏拿出一袋雞塊先放進了烤箱裏烤上,然後才開始做咖啡。
游牧見金城不打算先跟他說話,他還觍着臉湊過來,在心裏給自己的厚臉皮點了一排贊。
他沒話找話道:“哥你是不是需要我像你追我的香腸雞蛋面一樣追你的艇仔粥呀?”
正在手動研磨咖啡豆的金城轉身背靠冰箱面對游牧,稍一歪頭表情有那麽點無賴,問道:“我追了嗎?”
游牧:“……”裝失憶什麽韓劇都不玩兒了,你跟我玩兒這個!太陽你個錘子鴨!
心一狠,他也一歪頭道:“那我到底要不要追啊?”
來呀!
互相傷害啊!
金城看了游牧半晌,突然低頭笑了。
他的笑非常舒展歡快,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細看下去會發現那點不好意思更像羞澀。
饒是游牧見慣了金城表情越來越豐富,但金城依舊是一個24小時裏有20個小時表情都是冷酷又淡漠的男人。
眼下這個笑已經足夠讓游牧驚詫了。
“…………”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從來沒見金城笑的這麽……這麽開心。
那種開心在嘴角勾起的那一刻就瘋狂地蔓延到了每一根頭發絲,然後擴散到了每一塊皮膚上。
游牧只覺得有一根竄天猴似的煙花綁在了他後腰上,哧啦一聲點燃,猛地從尾椎骨貼着後脊皮膚蹿到天靈蓋,然後沖破天靈蓋在他腦袋上方半米高的位置倏地炸成一朵煙花……
他屁股後面留下一團久久不散的白色尾氣。
然後,他頂着一腦袋的姹紫嫣紅五彩缤紛,斜靠在門框上發了好長時間的愣。
直到咖啡香和烤雞塊味兒把他叫醒。
半晌後,聽着自己澎湃的心跳,他在心裏喊了一句:瞎瘠薄笑什麽!!!!
咖啡擺上吧臺,雞塊裝盤也端了上來。
金城對倚在門框上出神了十幾分鐘的游牧打了個響指,“啪!過來。”
游牧輕嘆一聲走過去背對吧臺坐下,端起咖啡就要喝,杯子還沒碰到嘴,手腕被金城擋了一下。
金城蹙眉提醒:“燙,想什麽呢?”
游牧終于清醒似的低頭看了眼冒着熱氣的咖啡,語氣不快地嘀咕道:“有什麽想不開的,大夏天非得做熱咖啡。”
金城不搭理他把雞塊往他一旁推了推,“先吃雞塊……下午做什麽了?”
游牧坐在高腳椅上,背靠吧臺,兩手肘撐在吧臺邊緣頭稍微後仰着,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雞塊,一個非常慵懶惬意的姿勢。
兩人隔着半米寬的吧臺,金城與游牧面朝同一方向,他兩手肘也撐在吧臺上,只是他上身前傾,這樣就與游牧後仰的頭距離近了一些。
“去福利院了,發夏衣和涼被,醫院工會去做夏季體檢順手幫了會兒忙……”他邊吃邊喝,想起什麽說什麽,卻沒在提周兆軒和流氓四人組。
他說了好一會兒,說完金城也沒給回應,兩人就這麽沉默了半天。
再轉頭,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樹影婆娑遮住了星星。
游牧突然沒頭沒尾地說:“我有條船。”
“每個人的大腦裏都有一艘船,”金城擡眸目光擦過游牧耳尖看了他一眼,“你現在在開船?”
游牧偏頭看身後的金城,給了金城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後咧嘴笑:“哥,別看你不愛搭理人,其實你懂的一點都不少。”
金城不謙虛地說:“嗯,畢竟比你多撸了好幾年。”
“……”游牧囧了,“哥,你被石陸魂穿了吧?”
金城擡手在他後腦勺彈了一下。
游牧終于肯轉身面對他,上身半趴在吧臺上,用說秘密的語氣說:“我真有一條船……”
金城打斷他:“那也不許在這兒開。”
游牧壓低聲喊:“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金城站着看他,比游牧的視線高一些,整個屋裏只有吧臺上的一張吊燈亮着,燈光照在有小駝峰的鼻梁上,拉出一片陰影斜斜落在深邃的眉眼上。
這個姿勢在配上他沒什麽表情的臉,會讓人覺得他像極了常年壓在冰層下的石頭。
游牧感覺到了冷,卻不是來自金城,他現在大概能勘破這個人的僞裝,視線恰巧能穿過那層僞裝,然後觸到溫度尚存的皮肉。
他咳了一下:“森林公園的湖的上游有一個池塘,離我爺爺家後院不遠,隔着一個小山丘,其實就是個大一點胖一點的土包,池塘裏那條木船是我的。是剛上初中那年,求着我爸和我爺爺,我們仨做的,做了四個還是五個,只有一個幸存,一直栓在池塘裏,平時天氣好晚上能看見銀河我就會躺在船上喂喂蚊子。”
他說着突然看着金城笑的眼睛小了一半:“特別是夏天下完雨,池塘周圍都是蛙叫,坐在船上說話不用喊的都聽不見,那種感覺特別像穿進了青蛙的世界一樣,改天你去試試。”
他試着想了想,一只傻fufu的牧犬帶着一個綠青蛙玩偶頭套蹲在一群綠青蛙中間,假裝自己是一只青蛙,其實所有青蛙都知道他是一只傻fufu的牧犬。
可愛。
一身冷酷被嘴角一個淺笑擊碎,薄薄的碎冰渣子碎了一地,在燈光下化成一灘水漬,圈在他身下。像暗夜裏不明生物一樣貼服地面慢慢地流到了游牧身周,然後在悄悄地将他圈住。
一切做的悄無聲息。
但窗外路過的風知道,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知道,他們仿佛都在斜眤着金城,好像在嘲諷他“看你那點出息!”。
金城勾唇點頭:“好……”他擡手點在游牧眼尾,“牧犬的狗狗眼。”
游牧确實被班上女生說過幾次狗狗眼什麽的,他當時以為是他外號叫牧犬,所以眼睛叫狗狗眼。後來才知道跟外號沒關系,他的那種眼型就叫狗狗眼。
他擡手摸了摸金城點過的眼尾,撩眼皮看他:“我好心邀請你坐船,你能不能關心點別的。”
金城低頭笑:“關心什麽?船速?還是……”
“啊啊啊!”
游牧覺得自己特別牲口,只要船這個字從金城嘴裏說出來,他腦內立刻響起石陸那個妖孽以前總唱的幾句歌詞——開,往城市邊緣開……開,往城市邊緣開……
無限循環。
立體加特效。
沒完沒了。
他跳下高腳椅,邊往外走邊揮手喊:“不開了不開了!呸呸呸!不去了不去了!”
游牧快步從窗外走過,金城目光一直跟着,直到窗外只剩下樹影婆娑。
他低頭看向右手食指的指腹,鬼使神差地擡手,手指慢慢地靠近唇邊,最後食指指腹按在唇縫處。
不開了不開了,要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