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趙安平匆匆走了,游牧擰眉盯着關上的門,直到登記人員叫他在捐贈簿上簽字,他才回過神兒。
游牧彎腰簽字,狀似無意地說:“原來安保這些也可以捐贈、提供啊,我家就是做安保的。”
工作人員沒想到來捐贈舊衣物的人竟然小有來頭,立刻道:“是可以提供,畢竟我們是福利機構,政府提供是一方面,社會捐贈、愛心工程這些對于福利院來說也非常重要……”
游牧簽了姓名,留了家裏的座機,又聽工作人員講了幾種形式的社會捐贈以及愛心工程。
他适時插話問道:“那你們現在用的安保是哪兒提供的?”
工作人員表情一滞。
剛剛他也聽到了這小子和趙院長的對話。這小子還說他們現在的保安隊長在學校附近堵過學生,怎麽可能。他原本不想說,但是又想替盡心盡責的保安團隊辯解幾句。
他笑笑,像是有意安撫道:“小夥子放心吧,我們這兒的保安靠譜得很,不止靠譜他們還是唐海市數一數二的安保公司裏的一級保安,東獅集團下屬分公司的人肯定錯不了,興許是長得像了點。”
游牧嘴角一抽,東獅集團就是他媽周蓉的單位。
他忽然想起來,月初周蓉走那天他回公園裏住,晚飯時在本地新聞裏看過相關的信息。
“……北山福利院接受了來自東獅集團的愛心捐贈,東獅集團董事長***先生與福利院院長趙安平女士簽下本年度“安心工程”協議……”
他故作恍然大悟道:“哦,記得了!之前本地新聞還播過,是什麽‘安心工程’是吧?”
工作人員又十分熱情地給游牧科普了什麽是“安心工程”,北山兒童福利院已經和東獅集團簽署了三年“安心工程”,這之間從來沒出過岔子雲雲。
游牧帶着小窩出了辦公室,工作人員把游牧送到辦公室門外就轉身回去了。
辦公室隔壁是安保室,往外沒走幾步游牧再次看見了胎記男。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原本極盡猥瑣的中年流氓脫掉花襯衫吊腿褲遮住糊成片的刺青,換上一身板正幹淨的白色保安服再加上一雙炫酷的軍靴,脊背挺直地往那一站,還真有點人模狗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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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見過這人兩次,兩次這人都沒幹什麽好事。
所以在游牧眼裏胎記男就是一個大寫的爛人,雖然他心理還是對那天石陸救季晴存有疑慮,但不妨礙他惡心這個人。
就憑這個猥瑣男審美成迷的亮黃色內褲!他也決定跟這人勢不兩立。
但奈何人家根本沒認出他來。
淡淡地掃了從身旁走過的游牧一樣,猥瑣男繼續站崗。
公交車上救季晴那次已經是月初,上周在胡同裏和胎記男大打出手他還帶着口罩穿着校服,所以也不怪人家不記得他了。
“隊長電話!”一道沙啞的公鴨嗓從游牧身後喊了一聲。
聽到這道獨特的聲音,游牧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回頭尋人,沒錯了,就是那位被他按在牆上摩擦的光頭。
流氓四人組裏的光頭!
此時也是人模狗樣的站在保安室門口一手撐開門,一手把手機向前遞過來。
只是他此時帶着保安帽,看不出頭皮有沒有受傷,但這人聲音很獨特——公鴨嗓子不假,還得是在砂紙上來回摩擦的公鴨嗓子,聲音像是刮花的老磁帶并且還帶着立體循環特效,讓人過耳不忘。
擁有這麽獨特嗓音的貨還是個光頭。
游牧有些呆愣,左右眼珠又有些不聽話的亂晃。
胎記男剛接過手機,還沒放到耳邊安保室裏又走出一位穿着福利院工作服的女人,胎記男沖她點頭,女人微笑打趣了一句“錦鯉哥挺忙啊”。
游牧:“…………”講真,他以後再也沒辦法平靜地轉發錦鯉了。
胎記男扯出一個像笑的表情,估計做慣了兇神惡煞的表情,乍一笑簡直不能更醜了,而且眼睛一彎,保安帽邊緣的青黑胎記像一塊黏上去的兒童黏土一樣,眼看要從皮膚上剝落下來。
然而并沒有。
一切都是游牧因為反感産生的錯覺。
“喂……老大……對,剛剛發作了……七條去站崗,看什麽看!”叫錦鯉哥的胎記男擡腳踢在光頭腿上。
正打量游牧的光頭被踢的一趔趄,趕緊小跑去崗亭站崗了。
正往外走的游牧:“……”七條你大爺!毀了錦鯉還不行,還想毀了麻将!你們這麽優秀,是不是還有叫八餅九萬紅中的!
事實證明,紅中真沒有……
“怎麽樣八餅?”剛站到崗亭裏的七條問從大院裏走出來的瘦竹竿。
瘦竹竿甩甩手,呲着牙一臉煩躁,“九萬把人給捆了。”
遠遠聽見倆人對話的游牧差點沒從滑板上摔下去。
他轉頭瞥了一眼,八餅竟然不是流氓四人組裏的矮挫胖,而是和矮挫胖搭檔的瘦竹竿!
出了福利院,游牧停在大門外扭頭又朝福利院裏望去,正好看見叫七萬的光頭也從崗亭裏抻出頭看他。
崗亭內,瘦竹竿八餅喝光了大搪瓷缸裏的茶水,見站崗的七萬一直往外瞅,于是問:“看什麽呢?又來人了?”
七萬看着姜黃色的背影消失在林蔭道上,站直後說:“看那小孩兒眼熟,想不起來從哪兒見過了。”他說完轉了轉保安帽,随後疼地呲牙擠眼倒吸氣,皺巴着臉罵了句“操!”。
“還沒好?又沒人把帽子摘了吧,總捂着得爛了。”八餅說。
保安帽摘掉,露出光頭右半個光腦袋上一大片擦傷,擦傷輕的部位已經結痂,擦傷重的部位被保安帽捂的已經化膿了。
“改天再去趟附中那邊,非得逮住那哥小B孩兒狠收拾一頓。”光頭把帽子狠摔在崗亭內的小桌上。
游牧從家門口過時,把站在滑板車前面的小窩放到了院裏,又把院門關上。一擡頭發現金城那輛八手,啊不,四手千裏馬已經開走了。
從上西區公園路到上東區的百合灣,只有四站地。游牧沒坐公車和地鐵,一路上滑着滑板,見坡就上,見臺階就躍,偶爾遇上什麽外露的大管道還跳上去耍個寶。
就這麽邊玩邊走,趕在十點多到了李星家所在的百合灣。
游若語發信息告訴他在樓下等就好,游牧索性就去社區超市蹭空調,順便買了一盒彩虹糖一根冰棍。
嘴裏同時嚼着彩虹糖和冰棍,腋下夾着滑板從社區超市出來時迎面遇上了四手千裏馬的主人與他的霸總朋友。
“嗯?”金城見到游牧也是一愣,“怎麽在這兒?”
游牧趕緊咽下嘴裏大口的冰塊,冰得腦袋都木了,他極力控制表情不抽搐,“我來接我妹去公園裏。”随後又跟周之庭打招呼,“周哥。”
周之庭一身休閑裝看樣子在休周末,他對游牧點頭,“滑板不離身啊。”
游牧把滑板從腋下拿下來拎在手上,另一端點在地上,看上去攻擊性降低了不少。
他瞥了眼金城說道,“今天出行的代步工具。”
金城扯了扯嘴角,“我也回公園裏,要不要試試我的八手千裏馬?”
周之庭疑惑地看向金城:“八手千裏馬?”
金城拿下巴指游牧:“他給起的名。”
周之庭忍俊不禁地轉頭看向一邊。
這時,游若語背着書包,拉着貼滿了卡通貼紙的行李箱從超市對面的樓裏走了出來,後面跟着李星。
周之庭原本出來送金城,之後就回去了。
李星見到金城後,嘴巴一直都是半張開的狀态,而且時不時偷瞄一眼金城,好像十分想看看隔着兩個人的金城,又有些害怕金城。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租房子的,也太,太……”李星瞥了一眼金城詞窮地找不出形容詞,“好冷好酷啊,他會笑嗎?而且怎麽感覺誰多看他一眼,他能抽出刀砍誰呢。”
游若語使勁拉了拉李星的胳膊,壓低聲道:“小聲點,你當別人跟你似的都是聾子嗎。”
李星是個花癡又歡脫的姑娘,凡是長的帥的,姿色豔的,她都吸。
走在游若語一旁的游牧扭頭看了眼金城,心道,他怎麽不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