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趁熱打鐵, 次日, 臨安就親自去柳家,拜托柳夫人去魏家說親。
柳夫人是福寧大長公主的兒媳婦,女兒是未來的燕王妃,娘家顯赫, 夫家能幹,是京城有名的福氣人。
由柳夫人去魏家說親, 既是臨安對魏家的看重, 也是臨安對魏敏的喜愛。
聽到門房來傳柳夫人上門, 魏夫人茫然問, “哪個柳夫人?”
她不認識姓柳的人家啊。
“福寧大長公主府的柳夫人。”
福寧大長公主?魏夫人更懵了, 她覺得自從進京後她就一直在懵,先是臨安長公主主動派人上門, 現在福寧大長公主的兒媳婦親自來了。
“不管如何, 我們趕緊去見柳夫人吧。”想到昨天臨安長公主派人送來的首飾,魏敏心頭有種預感。
魏夫人點了點頭,心懷忐忑的去了待客的正廳。
一個姿态雍容的婦人坐在正廳裏, 見她們到了立即起身, 笑呵呵的同魏夫人打招呼。
魏敏行了個萬福禮, 語氣柔和,“魏敏見過柳夫人。”
柳夫人打量了下魏敏, 未言先笑,“好個标致的姑娘。”
魏敏含蓄一笑。
柳夫人對魏夫人道,“昨兒蔓蔓回來就和我說長寧請了一個沒見過的小姐, 如何如何的溫柔,今兒一早臨安長公主又親自上門讓找我走這一趟。”
魏夫人眼睛驟然一亮,“夫人的意思是?”
柳夫人一笑,肯定了魏夫人的猜測,“不知魏夫人可定了魏姑娘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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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遠和魏敏的親事定了下來,雖然沒有大肆宣揚但臨安送去魏家的定親禮卻很豐厚,足見臨安對魏敏的滿意。
魏敏有了萬裏挑一的好親事,魏夫人高興,便帶着魏敏去流光寺拜佛,離開時遇上空空大師。
看着攔住她們的僧人,魏敏疑道,“師傅有事嗎?”
空空定定的看着魏敏沒有說話,魏夫人皺了皺眉,将魏敏護在身後,正要質問面前這個無禮的和尚就看見他雙手合十一拜,表情十分和藹的道,“施主安好,貧僧是空空。”
空空模樣好,現在這麽彬彬有禮的模樣,魏夫人都有點不好質問他之前的無禮了,更何況對方自稱空空,她才來京城不久也聽說過流光寺的空空大師佛法高深。
魏敏還了一禮,“大師。”
“不知施主可婚配?”空空眉眼帶笑的問。
魏敏愣了一下,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倒是魏夫人先反應過來,以為魏敏的命格有什麽問題,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趕緊道,“前兩日剛定下。”
“敢問是哪戶人家?”空空道。
“臨安長公主府的公子。”
“那就是長寧郡主的兄長了,”空空大事笑着點頭,“極好極好。”
魏夫人原本就高興這門親事,一聽聞名遐迩的空空大師也說這是門好親事,魏夫人更高興了。
“小姐和宋大人是命定的姻緣,”空空道,“先前有小人作祟,差點毀了小姐的命理,好在有貴人相助,小姐逢兇化吉,以後夫婦和睦,兒孫滿堂……善哉善哉”
魏夫人大喜過望,離開流光寺後同魏敏說這貴人一定是宋清遠。
昨日宋清遠上門拜訪了魏家,魏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魏敏沒說話,不知為何,她腦海裏浮現出宋長寧的樣貌。
與此同時,宋長寧去了大理寺牢獄。
王若便是再有心機也是一個沒多少勢力的閨閣女子,雖然行事小心謹慎,但認真追查起來仍然有許多痕跡可尋。
自宋長寧設小宴那日審理後大理寺的人又審了王若多次,雖然王若依然堅決否認,但随着越來越多的證據出現,她是否承認已然不重要。
王若謀害太子王爺郡主的罪名是板上釘釘,不容置疑的了。
“郡主請。”獄卒停在一間三人牢房前,恭敬的對宋長寧道,“到了。”
不用獄卒說宋長寧也知道到了,她看見王若了。
關進大理寺幾天,王若脫掉了錦衣華服,穿着大理寺犯人統一的囚服。她看見宋長寧,沒有再裝無辜,冷冷的盯着宋長寧,眼神陰鸷。
“将她帶出來。”宋長寧轉身往外走。
牢獄應了一聲,招呼着另外兩個牢獄将王若帶到了審問用的房間。
房間兩側的牆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刑具,雖然沒有血,但一樣攝人。
牢獄将王若按坐在一把椅子上,想要将王若綁住時,坐在王若對面的宋長寧道,“不用了。”
“你們出去。”宋長寧擡手吩咐。
幾名獄卒毫不猶豫的離開,長寧郡主會武功,王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會出什麽事,而且聽說郡主脾氣不太好,被親表姐謀害,想來是要出出氣的。
獄卒離開,宋長寧的護衛也跟着走出去,守在門外。
厚重的鐵門砰的一聲被阖上,适才擠滿了人的房間空曠下來,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王若,”宋長寧語氣平靜,直截了當的道,“你是重生而來的吧?”
自從進這個房間後王若就一直低垂着眼睑,此刻她猛的擡頭,難以置信的盯着宋長寧,半晌後恍然苦笑,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你也是重生的。”
怪不得當初柳蔓蔓沒有沖進去捉奸,應該是宋長寧為了柳蔓蔓的名聲攔了下來,後來将何永關進大理寺,想來是清楚何家的底細,而沒有與梅修竹有過多接觸,則是早就知道梅修竹有龍陽之好。
宋長寧神色淡淡,既不承認也不反對。
“我還以為我能重生是老天憐我可憐,”王若仿佛大受打擊,自言自語,“結果卻是一個笑話,我就是一個笑話。”
宋長寧來大理寺是想問王若為什麽要害他們一家,然而此時此刻她忽然沒那麽想知道了。
能讓王若做出這樣的事來,想來在她不知道的那一世裏,王若一定過得不好,而多半還與他們一家有那麽一點關系,但她相信主要原因卻肯定不會是因為他們。
有些人心胸豁達,有些人卻容易鑽牛角尖,王若一定是鑽了牛角尖,才會把她的恨撒在他們一家上。
可恨之人有可憐之處,但在她的記憶裏,他們一家因為王若而家破人亡,即便王若再可憐,宋長寧也起不了一點同情之心。
王若必須死,既是因為她在上一世害了他們家,也因為她或許知道很多未來的事。
不想知道原因也就沒有理由逗留看王若發瘋,宋長寧起身欲離開。
她剛把手按上門把,背後的王若突然開口,聲音尖利,“宋長寧,你知不知道楊年喜歡你?”
宋長寧轉身,“知道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我又不喜歡他。”
“那如果我要嫁給楊年呢?”王若眼睛泛着血絲。
“這關我什麽事?”宋長寧好笑的看着王若,她大概猜到王若會恨她的原因了,竟然只是因為一個男人,如此可笑的理由。
恨她大哥的原因多半是因為她大哥拒絕了王若。
“難道我還要告訴你楊年喜歡過我,讓你不要嫁給他嗎?”
“我真要這樣說了,只怕你會更加恨我。”
王若頓住,她會嗎?
前世她雖然是因為宋清遠拒絕了她才選擇嫁給楊年,但她對楊年是抱有期望的,所以後來知道楊年心儀宋長寧多年才會那麽憤怒。
如果宋長寧跑到好不容易決定和楊年定親的她面前說楊年喜歡過她,王若不敢肯定她不會生氣,因為那時候她恨宋清遠的狠心,宋長寧來對她說這種話,她只會更恨。
宋長寧一出大理寺牢獄的大門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王斌――王若的父親。
王斌剛到京城,連宋家都沒來得去就先來了大理寺,他不相信王若會做出這樣的事,但來的這一路他知道了很多事情,王若不會是無辜的,他現在只想知道王若為什麽會這麽做,以及他必須要盡可能的撇清王家。
看見宋長寧,他大步迎了過來,躬身作揖,“見過郡主。”
王斌是宋長寧的姑父,以前也曾經見過,卻從沒行此大禮。
宋長寧受了這這一禮,淡漠道,“姑父到了。”
看見宋長寧受了他的禮,王斌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但聽到宋長寧還稱呼他為姑父,他稍微松了口氣,連連向宋長寧請罪,又道一會兒會上公主府請罪。
宋長寧沒有連坐的打算,況且宋氏終究是她爹的親妹妹,只要他們與這件事無關,那麽她不會趕盡殺絕。
“大理寺姑父不熟,”宋長寧道,“讓葉紅陪着姑父進去吧。”
宋長寧的一個随身護衛聞言站了出來。
王斌恭敬的道了謝,好像他不知道宋長寧派人是為了監視他和王若似的。
有葉紅在,王斌有很多話都不好說,哭了一通又罵了王若一頓後就蹒跚着離開。
王斌年紀不小了,一路舟車勞頓,風塵仆仆,又哭了一場,看着頗為狼狽和可憐。
王若是家中嫡女,又素來聽話乖巧,極得王斌的寵愛,她也很敬愛王斌。突然看見一向偉岸的父親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腦袋嗡嗡作響,像是有一個人拿着針在她的心上刺。
“母親呢?”她忽然沖到牢門前,聲音急促又不安,“母親為什麽沒來看我?”
王斌回頭,抹了把眼淚,哽咽着說,“你母親已經病了幾天了,她不是不來看你是來不了。”
王斌這是實話,宋氏病倒了,連身都起不了。
王若張了張嘴,她想問一問母親的病情,然而喉嚨發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母親身體一向很好,會生病不外乎是因為她的事。
王斌看着王若沉沉一嘆,離開的背影似乎都佝偻了起來。
王若眼睑一顫,溫熱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這是她進大理寺後第一次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