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乎情(一)
這是謝春秋喜歡譚茗的第八年,整整八年,抗日戰争都該勝利了,可是謝春秋還是沒能捂熱譚茗這塊冷石頭。
說不累可能嗎?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兩年,謝春秋在譚茗身上耗掉的幾乎是他全部的青春。
這事要從謝春秋初中時期開始說。那時的謝春秋又矮又胖,衣着品味很土氣,戴着大大的□□眼鏡,性格孤僻內向,整日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發呆。班裏的同學都不怎麽待見他。
相比之下,跟他同班的譚茗可就太耀眼了:影後跟著名導演的獨生子,從小錦衣玉食,萬衆矚目,備受追捧,長得帥氣還成績好,陽光開朗,周圍從來不缺朋友。
不受關注的謝春秋樂得偏安一隅,每天只是靜靜地在座位上暗搓搓盯着譚茗看,放在心裏暗暗喜歡。
譚茗數學競賽在市裏得了獎,一高興,決定用獎金請了全班同學一起吃披薩慶祝。這種事情不用譚茗自己親口說,自會有人幫他宣傳。一傳十,十傳幾十,于是那天中午放學後,譚茗班上的同學放學都沒回家,叫了外賣在班裏吃。而這些人中,卻不包括與人群格格不入,被貼上“孤僻”“怪咖”等标簽的謝春秋。
“怎麽少了一個?”
發飲料的時候譚茗發現點了數買的飲料多了一罐。
“哦,就那個叫謝春秋的胖子啊,放學的時候我見他背書包回家了。”
譚茗的朋友解釋道。譚茗想了想,似乎在腦內搜索了一圈這號人物,又問“那你怎麽不跟他說我中午請客的事兒?”
“嗐,大家都知道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他不願意來呗,別管他了。”
譚茗的朋友對謝春秋的印象很不好,總覺得那人又胖又陰沉,樂得不跟他一塊兒吃。
“喲,飲料多了啊?那給小雪吧,我看小雪飲料也快完了。”
這會兒譚茗另一個朋友剛好過來,伸手就想拿走飲料去借花獻佛送給班花喝。哪知道譚茗竟然眼疾手快地把飲料拿走了,說“想賣人情就賣自己的。”
當天下午,謝春秋到達課室,看譚茗往自己這邊走來的時候,他吓得眼鏡都快掉了,垂着頭不敢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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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請客,你沒來,我就給你留了罐飲料。”
少年譚茗的嗓音非常溫潤好聽,謝春秋近距離聽着,都快癡了。
沒等謝春秋給出反應,譚茗已經把飲料放在謝春秋的課桌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謝春秋暈乎乎的,只覺得腦內多巴胺分泌過剩,整個人都要負荷不過來了。只遠遠還聽見課室後排坐在譚茗旁邊的同學還在咋咋呼呼地說“我說什麽來着,那胖子根本不會領你的情,你這是何必……”
謝春秋更喜歡譚茗了。在他看來,譚茗是與衆不同的。跟所有看不起他,厭惡他的人都不一樣。
只要跟譚茗相處在同一個空間裏,他的視線就會不受控制地落在譚茗身上。甚至更出格的是,他開始用手機偷拍譚茗。然後在每晚入睡前前,一一把照片都看一遍,越是看越是沉迷。
自以為能把這段暗戀藏在心裏一輩子的謝春秋萬萬沒想到,這段不為人知的單相思會曝光得那麽早。
一日上完學校設立的課外的書法課,剛回到教室就被幾個同學按住壓在課桌上。
謝春秋驚魂未定,就看見教室講臺上,學校裏有名的惡霸石千正拿着他的書包,把包裏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掏出來展示。
“你幹什麽?還給我!”
謝春秋一驚,死命掙紮。眼角還瞥見譚茗坐在座位上正冷眼旁觀着。
完了!謝春秋在心裏絕望地哀嚎一聲。可是更加可怕的還在後頭等着他。
“別掙紮了,勁爆的剛剛都已經看過了,哈哈哈”石千把謝春秋的手機拿在手裏。笑嘻嘻地說”沒想到你這肥豬還是個基佬啊?喜歡譚茗?哈哈哈真夠變态的。”
謝春秋的臉頓時白了一片,像是活生生地挨了當頭一棍一樣,眼冒金星。
“哎喲,這還偷拍上了,很不道德啊。”石千将手機轉向講臺下,把謝春秋手機相冊裏的照片一張張地展示。果然清一色全是譚茗的照片,有上體育課打籃球的,有上音樂課彈鋼琴的,有跟同學笑着聊天的……
謝春秋羞憤得恨不得立刻死去。教室裏還是班上半數以上的同學,這時候就跟看怪物一樣地看着謝春秋,眼裏都透着惡心。
“呸,就你這樣的人……你妄想!不要臉!”有個女生憤憤地叫嚷起來。
“就是,惡心變态,人醜還要作怪,活該!”
“沒錯,你要是真有愧疚之心你就得去死!”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出口的話越來越惡毒。但是站在”道義“那一邊的他們說的大義凜然,并沒有覺得有任何過分之處。
班花兼班長的杜小雪也好像氣得忍無可忍,一向在衆人眼中溫溫柔柔從沒說過狠話的她不假辭色地說“謝春秋同學,你做這樣的事對得起譚茗嗎?”
一句話把謝春秋砸得更懵了,他恨不得這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來,一切還如當初。
“別說了。”
作為本次事件的受害者譚茗突然發了話,所有人果然都依言沒再嚷嚷。譚茗長腿一邁走上講臺,伸手說“給我。”
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态,石千二話不說就把書包跟手機都交到譚茗手裏。
看譚茗走過來,按住謝春秋的那兩個同學也都松了鉗制。
譚茗把東西放在謝春秋面前,對他說“還給你,至于你的心意……我只能說,很抱歉,我回應不了。”
被當面羞辱跟拒絕謝春秋一連請了一周的假,沒有人知道原因。
本打算看熱鬧的人熱鬧沒看成,心裏都有點失望。
好在,話題主角謝春秋并沒有叫他們失望太久。一周過後,謝春秋回來了,而且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高調追求譚茗,弄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
謝春秋跟屁蟲一樣的,每天都跟在譚茗身後。
譚茗要去接水的時候,謝春秋會把溫度适宜的水放在他的桌面上;
譚茗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謝春秋會早早地給他占好靠窗的位置,等譚茗一群人到了的時候再換到別的位置上去吃自己的;
早上不管譚茗多早到達教室,都會看到謝春秋放在他課桌上的福記元面包,哪怕那家店離學校足有三公裏;
譚茗打籃球的時候,謝春秋每次都會給他備好毛巾跟水;
譚茗換下來的髒球服不等他回來收拾,就被謝春秋帶回去洗的幹幹淨淨的,然後在譚茗下次打球之前放回譚茗的儲物櫃;
下雨的時候不管譚茗有沒有帶傘,謝春秋都會把自己的傘放到譚茗的書桌裏……
譚茗的朋友半開玩笑半是羨慕說:”譚茗,你這是多了個免費傭人啊!“
譚茗聞言心生不悅,他不是一個喜歡糟踐別人的人,也看不慣別人糟踐自己。
譚茗尋了個空跟謝春秋坦白說“別在我身上花心思,我不值得,而且我也不會對你起意,到頭來你會發現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平時老實又軟脾氣的謝春秋卻唯獨在這件事上不易妥協,他說
“我媽媽說……你有拒絕我的權利,我也有追求你的權利。我只想對你好而已,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見他這麽不知好歹,譚茗便隐隐動了怒,心想“既然你非不自愛往我身邊貼,那就随你的便。”便将打心底裏冒了頭的那丁點心疼也給決絕地抹了去,自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謝春秋倒貼式的免費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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